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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当真好心。”
第138章
桐姬整个人都是慌的,皇上的解释如同一桶冷水朝她泼来,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同时也反应过来,她一时冲动下究竟做了怎样的蠢事!
她一直听说昭妃娘娘受宠,但从未有过具体概念,现在才恍觉落差,皇上不过扶了她一把,被娘娘撞见,就仿若做贼心虚一样。
桐姬不知该如何形容,但她知道她今日行错了一步棋,她进宫这么久的努力也全然白费了。
她分明知道娘娘一直让她颐和宫的用意,给公主当琴师,哪怕只是启蒙,待日后她年满出宫,也可凭借此去给官家小姐做礼教嬷嬷。
而且,背靠昭妃娘娘,她就如同背靠一棵大树,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以后的路可以说是一片坦途。
她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时被眼前虚荣冲昏了头。
桐姬立刻跪地,抱着琴瑟瑟发抖:
“娘娘,奴婢刚才只是一时摔倒,绝无二心,求娘娘明鉴!”
桐姬不敢实话实说,她只能说她刚才是不慎摔倒,皇上对她无意,她不可能去纠缠皇上,自以为是地觉得能求得皇上怜惜。
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求娘娘原谅。
桐姬看得清楚,磕头时半点不含糊,砰砰几下,额头就开始作红,几欲发肿。
陆煜有一瞬间,想要附和这个伶人的话,倒不是想帮这伶人逃避责罚,而是他什么都没做,不想担个罪名,而且这是颐和宫,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让顾晗颜面尽失的事?
但当陆煜视线落在女子抿紧发白的唇瓣上时,陆煜所有大事化小的心思都消失殆尽,他倏然想起顾晗刚入宫不久,曾对他说的话,她让他不要在颐和宫提起其余妃嫔。
只是和她提起其余妃嫔,就叫她心中苦闷,如今她手底下的人起了不忠的心思,想要在她宫中叫她难堪,他但凡怜惜她一分,都不能将此事轻易揭过。
陆煜沉着眸,他上前牵住顾晗的手,顾晗要躲,没能躲开,她挣脱了几下,但陆煜不放手,她愣是没抽出手来,须臾,顾晗就红了眼。
陆煜心下一紧,眉头紧锁:
“你哭什么?朕一时不察,才叫她近了身,朕再是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在你宫中宠幸旁人!”
他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将自己形容得些许不堪。
顾晗刚被那一幕冲击得脑袋一片空白,现在在陆煜的一番话下,才恢复了几分冷静,顾晗不至于怀疑陆煜这句话,她有孕期间,陆煜几番留宿,都不曾想过宠幸旁人,更何况如今?
但顾晗仍觉得难堪,桐姬是她挑选出来的伶人,准备给公主做琴师所用,结果却有了这起子心思,几乎是将她脸面扔在地上踩!
一旦皇上当真对她起了些心思,宫中的冷嘲热讽都能将她淹死。
顾晗扭过头,擦了擦眼泪,她咬声说:
“皇上说得轻巧,臣妾若再进来得晚些,恐怕皇上就要佳人在怀了。”
没有人去管额头青紫的桐姬,陆煜唇角抽了抽,他抚额,有些头疼地说:
“你再来晚一刻,都不会看见那副情景。”
陆煜说的是真心话,他刚要冷脸训斥那伶人,顾晗就进来撞上了,陆煜现在还能感觉到些许那时的心悸,说不出的感觉,就觉得很慌。
待回过神来,陆煜都觉得好笑,顾晗分明奈何不得他,他有什么好慌的?
顾晗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杏眸:
“皇上还在怪臣妾?”
陆煜连连摆手:“朕何时有这个意思。”
看似无奈,但陆煜捏了捏顾晗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温情,倒不是因女子吃醋在乎他的模样,而是陆煜看得清楚,在他解释完,顾晗就相信了他,否则她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胡搅蛮缠?
若真的怀疑他,她只会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将情绪全数埋在心中,不理会他或装作无事发生。
顾晗终于分了心神在桐姬身上,她抱着的琴早就落在地上,额头上一片青紫,但这些也掩盖不了她脸色的惨白,对于桐姬的话,顾晗半分都没信。
这宫中的宫人和伶姬规矩都是极好的,跪上一个时辰都不能歪了身子,桐姬才等了多久?就能叫她腿软地朝皇上倒去?
桐姬会有攀附权贵的心思,顾晗能理解,但不代表她能接受桐姬在她宫中踩着她朝上爬。
顾晗情绪淡了下来,她抬眸问陆煜:
“她既然起了这种心思,臣妾宫中是容不下她了,皇上觉得该怎么处理?”
她将问题抛给了陆煜,陆煜知道她心中还是有些芥蒂,不敢轻忽,但他对桐姬当真没心思,无妄之灾让他对桐姬也有点迁怒。
桐姬察觉到了什么,当即泪如雨下,她跪在地上,蹭蹭地就要爬到顾晗跟前,想要拉住顾晗的衣摆求饶,她不敢再和皇上有半分接触,但不等她碰上顾晗,就被玖思狠狠推开。
玖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若不是皇上还在,她早就上前两耳刮子抽在桐姬脸上,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娘娘宫中做出这等下作的事!
陆煜只顿了下,就对着顾晗道:
“她心思不正,不适合再做公主的琴师,你有心教导公主,朕可以请宫外的名师进宫来教诲,此人就杖责三十,逐出宫去,以免日后在宫中叫你见了不虞。”
桐姬是伶人,身娇体弱,三十杖能去了她半条命,被皇上亲自下令逐出宫去,名声也将毁半,这个惩罚没要了桐姬的命,但也不得不说格外严苛。
至于逐出宫去,也是陆煜的一点私心,他不想日后和顾晗因这事而有芥蒂,不如一开始就永除后患。
但顾晗对桐姬没有半分同情,她给桐姬安排一条坦途,桐姬嫌弃这条路走得慢,想要走捷径,自然要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顾晗闷闷地应了声,算是同意了陆煜的决策。
桐姬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她哭得泪流满面,不断磕头:“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娘娘!”
顾晗看都未看她一眼,早在她点头时,刘安就让人上前拖着桐姬离开,哪怕殿中没了桐姬的身影,她的哭求声好似仍徘徊在了殿内。
出了这等糟心事,顾晗情绪不高。
陆煜不动声色地觑着她,知她心情不好,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半晌,他沉声说:
“还在生气朕扶了她一把?”
顾晗摇头:“她倒在皇上跟前,皇上心善拉她一把,臣妾不会觉得不高兴。”
她说的是实话,若不是坏到骨子里的,瞧见有人刚好在眼前栽倒,可能还未反应过来,就会伸手去拉一把,这是人之常情。
顾晗恹恹地说:
“臣妾恼的是,臣妾分明待她不薄,她却在臣妾宫中起了这等心思。”
陆煜一时哑声,有时他不得不承认顾晗甚是通透,他一心觉得顾晗是在吃醋酸涩,但哪知顾晗怄的原因根本和他无关。
她不怪他,他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须臾,他按下心情不表,拉着顾晗进内殿,就见了一室的玉兰花,陆煜挑眉:
“花房那边这么快就将花送来了?”
顾晗穿着身月白的云织锦缎宫装,柳眉杏眸,站在满殿的玉兰花中没有黯淡半分,甚至让陆煜根本移不开视线,她终于回神,眉眼间出现了些许缓意,她俯身摸了摸玉兰花瓣,回眸软声道:
“今日刚送来的,臣妾还没来得及谢过皇上。”
觑见她终于将心神从那伶人一事中抽出来,陆煜松了口气,刚欲说什么,无意间瞥见女子手背好似有些泛红,陆煜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
“怎么回事?!”
第139章
陆煜将顾晗手抬起来,才知道并非错觉,她一双手本就养得细皮嫩肉,如今手背泛红,隐约还起了些许小红疙瘩,美玉存瑕,格外得刺眼。
他眸色一冷,手上力道不由得重了些。
顾晗疼得轻轻抽了口气,她一脸茫然地朝手背上看去,下一刻,立即惊呼了一声,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抽出手,立刻转过身背对着皇上,双手交缠握着,恐慌道:
“这是怎么回事?!”
陆煜是知道顾晗有多爱美的,如今手上起了那些红疙瘩,她怕是比谁都难受,陆煜听得揪心,再见顾晗背对着他,不给他看的模样,气得额头抽疼,恼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躲着不给朕看?”
顾晗咬唇不说话,但就是不转过来。
陆煜硬生生将她身子掰过来,一记冷眼倏地刮向刘安:“愣着做什么?等着朕亲自去请太医?!”
刘安缩了缩头,怕待会受无妄之灾,也没有让旁人去太医院,而是亲自跑了一趟。
颐和宫中小范围地乱了一下,但陆煜在,很快就镇定下来,顾晗被他按在软榻上,还遮遮掩掩地将手藏起来,陆煜没好气地将她手抽出来,脸上尽是不耐烦,但手上动作却是小心翼翼。
他捧着顾晗的手,轻轻碰了下那红疙瘩,顾晗疼得手一缩,陆煜心中生了郁气,冷眼看向一旁惊慌担忧的玖念:
“你家娘娘今日碰过什么?”
玖念苦苦思索了翻,苦涩摇头:“娘娘向来小心,从来不会碰来历不明的东西,奴婢一时想不出来。”
陆煜知道顾晗谨慎,但也正因此,他才迁怒到玖念等人身上,主子都这般谨慎了,还会出现差错,不是奴才的错,还是谁的错?
玖念顶着皇上的冷眼,胆战心惊地头都不敢抬。
顾晗轻轻推了下陆煜:
“玖念一直照顾臣妾周全,皇上赖她做甚。”
陆煜被噎住,他心疼她,她反倒心疼起她的奴才,女子情况还未明朗,陆煜根本说不得她,主要他有些心虚,生怕又是后宫闹出来的事端,那他当真没什么底气。
太医赶来之前,陆煜又仔细问了遍:
“你好好想想,今日有接触过什么?”
顾晗恹恹地垂眸,她拧眉想了半晌,忽地,视线落在殿内的玉兰盆栽上,陆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顾晗咬唇,偷偷看了他一眼,呐声道:
“太医还没来,未必就是玉兰花出的问题。”
陆煜不傻,自然听得出女子话中的安慰,他命花房培育玉兰花给顾晗送来,因是他的吩咐,顾晗才不会有所防备,若真的是玉兰花有问题,陆煜根本没脸见顾晗。
太医来得很快,替顾晗仔细看过,就道:
“娘娘手背是沾了毒,幸好发现得快,而且量浅,应该只是无意碰到了些许,否则手上痕迹难消不说,这双手也可能会坏掉。”
顾晗吓得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陆煜扶着她的肩膀,沉声:“什么毒?”
卓太医犹豫了下:
“微臣瞧着似乎有点像夹竹桃的汁液。”
夹竹桃可当观赏花,但汁液有毒,轻易碰不得,否则,轻则过敏,严重的也可能丧命。
陆煜很快想起顾晗曾经也因夹竹桃出过事端,那时她刚进宫,被何修容强行带回宫,被迫沾染了夹竹桃的汁液,一双手养了许久才养好。
陆煜沉怒,喉间被堵得有些疼,他冷声道:
“查一下这些玉兰花有没有问题。”
卓太医有些惊讶,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锁定了嫌疑,他没有耽误时间,让宫人给昭妃娘娘上药,自己一盆盆地检查玉兰盆栽。
碰到第三盆盆栽时,卓太医脸色就变了变,但他没有立即回禀,而是继续检查下去,这期间,顾晗不着痕迹地朝他看了一眼,她眼神稍深,但不等人察觉,就收回了视线。
宫人给她上药,她似觉得疼了,低低轻呼了一声。
等所有玉兰盆栽都检查完,卓太医才郑重起身,躬身:
“皇上,这些盆栽大部分都有问题,玉兰花倒是无碍,只是这些花盆和土壤都被夹竹桃汁液浸泡过,娘娘和皇子若在这种环境下久待,尤其是皇子年幼,后果不堪设想!”
顾晗倏然抬头,她动作太大,不慎将药瓶挥落在地,她似要说什么,但对上陆煜眼神的那一刹,她又咬牙硬生生地忍住。
陆煜阴沉了脸,被人当了筏子,以用来谋害后妃和皇嗣,对于陆煜来说,也是奇耻大辱!
他将顾晗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她心中肯定不好受,但顾及着他,才没有直言而出,可她越顾及他,陆煜心中越不是滋味,他握住顾晗的手,和她保证道:
“一旦查出凶手,朕绝对严惩不贷!”
顾晗眼眸有些红,她含了哭腔咬声说:
“皇上也听见了,这背后的人根本就是针对皇子而来,明知臣妾对皇上从不设防,才会利用了皇上的旨意,泽儿和安儿每日都会在臣妾宫中待许久,若真的因臣妾疏忽导致泽儿和安儿出事,臣妾纵死也不能原谅自己一分!”
陆煜一听她说“死”这个字,就觉得格外刺耳,心狠狠往下沉了一截,他替女子擦去眼泪,沉声道:
“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陆煜起身,只觉得胸口憋了股火气,不泄不快:
“将这些玉兰花都搬出去,传花房的人立刻来见!”
顾晗捏帕擦了擦眼角,低低缀泣了两声,只叫陆煜心中堵得慌,刘安动作很麻利,跟着宫人一起,很快就将玉兰盆栽都搬出了内殿,全摆在院子中,满满的二三十盆,半数都被做了手脚。
刘安心中骇然,这下手的人是恨毒了昭妃娘娘,否则下手也不会如此阴狠。
皇子年幼,必然会比昭妃娘娘要先遭殃,杀人诛心,这背后的人是一点都不想让昭妃娘娘好过啊。
若非昭妃娘娘甚喜这些玉兰花,情不自禁地碰了好几下,也不知何时才能知道这背后算计,毕竟,将毒藏在花盆和土壤中这等手段,根本就让人防不胜防。
背后的人想利用昭妃娘娘喜欢兰花而谋害昭妃娘娘,但也因这一点被查觉出不对,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刘安无声地摇了摇头。
颐和宫的消息传出去,陆陆续续有妃嫔朝颐和宫赶来,翊安宫,淑妃沉了脸,面无表情地看向阿柳:
“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阿柳冷汗不断地往下掉,她心中苦,她哪知道昭妃如今矜贵娇气,才短短半日,身子就出现症状,让皇上发现了端倪?
她不敢狡辩,跪地磕头:
“奴婢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
淑妃冷眼看她,阿柳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她知道娘娘现在不会罚她,因为花房替娘娘做事的那个小太监是她的亲胞弟,小弟本就不是娘娘的人,因为担心她才会做下这等子事,阿柳也不想将小弟牵扯进来,可谁让淑妃知道了她和小弟的关系,她们位低言轻,根本由不得她们。
可一旦她出了事,小弟必然会供出娘娘。
所以,阿柳才会笃定地说,短时间内娘娘不会罚她。
淑妃似乎看出了阿柳在想什么,她嘲讽地轻扯了下唇,但不等她说什么,雅络就进来:
“娘娘,娆贵嫔前往颐和宫了。”
她和娆贵嫔同居翊安宫,若娆贵嫔到了,她久久未到,难免落下话柄。
淑妃敛了情绪,被雅络扶了起来,她冷冷地觑了阿柳一眼:“等本宫回来,再罚你不迟。”
不等阿柳松了口气,淑妃就低声道:
“你最好祈祷你那弟弟做事没有留下痕迹,否则本宫可保不住你和你弟弟。”
阿柳惊惧地看向娘娘,淑妃未曾看她,径直转身离开,阿柳脸色惨白,她这时才知,早在她不得不答应娘娘要求时,就再也没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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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的掌事张公公很快赶来,他刚春风得意不过半日,就被告知玉兰盆栽出了问题,吓得他一路走来腿肚子都发软,刚进颐和宫,他就瞧见了刘安,求救的眼神立刻朝刘安看过去。
刘安是太监总管,和这些掌事的都有几分交情,见张公公这样,只能冲他隐晦地摇了摇头,低声告诫:
“你一五一十地说,千万不要有所隐瞒。”
张公公苦涩,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所有隐瞒啊!
一进殿内,张公公就察觉气氛低沉,他额头上冷汗都掉了下来,腿一软,就啪唧一下跪了下来,颤声道: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昭妃娘娘请安!”
第140章
“安?”陆煜讽笑了一声,眼神骤冷:“瞧你办的好差事,朕如何安康!”
张公公吓得一个哆嗦,高呼告饶:
“奴才冤枉啊!求皇上明鉴!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对娘娘和皇嗣下手啊!”
淑妃一进来就被强行逼停,一记杯盏碎在脚前,若非雅络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这个杯子就砸在了她身上,她心脏骤停了一瞬,才看清内殿的情景。
众人掩唇惊呼了一声,顾晗听见动静,抬了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她朝陆煜看去,陆煜动作一顿,才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淑妃。
顾晗出事,若说陆煜最怀疑的人是谁,必然是淑妃无疑。
哪怕曾经淑妃是他在宫中用得最顺手的一把刀,也不能减少半分他对淑妃的怀疑,如今后宫只有昭妃和淑妃位份最高,利益跟前,他不信淑妃丁点不动心。
淑妃伴驾数年,对皇上的了解不说七分也有五分,自然看得出皇上面无表情下的怀疑,许是心凉得多了,淑妃只轻扯了下唇角,她若无其事地上前:
“皇上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顾晗掩住眸中的轻讽,这宫中没什么秘密,连花房的张公公在来的路上都知道颐和宫发生了什么事,淑妃居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陆煜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很快有人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淑妃,哪怕淑妃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再听一遍,心中也不由得道一声昭妃当真好运道。
淑妃惊讶地徐徐掩唇:
“谁的心思这么狠毒?”
一时殿内无人说话,宫人似乎碰到了顾晗的伤口,她轻轻嘶了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既然是花房出的问题,线索摆在眼前,刘安早就退出去审问花房的宫人,没有确切证据时,顾晗没有放过任何可能性,她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
袁才人时不时朝她觑来,似乎在疑惑,为何她明知玉兰花有问题,还会中了招。
后宫的人做戏都是一把好手,顾晗没能看出什么异样,颇有些烦躁地收回视线,与此同时,她的一双手也被上好了药,被包扎得严实。
顾晗唇角抽了抽,知道医女是被皇上吓到了,才会这么小心翼翼。
顾晗没有理会淑妃,皇上既然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她就将这件事全数交给了皇上,没有打算插手其中,这件事有目击证人,刘安很快就带了两个奴才进来。
等看见其中一人时,顾晗察觉到淑妃眼神似变化了一下,只一刹,就恢复了正常,若非顾晗一直在观察淑妃,也未必能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顾晗心中稍冷。
不止淑妃,张公公看见这两个奴才后也有反应,他一惊一乍地看向阿树,周嫔瞧见,当即问:
“张公公是想起什么了?”
张公公不敢应,只是他脸色惨白地说:“阿树培育花苗是一把好手,皇上下旨让花房给颐和宫培育玉兰花时,奴才特意将他调了过去。”
换句话说,送往颐和宫的玉兰花,基本都经过阿树的手。
被刘安带进来的两个奴才,一个是阿树,另一个就是袁才人说的那个奴才,那奴才有把柄被袁才人捏在手上,哪怕再想明哲保身,在挨了个板子后,就颤颤巍巍地出来指认了阿树。
刘安恭敬道:“皇上,这奴才说,他有一日晚下值,亲眼瞧见过阿树将花盆浸泡在水中。”
淑妃好奇的声音忽然响起:
“既然早就察觉到不对,为何不早点禀报上来?”
顾晗觑了她一眼,淑妃可能没发现,她再冷静,当事情发展和自己预料大相径庭时,她也有点坐不住,她向来不是什么心直口快的人,冒然问话也不是她的风格。
小竹子砰砰磕头,瑟瑟发抖道:
“奴才不敢妄言,奴才当时只以为这是阿树培育花苗的一道工序,若非如今出了事,奴才怎么敢将这一点往害人性命的方向去想啊?!”
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胡乱猜疑旁人,若落在旁人眼中,还以为他是在嫉恨阿树得了公公青睐,他不是没事找事吗?
有人听出了他话中的隐晦,张公公险些气得厥过去,他往日有这么严苛,让下面的人发现端倪也不敢上报?
陆煜冷眼看向阿树: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阿树惨白着脸,身子抖了几下,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做的小动作会被别人全看在眼中,一时间,他脑袋中一片空白,半晌都组织不好语言辩解。
淑妃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连她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哪哪都出了纰漏,阿树一个未经事的小奴才,怕是早就六神无主,她不敢寄希望在阿树身上,眼神闪了闪。
就在这时,阿树胆颤地朝她看了一眼,很快,他意识到什么,又硬生生地移开了视线。
可惜,如今他是整个殿内的焦点,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哪怕他转移视线再快,这一系列动作也被众人看在眼中。
周嫔天不怕地不怕,顿时狐疑地看向淑妃:
“淑妃娘娘和这个奴才认识?”
淑妃好笑地讽道:“本宫不若周嫔空闲,随意宫中一个奴才都能认得。”
周嫔被气得够呛,不认识就不认识,嘲讽她作甚?
她扯了扯唇,不甘示弱:
“嫔妾每日除了去陪姑母说话,就是在自己宫中无所事事,久不见皇上,的确不如淑妃娘娘忙碌。”
淑妃以前很是受宠,但自从皇后去后,淑妃的恩宠就不如往日了,以往一月中,她和昭妃娘娘侍寝的次数五五开,如今一月中也就只有三四次罢了。
后宫众人都以为皇上是因淑妃害得皇后小产,才冷待了淑妃,但真实原因,也就那些人心知肚明了。
周嫔这句久不见皇上,不过是故意嘲讽淑妃。
周嫔暗地中翻了个白眼,好生生地就事论事,非要嘲讽她,谁比谁能耐?
顾晗不着痕迹地抬帕掩住唇角,淑妃最在乎皇上,周嫔那句话压根就往淑妃心窝子上戳。
果不其然,淑妃眸色冷冽了些,周嫔不以为然地看回去:
“这奴才事迹败露后,下意识地就朝娘娘看去,想不让人怀疑娘娘都难。”
淑妃冷声:“若依周嫔所言,日后哪个奴才犯事,朝何人看去,就是何人指使不成?”
周嫔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朝顾晗看了眼,顾晗隐晦地朝她摇了摇头,周嫔这才轻哼了声,不再说话。
阿树的冷汗不断往下掉,唇色发白地颤抖。
顾晗忽然朝张公公看去:“张公公照料花房幸苦,但自从皇上下旨让花房培育玉兰花后,都有何人经常去往花房?”
张公公被问得一愣,很快回神,他先是感激地看了眼昭妃,昭妃话中先赞了他一番,也是替他说了好话,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然后才皱眉深思,半晌,他苦笑地摇头:
“花房中来往的人繁多,但也并没有人经常来往花房——”
张公公似想到什么,倏然顿住。
顾晗没想到会在张公公这里可能有意外之喜,她追问:
“怎么了?”
张公公朝淑妃看去,淑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张公公说:“奴才想起来,阿树和淑妃娘娘宫中的阿柳乃是姐弟关系,在皇上下旨培育玉兰花后,阿柳曾来过花房几次。”
不等淑妃说话,周嫔就抬手掩唇哈了声:
“娘娘刚才还说不认识这个奴才,怎么一转眼,这奴才就和娘娘宫中的宫女扯上关系了?”
袁才人朝周嫔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淑妃娘娘在宫中立威已久,周嫔居然三番四次地敢摸虎须,真是在作死的边缘不断徘徊。
陆煜一直未说话,但在张公公话落,他视线就落在了淑妃身上,殿内气氛越沉闷些,让众人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半晌,陆煜漠着声道:
“事到如今,淑妃,你有什么要说的?”
淑妃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先不说臣妾知不知道阿柳和这奴才的关系,就是臣妾知道,这一查就会被发现的关系,岂不是明摆着令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