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明从来没觉得答题这么轻松过,也从没觉得自己读过的书、听过的讲解这么有用过,总感觉面前有扇门被人打开了,他眼前豁然开朗,变得明亮又开阔。
原来“学以致用”是这么好玩的事啊!
可惜徐昭明第四第五题答得快,百人团也不差,出错率非常低,他五题总分加起来总分不过一百四十一分,比刚才那位得分最高的挑战者少了四十多分!
徐昭明看到这分数有点小失望,忍不住往寇承平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
等瞧见盛景意高高地举起手里的旗子朝他挥动,把那小小的旗帜挥得呼啦啦响,徐昭明的心又跟着飞扬起来,信心满满地等着答最后一题。
张祭酒没想到徐昭明能有这样的表现,此时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在发愁徐昭明会丢国子监的脸,他笑呵呵地和东莱先生他们夸起徐昭明来:“这孩子平时肯定没少在诗词一道上下功夫,否则不会答得又快又好。”
东莱先生没戳穿临时改口的张祭酒,只点头表示赞同。
到了决定胜负的第六题,主持人直接念出了题目:“下列哪句诗提到花木不曾在《诗三百》之中?”
接着便是四句分别含有兰草、杨柳、蒲桃、荷花的诗句。
题目一念完,徐昭明和百人团仍是得在三声钟响之内写出自己的答案。
时间十分紧迫,徐昭明仅是略一停顿,便飞快写了个“叁”字,表示自己选第三句。
这题的分数还没统计出来,张祭酒一脸和煦地询问徐昭明:“你为什么选第三句?”
徐昭明说道:“第三句诗写的是‘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意思是每年战死无数人,只换来胡人的葡萄传入中原。这说明,写在汉朝前的《诗三百》是不会有‘蒲桃’的!”
东莱先生笑问:“你知道《诗三百》里的诗大多写在什么时候的吗?”
《诗三百》可都是歌谣来着,徐昭明还会唱好多呢,这问题根本难不倒徐昭明!
徐昭明想也不想便答道:“约莫是周王朝到春秋战国时期吧,反正比汉朝要早。”
读诗的人不一定读史,所以哪怕《诗三百》曾被孔圣人列为读书人必读书目之一,不少人听完题后压根反应不过来这道题在考校什么,下意识地把诗中提及的花木与《诗三百》里头出现的诗逐一比对下去!
一比对,可不就耽搁了吗?
最后这道题答错的人竟有六十八个之多,可以说是全场错得最多的一道题了!
这样一来,徐昭明的总分就超过了两百分,是今天五位挑战者之中分数最高的!
徐昭明赢了!
他拿下了这场文会的第一次攻擂资格!
安分了整场比赛的小纨绔们立刻跳了起来,一人抱了一束花往擂台上跑去,人手一束的鲜花瞬间把徐昭明给淹没了。
徐昭明一束一束地接到怀里,最后不仅接不下了,还被花香得打了个喷嚏。他看向还抱着花没往前挤的盛景意和寇承平,忍不住露出个傻气直冒的笑容。
不少人也看清了他们手里抱着的花束,分明是夏天常见的花卉,经过搭配和包装看起来便很不一样。
原来除了把花带回家插花瓶里,还能把这花做成这么一大捧送人的吗?
那一大束花搭配起来怪好看的,不知都用了什么花?
不知是不是因为徐昭明在第一场比试里拔得头筹的缘故,现在所有人看到这群小纨绔闹成一团都不觉得他们胡闹和荒唐了,反而觉得这群活力充沛的少年人感情真好。
年轻真好啊!
主持人等他们闹完了,才宣布百人团那边的优胜人选,也就是要与徐昭明争今天擂主之位的人。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读书人,长得其貌不扬,扔人群里压根找不着的那种。
这读书人被念到名字之后站起来亮了个相,慢条斯理地说自己姓李名弘,很谦虚地表示自己也没多厉害,只是格外喜欢读书而已。
至于有没有功名?考功名是不可能考功名的,世上有那么多好书等着他去看,为什么要辛辛苦苦考功名。
想想他家当年也算小有薄产,结果到他这一代后家底一天更比一天薄,他连那么点家财都打理不好,怎么敢去当官为害一方?
这番话在功名至上的时代本就有点离经叛道,众人再一听主持人报的成绩,好家伙,从开头到结尾他一题没错,还都是答得最快的那个!
就算喜欢读书,这也读太多了吧?
徐昭明连对六题已经很了不得了,这人居然全程一题都没错!
盛景意看向李弘的目光亮了起来。
人才啊!
看到人才,怎么能不想办法扒拉到自己碗里!
盛景意抬手戳戳旁边的寇承平,问道:“你认得这个李弘吗?”
寇承平还真认识,给盛景意说起八卦来:“他是城东李家的,李家从前即便称不上是金陵首富,那也是富得流油的人家,可惜传到他手上就败落了。他嗜书如命,三十好几了既不娶亲,更没儿子,族人天天上他家打秋风,他一听别人有难处就掏钱,都快把家产给送光了。”
盛景意道:“倒是个奇人。”
寇承平道:“说来也是造化弄人,他本来有个弟弟样样都出挑,他父母对这个弟弟寄予厚望,本没想过要他继承李家的,因此从没管过他喜欢做什么。谁都没想到十年前他弟弟喜欢上一个官伎,死活要娶她!”
盛景意道:“所以他弟弟被赶出家门了?”
“当然不是,”寇承平摇头,“他家里确实是不同意的,他弟弟便立誓不靠家里,要自己考个功名为她赎身。他弟弟从小聪明过人,当年就过了乡试,要是那年他弟弟能去考春闱的话,说不准真考上了!”
盛景意疑惑地问:“那他没去考吗?”
寇承平道:“要不怎么说造化弄人?他弟弟在去春闱的路上落水,生了场大病,人没了。他父母受不了这打击,相继撒手人寰,偌大的家业便落到最不擅经营的李弘手上了。”
盛景意说道:“……这事儿总觉得有点耳熟。”
这都是陈年八卦了,寇承平想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对上号,幽幽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当年他弟弟喜欢上的官伎,好像就是你家三娘吧?”
盛景意:“………………”
金陵城可真小!
这人看起来是挖不动的了,还是算了吧!
徐昭明对这些陈年旧事没兴趣,提议道:“接下来得到下午才继续开文会,张祭酒他们都吃饭去了,要不我们也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盛景意说道:“好,一会吃完你们再带我逛逛国子监。”
徐昭明点点头,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虽然他不觉得国子监有什么好逛的,不过既然盛景意感兴趣,他们带盛景意溜达一圈就是了。
两人商量好了,开心地领着一群小纨绔浩浩荡荡地觅食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
这章出的题,部分有参考百度的中国诗词大会题库,因为作者实在不会编!比赛!太难写了!(理不直气也壮


第76章
都来了国子监,饭自然在国子监吃。
别觉得这是食堂饭,味道肯定不好,朝廷对读书人是最好的,学校不管公立私立都有拨款搞基础建设,甚至还给成绩优异的学生发钱。
作为金陵第一学府,国子监的伙食是极好的,不少国子监掌厨出去自立门户,都会宣称自己做的是“监食”,每天都客似云来。
徐昭明这群小纨绔经常翘课,今天好不容易来了,还集体穿得花里胡哨,一进食堂便引来不少人侧目。
他们是什么人啊,他们从小就养成了不管别人目光的良好习惯,兴冲冲地领着盛景意去尝鲜,还让掌厨把国子监的招牌菜都开小灶给他们做了一份。
徐昭明给盛景意推荐了红丝馎饦当主食。
馎饦其实是种宽面片,类似于后世的面条。
红丝馎饦又更讲究些,是把虾肉捣成泥揉入面中,这样面条煮熟之后便呈现淡淡的红色,别的不说,卖相就极好,再配上鸡肉熬成的淡金色鲜汤,瞧着更是色香味俱全,叫人食指大动。
若是觉得太单调,还有各种口味的浇头可以选,一般监生叫上这么一碗红丝馎饦就算是有滋有味地吃完一顿饭了。
徐昭明他们和盛景意吃饭的次数已经不少了,各自拿了份饭菜过来也不急着吃,而是叫盛景意先一样样地尝尝看。
他们这么热情,原因有两个,首先是盛景意头一次来,说不准往后就不会过来了,他们得尽尽地主之谊,叫盛景意把好吃的都尝个遍;其次是盛景意舌头刁,要是她尝完挑出可以改进的地方,岂不是可以改善他们以后的伙食?
他们这段时间都在盛景意那边蹭过饭,亲眼见证着谢家厨子做出的饭菜从平平无奇变得越来越可口,但凡盛景意提过建议的菜,下回再端上来时都好吃了不止一点点。
盛景意来都来了,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寇承平等人存着这样的心思,自然都积极地让盛景意夹自己爱吃的菜,场面看起来十分热闹。
旁人不晓得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只觉得这群小纨绔真是走到哪里闹到哪里。
不过想到一会徐昭明要代表国子监和百人团那边选出来的人比拼,众人心情又有些复杂,只希望徐昭明下午能继续好好发挥,千万别答题答得好好的,飞花令和诗词接龙给掉链子!
飞花令虽然文会传统项目,可徐昭明这人是个人尽皆知的小纨绔啊,他文会都没参加几次,能玩得过从小泡在书堆里的李弘吗?
徐昭明等人可不晓得旁人的心情,他们吃过饭,又去找掌勺的人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提了一堆建议。
能到国子监当掌厨的可都是行家,盛景意一开口他们便知道遇到舌头特别刁的人,马上把帮厨学徒都叫上,针对国子监菜品进行新一轮的改进。
到厨师大会开完了,外头吃饭的监生都已经散去了。
还没到下半场文会开始的点,徐昭明便领着盛景意在国子监里头转悠起来。
国子监经费很足,各项设施齐备得很,盛景意在里头逛了一圈,感觉和她印象中的大学校园差不多,除了少了点现代化设施别的都没差别。
绕了半圈,还能看见座修在小坡上的图书馆,楼房建得不高,却凭着地势成了国子监最高的建筑,瞧着便很有引人向学的氛围。
盛景意对那座藏书楼很感兴趣,跟着徐昭明等人拾级而上,来到了藏书楼底下。
藏书楼周围是连片的竹林,看起来清净得很,盛景意正要进里头看看,就听见竹林深处传来一阵隐约的议论声,似是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寇承平顿时来了兴趣,拉住一个从那边过来的监生问:“那边怎么了?”
那监生答道:“刚有人在墙上题了首新词,不少人在那边看呢。”
寇承平一听只是新词,顿时有些索然无味,说道:“那墙不是经常有人写诗题词吗?有什么意思。”
那监生听出了寇承平的不以为然,便说道:“你去看看就晓得了,写得挺好的,字也写得好极了。要不是人太多了,都催着我走,我还能再多观摩观摩!”
寇承平不感兴趣,徐昭明和盛景意却来了兴致,循着那边的动静找了过来,很快便见到一面宽阔的白墙。
但凡是文人聚会的地方,大多能找到这样的墙,毕竟许多人都有一语不合提笔往墙上写诗的习惯,比如王安石写的《书湖阴先生壁》、苏轼的《题西林壁》等等。
要是一个地方连面能写字的白墙都没有,那家人肯定没文化!
小纨绔们平日里闹腾惯了,此时见那面白墙前挤满了人,不由吆喝着替徐昭明和盛景意开路:“让让,让让,知道是谁来了吗?我们今天的准擂主来了,一会他可是要去为我们国子监争擂主的,你们别耽搁了他啊!”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便从墙上转到了徐昭明身上。
徐昭明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昂首挺胸地从其他人让出的那条道走了进去,还乐滋滋地说:“都是运气,都是运气。”意思是大家不用太佩服他!
众监生瞧见他这得意样,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算了,今天他好歹是为国子监争光了,随他去吧。
盛景意跟着徐昭明挤进了最里面,一眼便看见了墙上题的新词。
那是一首《钗头凤》,写得缠绵又伤感。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寇承平本来不太感兴趣,看完了竟也觉得不错,不由问左右的监生:“这谁写的啊?”
“听说是那位陆先生写的。”有人答。
“哪位陆先生啊?”有人追问。
“就是张祭酒请来的那位陆先生啊,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位。没想到陆先生不光诗写得好,词也写得这么好啊!”
众人又对着那首新词议论开了。
盛景意却拧着眉看着墙上的那首《钗头凤》,不知怎地便想到早前寇承平说的那段往事。
这又是“几年离索”又是“山盟虽在”的,越看越像是陆观写给唐氏的。
可他们现在都各自嫁娶了,还跑来写这样的词算什么?
想想在《孔雀东南飞》里头,焦仲卿拦下准备再嫁的刘兰芝说她“蒲苇一时纫”,最后的结局是两人相约共赴黄泉。
陆观写下这首词感慨往日旧情,莫不是要唐氏效仿刘兰芝?
这什么意思啊?
盛景意拉着还沉浸在新词里的徐昭明往外走。
徐昭明见盛景意神色不对,词也不看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出围在诗墙前的人群,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盛景意想到的,寇承平也能想到,他把早前给盛景意讲的八卦又和徐昭明讲了一遍。
他的感觉和盛景意一样,这首《钗头凤》怕是陆观写给唐氏的!
连他们都能看出来的事,许多知道内情的人瞧见这首《钗头凤》怕也能猜出是写给谁的。
寇承平自诩是个风流人,不过他也觉得陆观这事做得不太地道。
哪怕你真的有感而发,也不好在别人夫妻俩能看到的地方写这么一首词,要是让人家夫妻俩生了嫌隙怎么办?
徐昭明听完寇承平的嘀咕,见盛景意一脸不高兴,立刻说道:“看我的!”
徐昭明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到平日里负责修缮房屋的人,没一会便讨来了一桶刷墙用的白漆,上面还插着好多把猪鬃刷子。
“走!”徐昭明招呼道。
盛景意先是一愣,然后会意地和寇承平等人一起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诗墙之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拿起刷子开始刷墙,三下并两下地把题着《钗头凤》的墙面重新变回一面簇新的白墙。
周围的人等他们一人一刷子把墙全刷白了才反应过来,纷纷怒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干嘛把别人写的词给刷没了?”“你们看不懂就别看,我们还要看!”
还有些认出徐昭明几人来的更是说他们要胡闹到外面胡闹去,别在国子监整幺蛾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寇承平这人就是你横我比你更横的类型,你好声好气和他说话他还听一听,你要是对他冷嘲热讽,他回起来也是不客气的。
寇承平当即便骂了回去:“我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们屁事?”
两边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眼看脾气火爆的寇承平就要拿起剩下的白漆往众监生身上泼去,一个文官打扮的男子站出来打了圆场:“散了吧,都是同窗,别在国子监闹起来。”
众监生认出了来人是今日随韩府君一起来的庚通判,都不再作声,恭恭敬敬地朝庚通判见礼。
庚通判打发走来看新词的监生,才看向梗着脖子站在那的寇承平等人。
他对这群小纨绔没有恶感,只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把别人的词给盖掉了?”
寇承平与盛景意几人对视一眼,又与庚通判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他说道:“两个人都另有姻缘了,难道不该各自安好?”
庚通判是“归正人”,并不知道当年这段往事,听寇承平这么一说,也觉得唏嘘。
文人最重名声,都说百善孝为先,朝廷也一向宣扬“以孝治天下”,父母不在了尚且得踏踏实实为他们守孝三年,更别提父母在时当如何侍奉父母了。
妻子与母亲之间的矛盾调和不了,再恩爱的夫妻都没用,要么和离要么家宅不宁!
庚通判也想明白寇承平他们刚才为什么不据理力争了,这些事不好往外嚷嚷,没声没息地把诗盖住便是了。
他语气和煦地勉励道:“你们也是好心,下回别与其他人吵起来就好。”
盛景意也认出了庚通判。
上回她去临京路上与那太学生程怀直同行,便听程怀直提及过庚通判当年的英雄往事。
眼前的庚通判一身文官衣袍,却还是看得出身材高大、气度朗然,有种与普通文士大不相同的飒爽。
盛景意刚才那股憋在胸口的闷气已经散了,好奇地问起庚通判北地的情况。
徐昭明他们想来不太关心大人们的事,虽依稀听说过庚通判是在北地长大的“归正人”,却不晓得当年庚通判具体都做了什么。
他们听到盛景意发问后也齐齐望着庚通判,活脱脱一群好奇宝宝。
庚通判没见过盛景意,见她提及当年之事,奇道:“你听谁说起的?”
盛景意抿着唇笑道:“上回我堂兄与一位叫程怀直的太学生遇上了,他说是来金陵见您的,路上还和我们说了不少您当年的事。”
庚通判恍然说道:“原来是程贤弟,他这人最爱交游,说是朋友遍天下也不为过。”
庚通判虽不是爱提当年勇的人,却还是禁不住这群小纨绔期待的目光打开了话匣子,边与他们一同走走出竹林边说起当年之事。
别看他现在是个文官,每天做着不痛不痒的闲差,当年他可是上阵杀过敌的,他打过游击战,夺过兵权,当过首领,一度让靺鞨人十分头疼。
他岳父也不差,曾经联合其他人打开城门迎王师。
可惜啊,王师终归还是退回了江南,他这个带着人归附朝廷的“归正人”也成了不受重用的闲官,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看到朝廷收复北地……
前头的事盛景意等人都听得兴致勃勃,听到王师退却那部分他们便不太感兴趣了。
见文会场地不知不觉已近在眼前,盛景意便挥挥手与庚通判道别,跟徐昭明他们备战一会的攻擂赛去!
庚通判见他们跑远了,不由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刚才竟和这么群无忧无虑的少年郎说起北地之事来。
就这群不知愁的少年郎,哪里能明白北地在他们这些人心里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文里的词,就是《钗头凤》,陆游写的,虽然时间地点不对,用在这里不是很应景,不过大家意会就可以了。


第77章
盛景意也不是故意听完爽快的部分就表现得兴致缺缺,主要是北伐这个命题太大,连定国公这个曾经手握重兵的人都不敢提,她和徐昭明他们这群小纨绔又能有什么想法?
就算他们表现得慷慨激昂,捋起袖子吆喝大伙一起去北伐,也左右不了朝廷的决定,除非徐昭明决定抛弃个人爱好去混官场,跟他祖父他们一起高举北伐大旗。
可真要有那一天,他就不是她们认识的徐昭明了。
盛景意等人一人捧了一杯冰冻饮子,围坐在一起讨论一会的攻擂赛。
寇承平他们虽然都对外嚷嚷徐昭明今天马上就要拿下擂主之位,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纷纷边嘬着凉滋滋的饮子边对徐昭明说:“你不同想着输赢,和平时一样闭起眼睛接就成了,我们本来就是来玩儿的!”
盛景意也直点头。
比赛这种事,重在参与嘛,徐昭明的表现已经很出乎他们预料了。
有人提议道:“不如我们来关扑,看看一会徐哥能接几句!”
提到关扑,众纨绔都来了兴致。
他们贼眉鼠眼地往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开始下起注来,有什么比在学校聚众关扑更刺激的呢?一想到被抓到可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并通知家长,他们就贼拉想玩!
要是国子监解禁了,他们才没兴致玩这个!
一时间有人压十句,有人压二十句,有人压三十句,盛景意比较豪气,一口气提到了五十句。
寇承平笃定地说道:“那你这十两银子准没了!”
飞花令可不是徐昭明一个人说就完事,得两人轮流说,三十句已经很离谱了,五十句的话算起来岂不是得有一百句诗!
而且以前的飞花令是只需要准备带“花”字的诗,这次的飞花令却会在“风花雪月”与“夜雨寒江”这两组词汇里面随机抽取关键字,他们不能光背有“花”字的诗蒙混过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飞花令没有关键字的位置要求。
要知道一般飞花令还讲究“花”字出现的位置,第一句花字出现在第一位,第二句花字便要出现在第二位,如此一直接到第七位才再次开始循环,更为考验人对相关诗词的熟记程度!
要是连位置都有要求的话,连对五十句这种情况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盛景意笑眯眯地说道:“徐哥一定可以。”
一圈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完赌注,文会下半场便要开始了,他们一个两个都殷殷地抓着徐昭明的手说:“你可要争气啊,一会我的马要是没了,我可就哭死了!”
徐昭明拿他们没辙,刚才他们还劝他别有压力,上去玩玩就成;现在一个两个下完注了,马上换了副面孔,赢不赢不要紧,关键是要让对上的数目接近他们关扑压的那个数!
他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群没良心的狐朋狗友?
徐昭明不想和他们计较,头也不回地上台去了。
这次台上不止他一个人了,还多了个李弘。
李弘平时都是闭门看书的,鲜少与人往来,一副万事不经心的模样,也不知这次是谁把文会的事告诉了他,才让他劳动那难得用上的双腿过来参加这场文会。
李弘虽长得十分平常,身上却有种极为特别的气质,整个人透着股难言的平和,很难想象他早上怎么会成为全场答题最快的人。
他看到徐昭明上台来了,还朝他笑了笑,看着就像是走在路上随便都能碰上的那种路人。
徐昭明可没因为李弘的友善而掉以轻心,他也正儿八经地朝李弘笑笑,如果不看他那身花里胡哨的“战袍”的话也算是个合格的好学生了!
由于文会是国子监举办的,飞花令抽关键字这事儿便留给了百人团优胜者。
李弘慢腾腾地从主持人手中抽出一根签,只见上头赫然写着个“雪”字。
自古以来写雪的诗就很多。
想想看,冬天天气冷,一下雪哪都不能去,可不就只能关在家里写诗吗?
若是手头宽裕些的人家,还会温上一壶小酒,那句诗怎么写来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三杯酒下肚浑身暖烘烘的,很容易诗兴大发!
还有什么大雪天想来不能来,想走不能走的,想想就很愁,读书人一愁,又得写诗!
所以以雪为关键字的飞花令,算起来还挺简单!
李弘又朝主持人笑了笑,把手上的签递了过去。
主持人向所有人宣布关键字,同时也宣布飞花令开始。
盛景意听到李弘抽出了雪字,朝寇承平挑眉说道:“看来我要赢了,上回徐哥都接了四十来句。”
寇承平说道:“万一他接上了,姓李的那边掉链子呢?”
盛景意不觉得李弘会接不上,她说道:“人家早上把所有题都答上了,怎么可能会在这个环节接不上?”
这可是改过规则的飞花令,又不是原来那种每句都得让关键字出现在指定位置的高难度玩法!
寇承平说道:“话不能说得太满,我们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