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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皎看了眼天色,在古代久了,这个技能几乎人人必备。陈皎本来打算到皇宫见到太子殿下后,将东西交给对方便回家,没想到两人不自觉在皇宫中散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她出门时是酉时,现在几个小时过去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从皇宫回家洗漱就寝,估计要凌晨十二点了!
而她凌晨三点还得上朝!!
陈皎垂死病中惊坐起,当即推开太子殿下就想回家。她现在要是回去得快,还能多睡一个小时!
谢仙卿听完她的分析,一时间也有些无语。
不过陈皎确实很喜欢睡觉,经常见她在各种场合偷偷睡觉。想到今日陈皎在早朝时偷偷睡觉的场景,他勾了勾唇。
见陈皎着急,他想了想,主动提出道:“你若是愿意,也可在东宫住下。”
如果就在东宫住下,陈皎便省去了回家的一个多时辰路程,这便是三个小时。早上她也不必早起在宫门外排队,可以舒舒服服睡到五更才起。
不得不说,对喜欢睡觉的陈皎来说,这确实有很大吸引力。她甚至一度都要心动了。
陈皎神情纠结,表情变来变去。谢仙卿瞧在眼中,不动声色道:“你在偏殿安歇,此事不会泄露于他人。”东宫都是他的内侍,自然不敢泄露这种事。
陈皎纠结半响,最后还是坚定起身,说:“算了,我要回家。”
而且她一晚上不回府,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侯府伺候她的人肯定知道,而且还会告知她爹娘祖父祖母,到时候更加麻烦。
而且虽然太子殿下说她住偏殿,可万一对方想要做什么怎么办?
所以陈皎忍痛拒绝了谢仙卿的邀请。
谢仙卿也不意外,今天做得已经够多了。有些事情即使再想要,也要徐徐图之。
他对陈皎微笑道:“也好,我让张公公送你出宫。”
陈皎本来都做好了应付一通的准备,见谢仙卿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愣了下。
她顿时有点自作多情的尴尬,讪讪地说:“好吧。”太子殿下会不会根本没想那么多,是自己想多了。
张公公在不远处等着侍候,见太子示意,这才上前领着陈世子出宫。
他本以为陈世子今日不回来了,没想到最后来了这么大个惊喜。张公公亲眼看见太子殿下今日从期待再到淡然愤怒,最后又喜笑颜开,他在后面对陈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错了,他昨天就不该说陈世子是个傻子。人家在这方面,简直将太子拿捏得死死的!
张公公和陈皎离去时,谢仙卿则站在东宫门口,注视着陈皎离去的背影,目光温柔缱绻。
视线中的少年越走越远,忽然又顿住脚,然后掉过头提着衣摆屁颠颠跑了回来。
只见陈皎跑到他面前,认真说了句:“我还会长高的。”她还在长身体!!
谢仙卿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以为陈皎开窍了,会对他说些不舍或是爱恋的话语,没想到竟然是这句赌气般的玩笑。
在太子温柔的目光中,陈皎又说:“下次我要在上面。”
谢仙卿笑不出来了。
第41章
陈皎承认, 她是故意的!
陈皎想得很好,她走前说那句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看太子殿下打趣的眼神太不爽了,想给对方找点事做。
果不其然, 她说出那句话后, 太子殿下的笑容渐渐消失。
离开东宫后, 陈皎想到太子殿下复杂的眼神, 现在还觉得心情舒畅。从得知自己“暗恋”太子殿下后, 她第一次有种反将一军的快乐。
和口嗨后就跑路的陈皎相比,谢仙卿却是真的纠结了。
他虽然喜欢陈皎, 但也没打算做下面那方!!一想到那种画面,淡然如谢仙卿也会感到浑身不适。
一时间,谢仙卿今晚也难以安眠了。
陈皎心情颇好, 一路到了宫门。右翊卫给她开宫门时, 见她神情欣喜, 似闲聊般问道:“陈世子这就回去了?”
陈皎茫然道:“当然了。更深露重,明日还得早朝, 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说到这, 她已经有些困了, 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右翊卫意味深长道:“陈世子劳苦功高, 深夜也不忘夜会殿下操劳, 在东宫安歇想必也无人置喙。”
自古宠臣都有跟皇帝不清不楚的风气,但今天之前他也没将相貌俊俏的陈世子和清风朗月的太子殿下联系起来。
没想到人不可貌相,陈世子大晚上带着花来与殿下月下共赏,果然还是小年轻比较会玩。
陈皎一愣, 蹙眉不解:“右翊卫这话是什么道理?我们为臣者辅助殿下政务是职责所在, 怎可不清楚自己地位, 逾越本分?”
右翊卫本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试探一二,想要借机瞧瞧陈世子脸红露馅时的窘状。没想到对方脸皮忒厚,被他揭穿后居然丝毫不露声色。
陈皎脸上茫然不似作假,义正言辞气势坦荡,一时间右翊卫都要怀疑自己是猜错了真相。
他审视的目光从陈皎脸上扫过,神情狐疑。
陈皎像是丝毫没有发现他锐利的目光,坦坦荡荡道:“右翊卫下次可别说这种话了,显得你觉悟不行。我们做臣子的,本分所致,怎能嫌弃天太晚夜色寒而冒犯君威呢?”
右翊卫本来想看陈皎好戏,顺便抓她个把柄,计划留着以后拿捏对方。
毕竟与帝王苟且,说出去永安侯府恐怕要沦为满长安的笑话,届时陈皎知道他是知情人,少不得担忧受怕,惶惶不安。
右翊卫计划周全,却不料刚开口,便在对方面前碰了个钉子。
他气了个够呛,又不敢直接反驳陈皎。这话是他起的头,且说的不清不楚,若是继续追究,说不定明日传出去的便是他窥视东宫卧榻了!
右翊卫心中暗暗记下这笔,嘴上却给了自己个台阶,缓和语气解释道:“陈世子误会了,我是说世子你不辞辛劳,有你这种臣子在身旁,是殿下和百姓幸事。”
陈皎微微一笑,没说话,似是没看穿他的想法。
恰好宫门开了,门外是等候停车的车夫。晚风萧瑟,陈皎也没心情和对方纠缠试探,赶紧回家睡觉才是正道。
她双手揣在袖中,麻溜上车。车夫御马驾车后,陈皎却忽然从车中探出头来。
她看着一旁的右翊卫,眼珠一转,随口道:“放心吧右翊卫,我这个人比较善良大度明事理,你今天说的话我不会传出去的。”
右翊卫眼皮气得跳,阴阳怪气:“……合着我还得感谢陈世子了?!”
陈皎笑了:“没事,也不用太感激,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外面太冷,她说完就缩着脖子回车厢,不理右翊卫了。
马车缓缓驶离,身后是阴沉不定的右翊卫。
车厢内,陈皎喝了口热茶,嗤笑一声。
想试探围观看她的好戏?下辈子吧!
右翊卫大概是刚升为右翊卫,以至于飘飘然忘乎所以。他也不想想,如果他猜想是假,随口讥讽只会坏了陈皎的清誉;如果他猜想是真,他要是个聪明人,就更不该说出来了。
明明猜出她和太子可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想借此拿捏她。
难不成是嫌自己命太硬,不怕她吹枕边风啊?
陈皎若是小肚鸡肠些,保不准会在心中记下,日后找时机在太子面前提起今日之事。
她不需添油加醋,只用老实陈述,太子便能明白今日这人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身为臣子,怎敢妄议储君私事?
夺嫡期间他连太子的私事都敢胆大议论,若是被旁人听去,岂不是给了递把柄?
这么不知轻重缓急,太子知道后自然心中有数。他的右翊卫也做到了头,被取代和清算只是时间问题。
官场便是如此,一步错满盘皆输。
所以陈皎感叹右翊卫运气好还真没夸张,对方也是遇见了她,换做其他人他肯定得遭殃。
不过陈皎也不打算做得太过,方才气对方两句,借此事提醒对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有点数,便算是将此事揭过。
她没兴趣去拿捏对方的把柄,也不惧怕与人交恶。永安侯府在太子清算五皇子中出了力,与府兵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非陈皎家中三代单传,她无人可用,右翊卫的位置还真不一定是对方的。
如果对方真蠢到无可救药非要拿此事找她麻烦,太子自己便会动手处理了他。
陈皎舒服躺在榻上,姿态悠闲。她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己可真是个正直优秀的好人啊!
而另一头,右翊卫武官出身心眼比不上文人,他一个人站在原地骂完陈皎,直到事情又过了几个时辰,归家后准备告知下属时才惊醒。
想到陈皎告知太子的后果,他心中直打鼓,为此想了许久的对策。
几天过去,陈皎没有任何动静,平日里见了他依然笑脸以对,偶尔还会问候几句,插科打诨和平日没有两样。
右翊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心中叹息,陈世子看着不着调,实际精明过人,难怪能得太子信重。他感动对方放他一马,两人关系倒比之前好了许多。
另一头,陈皎回到侯府。
她走前跟下人交代过,其他人也发现她离去了数个时辰。
陈皎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便不得不爬起来去上朝。她迷迷糊糊地穿戴衣物时,心想跟领导谈恋爱真不是人干的事情啊!
晚上得风花雪月恋爱,白天还得朝堂厮杀处理政务,如果是现代,她指定要让太子殿下给她加工资!
陈皎上完朝后,便回府睡了个回笼觉。而她睡觉时,府上也难得热闹了一场。
永安侯府侍候花草的下人一大早起来,便崩溃地发现发现府上池塘里开得正好的荷花少了许多朵!!
“哪个天杀的偷荷花!”
等陈皎睡的天昏地暗爬起来时,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
她伸着懒腰走出去,便见昨日那位关表妹的侍女正在跟人争执:“你这人说什么呢!我们小姐昨天和今天都只摘了三四朵,这其余的可不是我们摘的!”
关表妹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几朵荷花,大概也是从家中池塘摘的。
那下人陪着笑,说:“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意思是日后若你们还要摘花,让小的来帮你们挑选,这样也避免中间空这么多……”
他也不想不依不饶,只是如果摘几朵便罢了,现在弄得池塘中间空了一半,摘花手法还一点都不讲究。日后怡和郡主老夫人他们来赏花瞧见了,他办事不利要受连累的!
关表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推开侍女上前:“嘿你这人,说了不是我们!”
怡和郡主和老夫人也没到,不知是不在家,还是没人敢拿这种小事去烦她们。
陈皎正好路过,听了几句便明白是什么事。
眼看几人要闹起来了,她当即上前,出声道:“是我是我,我昨晚睡不着,起来摘花了。”
她摸摸鼻子,对周围的人温和道:“怪我没有告知大家,都散了吧。”
世子发话了,府上其他围观的下人哪敢不听,都纷纷走了。陈皎跟那位负责侍候花草的小厮说自己会跟母亲解释,让他放心,对方才敢离开。
等人都走了后,她又对关表妹道歉,心想她昨天摘花的时候也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
人家表妹好好的才来府上第一天,可别因为这种心思敏感,有了什么心理阴影。
关表妹侍女脾气倒也不小,探出头看向陈皎,好奇问道:“世子少爷,我们家小姐到底能不能摘花啊?”
她家小姐之前在府上受哥哥嫂嫂的气,后来被姑祖母接来府上,不知道有多高兴。然而来府上不过一天,也就摘了几朵荷花,居然就被下人怪罪,着实让人生气。
世子少爷是什么称呼,陈皎听后便笑了,觉得对方可怜可爱。
她听祖母提过,关表妹父亲生前是个县令,家中兄长也没什么本事。两人应当是刚来长安,不知道如何称呼也很正常。
陈皎觉得小姑娘可爱,语气愈发温和,道:“当然能了。日后你们便是侯府的主人,想做什么都行。”
陈皎心里想的简单,她祖母最近时常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经常感伤,也心疼这个侄孙女。她尊敬祖母,自然也会对表妹好些。
陈皎肌肤白皙,五官精致,笑容阳光,身后是一片荷塘点缀映衬。
小侍女本来还想替自家小姐讨点好处,以防以后还有下人欺负她们。听到陈世子这话后顿时无可指摘,便嘟囔不说话了。
倒是关表妹看着陈皎,出乎意料地说:“谢谢表哥解围,我知道你是替我找的借口,不过这荷花真不是我们摘的。”
谁也不会信堂堂侯府世子,会半夜不睡觉游湖偷荷花。她随便吩咐下人一句,自然就有人帮忙。所以她们都觉得陈皎刚才是怕她们吃亏,才会突然冒出来解围。
陈皎愣了一下,下意识说:“我知道,真是我摘的。”
她送太子了啊!
要是没意外,那几朵荷花现在应该还在东宫呢!
但关表妹性情耿直,似乎只认定自己的想法。她看了陈皎一眼,然后便和侍女手挽着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当朝风气开放,女子也可骑马射猎,但大多数人依然崇尚大家闺秀,表妹这么性情活泼的少女还是比较少见。
陈皎张嘴欲言,见此笑了笑。她也没将这事反正放心里,转头也走了。
殊不知另一头,关语灵手里拿着荷花,正在和自己侍女小声嘀咕:“你觉得表哥怎么样?”
小侍女盯着她,摇摇头,叹息道:“小姐,你见一个爱一个的老毛病又犯了。”
第42章 [二合一]
关语灵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我是认真的。”
小侍女根本没信这句话:“你每次都说你是认真的。”
她家小姐最爱好看的人,见一个爱一个,喜欢的人都快有两只手了。她若是胆子小些还好,奈何性子活泼做事还很有主见, 为此还闹出了许多风波。
两年前小姐跟一个举人私下定情, 两人都快提亲议婚了。这本来是件好事, 可惜后来两人没成, 小姐不甘心在家中闹了几场, 自己名声因此也坏了。
眼看着她家小姐在老家呆不下去。夫人身体不好,离世前便想出这么个法子, 寄信求姑祖母带小姐来长安,替她说个好人家。
结果小姐刚来长安没多久,又瞧上了世子少爷。小侍女叹了声气, 忍不住说道:“小姐你这次可别太大胆了。你当初答应过夫人, 说来长安后会好好听姑祖母的话……”
关语灵性格开朗, 根本没将小侍女的劝说放在心底。来长安前她母亲便叮嘱过她,让她擦亮眼睛, 这次可别再找那种穷酸薄情秀才了。
至于母亲另外说的那句听姑祖母安排, 她选择性遗忘了。她要找夫君, 自然要找个自己心仪的人, 只听长辈的话, 若是嫁个不喜欢的人,岂不是一辈子都无趣得紧。
表哥出身侯府是家中独子,听说在太子面前还很有脸面,自己要是嫁给他, 岂不比那个害自己坏了名声的举人要好上许多倍?
关语灵暗暗下定决心, 心想自己这次一定要使出手段做世子夫人, 一雪前耻!
小侍女瞧见自家小姐神游天外,脸上流露出喜滋滋的得意神情,忍不住仰头叹气。她家小姐又开始了,也不知道这次能维持多久。
……
陈皎还不知主仆二人的心思,她正在东宫和太子殿下谈恋爱!
心态发生变化后,陈皎对和太子谈恋爱这件事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渐渐变得积极起来。
没有被迫背下暗恋锅的心酸后,陈皎也发现了谈恋爱的乐趣。
因为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不能暴露,所以他们会趁着别的大臣不在的时候,偷偷牵手散步,偶尔还会接吻。
陈皎上辈子忙着练舞和比赛,被父母盯得紧,一直没有机会早恋。身为十几岁的女孩子,围观身边同学在师长的围追堵截下恋爱时,她也会好奇。
所以现在她和太子殿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偶尔会有一种自己重回校园,补回了曾经没有谈过恋爱的遗憾。
虽然细究下来,她的男朋友的性取向以及她的性别都不太对,但这也不能影响她谈恋爱的快乐!
她最近要回国子监忙碌考核,早上便不能上朝,只有下午下堂后才能去太子府报道。
太子殿下为了她进出方便,前几日便从东宫搬回了太子府。虽然白日还在东宫处理政务,但下午和傍晚却是回太子府安置。
今天陈皎在太子府跟领导汇报工作后,临走前不忘一本正经地请假道:“殿下,微臣明日有事,就不来府上了……”
谢仙卿抬眼,嗓音温和:“怎么了?”
陈皎兴冲冲地说:“栏轩酒楼的说书先生每个月只来七天,非常火热,去晚了就抢不到位置了。明天正好是他来说书的日子,我和王时景约好明天一起去那里吃烤鸭。”
栏轩酒楼是长安城最有名的酒楼,不仅酒好,说书先生也一绝,在长安城有许多忠实捧场的粉丝。陈皎和王时景都喜欢听他说书。
谢仙卿了然,忽然道:“你和王时景关系倒是不错。”
一个月里,经常见他们同出同进大半。仅是在国子监学堂相处还不够,下堂后居然也不忘黏在一起。
陈皎一愣,谢仙卿似笑非笑道:“那家说书先生如此之好,怎从未见陈世子约我去品鉴欣赏?”
陈皎懂了,纠结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明日我们两个人去?”
谢仙卿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如愿后却矜持道:“你和时景早已约好,临时反悔恐怕对方会不愿。”
陈皎摸着下巴,神情犹豫:“好像是不太好呢。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谢仙卿笑意收敛,陈皎毫不犹豫:“管他呢。在我心中当然是殿下比较重要!”
至于王时景?他不在现场,意见不重要。
次日下午,陈皎和谢仙卿准时到了她说的那家栏轩酒楼。
路上他们还在街上闲逛许久,买了一堆吃喝的玩意儿,准备待会儿坐在酒楼里吃烤鸭,喝喝小酒,一边听着说书。
今日酒楼的说书先生说的是些江湖侠义的话本,陈皎听得兴致十足。
说起来自从她加入太子党后,便忙着奔波前程,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地听评书放松休息了。
谢仙卿坐在她身旁,神情可有可无,不见对这位名满长安的说书先生有多喜欢。倒是陈皎双手托腮目光专注时,他眼眸中会流露出些许笑意。
张公公立在一旁,看陈皎的眼神就跟看那褒姒妲己差不多了。
谁能想到,陈世子居然拉着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陪她一起上街游逛听闲书!!
台上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身穿马褂,道:“说到这楼中,有个……”
说书先生副业说书,正业却是卖书。他说完一回,便将一堆时下最新话本摆放出来交给掌柜,扬言今日谁要是买的最多,就可以点名让他讲其中一个故事。
陈皎作为捧场的头号冤大头,当仁不让冲在头一个。她兴致勃勃去楼下挑书,好不容易力压众人,花了最多的钱买了一本名叫《霸道少爷和小白花丫鬟》狗血话本。
等她兴冲冲抱着书回来,准备让说书先生讲这个狗血虐恋故事呢,却发现酒楼少了许多人,连客人也没几桌,说书先生都跑了。
她拉着跑堂的小厮问道:“人呢?说书先生放假了?”
不会吧,她刚花完钱对方就溜了?这么大个酒楼总不至于搞仙人跳吧!
跑堂说:“东街有人闹事,他们看热闹去了。”
陈皎二话不说,也跟着去了,连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都不知道。谢仙卿无奈看了她一眼,只好起身也跟了上去。
等众人到了东街,才发现居然是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正在和另一家酒楼的人争执: “把你们主事的人叫出来!原是我们定好的厢间,今日来就成了别人,没这么欺负人的!”
他旁边还跟着几名一看就不好惹的小厮。不远处站着位面色尴尬的青年,大约是他的朋友。
陈皎在一旁听了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公子哥请朋友吃饭,结果酒楼的人把他定好的厢间给了别人。店家出尔反尔毁了兴致,公子哥觉得没面子,这才彻底闹了起来。
长安城中贵人多,热闹繁华,这种事情一年总会遇见几次。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只想着看又是哪个倒霉蛋。
小厮垂着头被人用扇子敲,在一旁低头道歉:“公子你没交定钱,这间厢间不能留给你。”
公子哥不敢置信:“爷在长安城中行走多年,你出去打听打听,谁见了爷不给几分面子!从没听说过要交定钱的说法!”
店家掌柜大踏步走了出来,语带讥讽:“是挺有面子,定了厢间半个月,却舍不得交一分定钱,您可真是难得的大方人。”
公子哥声音嚣张:“你的意思是我会赖你的钱?弄毁了爷的兴致,今天你们没个说法,都别想好过!”
店家也是个人才,很有几分阴阳怪气:“哟这么厉害,要不您把我们都杀了吧?”
敢在长安城这条街开酒楼,谁背后没点后台啊。这种找茬的他一天能见好几个,根本不当回事。
两个人吵得不相上下,对峙中就差撩袖子动手了。
“咔嚓”
“咔咔嚓。”
就在这样紧张激烈的氛围中,周围居然时不时传来嗑瓜子的声音,就像是某种无言的嘲讽声。
气头上的两人直接扭过头,直直盯着陈皎。
公子哥咬牙,半天憋出一句:“谁她娘的这么没公德心,这种时候还嗑瓜子!”
陈皎手中拿着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戏呢,忽然焦点就到她身上了。
她和公子哥面面相觑,暂停了一秒,当即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啊少爷,您继续继续。”可别耽误她看热闹。
公子哥气得不轻。刚才他在跟掌柜的交锋中,已经得知对方后台是京兆尹家,自己得罪不起。
他心里憋着火,正好看见看热闹的陈皎,当即冲着对方道:“他娘的能不能心里有点数啊!什么戏都看也不怕看死你,滚!”
“再让本少爷看见你们,见一次打一次!”
若是寻常人,此刻肯定会茫然不解,甚至问对方一句你吵不过对方关我什么事啊。
但陈皎不是一般人。
被愤怒的公子哥指着,她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憨厚的笑,连连答应道:“少爷您说得对,我们这就走!”
然后她拉着谢仙卿换了个位置,继续光明正大地嗑瓜子。
周围人:……?
一连遇上几个硬茬,公子哥都快气炸了。他朋友大约也觉得太过丢脸,低着头转身欲走。
见此公子哥急了,也准备跟着对方离开。临走前他还不忘对这家店的掌柜放狠话:“长安城中谁见了我都要给几分面子……”
他还没说完,吃瓜群众中有人忍不住问了句:“你谁啊?这么嚣张。”长安城中谁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这人不会是玉皇大帝吧。
自古民不与官斗,大家看戏也不想惹一身腥臊。加上这公子哥一看就很不好惹,围观群众从头到尾都是默默吃瓜。
所以这句朴实无华的问话一出,就连公子哥都暂停了说话,众人齐齐看向说话的人。
公子哥一愣:“怎么她娘的又是你!”
陈皎愣了下:“欸,我们这是第一次见啊!”
她伸出手,殷勤道:“别管我,您继续继续!”
她识趣道歉,公子哥也不好继续发火。他转过头想继续训斥店家,却又因为被陈皎打断,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他心中的火顿时不上不下,哽得人心疼。
他干脆转过头,指着陈皎和谢仙卿,对身后的小厮道:“娘的欺人太甚,把他们给我打一顿!”
大概是气晕头了,这次他把谢仙卿也给一起针对上了。
公子哥想得很好,店家掌柜有背景,总不至于看戏的百姓也有背景吧!刚才陈皎被他骂了也不还嘴,估计也没什么后台,正好教训一顿给他出气找场子。
眼看要被打,陈皎当机立断拉着谢仙卿跳到张公公身后,探出头大声道:“张大爷,您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