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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关心他的是父亲,父亲狠狠打过他,但余海风可以感觉得出,父亲打自己,疼痛自己的身,伤痛的却是父亲的心。
更可怕的是,余海风总会想起狼王说的自己的身世,如毒蛇一般,噬咬着他的心。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是狼王编造的谎言。他竭尽全力想忘记这些,却又总在无意之中想起来…
他的痛苦是无法向人诉说的。
余海风想逃离这个家。
终于有一天,他出了门,在一家街道边的小店喝了几壶酒,他醉了,没有回家,而是摇摇晃晃地往城外走。他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只想离开家,走得越远越好。
城门外,有一座石拱桥。余海风没有走到桥上,而是走到桥下,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不胜酒力,只想好好睡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海风醒过来了,仿佛置身于遥远、宁静的世界里,缥缈,虚幻。
他竭力想: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是余海风啊,我喝了酒,躺在桥底下…余海风感觉凉风阵阵,手一摸,摸到一件衣服盖在肚子上,他翻身坐了起来。
他看清楚了,自己还是躺在桥底下的,身上盖了一件衣服,一个人坐在他的身边,正用一把蒲扇给他扇风,扇蚊子。
“老布…爷爷,您怎么在这里?”余海风看清楚这个人了,大鼻子,蓝眼睛,笑容可掬。不正是在洪江的意大利传教士约翰·布鲁尼?
老布笑眯眯地道:“孩子,你喝完酒出来,我就看见了你,你有家不回,却要睡在桥底下,是心中有忧愁啊!心中有忧愁,你就要找主啊!主就是给人排解忧愁的!做人要信主!”
如果在平时,余海风听了,只会微微一笑,不答应也不否认。老布口中说的主,与中国人几千年流传的天老爷,距离十万八千里。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天老爷,老布有老布的主,何必舍近而求远?不拒绝老布,是尊重老人,毕竟,老布已经七十多岁了。
今天却不一样,余海风心中,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在一寸一寸地切割,疼痛无比。如果主能化解他心中的痛苦,信主又有何妨?
余海风问道:“老布爷爷,是不是我信了主,就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烦恼?”
老布肯定地回答:“是。”
余海风道:“我愿意跟你信主!”
老布在洪江传教已经快七年了,跟无数的人说过主,大多数人说不信,没有直接拒绝的是有礼貌有涵养的人。但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愿意信主。今天余海风说要信主,他反倒不相信了,以为是错觉。
老布手里还摇着蒲扇,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中国和意大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国家…”
余海风一怔:“老布爷爷,我要信主!”
老布的手猛地一颤,蒲扇“啪”地拍在余海风的肩膀上,问道:“你说什么?”
余海风奇怪地看着他,说:“您不是说,信了主,就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吗?我要信主!”
老布终于听明白了,把蒲扇一丢,他本是盘膝坐在地上的,往前一挪,就成了跪在余海风身边,双手抓住余海风的双手,拉到自己的胸口,颤声说:“孩子,来吧!你有什么痛苦,给主说,主会排解你的痛苦!”
余海风看见他跪着,吓了一大跳,也立刻跪了起来。
老布双手握着余海风的手,微微低着头,虔诚地祷告着:“万能的主!显我为义的主啊!我呼吁的时候,求你应允我!我在苦难之中,你曾使我宽广。现在求你怜恤我,听我的祷告!”
余海风跪着,没有言语。
老布说:“孩子,把你的心事对主说。”
余海风动了动嘴唇,说不出来。
老布继续道:“孩子,你可以不用说出声,就在心里说也行,主知道你的心事。”
余海风在心中默默地道:“我是谁的儿子?以后我该怎么办?”
老布继续祷告,祷告完了之后,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感谢主。”松开了余海风的手,又盘腿坐了起来。
余海风奇怪地道:“行了吗?”
老布问他:“你在心里说了吗?”
余海风道:“说了。”
老布温和一笑:“那就行了。”
余海风有些惊奇:“信主就这么简单?”
老布微微一笑:“就这么简单,但你不要小看这个简单,信了主,主给你指明一条光明之路,一条幸福之路!”
余海风脑子里一片茫然,点了点头。
老布爱怜地说:“孩子,你回家去吧!有心事,也不能跑在外面,你的父母会为你担心的。”
余海风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也许父亲会担心他,但母亲不会。想想狼王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为什么舅舅和母亲对自己不冷不热,就因为自己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姐姐和一个土匪生下的儿子。舅舅为什么会教给弟弟追魂腿的绝招,而不教给自己?这不就找到答案了吗?
这般想着,心中反倒豁然开朗:我真是土匪的儿子?我的父亲,居然是一个罪恶滔天的坏人…
天已微明。
老布和余海风慢慢回城,在一家小店吃了两碗牛肉粉。出来的时候,老布拍了拍余海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无论多大的事情,家还是要回的。有什么事情,和你父亲好好谈谈,你父亲是一个懂道理的人!”
余海风默然。
“回去吧!”老布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今天我不是以一个神父的身份和你说这个话,而是以一个爷爷的身份和你说!”
余海风心中一阵感动,点了点头。
两人分手之后,余海风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该回家如何对父亲说,如何面对母亲和舅舅。
“海风!”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余海风心中一颤,他听出来了,是父亲余成长的声音。余海风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父亲穿着长衫,双眼憔悴,额头还有些汗水,看起来像找了他一个晚上的样子。
余海风心头一震,低下了头。
余成长大步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余海风,松了一口气:“海风,回家吧!”
余海风没有动。
余成长苦笑了一下:“还在生爹的气呢?”
余海风一咬牙,抬起头,望着父亲,坚决地说:“我想问一件事情…”
余成长看到他的眼神,一怔,脚步微微后退了半步,顿了顿,才问:“什么?”
余海风的心中如波涛翻滚,他想好的话冲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他的喉咙剧烈地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
余成长惊讶地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余海风竭力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说:“爹,我没事了!”
余成长笑了笑:“真的没事了吗?”
余海风点头说:“真的。”
余成长展颜一笑:“那就回家吧!”余海风跟着父亲,走了几步,才道:“爹,我想跟二姑父走镖,我觉得,我做生意不适合,我适合当一个镖师!”
余成长默默走了一段,才问:“你想好了吗?”
余海风回答道:“我已经想好了。”
余成长道:“你去吧!风云商号有你一半,等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姑娘,你要做什么生意都可以!”
余海风摇头道:“爹,我不分家,风云商号就留给弟弟吧,我就喜欢走镖而已!”
余成长轻轻叹息了一声:“海风,爹相信你,能闯出一番天地!”
之后,余海风去了忠义镖局,刘承忠和余成长交换过意见后,留下了他。余海风和朱七刀住在一起,勤练武功。朱七刀不爱说话,余海风也越来越沉默。走镖的时候,余海风的表现让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们无话可说。余海风走镖回来,偶尔会去找马智琛喝酒。
马智琛的日子过得也不顺,和家庭的矛盾越来越深,尤其是几个兄弟之间,你争我夺,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后却矛盾重重。马智琛的家庭十分复杂,马智源、马智华和马智琛,是大太太生的,马智能和马智言,是二太太生的,马智胜和马智伦是三太太生的。按照中国的老规矩,应该是长房嫡孙继承家业,也就是说,马占山的家业,理应由马智源继承。可是,马智源生性狷介,心眼狭小,脾气粗暴,喜欢逞勇斗胜,加上二太太竭力讨好,马占山便不想让老大继承家业,而属意马智能。而马智能又是一个花花公子,人是极其聪明,却不走正道。马智能因为斗不过马智源和马智华,便常常欺负马智琛,父亲竟然偏听偏信。
关于马家的矛盾,余海风知道一点,在他看来,整个马家,除了马智琛正常一点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属于非正常人,令人无法理解。当然,马智琛并不过多地谈自己的家事,余海风也不好去问。
马智琛更多谈的是他现在的工作。他的主要工作仍然在洪江,偶尔会向古立德汇报,古立德既会在工作上,也会在做人上指点他。尽管他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进展,古立德仍然很信任他。他觉得跟古立德一起工作,是自己这一生的幸运,唯一的不如意,就是没有见到成效。
有关这一点,余海风也觉得奇怪。古立德给马智琛的工作,就是调查无影神手案和采花大盗案。几个月过去了,这两桩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据说,古立德常常将张俊录和章益才叫过去骂得狗血淋头,对马智琛,却是完全的信任。
余海风甚至有一种感觉,古立德给马智琛的工作,肯定不止这两件。而他没有说出的工作,一定干得很好。否则,古立德没有理由仍然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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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立德奉召去了一趟武昌总督府,湖广总督林则徐单独召见了他。这次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使得古立德对国家大势看得更清了。
林则徐给古立德算了一笔账,大清朝每年的财政收入,大约在4500万两左右。而因为鸦片而输出的白银,高达600万两。已经连续几年,国家经济实际在负增长。听到这个数字,古立德暗中算了一笔账,仅仅是小小的鸦片,就使得中国每年失去超过13%的财政收入。这个数字实在太触目惊心。
林则徐说,连续多年,大量白银流出,使得中国经济几近崩溃,百业凋敝,商业不振。如果不禁烟,未来几年,白银的流出,还将大幅度增加,用不了几年,可能超过1000万两。如此下去,国家的财政收入只可能越来越少,国力只可能越来越弱。
古立德得到的另一个消息是,朝廷已经决定禁烟,皇上因此专程召见林徐则,将任命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前往广东禁烟。
林则徐希望,自己在广东禁烟时,内地也同时呼应,掀起一次声势浩大的禁烟运动。他特别指示古立德,整个湖南省,洪江是烟害的重灾区,一定要把洪江的禁烟搞好。若在洪江禁烟,一定会引起社会动荡。目前,湘西地区匪患严重,故此,禁烟之前,一定要把匪患问题解决,至少要搞好禁烟时的外部环境。
对于林则徐之说,古立德深以为然。回到黔阳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古立德突然对野狼谷采取了行动。
由于林则徐直接过问湘西的剿匪行动,乌孙贾不得不将附近几个县民团的指挥权交给古立德。古立德便以集中训练为名,在几个县之间频繁调动兵力,对外却宣称是野营训练。同时,古立德又用捐集的款项,购买了四门大炮。
这一天,洪江传来喜讯,马智琛抓到了无影神手。
马智琛之所以花了几个月时间,其实是将洪江的人口情况进行了一次全面摸底。自古代起,中国就有户籍管理制度,周宣王的文史记载中,有“料民于太原”的话,其实就是人口普查。但当时的户籍管理,并没有常设的登记制度以及管理机构,通常以宗法制为基础,族长说本族有多少人,上面就认定是多少人。一些大的宗族,每天都有生死,因此,这种登记极不准确。像洪江这种商贸之城,流动人口多,更不容易掌握。
马智琛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白天深入到各街巷进行人口摸底,晚上在一些偏僻的街巷蹲守。
经过这一番工作,马智琛从四万多常住人口和两万多流动人口中,理出了一百多人,又对这一百多人进行甄选,逐一摸底,最后还真被他找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天堂寿材铺的老板,名叫颜治平。
说起这个颜治平,还真是一个奇人。他家并不在洪江,而是巫水东岸的古枫村,离洪江有几十里路,是一个山区小村,整个村子,也就二十几户人家。颜治平小时候,家里穷,想让他学一门手艺,于是拜了一个木匠师傅。从八岁起,他便跟着这个木匠师傅走村串户,一年四季,除了春节,几乎没有回过家。他跟着师父整整十年,直到师父老了,做不动了,他才自立门户。
颜治平自立门户却不做家具,而是专替人家做棺材。极其特别的是,他做棺材出了名,周围的老人,均以死后能睡颜治平亲手做的棺材为人生目标。颜治平也就很快在洪江开起了棺材铺,取名天堂寿材铺。颜治平的棺材供不应求,价格也就水涨船高。后来不仅仅是洪江人用他的寿材,就连宝庆府,也有相当多的人,用他的寿材。
也许是成功来得太快了,颜治平太年轻,又没读过书,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颜治平开始吸鸦片,瘾越来越大,完全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做棺材了,他的家业,也就迅速地垮了下去。仅仅三年之后,颜治平就像当初快速成功一样,快速破产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卖掉棺材铺。但是没有,颜治平的棺材铺由他的几名徒弟撑着。天堂寿材铺的生意到底怎么样,洪江人并不清楚,但在其后的三四年时间,并没有人再提起这家寿材铺,倒是真的。
马智琛之所以盯上这个人,有两个原因:第一,此人是能工巧匠。马智琛经过长时间分析,认为根本不可能存在无影神手,一定是借助了某种工具。而这种工具,只有能工巧匠才能完成。第二,此人吸大烟,需要通过意外方式获得烟资。
即使如此,马智琛也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进行了一番小心求证。
他躲在寿材铺的对门观察了五天,发现这间棺材铺竟然连一口棺材都没有卖出去。他又找隔壁邻居们打听,隔壁邻居们说,自从颜治平吸上了大烟,不能做寿材了,到他们这里买棺材的人,只有那些暴死的。这都是一些薄棺材,售价也很低,利润极薄。即使如此,十天半月卖不出去一副,是很正常的事。
十天半月卖不出一副棺材,颜治平的寿材店却养了两个伙计,他本人还抽鸦片,钱从哪里来?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查明这些后,马智琛去了一趟县城,将此事向古立德报告。
古立德说:“不错,应该就是这个人。余下的事,我来处理。”
古立德带着一些衙役,来到了洪江,抓了颜治平,将他关在巡检司里。马智琛以为古立德抓了颜治平后,会立即审讯他,但是,古立德将颜治平往牢里一扔,不管了,反倒去视察洪江街道修缮工地。因为临近年底,古立德又带着县衙的一帮人,去慰问鳏寡孤独,给他们送去一些过冬物质。
第三天,古立德才将颜治平从牢里提出来审问,此时的颜治平,已经被烟瘾折磨得不成人形。古立德拿一杆烟枪放在他面前,问他什么,他就坦白什么。
其实,颜治平的作案手段非常简单。他利用自己的手艺做了一个作案工具,这个工具是可以伸缩的,类似于现在可伸缩的钓鱼竿。不用的时候,缩在一起,可以藏在身上,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若是要使,抽出来,便成了一根很长的钓竿。他选择的作案地点,一定是有后窗的,他从后窗将钓竿伸进去,将目标物钓出来,再收起钓竿,大摇大摆地离开。
无影神手案告破,古立德在洪江城里了搞了一次公审大会。公审过后,又在太白楼举行庆功宴。正当大家酒酣的时候,古立德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悄悄离开了洪江,赶向野狼谷,指挥剿匪。
胡不来是第二天早晨才发现古立德不知去向的。
前一天晚上,胡不来参加了庆功宴,而且和余成长坐在一起。表面上,他和余成长有说有笑,暗地里,早已经恨他入骨。胡不来想,一定要想个什么办法,将余成长整死。问题是余家在洪江的势力太大,普通的办法对付余成长肯定不行,更巧妙的办法,既要时间去想,也需要绝佳的时机。
喝完酒后,胡不来在街上转了几圈,然后回到了姜鱼街。他在姜鱼街一个偏僻的地方,买了一幢两进两层的窨子屋,将桃云母女安置在这里。只要回洪江,他便以此为家。桃云母女从此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对他倒十分感恩。一大早,胡不来赶去巡检司,准备随古立德一起回黔阳县衙,才知道古立德一个晚上没有回来。
对此,胡不来不方便问,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巡检司里等。到了中午,还不见古立德回来,只好返回姜鱼街吃午饭,并且搂着桃云睡了午觉。桃云怀了他的孩子,他不好做什么事,心中想着应该抽时间去一趟万花楼。可因为不知古立德的情况,他不敢轻易行动,只得忍着。
下午在巡检司又等了半个下午,直到准备离开时,古立德才派人给他送来一封信。
信中,古立德并没有说明自己的去向,只是要求他在洪江多留几天,尽量将洪江与鸦片烟有关的情况摸清楚。
次日,胡不来睡了个懒觉,中午由桃云的母亲服侍吃饭,喝了半斤湘西洞藏老酒,然后去万花楼。
花蝴蝶刚起床不久,正在吃燕窝粥,见胡不来进来,看了他一眼,问:“吃饭没有?”
胡不来说:“吃过了。”
花蝴蝶看了他一眼:“你喝了酒?和谁喝的?”
“暂时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来了。”胡不来说,“酒能助兴,所以,我就一个人喝了点。”说着,胡不来将身子往花蝴蝶身上蹭。
花蝴蝶说:“狼急什么?让我吃完这碗燕窝粥。”
“没办法,一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浑身都是干劲。”胡不来说。
花蝴蝶说:“真等不及的话,我吃我的,你做你的。”
胡不来在花蝴蝶脸上捏了一把:“好像我到你这里来,是专门为这事似的。你慢慢吃,我跟你商量点事。”
花蝴蝶看了看胡不来:“太阳不出出月亮?有事跟我商量?不是什么好事吧?”
胡不来说:“你先找个人去通知顺清,让他到这里来一趟。”
文官守制是三年,武官守制,只给假一百天。王顺清早已经守制期满,回汛把总署了。花蝴蝶说:“他晚上会来。”
胡不来说:“有大事,你快点去叫他。”
花蝴蝶吃完燕窝粥,出门找了个人去通知王顺清,然后返回。门才刚刚关上,胡不来已经从后面抱上她,手脚并用,直接将她抱到了床上。过后,胡不来搂着她,手还不停地在她胸前游动。
王顺清来了,敲门。胡不来翻身而起,慢慢穿衣服。花蝴蝶披了衣服去开门,王顺清进来,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有些恼火,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什么事?”王顺清坐下来,问。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机会问你。”胡不来说,“余海风的事,你是怎么对余成长说的?”
王顺清说:“我按你的意思说的啊。”
“我的意思?你不能不说详细点?”胡不来需要搞清楚,是不是王顺清在背后使了暗招。
王顺清想了想,说:“那天余家出殡,我把余成长叫到旁边,简单地说了几句话。我记得我说,海风侄子这件事,恐怕有些麻烦,搞不好会定一个通匪罪。这件事,你要快点想办法,不能拖。”
“你就说了这些?”胡不来问。
王顺清说:“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可能还暗示过他要拿二十万。这件事不是了了吗?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胡不来说:“也不知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余成长拿了二十万的银票,直接去找了古立德,说是有人出了这个价。”
王顺清说:“他怎么这么不会来事?这钱怎么能直接交给古大人?应该交给你呀。”
胡不来挥了挥手:“算了,这件事不说了,已经过去了。”
王顺清倒是奇怪,过去了?怎么过去的?按说,古立德一定想到,是手下有人搞鬼吧。一下子索贿二十万,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点。当官的人,不怕手下蠢,就怕手下背着自己玩名堂。只要发现有人可能在背后搞名堂,几乎所有官员都会倾尽所能,将这个人查出来。是胡不来太狡猾,还是古立德太糊涂,放过了这件事?
胡不来自然不会说,他转了个话题,说:“我找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王顺清知道,胡不来的事,就没有好事。自己如果同胡不来玩下去,未来可能很惨。可他又身不由己,太多把柄被胡不来抓住了。他多少有点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胡不来说:“上次我跟你说过了,朝廷要禁烟。”
“真的要禁?不会像以前一样,做做样子吧。”王顺清说。
“这次不同。”胡不来摆了摆头,“这次的风刮得很大。如果我的估计不错,这次禁烟,一定会来真的。我们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一定要提前部署。”
“提前部署?怎么部署?”花蝴蝶问。
胡不来说:“首先,这时候绝对不能再进货。已经进的货,要尽快处理掉。千万不要在家里留存一丁点儿货。否则,一旦被查出,不是我吓你,说不准就会砍头。”
“我这里是一点货都没有。关键看顺喜那里,不知他有没有货。”王顺清说。
“你告诉他快点把货出手。但是,只能秘密地做,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胡不来说,“这件事非常重要。古大人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如果知道有风声透出来了,一定会查的。那样,我们就被动了。”
“顺喜那里,存货恐怕不会少。”王顺清说。
“我知道你怕亏本。这事,不能侥幸。”胡不来说,“还有,我会向古大人争取,洪江的禁烟,由你主持。只要命令一下来,你立即带人去查封张祖仁的家产和他的八间烟馆。他那五杆象牙烟枪,你千万别搞丢了。”
“要不,我们三个人,一个人分一杆?”王顺清试探地问。
“不行。那个,我有用。”胡不来说。
“老子日你个乖,你难道想独吞?”王顺清几乎是跳了起来。
“想什么呢?”胡不来说,“张祖仁家有多少家产?如果那五杆烟枪你都舍不得,还能得到他的那些家产?与他的家产相比,那几杆烟枪,又算得了什么?”
“那也不能不明不白啊。”王顺清说。
“有些事,还是别弄那么明白的好。如果要清清白白,张祖仁的所有家产,全都要登记造册。你自己想清楚,明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王顺清在官场这么多年,许多道理,他是懂的。听了胡不来一番话,他不出声了。
胡不来说:“不会当官的人,只知道赚一种钱,会当官的人,所有事,都可以赚钱,而且,要赚得理直气壮,顺理成章。”
王顺清故意装糊涂:“怎么赚?”
胡不来是师爷,属于官场边缘人,自以为对官场十分了解,但与王顺清这种浸淫官场十几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相比,还是有些距离的。胡不来并不完全了解王顺清心中所想,还以为王顺清糊涂,当了十几年官,连门都没摸清。胡师爷于是当师爷,对王顺清说:“这件事,你先摸个底,造个册,把整个洪江与鸦片有关的人,全部分门别类,每一类都记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