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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顺清说:“如果洪江人知道这个庞大的计划,他们连一分钱都不肯出吧。”
胡不来摆了摆头:“不,这要看怎么操作。”
“怎么操作?”王顺清问。
“洪江这么多商人,个个都守法经营?我看不见得吧。搞不好,一大半商人,都有这样那些的违法乱纪。洪江的富商太多了,搞倒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对洪江不会有一点影响。”胡不来一边说,一边在花蝴蝶身上动作。
王顺清被胡不来这个想法吓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
这个胡不来,实在是太狠了。要知道,洪江这些商人,若是搞小的,没有意思,搞大的,行吗?哪个大商人的背后没有官府背景?
胡不来继续说:“以前,整个洪江城,就两个人说话最有分量,一个是你爹,另一个是余兴龙。如今,这两个人都已经作古,他们同辈的,虽然还有几个人,但家庭财力远远不足以号召全城。这种时候,你应该把几个人推出来做乡绅。”
王顺清问:“几个人?哪几个人?”
胡不来说:“首先要推出的是你大哥王顺国,如果你大哥不愿意出头,推你二哥王顺朝也可以。再一个,要推出余家老三余成旺。”
王顺清说:“余成长的威信要高得多。”
胡不来立即摆头:“那不行,余成长绝对不能推。这个人太有主见,而且又有威信,他如果成了乡绅,你就控制不住了,所有人都会跟着他跑。”
“倒也是这个理儿。”王顺清说。
胡不来进一步面授机宜:“这件事,一定要由你和你四弟在背后控制。你们考虑好,也可以把马占山和刘承忠拉进来。一定要有个计划,我设法让县衙在背后支持你。”
王顺清觉得,这确实是一件大事,便说:“那我现在就去找我四弟商量。”
胡不来说:“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还有事和你商量。”
王顺清不是真想找四弟商量什么,而是想以此为借口,离开胡不来。王顺清觉得,胡不来这个人胆子太大,太疯狂,按他那一套搞下去,洪江会出大事的。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胡不来的胡作非为。
看到王顺清,王顺喜问:“你不是在墓庐吗?怎么下来了?”
王顺清说:“胡师爷找我商量点事。”
王顺喜说:“我还是看对了,这个古立德,不是什么好鸟,他自己装得什么似的,让这个胡师爷替他贪。我最看不来这种既要做婊子又要立坊牌的人。一个人,如果做婊子,就大大方方地做婊子,大家都爱钱,卖什么不是卖?即使不让人敬重,至少让人怜惜。立牌坊我也不反对,毕竟,一个社会,总需要一些人立牌坊。既然你要明着立牌坊,那就不要暗着做婊子。”
王顺清说:“官场中人,哪一个不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
王顺喜再次摆头:“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古立德这个人,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这个人迟早要出事。”
“迟早要出事?为什么?”王顺清吓了一跳。
王顺喜说:“你想啊,土匪的存在,谁不知道?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剿?明摆着,大家都不想惹事上身,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自己这一任安全渡过,然后抽身走人。他古立德倒好,一来就高调剿匪,能有好结果吗?”
这一点,王顺清倒是没有想到,问:“为什么没有好结果?”
“剿灭了土匪,他不会有好结果,剿不灭土匪,他更不会有好结果。”王顺喜说,“剿灭了土匪,他貌似是立下大功,可他得罪了太多官场的人,这些人,会放过他?所以,他不会有好结果。如果剿不灭土匪呢?他得罪的那些官场人,不把他往死里整才怪。我听说,他还在鼓吹禁烟,这烟是能禁的吗?小小的烟土,不知连接着多少达官贵人的利益。他鼓吹禁烟,那是断了千千万万人的财路,人家还能让他好?”
这些天,王顺清确实守在墓庐,有些事,他还真的不知道:“古大人要禁烟?我怎么不知道?”
王顺喜说:“你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搞起来了,对烟馆和吸食鸦片者,课以重税。就是前几天开始推行的,搞得天怒人怨。”
王顺清说:“那也不是真的要禁烟吧?这些年,朝廷已经下过八次禁烟令了,哪一次真禁过?还不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搜刮民财。”
王顺喜摆头,“别人也都这么说。但我感觉,这个还真不是。他是想给自己立牌坊。我听说,他还给朝廷上了禁烟的折子。”
王顺清再次吃了一惊。这个古立德,就是让人看不懂。他原在朝廷当六品言官,就因为上疏畅言禁烟,被贬下来当了县令。没想到,他下来没几个月,又上折谈禁烟,难道他就不怕丢了脑袋?何况,他一个六品官所写的奏折,根本不可能直接送给皇帝,通常都要通过六部衙门转呈。如果衙门觉得他的奏折不值得转呈,上了也没用啊。
“上次我去见乌孙大人,他倒是有一种新的观点。”王顺清说。
“什么新观点?”王顺喜问。
“乌孙大人不相信胡不来做的那些事,是古立德授意的。”王顺清说,“乌孙大人认为,古立德原是一名京官,根本不可能认识胡不来,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特别的关系。胡不来在省城的祝春彦大人那里花了一大笔钱,才由祝大人推荐,跟了古立德。乌孙大人说,古立德就算再贪,也不敢一开始就信任胡不来。”
王顺喜如梦似醒,道:“这个分析有道理。看来,很多事,是胡不来瞒着古大人搞出来的。”
刚才,王顺清还为自己没有办法制约胡不来而苦恼,和四弟聊了几句,他突然找到了制衡胡不来的办法,心情也就好多了。他已经暗自决定,对于胡不来的有些主意,他会去做,但有些话,他是不会再听了。
王顺清说:“我们洪江城的街道,已经这么多年了,应该修一修了。我反复想过,这件事造福乡梓,我劝你出来挑个头。”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出头?”王顺喜问。
王顺清说:“因为这是做善事啊,造福洪江,有何不可?”
王顺喜终于点头说:“那好,我捐两万两银子来做这件事。你们如果要从中赚钱,我不管,反正,我不赚这个钱。”
王顺清不再害怕胡不来,也就回到万花楼。胡不来正坐在那里喝茶,花蝴蝶在一旁陪着。王顺清将有关的事说了,又问起古立德禁烟的事。
胡不来说:“禁烟也没什么不对吧?你不看看,如今谁最有钱?都是与大烟有关的人。卖烟可以赚大钱,禁烟,不一样可以赚大钱?”
王顺清说:“我听说,古大人给朝廷上了禁烟折?”
胡不来反问:“你是不是担心,古大人这个禁烟折一上,把乌纱帽玩掉了?不会。”
“不会?”王顺清显然不太相信,“朝廷里的那些达官贵人,有几个不靠烟土赚大钱的?如果朝廷禁烟,那是断了这些大人的财路,他们会放过那些整天喊着要禁烟的人?”
胡不来晃了晃脑袋:“你不想想。以前,古大人是言官,品级虽然不高,不过,言官的工作,就是风闻言事,所以,他有上折的权力。而现在,他是外放地方,按照清朝的规矩,四品官才有专折上奏之权,他离四品还差得远呢。”
王顺清说:“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对古大人上折这件事担心啊。”
“你呀你呀。”胡不来说,“对官场的事,你还是懂得太少了。古大人是从京城里下来的,对于这些事,自然比你清楚。如果上面没有这个意思,他又怎么可能上这个折?”
“上面的意思?哪个上面?”王顺清听到上面两个字,顿时有了兴趣。
“上面当然是上面。这次,朝廷恐怕是真的要禁烟了。”胡不来说。
花蝴蝶说:“朝廷什么时候真想禁烟的?这才多少年,先后下了八次禁烟令,哪一次当真的?还不是光打雷不下雨?”
“这里面,自然是有原因的。”胡不来说。
花蝴蝶问:“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原因?”
“你别说这个古大人,看上去就是一个书呆子,他还真是懂得多。”胡不来说,“刚开始,他要上禁烟折,我也是反对的,后来,他给我讲了一个道理,我才知道,他把一切道理都说透了。而他说透了的这个道理,其实也就是一点,大清国的经济出了大问题。”
谈到经济问题,花蝴蝶感兴趣了,问:“经济出了大问题?什么问题?”
胡不来有意要在花蝴蝶面前卖弄,便说:“经济发展,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物质供应的平衡。有了这个平衡,物价才会稳定,物价稳定,社会才会稳定。可是,别说朝廷那些满族官员不懂这个,汉族官员懂这个的也不多,他们以为一切的要点都只是权力控制,只要权力控制好了,就万事大吉了。事情上并非如此,一个国家的经济如果出现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了。”
王顺清说:“你还是没说明白,经济出了什么问题啊?”
胡不来说:“我给你打个比方吧。朝廷坚持不同国外做贸易,而国人又通过各种方式,将中国的丝绸、瓷器尤其是茶叶输出国外,换回来的,全都是银子。表面上看,银子多了,国家就富裕了。”
“对啊,难道不是吗?”花蝴蝶说。
“对于普通人来说,银子多了,肯定是好事。但是,对于国家来说,无论是银子多了,还是货物多了,都不是好事。”胡不来说,“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假如市场上有一万斤茶叶,也有一万两银子,那么,茶叶就是一两银子一斤。而现在,市场上的银子多了出来,变成了二万两,而茶叶并没有增加,还是一万斤,茶叶就会变成二两银子一斤。”
王顺清说:“你的意思是说,银子多了,物价就会上涨。”
胡不来说:“对。银子多了,物价就应该相应上涨。可是,朝廷不懂这个,硬性规定,物价不能上涨。那会形成什么情况?其中一万两银子买走了那一万斤茶叶,还剩下一万两银子,没地方花。有些人为了把这些银子花出去,就会去黑市买茶叶,所以,茶叶的黑市价,就变成了三两一斤。”
花蝴蝶问:“那你认为,正确的方法是什么呢?”
胡不来说:“正确的做法,是通商贸易。把自己的货物卖出去,再把人家的货物换回来。这样,既可以保持贸易的平衡,又能加快贸易的速度。”
王顺清说:“朝廷现在正是这样做的啊。以洪江为例,把茶叶、瓷器什么的卖给西洋人,再把他们的鸦片买进来。”
胡不来再次摆头:“这次,是恰好调过来了。茶叶出口所赚的银子太少,而鸦片进口输出的银子太多,以至于国库空了,没银子了。”
花蝴蝶问:“国库如果没银子,会出现什么后果?”
胡不来说:“你家堆一大堆白菜,别人却没钱买,是什么结果?白菜一定会大减价,减到你的成本价以下,还是没人买。这些年,所有的生意都不好做,只有鸦片生意一枝独秀,原因就在这里,国库里没银子了。”
“我有点明白了。”王顺清说,“你的意思是说,有些人闹着禁烟,鸦片害人还在其次,关键是国库被这鸦片烟掏空了?”
“正是这样。”胡不来说,“世上的事啊,不在于某个人想怎样或者不想怎样,而在于经济需要怎样。这就像一个家庭一样,比如说吧,一个富人,无论如何,都不肯卖家中的宝物。但是,一旦穷下来呢?肯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当光。钱这个东西啊,你们没听人说吗?一文钱困死英雄汉。”
王顺清想了想,问:“这样说,古大人上折畅言禁烟,你说是上头的意思,难道是老佛爷的意思?”
胡不来说:“是不是,我不清楚。如果不禁烟,朝廷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花蝴蝶问:“那依胡师爷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她的万花楼,也是有烟土买卖的。他们专门辟有烟房,有些客人,喜欢办完事后,美美地吸上几口,也有的客人,喜欢抽足了烟再办事。这可是赚钱的门路,他们不可能不做的。
胡不来看了一眼花蝴蝶:“你倒不用急。如果要禁烟,我肯定是先知道,到时候,我会给你个准信。你把烟土和烟具都藏起来。”
“如果真的禁烟,我们的损失可不小。”花蝴蝶说。
“你也不用太担心。”胡不来说,“这里的损失,总有别的办法补回来。”
王顺清说:“烟土收入,可是一笔大收入,别的生意,根本填补不了。”
“你们啦。”胡不来说,“把眼光放远一点。朝廷可能禁烟的消息,你们可以对别人说啊。只要听说朝廷要禁烟,洪江城里的那些烟馆,你们认为会怎么样?”
花蝴蝶说:“能怎么样?这种事,才不会影响那些烟馆的生意。你没见那些烟馆的生意,一家比一家好吗?”
“只要朝廷禁烟令下来,那些烟馆,肯定会被朝廷关闭,到时候,房价就会大跌。你们呢,把银子准备好,趁着价低,把这些房子买下来。”胡不来说。
花蝴蝶说:“买下来怎么办?还能卖出去?卖出去,如果不是开烟馆,大概赚不了几个钱。”
“把眼光放远一些,一定要放远一些。”胡不来说。
※※※※※※※※※
胡不来临走之前,代表古立德,前往余家吊唁。
县令虽然没来,能派师爷过来,也是余家莫大的荣耀。余家视胡不来为上宾。临走,胡不来走近余成长,问了出殡时间,又说:“关押令子,是古大人的意思。按照他的口供,他和土匪有勾连是一定的,他又传假消息,害整个洪江城鸡飞狗跳,不关一关,难以服众。”
余成长心里也气恼余海风,道:“一切但凭古大人处置。”
胡不来又说:“毕竟是年轻人,关一关,杀一杀他的脾气,就够了。我已经吩咐巡检司,这几天就把他放了。”
余成长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怪上余海风了。在他看来,父亲过世,多少与余海风有点关系。余海云的婚礼一塌糊涂,也是余海风一手造成的。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就显得余海风是故意而为。
“杀一杀他的脾气,我是赞成的。”余成长往胡不来怀里塞了一大锭银子,“过几天出殡,胡师爷看…”
胡不来悄悄将银子放好,说:“这个,我知道。给老太爷出殡是大事,我知道的。”
然而,直到出殡,余海风也没有放出来。余成长到巡检司打听过,得到的消息是,余海风已经被押到了县里。此时,余成长才意识到,事情复杂了,到底复杂在哪儿,他又想不明白。因为要忙着父亲的葬礼,也顾不上此事。
余兴龙的坟墓离王子祥的墓地不远。王顺清因为要守制,不好离开墓庐,余兴龙下葬后,他来了,在余兴龙墓前行过大礼,走到余成长旁边,小声地说:“你跟我来一下。”
余成长便去了王子祥的墓地,先行了礼,然后进入墓庐,王顺清正在里面等他。墓庐里面极其简陋,王顺清仅仅给他泡了一壶茶,两人席地而坐。
“知道你事多,我也不转弯了。胡不来要治海风通匪罪。”王顺清说。
余成长吓了一大跳,猛地站了起来。他心里虽然恨着海风,但毕竟养育了他二十多年,感情是有的。胡不来要治他通匪罪,那是把他往死里整,无论如何,他都要救海风。“这是他跟你说的?”余成长问。
“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王顺清说,“这事嘛,要说,也不能完全怪胡不来,海风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竟跟野狼帮的少当家成了好朋友。这事他自己也承认了,要问一个通匪罪,还真是不冤了他。”
余成长盯着王顺清看了几秒钟:“你的意思是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王顺清摆了摆头:“如果没有办法,就不存在我把你叫到这里来一说。”
余成长明白了,通匪罪这顶帽子安在海风头上,倒也不是完全戴不下去,关键是钱。当今这个社会,没有因由巧立名目都要捞钱,何况海风给了人家机会?
“多少?”余成长问。
“二十万。”王顺清说。
余成长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二十万两,像胡不来这种人,不吃不喝,需要赚一万多年。就算是古立德,也要赚两千多年。洪江这些商人,赚钱是多一些,可一年能赚到二十万两的,大概也不会超过二十家。余成长的风云商号,每年所赚之数,确实要超过这个。但如果一下子要他拿出二十万,周转就会出大问题。
两人好半天沉默,余成长突然想到了王顺清的第一句话:“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要治海风通匪罪的是胡不来,而不是古大人?”
王顺清反问:“你认为这有什么不同吗?”
余成长想了想,说道:“当然不同。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我需要知道,这笔钱,到底是谁想要。”
王顺清暗喜,这个余成长,果然是脑子转得快。但他不能说明,只是问:“你想怎么做?”
余成长心里已经有了想法,问:“你告诉我,这个数字,是谁开给你的?”
“这个,我还真不能说。总之,有人让我给你传话,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回去后,余成长想了两天,终于想明白了。王顺清说,有人托他带话,但他的语气态度,却不像是带话,更像是暗示自己什么。暗示什么?暗示自己去找人,去活动,而不是去送钱。如果要钱的是古立德,他该去找谁活动?乌孙贾?恐怕没用。既然王顺清有这种暗示,就说明,只要自己找对了人,就一定有用,而且是很好的效用。
再仔细想,自己一进去,王顺清便说,胡不来想定海风通匪罪。看来,这句话才是关键,托他转话的人以及想要二十万的人,都是胡不来。既然是胡不来,找人的时候,应该找谁?沿着这个方向想,余成长恍然大悟。这二十万,原来不是古立德要的,他初当县令,哪怕想贪,也不敢让一个师爷明目张胆地出面。
余成长带着二十万的银票去了黔阳县衙,找到了古立德,将银票递给他。
古立德接过银票,脸色立即变了,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成长故作惊讶:“有人给我传话,我按传话准备的呀,难道不是二十万?大人请明言,是多了,还是少了?我马上回去准备。为了救儿子,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只有华山一条路了。”
还需要多说吗?古立德自然明白了,余海风被自己关在大牢啊,有人想借此机会大捞一笔呢。古立德说:“余掌柜,银票你拿回去。我之所以关押令公子,是因为他实在不像话,需要给他一个教训。现在,关的时间也到了,你把他领回去,自己好好教育吧。”
于是,古立德下令将余海风放了,同时,他开始追查,到底是谁向余成长索要二十万两银票。如此一来,把胡不来吓坏了。钱,他自然是不敢要了,为了过关,他抛出了主簿赵廷辉索贿一事,暗示,很可能是赵廷辉向余成长索贿。
古立德目前的第一大任务是剿匪,第二大任务是禁烟,至于反贪,暂时还不能开始,所以,将这件事悄悄地压了下来。胡不来也因而暗出了一口长气。
余海风出来之后,才知道爷爷过世。余成长把他带回洪江,对他说:“你去爷爷的坟前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来。”余海风因此在爷爷坟前跪了三天三夜,昏倒之后,才由家人抬了回来。
余兴龙七七这一天,余成长把三位兄长,两个姐姐余成欣、余成永,大姐夫王顺朝,二姐夫刘承忠请到了自己家中。正厅挂着余兴龙的画像,两边摆放着两排椅子,余成家、余成业等在两边坐好,崔立坐在最末的一张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根棍状被红布包裹的东西。余成长,崔玲玲,余海风,余海云,刘巧巧,余海霞一家人站在崔立的椅子边。
余海风一看这个情形,就知道,今天自己要受家法了。余家的家法是祖先传下来的一根细竹鞭子,以惩戒违犯家规的后人。几十年来,余家的后人循规蹈矩,很少有敢违犯家规的。二十多年前,余成长带崔玲玲和孩子回家,受过一次家法,还被分家出来单过。之后二十年,余家后人没有一个受过家法。
余成长脸色铁青,余海云表情严肃,刘巧巧心中焦急,不时暗暗偷看余海风,余海风神色木然,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海风。”余成长一声喝,“你跪在爷爷的画像前。”
余海风一言不发,规规矩矩地跪在爷爷的画像前。
余成长走到余海风身边,对大家说:“大哥,二哥,三哥,大姐夫,二姐夫…家门不幸,我教子无方,今天要动家法,教训一下海风,你们给做个见证!”
余成长要教训儿子无可厚非,余成长总觉得父亲是被儿子气死的,请大家来,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余成家、余成业、王顺朝都觉得,余海风的确应该管教了。且不说几个月以前他和妓院的女人闹的事情,单说余海云婚礼前他失踪,之后回来说土匪要来攻打洪江,好好的一场婚礼,草草收场,这完全就是他的闹剧。更为关键的,因为他的过错,余家差点被人敲诈二十万。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以后还会留下怎样的后患,难以预料。胡不来被余成长敲击一下,他会怎样记恨?未来又会怎样报复?
刘承忠觉得事情复杂,余海风肯定有错,无论大错小错,受家法都不为过,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
余成长看了一眼余海风,问道:“海风,几个月以前,两个妓院的女人在街上向你讨要欠款,我当时也问过你,你说是被别人冤枉,我相信你是被别人冤枉的!”
余海风心中一颤,默不作声。
余成长继续道:“海云婚礼前两天,你说被土匪绑架,之后在海云婚礼的时候你逃了回来,说土匪要来打洪江…我也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余海风还是没有说什么。
余成长停顿了一下,厉声道:“你在洪江遇到土匪罗小飞,你为什么不报官?你和土匪往来多次,你这不是通匪吗?这是杀头的大罪。虽然爹把你救出来了,我们余家,也没有损失一毫一厘。可是,你想过这件事,将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后患吗?”
余海风回答道:“爹,我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天爹要打你四十家法,你有什么话说?”余成长痛心疾首地问。
余海风回答道:“爹打我是应该的,我甘愿受罚。”说着慢慢平趴在地上。余成长走到崔立身边,从他手中接过红布包裹着的竹鞭,揭开红布,拿出了竹鞭。这竹鞭有三尺长,大拇指粗细,本是放在余记茶号的,今天离开余记茶号的时候,余成长才带回来。
余成长结结实实打了余海风四十鞭,余海风屁股上血肉横飞,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刘巧巧心如刀割,余海云却暗暗高兴。
执行完家法之后,余海风死去活来,刘承忠把他抱回了房间,一声叹息,给他的伤口抹药。
余海风被责打之后,身体好久都没有恢复,疼痛无比。身体上的疼痛,他可以忍受,心中的痛苦,他却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