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推出来的张公公僵住了。
一堆凶神恶煞的小厮围了上来,张公公神情茫然,看起来弱小无助。周围的吃瓜群众同时看向陈皎,表情无语。
公子哥顿时大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推个老不死的出来跟我们斗!”
全程没干坏事,没说一句话却莫名被骂老不死的张公公:???
他现在就在心中问候陈皎十八辈祖宗!!
缺德啊!
他们陈家祖坟,必定是缺大德了,才会生出陈世子这种祸害啊!!
张公公痛彻心扉,可他看了眼身后淡然的太子,也不敢退开让主子上啊!
陈皎拉着谢仙卿躲在他身后,危机时刻还不忘探头给他出主意:“张大爷别怕!待会儿他们动手,你就躺地上,抱着他的腿吐口水!他今天不给个十万八千两,你就不起来了!”
所有人:……???
公子哥:……???
谢仙卿倒是笑了。他看了眼陈皎,想让她别演了,又见对方玩得兴致正起,咳嗽一声干脆假装没听见。
张公公实在没忍住,咬牙道:“陈世……这种事,你为什么自己不上!”
陈皎啧了一声,说:“主要是有点丢脸。”
她也不是不想发挥碰瓷的功力,但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要脸的。
张公公脸都青了,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这缺德的陈世子,你要脸我不要啊?!!
不对,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张公公怀疑自己被陈皎带坑里去了。事实上陈皎也就是瞎忽悠,毕竟左右两边都埋伏着侍卫,怎么可能让太子困于险境。
陈皎方才描绘的碰瓷场景太动人,不止张公公青了脸,就连嚣张的公子哥也不笑了。
他看着陈皎,义愤填膺道:“你真是个阴险小人!”
陈皎拱手,谦虚道:“彼此彼此。”
她见张公公没反应,凑过来,提醒说:“你该倒了。”
她声音不小,公子哥听见后当场崩溃:“我还没打呢!!”
他指着陈皎,想揍又不敢揍,不甘心地放狠话道:“得罪了我,你早晚等着!”
陈皎晃晃悠悠,道:“刚才就想问了,你谁啊?”
公子哥涨红着脸:“我是定远将军府的公子!”
陈皎一愣,扫了眼对方上下,就在对方要说你怕了吧的时候,她犹豫道:“一个从五品的官?也能闹这么大?”
定远将军说起来威风,在当朝却不过是五品武将散官。在长安城这种地界,她还以为对方闹半天多厉害呢,结果现在逗她玩呢?
大概是陈皎的表情出卖了一切,那人神情愤怒,脸色涨红。
他又丢出一个大料,愤愤地说:“太子殿下的红人,陈皎陈世子,是我表兄!”
陈皎愣住了,谢仙卿挑了挑眉。
这事有点难办了,居然吃瓜吃到自家人身上。
谢仙卿看向陈皎,挑眉道:“怎么回事?”
陈皎掐指一算,认真思索后估摸道:“估计是我舅母那边的娘家。”
想不到自己混出名后,居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来借势了。
还真有点意思。
陈皎心思浮动,却毫不耽误自己表演。她躲在太子身后,双手捂嘴,语气浮夸:“天哪!这么厉害啊!原来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见多识广学富五车的陈世子!我好怕怕啊!”
所有人:……
太子:……
对面的纨绔公子:……
陈皎夸了自己一通后,又笑嘻嘻地说:“不过你知道小爷我身边这人是谁吗?”
她拍拍谢仙卿的肩膀,用一种看似很小声,但周围其他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时景兄,快去告诉这人你的身份,吓死他!”
“你叫他时景,莫非他是右相府上的王时景公子?”公子哥那名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朋友忽然走了出来。
陈皎微笑,伸出大拇指道:“这位公子好眼力。”
谢仙卿不愧是淡然君子,到了这种时候也能淡定微笑,假装自己就是王时景。
他打开折扇,也没被陈皎的神来之笔坑到,反而很顺从地拿起折扇,微笑不答。
在外人眼里,他这种淡定的样子就是承认了的意思。人群中顿时一阵哗然,右相府啊!那多了不得!
听见是右相府的公子,对面的公子哥自觉大难临头。他骑虎难下,强撑着对陈皎道:“他是他,你又是什么东西?”
从头到尾蹦跶气人的都是陈皎,他得罪的可不是右相府的人!
陈皎笑了,大声道:“我?你居然敢问我的名字?!”
她气势凌厉,其他人也变了颜色,以为她身份比右相府的“王公子”还要高贵。
陈皎冷笑:“那你就听好了,你这个无知的小人!区区不才,正是‘王公子’的小弟!”
她将恶仆和仗势欺人几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其他人顿时无语凝噎。就连张公公都想羞耻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见陈皎这种祸害!!
只有‘王公子’谢仙卿看着紧紧躲在自己身后,时刻提防着被突袭的‘小弟’,忍不住笑了。


第43章
王时景今天过得很不对劲。
他本来和陈皎约好一起去听评书吃烤鸭, 结果第二天莫名其妙被放了鸽子,下堂后还因为股文写得太烂被夫子留堂骂了一顿。
等他好不容易从国子监溜出来,还没到栏轩酒楼听说书,便在半路上撞见了顶着自己身份招摇撞骗的陈皎和谢仙卿了。
王时景:……?
他纠结不到两秒, 就飞速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 揣手看戏了。
人群中央。那名纨绔公子哥在陈皎面前节节败退, 从多方面被碾压, 完全不是对手。
他见自己今日丢了人, 四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干脆冲陈皎喊了句:“右相府的公子又如何, 你们给我表哥陈世子提鞋都不配!她肯定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又看向店家掌柜,语气凶恶:“到时我让陈世子把你这家店也给砸了!还有你们这些人看热闹的,一个也跑不了!”
陈世子本人:……还挺会拉仇恨。
别人坑爹就算了, 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你为什么一直往我脑门上扣屎盆子啊!
她无语凝噎, 忍不住道:“陈世子是你家狗啊?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谢仙卿转过眸, 淡淡扫了她一眼。陈皎摸摸鼻子, 假装没看见。
她自己骂自己, 又没人知道。
这公子哥屡次三番提起所谓的陈世子, 还特意强调对方受太子信重, 一时间周围看戏的人也难免生出愤怒的情绪,
自古以来百姓对仗势欺人助纣为虐的贪官最为厌恶,此人从头到尾做错了事,还仗着后台死不悔改, 威胁众人。
有人小声道:“那陈世子一听就和他一样, 不是个东西!”
那名纨绔公子哥却没什么心情跟众人继续争执了。他留下这句看似嚣张实则心虚的退场词, 便以袖掩面,打算趁人多溜了。
陈皎气笑了:“你还想走?”
人肯定是不能让他走了,对方要是走了,她今天背的锅要找谁洗清?
谢仙卿微微抬眼,藏在暗中的侍卫当即上前,直接反剪手拦住那人。
公子哥猝不及防,挣扎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是谁?”
太子侍卫都武艺高强,这一手亮相艳惊四座,人群中不禁有人高声赞扬。
侍卫们按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陈皎走上前,正气凛然地对他说道:“今天不能让你这么离开,败坏了陈世子的名声!”
谢仙卿站在她身旁,与她配合默契,挑眉开口道:“哦?听你这话,原这陈世子另有缘故?”
陈皎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当然了!”
她手里拿着一叠瓜子,摆好架势,兴致盎然道:“今儿我们先说这个陈世子是谁。”
“陈世子虽是侯府世子,但其实并无官职,说起来还没这人的爹定远将军官他大。”
首先,她得把责任甩回去。
谁的儿子谁负责,她跟闹事这人不熟,不背这口锅。
听见这陈世子没什么厉害,围观群众顿时松了口气,他们刚才没忍住骂了几句,万一那个陈世子真这么坏,他们也怕被报复。
陈皎又说:“虽然陈世子没有做官,却极其富有正义感。她乐于除暴安良,生平最厌恶那些草菅人命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的贪官!”
不知何时大家都聚了过来,听她一个人瞎吹。众人被她吹的一愣一愣的,惊讶道:“真的?”
陈皎和这公子哥一开始就不对付,两人甚至还结了仇,所以大家都是信服她的话。
陈皎啧啧叹息,点头道:“当然了!”
她磕了枚瓜子,对周围人道:“有没有那位好心人给我来把椅子?”
张公公老僧入定般不想动,侍卫们还在等太子指示,倒是人群中的王时景飞身而上,从酒楼二楼里取了把椅子下来。
陈皎接过椅子,就在大家以为她要坐下来说书时,她直接将椅子挪到了谢仙卿面前,殷勤地说:“王公子!您站半天累了吧?先坐先坐!”
搞事归搞事,不能把领导冷落忘记在一边。做小弟她是专业的合格的!
所有人:……这人一会儿正义凌然一会儿殷勤备至,感觉是个好人,但好像好人的面不太多。
谢仙卿笑了,今日跟着古灵精怪的陈世子待了许久,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待遇。
他倒是也没推辞,接过椅子便坦然坐下,然后安静注视着面前那位兴致勃勃的少年。
陈皎演得兴起,语气沉重道:“有次陈世子在路上闲逛,看见有人卖身葬父当街喊冤,当时便慷慨解囊,事后还落泪感叹,恨不能替对方伸冤主持公道!”
谢仙卿和周围百姓一起,完美融入,时不时给忙着胡说八道的陈世子递杯水,以防对方说太多话口渴。
听到陈皎此话,他点头恍然,问道:“按你这么说,陈世子是个好人了?”
周围百姓也纷纷点头,陈皎拍着大腿,立刻说:“对啊!”
她神情向往,津津乐道:“鄙人有幸见过陈世子一面,她大公无私,冰清玉洁,绝不是此人口中那目无王法的阴险小人!”
其实百姓每日忙于生计,连几位皇子间的波涛暗涌都不知情,更别提什么陈皎了。但永安侯府大家还是知道的,方才那个公子哥如此嚣张,说的信誓旦旦,说明那陈世子确实有点本事,也不是个好东西。
能是个好东西吗?有这种亲戚仗着她的名声在外面为非作歹。
现在陈皎说了一通,才扭转了大家的印象,知道自己险些错怪了好人。
众人被他说得心潮澎湃,纷纷义愤填膺:“可恶!陈世子太好了!”
就连那位被按在地上的纨绔公子,听她说了半天,也不敢置信道:“陈世子真这么好?”
他怀疑道:“她不是只是个纨绔草包吗?”
他之前听说对方连国子监考核都时常垫底,只不过运气好,侥幸得了太子殿下信重,才会一举翻身。
怎么这人说的陈世子是个绝世大清官一样!这还是他了解的那个陈世子吗!
陈皎当众被骂草包,气得半死,没忍住踹了他一脚:“闭嘴,不许你侮辱陈世子!”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打着她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居然还骂她草包看不起她!
那人被踹了一脚,登时瞪圆了眼,想要破口大骂。
陈皎目光鄙夷:“何况你不是自称是陈世子的表亲吗?为何对对方没有丝毫了解?我现在怀疑你是打着陈世子名号招摇撞骗的骗子!否则你怎么会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善良正直的陈世子!”
那人一愣,然后立刻道:“你胡说八道!我跟陈世子……”
陈皎抬手,不想听他继续造自己谣:“把这个骗子绑起来送去见官!”
张公公犹豫道:“真送去见官?”
陈皎无语:“肯定不啊!他又没动手只是吵架,就算见官拿什么报案?”
神情惊恐的公子哥刚准备松口气,便听陈皎随意道:“待会儿拖去角落打一顿算了。”
今天莫名其妙差点被人背了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背后打着她的名号招摇撞骗,真是可恶!
这种人不教训一顿,都对不起她今天磕的瓜子!
虽然她很生气,但这个公子哥到底最后没有动手犯下大错,罪不至死,打对方一顿出粗气也就算了。估计对方回家后会担忧许久,也算是报仇了。
公子哥灰头土脸地被带走,围观人群没戏看后也纷纷散去。谢仙卿淡淡看了陈皎一眼,道:“你说的是哪个贪官?”
陈皎笑嘻嘻地说:“我瞎编的。”
她毫不心虚:“反正我就是这么一个正直的人,如果我以后真遇见这种贪官,我肯定会好好整治对方,所以顶多算是提前许诺!”
而且没道理她好好的被人胡说八道编了一身谣言,还不许反驳辩解啊。
就在这时,周围看了许久戏的王时景冒了出来。他推了把陈皎,乐道:“小弟你好。”
陈皎也拱手道:“哟大哥!”她刚才就看见王小少年了,只不过忙着瞎编,没空理对方。
两人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亲切样子,捧哏接茬配合默契。谢仙卿挑了挑眉,眉眼若有所思。
王时景看了眼陈皎和谢仙卿,好奇地说:“陈兄你不是说今日有事不来栏轩楼了吗?怎么和表哥……”
他还没说完,陈皎便恶人先告状,叹息道:“你怎么才来啊!少了你,都没人配合我碰瓷。”
如果刚才和她演碰瓷大戏的人是王时景,两个人肯定发挥出色多了,至少根本不用她提醒,对方便能自动倒地。
张公公:……??
王时景被转移注意力,忘记自己被放鸽子的事情,下意识遗憾道:“可惜了。”
打消了王时景的怀疑,陈皎也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陈皎跟王时景聊了一会儿,便对他们告辞:“殿下、时景弟我今日有事,需得先回府,咱们改日再续。”
她现在得赶紧回去打听打听今天这人什么情况,以及追查到底还有多少人在背后打着她的名号做坏事。
今日她是运气好,刚好是和太子殿下出行时遇见此事,若是太子殿下单独见到今日场景,说不定会真误以为此人是她指示。
陈皎好不容易混到现在,自己尚且谨慎做人小心行事,可从未想过居然还有人在她背后这么拖后腿!
王时景目光同情,很能理解。有人仗着关系为非作歹,败坏自己的名声,今日的事情换了谁心里都会不痛快。陈皎也是倒霉,无缘无故摊上这种事。
谢仙卿目光温和:“去吧。”
他嗓音温柔:“若是解决不了,不妨交给孤。”他这是担心陈皎碍于亲戚颜面,不好解决。
陈皎眨眨眼,说:“那便谢谢太子殿下了。”她松了口气,太子语气温和,说明是信任她的。
王时景在一旁瞧着,忽然觉得太子对自家好友的态度也太好了。他身为太子的亲表弟,都没有这种待遇呢,一时间他都忍不住要羡慕了。
陈皎走后,王时景忽然拍了下脑门,道:“唉,陈兄今日跑得太快,明日国子监休沐,我本来还想约她去听戏……”
谢仙卿忽然驻足,看向他,随后笑了:“听舅父说你学业困难,恐不利于科举,孤原是不信,现在看来你倒是真有些懒散,”
“如此,孤明日会吩咐国子监师长为你单独授课。日后你下堂休沐后,师长会单独辅导你数个时辰,也好早为科举准备。”
王时景猝不及防:……??


第44章
这个消息仿佛是晴天霹雳, 王时景猝不及防,不敢置信。
他平日里在国子监天天被夫子骂,生活已经足够煎熬了,现在太子殿下还雪上加霜连他休息的时间也要剥夺!!
他最近没得罪太子殿下吧?!
王时景本来还准备去栏轩楼听评书呢, 现在根本没心情了, 一路追着太子求道:“别啊!殿下!哥!!”
王时景其实有些怕太子这个表哥, 平常都不太敢往前凑, 这次连哥都叫出来了, 可见他是真急了。
谢仙卿不理他。
在张公公同情的目光中,王小少年默默垂下了头。
怎么会这样!
联想到方才太子殿下对陈世子的温和, 以及现在对他的无情,他便心有戚戚。
明明他才是太子表弟啊!为什么太子殿下对陈兄这么温柔,对自己就这样无情呢!
想到陈皎, 王时景转转眼珠, 忽然出主意说:“殿下我想到了。陈兄也需要补啊!她成绩和我不分伯仲, 觉得身为他的好友,我有责任有义务带她一起上进!”
反正不能让他一个人受罪, 大家一起死!
谢仙卿睨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陈世子那里, 孤也会另行安排。”
他的人, 自然是他亲自辅导。
……
陈皎还不知道王时景企图拉自己下水的险恶用心, 转身离开后便直直朝侯府而去。
她先是跟老侯爷商谈一番,让人四下查探是否还有其他人在暗中打着侯府的名号仗势欺人。虽然侯府人口简单,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却层出不穷,比如今日街上这人, 所以查一下最好。
因为此事涉及到大长公主府的舅母, 对方身为长辈, 陈皎不便出面,只能将此事拜托给怡和郡主,最好再私下警告一遍今天那名公子哥,彻底绝了对方的心思。
怡和郡主开始见老侯爷和陈皎面色沉重,还忧心忡忡是否是陈皎遇上了什么难事。没想到听见是自己娘家给女儿拖后腿,当即大怒。
女儿辛苦奔波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风光,这群不长眼的居然就仗势欺人败坏陈皎名声前程,若是太子和圣上知道了,岂不是会将这欺男霸女的帐算在她女儿头上?!
怡和郡主连晚膳都没心情吃,站起来便气势汹汹地往外走,陈皎见此抽抽嘴角,觉得时隔数年,她舅舅家的饭桌今晚估计又要保不住了。
不过她倒是不会阻止母亲,不管舅母舅舅等人如何作想,至少她要对外给出一个态度和信号。
她绝不会纵容有人拿着她的名声,去做坏事。
且不说陈皎本就极其厌恶这种行径,更何况她现在看似风光,实则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
朝堂中还有个对她怀恨在心的五皇子,今日街上这事如果不是遇见了她,若是让五皇子等人得知,内里必定能做许多文章。
她本来就得罪了圣上,如果五皇子等人借此事做文章伺机报复,就算太子相信她,她也会被连累。
陈皎雷厉风行,解决交代完事情后便准备回房休息。
她今天在国子监忙碌一天,下堂后又演了一出大戏,回府又跟老侯爷等人商量了一番接下来的计划,现在实在是没什么精力。
陈皎还未到自己院子,便在必经之路的池畔见到了等候在此的关表妹了。
见到关语灵的身影后,陈皎先是一怔,随后站住脚,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偶遇表妹了。
第一次见面时,陈皎其实对这位关表妹很有好感,还有些怜惜。对方双亲不在,又能破釜沉舟带着丫鬟孤身上路,可见是有些胆量和主见的。
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位表妹胆量确实是太为过人了。
约莫是对方刚到长安那几日,自己身为主人的言行让对方产生了误解,从半月前开始,关表妹对她便有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对方时常来找自己闲谈,陈皎近来要忙着上朝和国子监求学,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但只要她在家,关表妹便会有事要找她。
关表妹相貌可爱,语气天真。有时是找陈皎借话本游记,有时则是好奇地问她一些长安有关的风土人情。
十几岁的少女天真无邪,偶尔还会跟陈皎抱怨自己的烦恼,比如最近老夫人和怡和郡主给她请了几位女夫子,教她琴棋书画和绣工,她练得头疼。
陈皎知道老夫人的心思,是想留着这位侄孙女在侯府,让对方在长安找个好人家出嫁。现在便是在给她紧急培训呢。
关表妹生父只是个小县令,比起长安城中土生土长的高门贵女在这些方面有所欠缺。可以不精通,但至少要会一点,说出去也好宣扬名声。
陈皎当时还没意识到不对。虽然因为要避嫌,她每次都不敢跟关语灵多聊,但偶尔也会从府外给对方带些吃食或是有趣的小玩意儿。
做这些事情时,陈皎都把控在一个兄长的角色,东西也都是让怡和郡主分发,免得落下外人口舌或是让表妹误会。
直到有一天,陈皎收到了表妹的回礼,一条对方亲自绣的手帕。
陈皎当时便觉得不妥,以为对方年纪小,不懂女儿家的私物不能随意赠人。她还特意给对方讲了一些利害关系,比如谁家的小姐丢了条手帕,被人捡到后造谣,为此闹出许多风波……
陈皎第一次做人哥哥,也没什么经验,只认真诚恳道:“你虽来长安不久,但我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今日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别怪罪。”
当时关表妹脸色很不好看,拿过那条丝绢便跺脚跑了。
陈皎不是傻子,见此什么都懂了。
于是她开始有家不能回,回家也要偷偷摸摸,就为了躲关语灵。
陈皎躲得次数多了,关语灵大概也是急了。她因为男女大防不能去陈皎的院子等,便在对方的必经路上制造偶遇。
陈皎今日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和对方’偶遇‘了。
她远远看着关表妹的身影,低头叹了声气,便准备扭头往外走,等过几个小时再回院子。根据她的经验,关语灵没什么耐心,一般天色暗了就会离开。
然而她动作不够快,眨眼的功夫对方便瞧见她了了。
关语灵露出笑颜,提着裙摆朝她奔来:“世子表哥!你回来了!”
她人还没到,陈皎身后的小厮先忍不住了,低头嘀咕道:“这位表小姐知不知羞,世子躲都躲不开!”
他是陈皎的随身小厮,这段时间将陈世子有家不能回的原因都瞧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世子特意叮嘱别将这事宣扬出去,他早就告诉郡主和侯爷了!
陈皎沉了脸,低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女子清誉为重,不到万不得已,陈皎是不希望这件事闹大。
小厮被训斥后脸色一白,垂下头不说话了。
眨眼的功夫,关语灵便已经带着侍女到了陈皎身前。
她笑容娇俏,委屈地抱怨道:“世子表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脚都酸了……”
陈皎头都大了。若是其他人,她早就严词让对方离开了。可
眼见关语灵越说越离谱,陈皎微微蹙眉,婉拒道:“关表妹你日后若是有事便去找郡主,不必时常等我。我今日还有事,需要即刻出府。”
可怜她刚回家准备歇息,现在又得出去,也不知道待会儿要去哪里。
陈皎步伐匆匆,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她动作太快,关表妹话停在口中。
眼见陈皎要消失了,她立刻说道:“世子表哥你等等,我有个亲自绣的荷包要给你。”
陈皎:……?
又是荷包,她这辈子是跟荷包杠上了吧!
看着表妹手心的荷包,陈皎心情复杂。
她不久前还送过一个荷包给太子,然后莫名其妙地成了暗恋太子断袖。现在的陈皎已经知道荷包代表的意义了,所以她是绝对不会收下的。
她看着关语灵,心中叹了声气,面上微笑道:“表妹绣计精湛,奈何我不喜佩戴此物,故你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这话已经足够直白,就连性格固执的关语灵都听出了话中的拒绝。
她瞪大眼,忽然问道:“世子表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听到这句话,原本故作沉稳的陈皎都绷不住了。
她下意识缩着脖子往四周瞧了瞧,发现没有谢仙卿的身影后,这才松了口气。
关语灵今日这话不清不楚,寻常人听了恐怕都要误会。要是让太子殿下误会她脚踏两条船,她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