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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谢渺不再看谁,颠着右脚,一瘸一拐地离开。孙慎元怒气冲冲地瞪了周念南一眼,又朝崔慕礼客气地点点头后,速即追上谢渺。
周念南死死盯着谢渺的背影,攥紧双拳,心中五味杂陈。
她这话什么意思?承认对这穷书生有意思?她怎能变得那样快,先是崔二,再是穷书生,下一个呢,还会有谁?
他们都可以,凭什么他……
“少辞。”崔慕礼负手看他,冷冷呵斥:“你失态了。”
第42章
是夜, 天气暖热,屋内开了半扇窗。夏风送凉,月影斜疏, 院中银辉轻洒。
谢渺刚沐过浴,及腰长发半干,服帖地垂在背后。她低头坐在榻上,两手拎着裤脚, 露出一截线条姣好的小腿。
拂绿半蹲在地上,抠下一坨药膏,在掌心搓热后贴上纤细的脚踝, 用着巧劲反复揉按,边道:“小姐, 奴婢给您揉揉,您忍着些。”
谢渺将下巴轻轻搁在膝上,半垂着眸子, 轻应:“嗯。”
拂绿不经意地抬头, 对上她沉默到近乎黯然的脸,不由想到白日里孙秀才说的那番话。
真是可巧, 她们离开那会, 小姐竟然碰到周三公子和二公子。二公子也就罢了,贯来谨慎知礼的人, 哪怕撞见了也不会乱说。但周三公子……当真是行事鲁莽, 出言不逊的很。
唉, 王公贵族子弟,傲慢无礼惯了, 哪里会在乎他人想法。
她有心安慰, “小姐, 周三公子素来嘴上无门,您切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谢渺没说话,半晌后才道:“嗯。”
一个字咽下喉中几乎满溢而出的苦涩。
狼袭危机时刻,他果断将逃生的机会让出,又在事后借出胸膛,让惊惧慌乱的她逐渐回神。她以为……她当真以为,他们之间有那么丁点的友情滋生。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她狠狠一耳光,如前世一般,无论她做了什么,周念南都不屑一顾。他出身矜贵,无论在哪里都是受人瞩目的天之骄子,这样的人,从内心便看不起她。
她懂了,以后便不会再犯蠢。
清凉的药膏气味窜开,谢渺醒了醒神,正想拿本经书看,便见揽霞急急巴巴地闯进屋。
“小、小姐!”揽霞气喘吁吁地道:“二公子给您送药膏来了!”
谢渺还未说话,拂绿先皱了眉,“大半夜的,二公子来送药膏?”
“嗯!”揽霞忙不迭地点头,“公子说了,有话要和小姐说,奴婢觉得不妥,他却坚持要奴婢进来通禀。”
谢渺缩回脚,冷冷地道:“不见,就说我睡了。”
揽霞绞着手指,求助地望向拂绿,“拂绿,能不能换你去?我有点怕二公子……”
拂绿斜她一眼,道:“小姐,奴婢去回绝二公子,请他明日再来。”
“明日也不见。”谢渺冷哼,扭头看向窗外,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邃淡漠的眼,吓得她差点从榻上滚落,“你!”你怎么在这里!
崔慕礼站在窗前,身形似竹,朝她笑道:“表妹。”
好似他站在女儿家的闺房前合情合理一般。
谢渺连忙跪起身,够着扇叶便要关门,却被他抢先半步,以指节分明的手随意一拦。
两人一里一外,对峙僵持。
屋内的拂绿和揽霞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二、二公子,您这样,于、于礼不合。”
崔慕礼道:“既是崔府,我想去哪便去哪。”又淡淡瞥她们一眼,“退下去,我有话与她说。”
谢渺气倒,“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去哪就去哪,他有本事半夜去崔老太爷窗前站着,看崔老太爷会不会拿鸡毛掸子揍他!
她使劲扒拉着窗户,回头道:“还不去赶人!”
拂绿和揽霞身子一个激灵,立刻往外跑,不成想刚出门便被沉杨两兄弟“客气”地请走了。
谢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无耻?
崔慕礼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跪坐在榻上,举着优美的脖颈,一张莹瓷俏脸又急又怒地瞪着他。如瀑般的长发倾垂在一侧,蜿蜒地堆在腰处,与雪白的绸衣形成鲜明对比。
少女周遭漾蕴淡而柔软的香气,绸衣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衣裳修身,勾勒出窈窕纤细的身形。再往下,纤足未着鞋袜,脚背陷在绣着整朵整朵颜色绚丽的牡丹薄被里,指头圆润小巧,嫩得像是春夜初生的花蕊。
崔慕礼眸色一暗,别开脸,“……谢渺。”
他唤她的名。
谢渺骤然生出一种危机感,戒备地皱眉,“崔慕礼,你——”
“将外衣穿上。”他道。
谢渺低头一看,忙不迭扯过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抬头愤愤瞪住他,“你发得什么疯!”
竟然还抵着窗户不给关!
崔慕礼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一盒药膏,“脚腕扭伤,用此最好不过。”
呵,果然是追着来讥讽她的。
谢渺纹丝不动,肃着脸道:“我没有扭伤,都是装的。”
崔慕礼罔若未闻,“是你自己上药,还是我替你亲自上药?”
“……”谢渺暗暗咬牙,知道此人言出必行,忍着气接过东西,却说不出半句感谢。
崔慕礼的目光落在她挺俏的鼻尖,那里沁出几颗汗珠,不知是被气还是热得。
他道:“明日我要出发去渝州,半月后才回。”
谢渺莫名,跟她有何干系?
他兀自道:“这半月里,莫再莽撞受伤。”
*
一轮明月两映天。
花月楼里,佳酿美娇娘,粉香凝脂肤,一抹杨柳腰,亲亲——
“亲亲我的乖乖!”百里盛怀里坐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眼色迷离,捉住她的小手往嘴边送,“半月未见,怎得又长美了?”
小娘子溢出轻灵笑音,收回葇荑,端起一杯香酒,媚声道:“今儿知道是百里公子要来,奴家特意打扮了一番呢,公子,奴家敬你。”
以袖遮面喂酒时,却忍不住用余光瞄向一旁正喝闷酒的锦衣公子,当真是绝佳的相貌风度,随意往那一坐,便是明光烁亮,引人注目。
听说是定远侯家的三公子,是她高攀不起的人物呢……
小娘子不无遗憾地想,随即打起精神,使出全身功夫去讨好百里盛。
百里盛与她腻歪了一阵,想起此行目的,刚想说话,门外进来一人,墨青色的锦袍,长脸瘦身,模样精神,掩着鼻子埋怨,“约在哪里不好,非要约在花楼?这么重的味道,待会被秋娘闻到又要训话。”
百里盛与周念南齐齐抬头看他。
百里盛道:“嘿,你个秦天宇,成亲后换芯子了不成?以往属你最爱与花娘嘴对嘴喂酒,这会到成了个惧内鬼。”
“老子那叫爱。”秦天宇朝他丢了个鄙夷的眼神,“你懂个屁!”
他坐到周念南的身边,倒上一杯酒,浅酌几口,往百里盛无声地问:他怎么了,脸色黑如锅底?
百里盛挤眉弄眼:为了女人。
秦天宇讶异:女人?
他狠狠抱了周念南一下,眼泛泪光,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念南,你总算是开窍了啊!”
周念南刀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滚蛋。”
“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秦天宇对此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替他斟酒,“这种时候就该叫个顶美的行首,给你捏捏小肩,揉揉小背——”
周念南目光愤冷,“闭嘴。”
好嘛,火气大得很。
秦天宇挠挠头,看向百里盛,“哪家的小娘子如此有本事,把他惹成这样?”气鼓鼓的,快爆炸了都。
百里盛不轻不重地搁下酒杯,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个熟人,就四年前城门口给过他一巴掌那小姑娘,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大大的有。
秦天宇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崔慕礼的那个便宜小表妹,她干什么事了?”
百里盛笑得暧昧,“跟别的男子一起上街,恰好被念南看到了。”
“然后?”
“他冷嘲热讽一番,把人给气跑了,转头便找我喝闷酒。”
秦天宇浸染风月多年,顿时猜到其中门道,拍着大腿笑道:“原来是出师不利,踢到铁板了!”
周念南冷着脸,一声不吭。
秦天宇道:“念南,你喜欢那小姑娘?”
周念南神色复杂。
喜欢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第一眼起,他便牢牢记住了谢渺,想要捉弄她,挑衅她,最好气得她火冒三丈,他便浑身舒坦极了。他讨厌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崔二,原先以为是反感她的装模作样,经过白天之事才猛然醒悟,他是反感她围在除他外的任何男子身边。
他们都可以,凭什么他不行?
他的出身相貌,哪一点输给崔二?不比那寒酸书生强吗?她被糊了眼要舍近求远!
周念南火气更甚,连灌一壶酒。
秦天宇与百里盛默契地对视一眼:不说话便代表默认,念南果然对那小娘子有心思。
秦天宇清了清嗓子,老练地道:“你既喜欢,不如去跟你母亲说,将她纳进府里做妾——”
做妾?
谢渺怎么能够做妾!
周念南不假思索地骂:“秦天宇,你给我闭上臭嘴!”
秦天宇:????
他哪里说得不对,那小娘子出身不行,能进侯府做妾已是天降恩泽好吗?
百里盛见气氛低冷,忙道:“好了好了,不说崔家小表妹了,念南,我给你准备了份大礼,你且好好看着。”
他神秘微笑,击掌三声,内室里有人影莲步轻移,行至众人眼前。
那是一张楚楚动人的娇俏脸,仔细瞧,竟与谢渺有六分相似。
秦天宇与谢渺不熟,对此无感,周念南却是呆了一瞬。百里盛见状,满意地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短须,暧昧笑道:“念南,我懂得。”
周念南的眉梢压上乌云,明眼可见地变了脸,咬牙切齿地道:“你懂个屁!”
说罢摔了酒杯,甩袖离去。
秦天宇鄙夷地看向百里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百里盛气得起身,伸着手指骂他:你他娘的才败事有余!有本事你去啊,你去!
*
酒意上头,周念南回到屋里,衣服未脱便栽倒在床上。
幔绳金麦穗,帘钩银蒜条。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过去多久,听到有人在脆生生地喊他。
“周念南,你给我起来!”
周念南半睁开眼,见纱幔外站了个朦朦胧的身影,仔细瞧,有几分熟悉。
那人似乎等得不耐烦,直接撩开纱幔,探进身来,横眉竖眼地道:“周念南,你竟然还睡得着觉?!”
玉面粉腮,杏眸朱唇,唇珠微微嘟起,秀眸含着三分恼,又娇又俏,不是谢渺又是谁?
周念南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身,视线黏在她身上。
她穿着……穿着初见时的那件半旧罗锦方领襦裙,肌肤赛雪,青丝从肩头滑落,落到他的锦袍上,与他腰间的丝绦缠绕在一块,分不清你我。
她对一切毫无所察,提着裙摆,气声数落他,“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救了你母亲一回,又救了你一回,你便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周念南双手抵在身后,动也不动地望着她。是了,她救了他,他还记得拥抱她时怀里那令人心惊的契合温度,合该他们如此,一直如此。
“我与那书生毫无瓜葛,我——”
她的嘴开开合合,他却已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混沌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
他伸出手,勾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冷不丁地将她揽入怀中,俯身吻住了她。
一个青涩却笃定的吻。
笨拙地碰触,青涩地试探,浅尝辄止后并未得到满足。因习武而略带薄茧的修指无师自通,轻挑开腰带,滑入衣襟,顺着蜿蜒曲线缓缓而下,指尖留恋在腰窝处,作弄般地慢挠轻掐。
“唔——”她低呼。
他再次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堵住她所有未尽的话语,游过贝齿,探往更温暖的深处。他放纵自己所有的贪婪,褪去她的衣衫,又胡乱地扯开腰带——
有道是:小帐挂轻纱,玉肌肤无点瑕,牡丹心浓似胭脂画,香馥馥堪夸,露津津爱煞,耳边厢细语低声骂,俏冤家,颠狂忒甚,揉碎鬓边花。①
……
周念南睁开眼,黑眸内雾蒙蒙一片,欲色未褪。
他盯着帐顶看了许久,终是伸手往下探。
一片濡湿。
第43章
天破初晓, 一道人影闪进别院,正好撞见刚练完功的沉杨。
沉杨收回拳,扯过一块汗巾,随意抹了把额前, 朝他伸出手, “东西呢?”
沉桦打了个哈欠,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给……都打听清楚了,那书生与表小姐的确没关系,与他有关系的另有其人。”说到此,他忽然来了精神, 连连摇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书生竟然如此有本事,能勾搭上……”
他故意吊沉杨胃口,沉杨却懒得搭理他,直接拆开信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很快便将那书生的生平看个通透。
沉杨收好信, 转身欲走,“公子辰时便要出发,你快收拾好东西,别拖后腿。”
沉桦搭住他的肩膀,“喂喂喂,沉杨,你先跟我说个明白, 为何连夜派我去调查那书生?难道公子真喜欢表小姐?”
沉杨不语, 沉桦跟在公子身边的时候不如他多, 自然没他看得细致。
沉桦却摸着下巴琢磨,“公子对表小姐贯来冷淡,她以前送得那些个香囊腰带吃食,没一样入过公子的眼。反倒是苏家小姐……当年公子去扬州走学,与丁公子交好,而苏小姐恰好是丁公子的表妹,公子与苏小姐互生好感,若非丁公子私底下告知公子,称苏小姐已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让他与人保持距离——”
沉杨打断他,“你也说了,苏小姐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定亲又如何?公子分分钟能让她的婚事作罢。”沉桦道:“况且,我瞧苏小姐分明有这个意思,她借着三小姐的面儿,有机会便往公子面前凑,想来是对公子余情未了。”
沉杨道:“以公子的傲气,你以为他会重新接受苏小姐?”
“呃……”回忆起上元节公子对苏小姐的冷淡,沉桦微噎,“兴许公子是不好意思?毕竟苏小姐还有婚约在身。唉,说来说去,都是这婚约的错!若苏小姐没有婚约在身,公子与她门当户对,郎才又女貌,怎么看都很般配。”
他异想天开,不着调地道:“不如咱们给那温如彬下个招,搅黄他与苏小姐的婚约,到时候……”
“你想都不许想。”沉杨冷眼看他,“公子的事容不得你妄加干涉,要是捅出篓子,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沉桦脸色讪讪,搭上他的肩,“沉杨,你老实告诉我,公子真喜欢表小姐吗?”
沉杨反问:“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沉桦理直气壮地道:“公子不喜欢也罢,若公子喜欢,我以后定当对表小姐客气万分,一个字都不能得罪!”
沉杨一默,扔了句话,“那我劝你,今后切莫再提苏小姐,要是被表小姐意外听到,小心公子缝了你的嘴。”
*
临行前,沉杨趁着崔慕礼用早膳的时间,将孙慎元与谢渺的交往娓娓道来。
从孙慎元的家世学业,到与崔夕宁的相识相恋,再到谢渺与孙巧姑意外结交,介绍她到书香纸坊学本事,至孙家祖母病重求老红参,孙慎元为此将她奉为恩人,兄妹二人请她茶馆一叙……
事无巨细,详细禀告。
言毕,沉杨擅自做了总结,“前几日表小姐与二小姐夜里会面后,二小姐便准备了许多药材,以表小姐之名送到了孙家。依属下之见,表小姐应当知晓孙公子与二小姐的关系,并有意替他们隐瞒。”
潜台词就是,您放心嘞,表小姐与那孙慎元绝无私情。
崔慕礼手中的调羹在碗沿一碰,发出极轻的声响,“她在外面办了个纸坊?”
“非也。”沉杨又将方芝若的事情详细说了。
崔慕礼听罢,若有所思道:“她倒是出人意料。”
中规中矩的闺阁之秀,摔了一跤回来便性情大变,桩桩事情都干得出人意料,偏偏每一件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连遇到野狼都能拿着匕首上去捅上一刀,他真是好奇,有什么事她干不出来?
*
谢渺脚腕扭伤,原本想借此机会再去清心庵休养段时间,不料被谢氏无情地一口拒绝。
“不是往清心庵跑就是往纸坊跑,我看你这是心野皮痒,欠我收拾!”谢氏如是道。
谢渺便打消念头,乖乖留在海花苑里抄经文。
过得几日,崔夕宁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气都没喘匀,开口第一句便是遣走下人。
谢渺见状,算算日子,应当是孙慎元那边有了消息。
果然,待门一关上,崔夕宁便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双眸亮得发光,“阿渺,慎郎他——慎郎他——遇到贵人了!”
“哦?”谢渺拉着她坐下,替她倒上一杯花茶,“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崔夕宁喝了口茶,顺了顺气,飞快地道:“慎郎按你说得,这些日子天未亮便去到牛头山转悠,那里曾经闹过野猪灾,周围的人都搬走了,慎郎在那里足足转了五天,没发现半点动静,直到昨日酉时,他在山脚竟然远远听到一阵呼救声!慎郎循声找了过去,见有名白发老叟陷在沼泽之中,再晚些便要丧命。慎郎想尽办法将他救了上来,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那老叟脑子糊涂,记不清事,慎郎只好将他带回家中,替他喂饭换衣,收拾妥当后才上京兆府报了官。谁知正好撞见老叟的家人在寻他——”
说到此,崔夕宁耐不住激动兴奋,越过桌子,紧紧捉住她的手,“你知道那老叟的儿子是谁吗?刑部尚书罗必禹罗大人!正二品的大官!比叔父还要大的官!”
叔父指的是崔士硕,他是吏部侍郎,正三品官员。
谢渺也在惊叹:孙慎元竟然真的做到了?他抓住了机遇,救下了罗必禹的老父,那么今生他与夕宁……
她欣然道:“竟然是罗尚书?那真是太巧了,听说他是寒门出身,平昔最欣赏有才华的寒门子弟。”
崔夕宁不住地点头,“正是,正是!罗尚书知道是慎郎救了他父亲,万分感激,许黄金良田作谢。慎郎自然不肯收,道‘读书修品德,德行善为先’,不管面前落难的是寻常百姓还是皇家贵族,既是人命,他便一视同仁,都要去救。”
“然后呢?”
“罗尚书知晓慎郎是清才学院的学生,特意去找了院长,听闻慎郎才高心善,品行兼优,便问慎郎,愿不愿意入他门下,拜他为师!”
还有如此好事!
谢渺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顺利,当下笑弯了眼,“如此说来,你家慎郎如今是尚书的学生,不再是藉藉无名之辈了?”
“嗯!”崔夕宁欣喜之余,鼻尖一酸,哽咽道:“再过两日,他便会行拜师礼,正式拜入罗尚书门下。”
谢渺啼笑皆非,“傻姑娘,这等好事情,你哭什么呀?”
崔夕宁别开脸,用帕子按按眼角,瓮声瓮气地道:“我是开心,慎郎才学过人,要不是为了我,两年前便该金榜题名……”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谢渺道:“以你家慎郎的才能,再过两年,依旧能榜上有名。再者,下一轮科考没有崔表哥在,他说不定能登顶状元之位。”
崔夕宁想想,咦,说得有点道理。
她破涕为笑,“以慎郎之才,殿试定能中得前三。”
谢渺一脸认真地打趣:“将来若有罗尚书替你们保媒,想来大伯父也得给几分薄面。”
崔夕宁脸颊一热,掩面道:“此事言之尚早,尚早。”
分享完喜事,崔夕宁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阿渺,慎郎说是你叫他去牛头山寻找机遇,你又如何预知到那里会有机遇在?”
这事情没法用常理解释。
谢渺干脆神秘一笑,“我早说了,得过佛祖点悟。”
“……”崔夕宁满脸不信,“你莫要糊弄我。”
谢渺逗她,“那不然,你替我想想,我从何得知那里有机遇在?”
崔夕宁哑然,好像……好像除了佛祖点悟,其他更说不通?
“好了好了。”谢渺懒洋洋地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和孙慎元就行了。”
崔夕宁是个通透的姑娘,即便有满腹疑虑,但见谢渺一脸稀疏平常,便也消散打探之心。
她知道,阿渺不会害她和慎郎。
她扭捏半晌,问道:“阿渺,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双瞳晶亮,翘首以盼。
咳咳,说好的言之尚早呢?
谢渺道:“注意你母亲那边的动作,及时告知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崔士达与李氏要替崔夕宁挑夫婿,她便因地制宜,叫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然后双管齐下,从崔府最有话语权,也最明智的那位下手——
崔老太傅,早年也是出了名惜才的一位人物。
*
短短时间里,孙慎元便从一名落魄秀才成为罗尚书的门生,对崔夕宁而言,不亚于天降喜事,神清气爽。
本该穷途末路,突见峰回路转。
她一时忘形,哼着小曲,雀跃地迈着步子,打算去花园里采摘些鲜花送给谢渺。谁知刚出海花苑不远,便迎面撞上了崔夕珺。
崔夕珺看看她的身后,那边只通向一个地方……
她皱着眉,不客气地问道:“二姐,你去了谢渺的院子?”
换做往常,崔夕宁或许会含糊应对,今日她却大大方方地回道:“是,我去见了阿渺。”
阿渺?
崔夕珺心中一堵,难掩不悦,“我倒不知,二姐什么时候与她亲如姐妹,反倒与我生疏不少。”
崔夕宁微微敛容,道:“夕珺,你是我的妹妹,阿渺是我的朋友,在我心里,你们都很重要。”
崔夕珺讽道:“谢家人好本事,整个崔府,除了我,恐怕都被她们收买了吧?”
崔夕宁摇摇头,不认同地道:“二婶为人周到,阿渺更是心思纯善,夕珺,你该拭着放下成见,重新认识她们。”
崔夕珺嗤之以鼻。
谢渺心思纯善,那她就心机深沉吗?才过去多久,崔夕宁便对她倒戈相向,假以时日,待谢氏腹中的孩儿出生,崔府可还有她立足之地?
她想与崔夕宁辩个高低,但毕竟是多年的姐妹,她再生气也只能憋回肚子里,恨恨地甩下一句“夏虫不可以语于冰,二姐,你也不过如此!”后愤愤离开。
崔夕宁望着她越走越急的背影,摇头吐出一声轻叹。
夕珺啊夕珺,你何时能变得懂事些,如她一般,看到阿渺改变后的优点呢?
第44章
再说崔夕珺, 憋着满肚子火跑进明岚苑,打算向崔慕礼告上谢渺一状,蓦然记起他因公事外出, 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她跺跺脚, 扭头出了崔府, 想去苏府找苏盼雁一吐苦水。
唉, 崔府的这些个姐姐妹妹, 夕蓉、夕彤太小, 夕宁又被谢渺骗得五迷三道, 唯有盼雁神志清醒, 最能理解她的苦楚。
谢家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她气鼓鼓地坐在马车里,丫鬟敏菊剥了颗黄澄澄的枇杷, 递到她嘴边,被她烦躁地挥手打落。
“不吃,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