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祭酒听人说韩端与谢谨行一起来了,立即领着其他人亲自过来相迎。
如此这般地寒暄了一番,韩端便笑道:“张祭酒且忙去,我们可都等着看文会。”
张祭酒听他这么说,也就不留下作陪了,只留了个人陪韩端他们说话。
韩端与谢谨行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气氛颇有些好朋友久别重逢的热络,只不过两个人都深谙成年人话术:见面相谈甚欢,瞧着其乐融融,细细一品其实什么都没说。
另一边,张祭酒正准备给国子监选出来的几位挑战者训话,要他们好好表现别输给百人团,到要开口时才发现少了个人。
他还不知道国子监大门前闹的那一出,发现是徐昭明还没到后眉头一皱,问旁边的何司业:“徐家那小子呢?”
何司业还未答话,就听给监生们准备的观赛区那边传来“哇”的一声惊呼。
张祭酒等人齐齐看去,只见那观赛区左右的两棵树被征用了,不知是谁爬到上头挂了张巨大的横幅,上头赫然写着一行大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答不上来吧”。
张祭酒:“………………”
张祭酒脸皮抽了抽,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几个混账干的好事!
何司业小心地问张祭酒:“要派人去取下来吗?”
张祭酒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不用,闹起来不好看。”
这横幅虽然操蛋了点,可要是派人去阻止他们挂这玩意,他们绝对会做出更操蛋的事。
再说了,难得这群混账东西能把心思分到诗文上头,胡闹点就胡闹点吧,他可不想以后看到定国公他们还得继续绕着走。
想想过去两年,真是学生家长尴尬,他这个当校长的也尴尬啊!
张祭酒只叫人去把徐昭明喊过来。
徐昭明正在看小伙伴们给他准备的其他惊喜。
徐昭明十分感动:“这都是你们这两天偷偷叫人准备的?”
他一看到那个正对着擂台的横幅,就感觉浑身充满了斗志,完全不想被人瞧低了去!
他的小伙伴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寇承平说道:“那当然,不是我们还有谁!”
寇承平领着徐昭明走到树荫底下,叫人掀开了树下那排长桌上的红绸布,上头摆着一个个阶梯状的木架子,每个木架子上都摆满了各式糕点和冰冻饮子。
旁边还有仆从候在左右,架子上空了便取来新的补上。
寇承平大方地对周围好奇围观的同窗们说:“一会大家要是渴了饿了,可以过来这里取些吃的喝的,我们叫人准备了很多,都是同窗,不必客气。”寇承平把徐昭明推到前头,“当然了,要是大伙能一起给这家伙鼓鼓劲就更好了!”
平日里徐昭明这群小纨绔与别的监生泾渭分明,鲜少玩到一块,许多监生心里或多或少是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行事太荒唐的。
刚才看到那横幅时,众监生依然觉得这群小纨绔又在胡闹。
可这会儿寇承平客客气气地与他们说话,还给他们准备了糕点和饮子,他们顿时觉得过去自己对他们的偏见太没道理,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纷纷说好,不少人还取了张旗子,表示一会要给徐昭明加油鼓劲。
徐昭明只是不关心音乐以外的事,实际上并不愚笨,自也瞧出众人的态度转变。
他一转头,对上了盛景意笑意盈盈的眼睛。
本来他根本不在意这种文会,这一刻却突然很想赢,想让自己这群朋友得意洋洋地向其他人炫耀他是全场最厉害的。
等他赢了以后,还可以跟着张祭酒选编《唐诗三百首》,到时他把选出来的诗谱成朗朗上口的新曲,叫街头巷尾到处瞎跑的小孩都能唱上几首!
他们这些总被人骂荒唐骂胡闹的小纨绔,也是能做成正经事的!
张祭酒派人来喊徐昭明时,徐昭明已经变得斗志昂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跑去与其他挑战者会合,抽签决定自己第几个上场。
徐昭明运气一般,抽签却很积极,张祭酒一说开始抽签他就头一个跑过去抽。
结果摊开抽到的小球打开一看,里头写这个“伍”字!
第五个出场!
徐昭明见到寇承平他们簇拥着盛景意过来看他抽签,立刻把抽到的“伍”字朝他们亮了亮。
“最后一个出场,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寇承平忍不住嘀咕。
“只要有实力,第几个上场都一样。”盛景意笑着接话。
寇承平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们不是对徐昭明的实力没什么信心吗?
要是头一个上场,说不准百人团那边没反应过来连错几题呢?最后一个上场,人早就答熟练了!
说实话,寇承平也不晓得徐昭明是什么水平,明明每天他们相互考校的时候感觉还不错,但谢谨行一出题,徐昭明很快能卡壳。
至今他们还不知道,到底是他们太菜,还是谢谨行太厉害!
现在纠结这个也没用了,徐昭明这是什么狗屎运气啊!
盛景意对徐昭明倒是很有信心。
这世上很多事其实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比如徐昭明这群小纨绔整日胡作非为,可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别人眼中的纨绔就是因为他们家境优越、备受宠爱。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他们都有远胜于一般人的本钱与资源。
就像这次“临时抱佛脚”,寇承平他们从家里顺出来的各种诗集各种孤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哪怕能拿到,别人也没有谢谨行帮忙开小灶!
有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兴许不能成为最好的,想从普通人之中脱颖而出却不难。
盛景意带头举着旗子朝徐昭明摇了几下。
徐昭明感受到来自小伙伴的鼓励,抽到最后一个出场的沮丧全没了,又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去等候区坐下。
这时候百人团也陆续入场,太平书坊做宣传的时候就说不拘年龄、不拘身份,所以这批筛选出来的百人团里面有老有少,有穿锦衣华服的,也有穿麻布短褐的,甚至还坐着几个女子。
国子监什么时候能让女子进来了?
不少人都纳罕地看了过去,有些与赵博士关系好的人便认出了其中一人,那竟是他们师娘唐氏啊!
张祭酒也注意到那几位女子的存在,当初他与寇承平等人说好了,国子监这边的挑战者他们来挑,百人团由太平书坊那边筛选,现在看到太平书坊把女人选了进来,本想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
要是这几位女子才学不过关,太平书坊怕也不敢让她们入选吧?她们能被选上,必然是因为她们在初选时表现突出!
既然一开始没限制男女,太平书坊那边选中几位女子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会有女子交报名表而已!
张祭酒下意识往韩端那边看去,却见韩端正与在旁边作陪的赵博士说话。
赵博士明显不在意妻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他还骄傲地和韩端说了唐氏入选百人团的事,一脸感慨地表示“要是我妻子生为男儿,必然比我有能耐”。
韩端含笑说道:“令正巾帼不让须眉。”
赵博士得了韩端这句称赞,忍不住往百人团那边看去。他与唐氏成婚多年,一眼看去便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唐氏的身影,满面笑容地与唐氏对视,瞧着比自己出了风头还要骄傲得意。
唐氏见他这般表现,也回以一笑。
殊不知他们夫妻俩这眉眼官司却落入点评席上刚落座的陆观眼中。
这陆观便是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位点评老师,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唐氏的前任丈夫。
陆观坐定之后,仍想着唐氏与赵博士相视而笑的那一幕,少年时的种种掠过心头,叫他一颗心久久无法平静。
说来也稀奇,这么一场文会竟把他们这对早已各自嫁娶的表兄妹聚到了一起。
十多年前他们是人人艳羡的少年夫妻,你侬我侬地许下过无数山盟海誓,何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如今他再娶,她亦再嫁,难得重逢怕也要形同陌路!
作者有话要说:
注:部分人物有原型,但是背景和年龄都模糊处理,不用纠结,一切都是作者随便安排的!(因为懒得查资料(住口
反正所有人的未来都会光明美好!
第74章
寇承平不愧是手握太平书坊的人,消息也颇为灵通,瞧见分坐在三个不同位置的唐氏三人,登时来了精神。
他压低声音和旁边的盛景意八卦起来,看这前夫后夫齐聚一堂的架势,可真是为难唐氏了啊!
盛景意听了便说:“有什么好为难的,都各自嫁娶了,难道还要避着不见吗?”
说起那些个风花雪月的小道消息来,寇承平可就有说不完的内幕消息:“这你就不晓得了,当初他们是少年夫妻,还是从小表哥表妹的,感情深厚着呢,要不是陆家那位老母亲寻死觅活要拆散他们,他们也不会和离。”
说到这里,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听人说,他们和离后还有往来,要不是那姓陆的再娶了,怕是现在还在藕断丝连。”
盛景意是背过《孔雀东南飞》的,自然晓得从古到今有多少因孝字当头而被拆散的婚姻悲剧。
唐氏再嫁后能婚姻美满,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
想想《孔雀东南飞》里,刘兰芝被家中安排再嫁时焦仲卿找上门指责说她“贺卿得高迁”“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她只好伤心欲绝地在再婚当日与焦仲卿共赴黄泉了。
盛景意对寇承平说道:“这些事,你往后还是不要再与旁人说了。”
不管当年陆观与唐氏和离时有没有再藕断丝连,现在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再传这些闲话不太适合。
寇承平听盛景意这么说便住了口。
想到唐氏现在还在畅清园当编辑兼老师,他立刻点点头说:“我又不是爱说人闲话的人,这不是看他们三个人聚到一起了,才和你提几句吗?我看你和唐先生聊得挺好的。”
两人说话间,第一位挑战者已经登上擂台,他会和百人团同步答题。
计分方式很特别,即便他能答对也不是立刻得分,而是要计算百人团那边的错误人数,比如这道题百人团里面有十个人答错了,他就可以得十分。
这样一来,题目的难易不同,挑战者的得分也会不同,比赛区分度更高、可看性更强!
第一位挑战者是个典型的好学生,一身监生袍穿得齐齐整整,头发也梳得纹丝不乱。
他平时肯定是埋头苦读选手,乍然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有点紧张,开始下意识地捻弄手里的粗铅笔。
这是他们五个挑战者和百人团入选之后拿到的“战笔”。
比起他们作画起草用的炭笔,这支“战笔”外头有木壳裹着,用起来不会像炭笔一样把手弄得乌漆漆。
他们这两天都带回去试着练了练“战笔”的用法,坚决不在答题时落后于人!
张祭酒等人合力准备了丰富的题库,比赛正式开始后第一套题便被开封了,主持人站在场中举起道具牌,先面向百人团,让他们在纸上把诗句补充完整。
题目不难,出的是杜甫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缺了个惊字。
杜甫的诗一向工整到近乎是在炫技,在唐时便以抄本形式广为流传,到北朝廷时更是兴起尊杜诗之风。
比如锐意改革的北朝廷宰相王安石年轻时便格外推崇杜甫的诗,不仅经常研习杜甫诗作,还写了首《杜甫画像》狂吹一波并自费给杜甫出诗集,喜爱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杜甫的诗是唐诗各种体裁的集大成者,什么都能写,什么都写得好,又吸引到一大批王安石这样的狂热粉,普及程度在唐诗之中算是非常高的了,第一题出他的诗可以算是送分的热身题!
由于题目里只缺了一个字,亮题之后钟响三声便要停笔,在当——当——当——的撞钟声中,百人团飞快扫完题目、紧张地写下自己的答案。
本来题目并不难,那钟声却敲得人心慌,这种气氛着实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百人团那边答完题,便轮到挑战者亮出自己的答案。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第一位挑战者到最后一下钟声响完了,才勉勉强强把答案写了出来,字迹十分潦草,全然看不出平日里那手好书法。
好在这时代字的变体很多,这样写也行那也写也行,答题也没要求非要写成哪种字体,所以这位挑战者勉强也算答对了。
可惜杜甫这首诗普及率太高,百人团的错误率很低,仅不到十个人写错。
盛景意看到这个人数惊了一下,觉得这种赛制对这时代的人来说是不是太小儿科了,要是一会大伙都只拿到寥寥几分,场面会不会很难看?
可惜她左右都是学渣,想讨论一下都难,只能认真听起了点评老师的解说。
这些天谢谨行给她们补了不少课,不过没有提及杜诗在北朝廷曾俘获多少迷弟,今天张祭酒作为东道主,毫不犹豫地拿下了第一次解说机会,吹了一波杜诗这些年是怎么走向神坛的。
盛景意听着张祭酒侃侃而谈,总算明白这句为什么这么少人错,这就等同于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必背古诗词!
接下来第二题马上开始,台上的挑战者竟就卡壳了,这组题的主题明显“战乱”,第二句出题人选的是“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这句诗乍一看生僻得很,可要是问下一句的话,大部分人其实都能接上: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偏偏出题人狡猾地出了第一句,百人团错了过半不说,挑战者更是直接答错了,不得不暂时离开擂台。
这挑战者退场得有点快!
盛景意有点遗憾,这位好学生还是缺乏锻炼啊,平时不多练练胆子,往后殿试岂不是会腿抖!
这次负责解说的是东莱先生,他轻轻松松地把全诗背了一遍,又讲解了它的创作背景。
连没听过这首诗的寇承平这些小纨绔,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东莱先生的解说出了神,仿佛能隔着时空看见那血淋淋的唐末乱象。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盛景意听到这句,目光却落到了韩端与她便宜哥哥的方向。
韩端是主战派,她哥却不知是什么立场,他们私交不怎么样,难道是因为立场不同?
这些事没在盛景意心里头停留太久,毕竟那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连千金楼那么小一地儿都不归她说了算,她又有什么能耐掺和这些家国天下的大事?
盛景意摒除杂念,看着第二个挑战者上台。
五个挑战者都是国子监挑出来的,第一个才答了一题就折戟沉沙,张祭酒看向第二个挑战者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严厉,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你可不能再丢国子监的脸”。
第二个挑战者顶着这样的压力,表现得还挺不错,一脸答对了五题才出错,总分都过百了!
张祭酒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容,端起学生递上来的冰冻饮子喝了一口,感觉浑身舒爽。
接下来的第三、第四位挑战者遇到的题目更难一些,分数又比二号挑战者,尤其是第四位挑战者,有道题竟一举拿下了六十一分!
盛景意看着被刷到一百八十五分的记录,不由有些紧张,担心分数太高让徐昭明丧失信心。
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第四位选手在最后一道题也卡壳了,最终止步在一百八十五分。
这分数虽然高,但也不是没办法超越的!而且前五位选手没一个答对六题,要是徐昭明能一举拿下六题,好歹也算虽败犹荣!
第四位挑战者下台之后,盛景意马上动员所有小纨绔开始挥动手里的旗帜。
哪怕她们很矜持地没给徐昭明喊加油口号,小旗子还是被摇得哗哗作响,引得不少人往她们这边看。
刚才已经有不少人取了饮子和糕点吃,这会儿见小纨绔们行动起来便知道徐昭明要上场了,不由也举起旗子跟着挥舞起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
反正他们只是凑数的,就当是他们对同窗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关爱吧!
徐昭明走上擂台,看到的便是台下的旗子汇成了海洋,齐齐为他摇动起来。
他是当过《桃花扇》选角活动评委的,也算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可此时见到台下那些或脸熟或面生的同窗跟着寇承平他们一起为他摇起了写着“明”字的旗子,他心底涌现一种极为陌生、极度激昂的情绪。
他要一口气把六题全部答完!
相比徐昭明的满腔壮志,张祭酒对他的期待值就不那么高了。
看到观赛的监生们纷纷为徐昭明摇旗鼓劲,张祭酒心里还有点纳闷:这徐家小子什么时候和同窗们处得这么好了?
旁边的东莱先生不认得徐昭明,心里自然没存着偏见。
他见徐昭明昂首挺胸地站到擂台赛,只觉这年轻人很不一般,光是这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就很了不得了。
东莱先生与张祭酒说道:“这孩子瞧着不错,哪家的?”
张祭酒苦笑道:“就是定国公家的小孙子,平时不怎么爱读诗书,只不过这文会的主意是他出的,所以才算上他。”
东莱先生也听过徐昭明的“乐痴”之名,听张祭酒这么说便笑道:“原来是徐家的,我倒是挺看好他。”
要知道唐诗本就是前朝的“流行歌曲”,大多数也是能唱起来的,比如李白写的《赠汪伦》就写过“忽闻岸上踏歌声”,所谓的“踏歌”便是边唱边用脚打拍子。
唐人会在送别时“踏歌”,宴会上“踏歌”,甚至连开着开着朝会,朝臣也会突然献舞一曲,表达自己对君王的敬爱。
反正,不会歌舞的人是不合群的,写的诗也要讲究格律,这样唱起来才不拗口!
徐昭明既然天天琢磨音律,与诗词一道应该也有不错的造诣才是!
张祭酒没东莱先生那么乐观,只讪讪然说:“但愿吧。”
他已经做好丢脸的准备了!
反正前头已经出了三个表现优异的学生,徐昭明一题都答不对也没关系,速战速决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意儿:你这样看扁自己的学生是不对的(语重心长
第75章
不管别人是什么想法,徐昭明现在浑身上下充满力量,他抽中的题组主题是“别离”。
开局依然是非李即杜的送分题,要求补全李白所写的“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徐昭明二话不说挥笔写了出来,答得可谓是又快又好。
唯一遗憾的是,百人团也答得挺好,可见李白的国民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徐昭明第一道题只拿到了九分。
第二题是补全李益的《喜见外弟又言别》其中一句“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讲的是别后各自沉浮,重逢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徐昭明正巧按把这些常见类别的诗分类诵记过,这次仍是在两声钟响之内把缺字部分写了出来!
相比之下,百人团那边就有些骚乱了。
这诗没李杜那家喻户晓的知名度,并不是所有人都听过的,不少人看完题目准备都盲猜一个。
可恨的是撞钟人还兢兢业业在旁边一下一下地敲钟,让他们几乎没有空隙思考,最终有差不多十个人连答案都没写上,有些蒙上去的也没写对。
徐昭明竟靠这道题拿到了五十多分!
盛景意等人看到统计出来的分数,忍不住举起旗子狂摇一通,还夹杂着很不矜持的欢呼。
韩端的目光落到盛景意所在的方向,一眼便认出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姑娘。他淡淡地笑着,看向身旁坐着的谢谨行说道:“你对家中的弟弟妹妹倒是宽纵得很。”
谢谨行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要她们快快活活的,想做什么都随她们去。人生短短几十年,便是事事拘着她们,让她们循规蹈矩一辈子,她们也不过是被人记上一句‘某某之妻’‘某某之母’,有什么用处?倒不如让她们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赵博士虽不知话题怎么转到谢谨行的弟弟妹妹上头,却是对谢谨行的话很是赞同,连连点头,说道:“是极是极,我若有女儿,便要让她活得自由自在,绝不拘着她。”
谢谨行朝赵博士友善一笑。
这位赵博士出身其实很好,算是皇室宗室子弟中比较有才学的,要不是不耐烦临京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说不准会被推上宗正之位去。不过他为人洒脱,不爱受拘束,自请带着妻子唐氏来金陵国子监过逍遥日子。
有这样的豁达心性,难怪他能和徐昭明这小孩玩到一块。
韩端见他们说到一块去了,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此时第二题已经被陆观点评完了,进入第三题的答题阶段。
第三第四题的型换了,要求徐昭明和百人团同时在主持人给出的九个字或十二个字里组合出一句前人的诗句。
第三题出的是:离心离原言有草谁寸!
这题要写的字比较多,给的时间也比较充裕,可那钟声还是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徐昭明连下两题,精神更为亢奋,看完题便挥笔直书,丝毫不见停滞。
东莱先生见徐昭明下笔果决,转头对张祭酒说道:“你看,你还说你不看好这孩子,人不是答得挺好的吗?”
张祭酒不吭声了,到底是自己学生,他不好把心里的想法往外说,在他看来徐昭明前两天说不准是蒙对的!
第三题他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很快地,答题时间结束,百人团那边开始统计对错人数,徐昭明也亮出了自己的答案:谁言寸草心!
东莱先生点评道:“这道题的前面很有迷惑性,很多人看到‘离离’就会想找‘离离原上草’,这一耽搁,就容易答错。难得你能答得又快又好!”他看向徐昭明的目光满是赞许,“我听说你精擅音律,不知你知不知道这首《游子吟》的唱法?”
提到唱法,徐昭明就来精神了。
徐昭明兴致勃勃地给东莱先生来了一段,把《游子吟》唱得声情并茂,唱完还高高兴兴地说道:“这诗我小时候常唱来给我娘祝寿的,祖父他们都不喜欢我学唱曲儿,我娘不一样,我娘觉得我学什么都好。”说着说着他就猛夸了他娘一通,直说他娘是天下第一好娘亲。
东莱先生捋须点头,觉得这孩子不仅聪敏过人,还很有孝心。
他也是为人父母的,只觉家中若有这么个孩子,他肯定会偏爱几分!
这时分数统计出来了,不少人果然栽在‘离离原上草’上,竟只有三十多人写出了谁言寸草心!
这道题,怪只怪“离离原上草”太深入人心,有它挡在前头,许多人一下子都没能想起《游子吟》来。
徐昭明答了三题便拿下一百二十多分,对接下来的题目更是充满期待,恨不能一口气把题目全答完,看看自己能不能拿下第一!
徐昭明连对三题,原本只是看在应援糕点面子上给挥挥旗子的同窗们也认真起来,绷紧神经看向主持人亮出的题目,边想答案边对比着自己和徐昭明的答题速度。
在徐昭明亮出第四题的答案后,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平日里被认定为不学无术的小纨绔于诗词一道上比他们略胜一筹!
何况人家不止能背,还唱得挺溜,怪不得能当《桃花扇》选角活动的评委!
第四题的分数统计出来之后,观赛区给徐昭明的欢呼声更热烈了,闹得前面四个挑战者心里都酸溜溜的,感觉徐昭明这个学渣一下子取代了他们的学霸地位!
平时可看不出徐昭明在国子监的人缘这么好啊!
前四道题过去后,剩下两道题不仅考记忆力,还考究对诗文背景的理解,比如给你一句没头没尾的诗叫你分析出这是在写什么节日。
徐昭明从前不爱读书,这类题本该是他的短板,好在他这段时间有谢谨行给他搞特训,基本上常见的诗词背景都深入浅出地给他讲了一轮。
对于现在的徐昭明来说,往往一看完题目答案立刻出现在他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