不过,这两人因家教关系,从不拿官家子的威风,在学里也是和其他学生一般。
见过徐氏后,她道:“他二人都是半年才回来一次,我想就不必接来,好歹也有这么大了,虽然不至于当家理事,但也能立起门户来,儿媳寻常回家多看顾些就好了。”
徐氏自然知晓是为何?府里如今住着俞氏的两个妹子,都是娇花一般的年纪,阮玉恒和阮玉涵此时不结亲,都是为了将来有了功名,能结更好的亲事。
如今,她自己也觉得越来越不方便了。
尤其是常雨珠又拿了账簿过来,大房方惟昌的女儿要出嫁,还是嫁给郭家,这嫁妆自然不能少了。
她愁眉苦脸道:“侄女儿的嫁妆我是巴不得越多越好,只是今秋年成不好,先头老太太的丧事办完,账上好容易缓过来,这一季的收成怕是全要给盛姐儿了。”
“再有六弟的年纪也不小了,他那里倒是可以减一点去。梅姨娘说哥儿要开蒙,要院子住,儿媳想着羡哥儿隔壁还有个院子——”
徐氏默默想着,那可是留给敏哥儿的。
常雨珠管家已经节流不少了,但仍旧不够用,翁老夫人在的时候,徐氏就早已察觉,到如今,却是难办的很。
偏偏,方惟彦在最后也和东安侯还有徐氏说了这个问题:“如今我听说府中已然入不敷出,我们几个大点的成家立业了倒好,可到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将来如何是好?”
东安侯道:“这却不是你该关心的,我和你娘都在,怎么能分家,你们兄弟手足一起,便是日子没以前那么好过,酌情减少一些就行了。”
以一个大家长的角度而言,自然希望所有子女都顾好。
甚至劫富济贫也是应该的,只要一日不分家,府里的少爷小姐们都能依靠这个侯府的名头,嫁到好的人家,这对侯府而言是皆大欢喜。
方惟彦立马起身欠身:“这是儿子的不是了。”
徐氏连忙帮儿子说话:“你也莫怪他,这一回来,房里少了好些物件儿,他和他媳妇儿都是掩着。现在都已经这么着了,将来,唉,岂不是兄弟们反目。”
她已经决意分家才是最好的,分了家,以方惟彦的孝顺,这儿子还是她的儿子,方惟钧的亲兄弟,但若还在这府里,自己儿子反而要为那些小娘养的跑腿。
“还有此事?”东安侯皱眉。
方惟彦叹道:“这树大要分枝,儿子心想现下分了家,反而大家彼此留着体面,总比将来闹的不成样子才好。儿子已然出仕,儿子的那份可以给二房,我和阮氏可以住官房去。再有如今国本之事,越演越烈,请托之人也越来越多,儿子深陷其中,个中滋味难以解啊。”
因为圣上未立太子,方惟彦虽然世詹事府少詹事,但其本职还在翰林院,如今是翰林学士,这样的天子近臣,自然不少人上门,将来郭家、崔家甚至是瀚海公府都上门,这些人哪边得罪都不好。
东安侯见儿子颇为为难,不禁道:“你如今为天子近臣,些许事情你也有分寸,既然如此,就分家吧。只你也不必住官房,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
如今全家官位最高的就是儿子,且他还十分年轻,按照常理,他的仕途至少还有三十年,只要有他在,整个东安侯府就一点都不必怕。
方惟彦跪下来给东安侯和徐氏磕了几个头。
要分家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蜜娘听从方惟彦的话,什么都不争,她知晓方惟彦才是最大的宝贝,人在,比什么都强。
除了常雨珠觉得是好消息外,其他几房都惶惶不安。
大房的俞氏在府上虽然过的不大顺意,毕竟她也不是侯夫人的嫡亲媳妇,丈夫之前是世子爵位没了,还被婆婆的儿子继承过去了,但是婆婆也还算可以,她的娘家人还要她来周济,在侯府也有栖身之处,如今分家,她又如何呢?
二房的于氏更是哭哭啼啼,丈夫被流放,她就已经很苦了,平日里好歹还有侯府照应着,她们的日子好过许多,将来这一分家?儿子们该如何是好呢?
女儿又怎么和人家家中说亲。
更不用提那些还未娶亲还未嫁人的侯府子女,这些人都生怕分家之后,自己被扫地出门,还是徐氏出来道,还未成家的,都跟着他们过,等找到媳妇了,再分家出去。
其实以蜜娘的角度而言,她自己也是望族旁支出身,她很清楚,被分出去之后,若非自己这一支高祖父和父亲能够科举出仕,恐怕也不过是田舍翁,像阮十一那样帮着老家看祖坟和祖产的都已经是混的相当好的族亲了。
固然,大家都可以一家子混在一起,但将来怕是嫡支都被庶支啃干,大家一起玩玩。
不当家不知道财迷油盐贵,于氏这一房当年都被开除出族谱,她自己觉得耗费小了,可实际上就冲她这一房一个月吃的补品,够庄户人家过一辈子了。
“蜜娘,我想我们刚出去住,若住太大的宅子,反而不美,就这个宅子如何?小三进,正好够我们一家人住。”方惟彦道。
分家也是男人分,女人压根都不能去参与。
他是提前和自己商量,是他提出要分家的,那肯定在明面上就会分的少一些。
蜜娘笑道:“这有什么,咱们住这个院子也好几年了,我倒是觉得挺好的。你不必担心我,自古弱肉强食,谁能保证谁一辈子,我们也有我们的路要走,她们若要怪,就怪这个世道不公吧。易地而处,我们可能还更惨。”
若方惟彦没什么出息,今日是方惟昌做世子,哪里还有她们的活路?


第132章
要分家,就不是小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分开的,但是这对于常雨珠而言,她是很乐意操心这种事情,侯府财产,袭爵者占七份,还有三份分给庶支,现如今家中还有未出嫁和未娶妻的小姑子和小叔子,那么自当扣下一成半,余者只分大房、三房和四房一成半。
这些分出去难免肉疼,但是比起平日这几房花钱似流水一般,这点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料,方惟钧却心情有些不好。
常雨珠按捺下心底快意,端了热茶递给他:“世子这是怎么了?”
自从守制后,方惟钧身上的差事没了,他自己倒是愿意从五城兵马司做起,但娘又觉得如今时局混乱,与其出去乱闯,还不如在家中。
反正那差事也不是挺好,方惟钧这个年纪的人,常在家中不免觉得无趣。
好容易想走四哥的路子,这大雍以文御武,四哥随意在漕运和海运打一声招呼,他就能得个油水丰厚的差事,谁会不卖这个面子呢?
偏偏现在要分家了。
他不禁道:“好好地,不知道怎么要分家了。”
常雨珠心底暗道他不当家不知道开口七个字,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可贵的紧。
但她面上还道:“侯爷也说树大要分枝,人大要分家,如今除了底下的小弟弟妹妹们,哥哥嫂嫂们都已成家,各家子女也多,要再这般,家里哪里住的下去。”
方惟钧素日也是听常雨珠说过的,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他感叹:“旁人倒也罢了,只四哥是我的亲哥哥,我们兄弟向来要好,侄儿们年纪还小,他们出去,我很是舍不得。”
这就是方惟钧的优点了,他看重手足之情,甚至让刚生下来的儿子和方雅晴的女儿岁岁结了亲。
常雨珠自然知道他的为人,故而道:“我听说分家这事儿就是四哥提的。他现下居翰林学士,将来门人弟子不少,在侯府到底觉得拘谨。”
这倒是可以理解,方惟钧也释然了:“不管如何,分了家,四哥也依旧是我的四哥。到时候走动起来,也许还更亲近呢。”
既然是四哥的前途为重,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常雨珠还笑:“正是呢,将来你们兄弟一文一武,都为国效忠,岂不是很好?”
这话取悦了方惟钧,他拉起常雨珠的手道:“将来府里就多劳烦娘子打理了。”
方惟钧生的一双桃花眼,世上的女人最喜这种有些坏坏的样子,常雨珠任凭有多少抱负,婚后也沉溺在这双眼眸里。
她忍不住娇羞道:“我为世子夫人,这些本应当是我做的。”
方惟钧摸了摸她的肚子,很有些意味深长道:“三月已过,你也该让我沾些荤腥了,总不能一直让我清汤寡水吧。”
常雨珠更是害羞了。
要说方惟钧妾室通房自然常有,但是对她的尊重却是少有,她能在有身孕时,还保持对男人的吸引力,这也说明她的魅力。
不得不说,方惟钧在经历过丁姨娘的事情之后,他虽然也有偏房,但是正主子只认常雨珠一个。
一时,云雨初歇,方惟钧起身去找方惟彦,常雨珠懒洋洋的,卷碧和紫红都捂嘴偷笑,常雨珠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就会取笑我。”
“世子夫人,奴婢看世子是去找四爷了。”卷碧连忙道。
常雨珠难得提起四房不介意,反而道:“都要分家了,世子娶看看嫡亲的兄弟也是好的。你们也知道,世子向来最重感情。”
反正都要走了,也不影响他什么。
方惟钧倒是真的舍不得方惟彦,方惟彦也有一番话嘱咐他:“分家后,你就要独掌一门了,世族人家若没有族学,又算什么世族,我到时候捐两百亩田供族学,你切记要好好地培养族内子弟,若有一个有出息,就不枉咱们办这个族学了。再者读书明理,也不至于日后游手好闲。”
“哥哥总为我着想。”方惟钧很是感动。
方惟彦笑道:“兄弟俩个,怎么还外道了。再有,你的差事,我在回京的路上已经和登州卫打好招呼,那里海运发达,你去那里,也好生历练。”
“四哥……”方惟钧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方惟彦在登州经营三年,那里他留有眼线,他过去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而且海运的油水是谁都知道的。
故而,方惟钧更是感激不已。
方惟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和大哥差的就是历练,此次过去,一定要好生办事。你自己立住脚了,谁能把你拉下来。”
见哥哥桩桩件件事情都想的这么周全,方惟钧不禁自觉汗颜,但他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递给方惟彦:“哥,你拿着吧,你是清官,这一出去,各项交际应酬是少不了的,你放心,这是弟弟的私房钱,没人知道。”
方惟彦哭笑不得:“你放心,我手里有钱,不必你如此,你自个儿留着吧。早些年,你不是爱雕刻,拿去买些上好的玉石就行。”说完又语重心长道:“如今你也大了,我的话也未必就是对的,遇到事情先思量一二。”
“好,不过哥哥放心,我还有体己,这银票你就收着,这也是弟弟的一片心意。”
“嗯,你真的是长大了。”
方惟彦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以前那个瘦弱的弟弟,也慢慢懂事了,这是好事啊。
回到家,他就把银票递给蜜娘,蜜娘一看面值二百两,不禁道:“怎地这么些钱?”
“惟钧给的,让我们出去外面敷用。”
听说是方惟钧给的,蜜娘不禁点头:“他倒是不错。”
“他年纪小,又不得历练,如何成事?只心还不坏,这府里一大家子也就他和我是同母,感情自然也不比旁人。”方惟彦知晓这家是自己要分的,弟弟羽翼还未丰,家就分了,将来还不知道如何,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蜜娘也很能理解,他连爵位都肯相让,毕竟是待这位弟弟不一般的。
比起别的女子来,蜜娘更觉你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若没有能力,就是金山银山给你,你也未必守的住,故而,她对钱财这些看的不是那么重。
在她眼里,方惟彦就是最大的宝贝,可不能买椟还珠啊。
方惟钧的差事下来的很快,家还未分,徐氏得知方惟彦替他争取下来的,倒是很高兴,远离京中,去油水多的地方当差,这是一件大好事。
当然,方惟彦也是有言在先:“登州卫做满三年,到时候换防我再想送他去旁的地方,怎么着都要历练才是。”
因为方惟钧是小儿子,以前有他在前,方惟钧难免有一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现下他是世子了,就不能再如此了。
方惟钧踌躇满志,很快就去赴任,倒是常雨珠见他一身戎装,又高兴他能去建功立业,是一件大好事,但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又很是舍不得。
倒是方惟钧嘱咐她:“爹娘年纪大了,劳你多看顾,你若哪里不舒服,只请四嫂来帮忙就好。旁的其他事情,就多劳烦你了。”
“世子,我只舍不得你。”常雨珠自然不想有什么事情劳烦蜜娘,但她知道方惟钧这么说其实是因为他认为阮氏是亲嫂子更可靠,这是为她着想。
方惟钧抚着她的脸道:“放心,我会时常来信的。”
对于方惟钧后院这般平静,蜜娘也是很感慨,前世常雨珠在宫里可不是如此,看来还是人不同,方惟钧虽然不像方惟彦这么专一,但是他水端的很稳,非常有人情味,对妾室也不是一味当奴婢,对妻室未必非常爱,但也很尊重,时时刻刻让她感觉到安全感。
“四嫂,这次多谢四哥了。”常雨珠道谢。
蜜娘微微一笑:“他们是兄弟,这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常雨珠才知晓蜜娘是什么意思,你再针对方惟彦,想排除异己,但不可否认家族不是靠一个人撑起来的。
蜜娘和她前世就不和,这辈子也维持个面上关系就好。
倒是常雨珠看着她的背景,倏地有些自愧弗如,“论做人我不如她。”
卷碧见一向心高气傲的常雨珠这般说,有些诧异:“世子夫人何故如此说?”
常雨珠道:“若易地而处,我未必会把爵位让给别人,更不会真心扶持别人。”该是她的东西,那就是她的东西。
丈夫即便不要爵位,也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而不是让给兄弟,对她而言那是不可能的。
更不可能容许丈夫帮小叔子到这个地步,所有的名声都应该是自己的,自己得的。
她本以为阮氏也和她一样,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和她互别苗头了,现在看又觉得不是,她这个人看似争权夺利一把好手,但现在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卷碧舒了一口气:“奴婢看这次四太太回来变了许多,以前见她虽然和四爷关系也好,但总觉得她一根弦紧绷着,现下看来,整个人变得柔和了许多。”
“只有什么都不缺的人才会看起来眼眸清亮,没有忧愁。若是什么缺,就不是这般了。而对于咱们女子而言,夫君对我们好比什么都好,这大概就是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常雨珠若有所思。
人生大概也是如此,哪里能事事都完满,选择一个你认为合适的,其他的就都能放弃了。
她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多了呢?
就在方惟钧到达登州卫来信时,家也分的差不多了。
蜜娘这一房分了两千两银子并一间有四十二间房的油坊胡同的宅子,再有一个小庄子并两百亩地。
这两百亩地同时又被方惟彦捐入族中做族学所备,他还帮忙寻了几位坐馆的先生,后来方氏一族由武转文全靠此族学。
自然这是后话了,现在蜜娘正指挥人在搬家,明面上三家人都分的差不多,但女方自有嫁妆还有零零总总,都是要搬去的,不能落下。
外面有人在哭,羡哥儿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跑回来道:“是二伯母和几位哥哥们在哭。”
二房的于氏再留京中也不便,她这一支又因为方惟时早已开除出族谱,家里只能安排她们回绍兴老家,那里还有祖田,这次听闻侯爷和徐氏都私下贴补过一些,至于日后也只能靠她们了。
蜜娘摸着儿子的头道:“从这里出去,咱们也是旁支了,将来的日子如何,还要靠你们自己。你若成,就和你爹爹一样,在外头反而更好,若你不成,我就和你二伯母一般,孤苦无依。”
羡哥儿早慧,这样的话当然听的懂,况且,母亲并不瞒他。
他知晓是因为二伯犯了事,以至于二房在族中都待不下去,分家也没有他们的份。
他扬起头道:“儿子以后一定不会有歪心思。”
不远处的方惟彦听了,觉得真乃言传身教,有现成的人警戒,儿子自然不敢逾越。
熟料,蜜娘笑道:“歪心思自然不能有,但这也是他自己无能之过,将来,若你无能,就该老老实实的安分守己,什么心思都不要有,把自己当成一棵草,一块石头。可若是你要活的像个人样,那就得超出众人。”
羡哥儿深以为然,他才不想做一颗草和一块石头呢,草随风摆动,石头任凭风吹雨打,都是些死物。
“娘,我要去背书了。”
蜜娘笑眯眯的:“去吧。”
方惟彦打了个冷颤,心道,还得是你。
蜜娘缓缓走到方惟彦旁边,看着他在读书,不禁道:“我在那儿指挥他们搬家,你倒好,在这里躲懒。”
“一事不烦二主,两个人都在那里指挥,下人们该听谁的好呢?”方惟彦笑。
蜜娘冷哼一声:“就你这般会偷懒,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小毛病的。早知道,就不嫁给你了。”
她说完,又有点后悔了,上次就是因为她说这个话,方惟彦差点犯病了,蜜娘正准备着补,却见方惟彦难得露出少年气的样子:“那说这个晚了,现在你一辈子是我的人了。”
蜜娘这才松了一口气,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握,暗自决定,上辈子方惟彦入阁出了那么大的丑,这次,她一定要助他早日入阁,不要横生枝节。
这次分家,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方惟彦的名声,但谁若是挡了她的路,那就别怪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想到这里,她声音愈发柔和,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样:“惟彦,你对我好,我也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第133章
人都说搬家三次,如大火烧屋一次,因为每次搬家总有遗漏,就是下人多也没有办法搬完全,方惟彦大抵只关心他的书,书是一本都不能少,其他的东西他就无所谓了。
搬家实在是太累人了,连续搬了半个月,方惟彦又找人修缮了一下,甚至还浅浅的圈了一个小园圃,蜜娘觉得实在是太省心了。
唯独徐氏很舍不得两个孙子,羡哥儿就罢了,日后每日还要来此上族学,棠哥儿还小,将来过来的就少了。
蜜娘笑道:“老太太,到时候等我们那里弄好了,也要请您过去的。况且羡哥儿日日都要来族学,我还想让您中午替我照看呢,儿媳才是感激不尽呢。”
这点徐氏是巴不得:“嗯,我让他婶娘给他单独辟个院子出来,平日来不及家去,就在府上也好。”
蜜娘看了常雨珠一眼,常雨珠倒是出乎意料的答应了,还十分热情道:“嫂子放心,我一定会打点好一切。”
“那就麻烦弟妹了。”蜜娘道。
这让徐氏知道分家的意义了,到底是远香近臭,分出去了她们妯娌关系反而更好了,不在一个锅里吃饭,自然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
一下走了四房,下面的弟弟妹妹年纪还小,耗费不了什么,她心情也好多了。
八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方惟彦让人在门口放了鞭炮,以示有人住进来了。
蜜娘带着两个儿子,四处在逛,方惟彦指着前面道:“我让人在这里修了一个亭子,虽然不大,但你们母子几人在这里纳凉吃点心都可。”
小园子里也有不少好看的花草,他道:“这些都是我一位爱花的朋友送的,有白荔枝、萱草、断菊、黄蝴蝶、玉簪花这些。
蜜娘看了看,俱是清新素雅,倒似方惟彦本人。
若他为女子,大概就是那样,一个清新淡雅的美女,想到这里,蜜娘忍不住偷笑,一直都在看她的方惟彦,一看就知道有鬼,忙凑近来问:“你在笑什么?”
“我是想你喜欢的都是极其素雅的,旁人家是女子操心,我反而是没怎么用心。”
好啊,原来把他想成女子了,方惟彦自己也笑了:“你若喜欢虞美人红梅,日后也可以移植过来。是我思虑不周,只因是人家帮忙,我就没提什么要求。”
蜜娘摇头:“罢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呀,什么时候都怕麻烦别人,我就不说了,日后我的衣裳也要减一些。”
“为何?”方惟彦不解。
蜜娘没好气道:“为了配得上你呗。”
新居无人管束,羡哥儿平日在族学读书,棠哥儿还小,有两个乳母,四个丫头照料,蜜娘也不必像以前那样晨昏定省,居然松快多了。
比在登州的时候还要松快,她彻底闲下来,倒有些不自在了。
“太太,咱们去院子里打秋千去吧?”墨香见蜜娘无聊,忙建议道。
园子里有一架紫藤花做的秋千,很是好看,紫藤花四周还用白色玉簪花镶嵌,煞是好看,芳香浓郁。
蜜娘蠢蠢欲动,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样不太好吧。”
丫头们倒是劝道:“白日无聊,四爷既然给您建了秋千,肯定是巴不得您打秋千玩儿的。”
“好吧。”蜜娘假意在众人的簇拥下才过去。
她少女时期一直怕爹娘性命不保,自己处境困难,无一日有闲暇,嫁给方惟彦后,家里人多,妯娌多,事情多,外放又担心丈夫的前程,一直到现在她仿佛才有自己的闲暇。
似乎在她这里,人一旦闲下来就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怕自己跟不上别人。
但有方惟彦在,她好像真的可以享受。
下人们推着秋千,蜜娘荡的很高,她跟个小女孩似的。
“四爷……”
有下人看到方惟彦了,方惟彦看着蜜娘的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伸手阻止下人的动静:“无妨,你们不要惊扰了太太,平日也该多让她出来玩,我先去书房了。”
蜜娘很少有这么心无旁骛,这般畅快之时,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太美好了。
可惜美好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下半晌却有人寻上门来,竟然是儿时闺学同窗王素敏。
再见到王素敏的时候,她几乎都不敢认了,王素敏还不到三十,白发居然如此之多了。她和郭瑶玉往来颇多,陶淳儿自不必说,但和王素敏少了往来。
她很早就嫁到郭家,一直无子,因此无暇出来。
蜜娘先请她坐下,又开门见山:“王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王素敏脸上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说了,“蜜娘,你可知现在皇长子的境遇很是不好?不仅是份例少,甚至皇上也不肯让他出阁读书。我听说你家侄女和郭家结亲……”
看,这就是方惟昌带来的影响了。
平心而论郭家是忠臣,尤其是皇上不立皇后,那么皇长子最为贵重,虽然郭瑾妃不甚受宠,但是早立国本,对于社稷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
谁也不知道当今皇帝寿数多少,若是能早立太子,为太子择良师,早日处理政事,将来龙驭殡天,太子也能处理好政事,否则对社稷非好事。
前世还有个中宫未出,不宜早立庶子,但是如今皇后已经过世,中宫无主,自然是立皇长子了。
这辈子没有蜜娘从中作梗,范玉真不仅没办法上位,现在中宫还空缺了,皇长子依旧没有被立为太子。
蜜娘叹道:“王姐姐,朝廷大事,我们在闺门中岂能得知。但你的意思,我会告诉我家郎君,请你放心。”
王素敏这才松了一口气。
郭瑾妃和郭伯父家虽然都姓郭,郭瑾妃家还准备和郭伯父家联宗,但郭伯父全凭公心,私门并不纳客。
二人虽然久久未见,蜜娘倒是陪着王素敏说了不少话,知道她身体不好,还道:“我家里正好有人参,人参补气,不若让姐姐带回去用吧。”
王素敏还要推辞,蜜娘就道:“男人们的事情是男人们的事,难道姐姐和我不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吗?”
王素敏也不是那等扭捏女子,二人一起品尝点心,蜜娘家里请的都是吴中的厨子,点心做的极好,她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人端了几碟玉带糕和核桃糕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