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看着玉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过不了,等时候长了谢夫人和戚小姐的感情深了,那就未可知了。”
玉枝眼眸微垂,福下身子,“有奴婢在,这感情自然深不了。”
秦韵眼眸一弯。
玉枝试探着说:“那我姐姐的事?”
秦韵看着玉枝,一脸温婉,“你和你姐姐身世坎坷,眼看就要苦尽甘来,万不能在临门一脚时出了差错。你放心,看在过往的交情上,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玉枝和玉红是两姐妹,幼年时走散,前两年时才再次相遇。
说来也巧,两姐妹虽然分离多年,早已不知对方踪迹,也各自被自家主子领走赐了新的名字,却也正好一个叫玉枝,一个叫玉红。
听起来就像两姐妹。
听到秦韵这么说,玉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
玉枝怕出来的时间长,谢夫人起疑心,故而没有久留,应了秦韵这句话之后,就匆匆告辞了。
等玉枝走之后,秦韵身边的丫鬟奉上一杯醒酒茶,低声担忧地说:“小姐,您真的要帮她救出玉红吗?她可是落到了谢公子手里。”
秦韵接过醒酒茶,“玉红知道的太多了,自然留不得。”
她抬起眸子,透着身前的屏风看着外面的景,轻声说:“这两姐妹都留不得。”
丫鬟心中一凛。
*
这几日都是晴天,日头挂得老高,寒风虽然依旧冰冷,却也不再透着彻骨的寒意。
青砖白瓦下的庭院,留有鸟雀在啼叫。
戚秋趴在桌子上,有些烦闷。
她这几日因着换任务的事心思不定。系统分别给她列了两条路出来,可这换与不换任务,都显得有些不尽人意。
戚秋惋惜现在已经快完成的任务进度,却又不想再带着目的性的去接近讨好谢殊。
这对谢殊来说很不公平,对她来说也很是为难。
她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子,更别说这几日谢殊的好感度一动不动,她不知缘由,更是头疼不已。
好在系统终于当了一回人,给了她时间考虑,只是这几日她依旧因着此事纠结的焦头烂额。
正烦心着,山峨推开门走了进来。
山峨跟了玉枝一路,自然要快步回来禀报此事。
将在侧门的事讲了一番,山峨接着说道:“奴婢跟着玉枝来到一间园子里,那园子要请帖才能进,奴婢只好在外面守着。”
“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玉枝才从里面出来。奴婢瞧着她像是要回府的样子便没有再跟着,而是继续蹲守在园子门外,想要瞧瞧她这般鬼鬼祟祟到底是要做什么。愣是在门外等了有半个多时辰,奴婢才见到有人再从里面出来。”
“出来的却不止一个人。奴婢瞧见有李夫人,韩夫人,南阳侯夫人,秦家小姐,张家小姐,安家小姐,还有井小姐。剩下的便是一些生面孔,奴婢就不认识了。”
戚秋一顿,“这都是一些高门显贵,玉枝是怎么进里头的?”
山峨说:“那地方守卫严格,奴婢找了一圈连个狗洞都没发现,想来玉枝手上是有请帖的。”
戚秋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山峨继续说:“奴婢回来之后便问了夫人院子里的小丫鬟,说玉枝这几日常常出府,也不知是去做什么,奴婢怀疑她常常来这里。”
戚秋问:“那园子是个什么地方?”
山峨说:“奴婢也打听了,是个喝茶品花的地方,就是要有请帖才能进。”
戚秋看着手里的帕子,“想来这些地方的请帖都很难得,就是不知谢夫人手里有没有。”
山峨了然过来,“小姐去问问便知道。”
扶着戚秋起来,山峨又想起了什么,说:“那李家的人在谢府门前闹了一通还不够,如今竟然大着胆子去了锦衣卫府门前闹,奴婢回来路过那条街时可瞧见了,那真是跟撒泼一样。”
戚秋身形一顿,“谢殊就由着他们闹?”
山峨摇了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等奴婢走出那条街的时候,还能听见李家家主撒泼的声音,许是谢公子并没有在锦衣卫府上。”
戚秋垂下眸子,下意识地看向了手腕上的玉镯子。
这是谢殊方才差人送回来的。
谢殊这些时日经常送东西过来,有贵重的首饰也有街边寻常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些糕点,纸灯,戚秋本没有在意,直到今日,他送来了这只玉镯。
玉镯是何含义,二人都心知肚明。


第98章 贵重 戚秋还是知道了
谢殊那时确实不在锦衣卫府,从京郊回来的时候,还未下马,便听到底下的人来报,说李府的人又在锦衣卫门前闹起了起来。
谢殊策马过去,刚到锦衣卫这条街,便能听到李家人吵闹的声音。
走近了一看,只见李家大郎瘫坐在锦衣卫府门前的台阶上,拍着大腿哭嚎,锦衣卫的人一靠近,他就瞪着眼骂。
马蹄的声音惊动了门前的人,众人张望过来,便看见谢殊高大的身形。
李家不少人都畏惧谢殊,下意识地噤了声,齐齐往后一退,只有李家大郎无知无觉,还在拍着腿哭嚎。
谢殊肩膀宽,身姿挺拔,披着的大氅在寒风中起起落落。那玄色的衣袍,更衬谢殊冷淡的面容,看着十分怵人。
李家二郎咽了咽口水,伸手轻轻推了推大郎的肩膀。
李家大郎还以为又是锦衣卫来拉他的,登时就吼着说:“我又没有犯错,难道你们也想把我抓进去吗?!”
话音一落,府门前一片寂静,李家的人又慌又怕。
他们本不愿意来锦衣卫门前闹事,要不是李大撺掇,又知道谢殊不在,他们是打死也不敢来。
谢殊面上不见丝毫波澜,只是眉眼间有着两分冷硬。他下马走上前,手里的马鞭拍打着左手,“你还知道有错才会被关进锦衣卫。”
李家大郎坐在台阶前,入眼先见的是一双鹿皮靴,他顺着靴子往上看,便见谢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被谢殊惊了一下,身子往后一缩,到嘴边的话硬是给咽了下去。谢殊从他左侧走上台阶,带起的冷风让他寒毛直立。
咽了咽口水,李家大郎鼓起勇气说:“你、你来的正好!你无故抓朝廷命官,我要在皇上跟前告你一状!”
李家大郎说的气势汹汹,说完便拿着眼瞅谢殊。
他本以为这么说能震慑住谢殊,却不想谢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睥睨着李家大郎,谢殊短促地笑了一声,对身后的锦衣卫说:“傅吉,你亲自送李大人进宫,带他去御前参我。”
李家大郎顿时瞪大了眸子。
眼看傅吉就要下来拉他,李家大郎哪儿有这个胆子御前告状,当即连连后退。
谢殊冷眼看着他。
李家大郎不愿示弱,硬着头皮大声嚷嚷,“你们锦衣卫官官相护,放走刺杀我侄儿的锦衣卫,还将严儿抓了起来!皇上都没有定严儿的罪,你们凭什么抓人!你们分明就是看严儿高升眼红!”
竹芸是刺杀王严的凶手,突然越狱,李家本就心存不满,还没有闹起来,就听说了王严被抓进锦衣卫的事。
傅吉上前一步呵声:“王严私自养卫,暗中行苟且之事,他通通已经招供,此事已经上达天庭,你们还有脸闹!真等陛下降罪,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儿!”
李家大郎不信,“怎、怎么可能!”
傅吉却是冷笑。
王严确实已经招供,将自己私自养卫,意图杀害苏文岚的事招个一干二净。他眼下落到谢殊手里,急着谢殊将证词呈递上去,好赶紧被定罪,以免在谢殊手里多一天折磨。
可谢殊等人却不能让他如意。
王严虽认了一些罪,但有关陷害曹屯、王家家主等事他却咬死不认。他知道陷害朝廷命官的下场,故而一直硬撑着一口气,眼见他这边一直猛攻不下,他们也只能另找他法了。
傅吉看向底下跳脚的李家大郎。
王严刚入京,有些事只能找亲近的人帮忙,李家大郎绝对是跑不了的。
这几日他们故意纵容李家大郎带人闹事,也不过是……
谢殊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将今日在锦衣卫府门前闹事的人通通抓起来。”
傅吉就等着这一刻,赶紧应了一声,对堵在身后的锦衣卫挥了挥手。
李家的人顿时慌了,李家大郎顿时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想干什么!天子脚下,你还有没有王法!”
谢殊冷声说:“你们堵在锦衣卫门前闹事,影响京城治安,妨碍锦衣卫办差,我按律法将你们羁押,若是再敢生事,绝不轻饶!”
李家大郎这才知道怕了,连连后退,却被冲出来的锦衣卫一手拎了起来。
李家的人挣扎着,却哪里比得上锦衣卫手脚麻利,不过短短半刻钟人都尽数被扔进了大牢里
等府门前干净之后,傅吉长舒了一口气说:“忍了他们这么久,大人府上辛苦了。”
只闹一两次,他们还真不好下手去抓。惯得他们无法无天,这才好上手收拾。
就是苦了谢府,这几日没少被李家的人闹。
谢殊垂下眸子,“吓吓那个李家大郎,他这么卖力想要救王严出来,不可能没有私心。”
傅吉赶紧应了一声,又笑着说:“这两日兄弟们都累坏了,现在都张罗着晚上去醉楼喝上一杯,没有别人,就咱们兄弟几个,大人一起吧。”
谢殊应了,等傅吉走之后,侧身看向东今,“家里说好何时上山了吗?”
东今说:“就这几日。”
谢殊扬了一下马鞭,“差事是要抓紧了。”
*
这几日天好,谢夫人忙着上山的事宜。
灵山寺那边已经派人收拾好了院子,谢夫人这几日将部分收拾好的东西运去了灵山寺,只等着将手里头的事忙完,就能带着戚秋跟一起上山吃斋念佛一段时日。
因李家的人都被抓了起来,谢府门前安生了许多,两日后谢夫人便打理好府上事宜,领着戚秋上山去了。
灵山并不高,也修的有路,这几日天好也没下雪,路上便好走许多。
一早出发,到灵山寺时也不过才晌午。
已有僧人等在门口,迎着戚秋和谢夫人进到寺庙里,种在花圃里的月季已经开了,朵朵怒放。
山上冷,用过了午膳之后,戚秋陪着谢夫人到处逛了逛,就不怎么爱出来了。
谢夫人一看就是经常来此处,让人收拾的被褥都很厚实,戚秋没事儿就爱躺在床上。
寺庙里清静,没什么杂事,听着早上的钟声和晚上的念经声,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就这么一连过去了两日。
戚秋手里还捏着原身线索片段没有兑换,这几日一直没功夫,刚想今日找个空闲的时候兑换一番,谁知早起到谢夫人的院子里用早膳的时候,就见里头又多了两个人。
看着谢侯爷和谢殊坐在屋子里正喝着茶,戚秋不免楞了一下。
“是不是没料到我们会来。”谢侯爷哈哈一笑,招呼说:“外面冷,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戚秋走进来,福下身子给谢侯爷请安。
谢侯爷笑着说:“我和殊儿的差事忙完了,在家里也是无趣,便想着来山上陪你们一同吃斋念佛一段时日。”
正说着,谢夫人便回来了。
谢夫人一直由早上前先去敬香的习惯,此时这才姗姗回来。等用完早膳之后,谢殊和戚秋一同出了院子,俩人谁也没出声,却是默契的并排走着。
在他们身后玉枝缓步走了过来,她眸光闪了闪。
戚秋和谢殊已经数日没有见过了,迎着朝日并排走着,俩人一时都有些无言。
落日从正前方巍峨的正殿升起,晕染了半边天,不刺目却耀眼。
寺庙建在山顶,又是清晨,不免有些冷。四周的青松随着寒风波动,因着太冷,一些树顶的厚雪还没有化。
戚秋拢紧身上的斗篷,垂下眸子,手里紧紧握着帕子,不知为何竟有些慌张。
她和谢殊并排走着,却越发摸不准谢殊的心思,好感度就像是横在她们二人之间的横沟,让她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这般想着,她的脚步就加快起来。
走过游廊,便快到戚秋的院子,不等戚秋舒上一口气,谢殊突然停下了脚步。
戚秋心里一咯噔,就听谢殊低声问,“我送你的镯子,你不喜欢吗?”
谢殊看着戚秋的手腕,光滑皙白的手腕并没有佩戴任何金银首饰。
没想到谢殊会问起这个,戚秋默了一下。
她被谢殊的目光注视着,手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顿了一下才说:“喜欢。”
谢殊没再说话,但戚秋知道谢殊沉默下来的未完之意。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带?
戚秋垂下眸子,轻声说:“太贵重了。”
这句贵重,却也不知是在说镯子还是旁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
橙红的日光攀爬在巍峨的佛殿之上,余光散在半边身子上,寒风轻拂,欲说之意呼之欲出。
谢殊的眉眼尽数沐浴在橙光里,他低头想,戚秋还是知道了。
知道了他的心思。
*
将手里的托盘交给身后的小丫鬟,玉枝净了手,走到正屋里头伺候。
刚进去便听谢侯爷说:“还记得秋儿刚来府上的时候,殊儿这个混小子还将人给欺负哭了,如今两人倒是相处的不错。”
谢夫人没有说话,只是透着窗户,朝外面打量。
玉枝看不清谢夫人的神色,将倒好的热茶放在谢夫人手边,试探地说:“奴婢也觉得公子和表小姐关系越发好了,听下人们说,表小姐常常去找公子说话,有时还堵在公子的院子门口。”
玉枝说着,自己心里还有些发虚。
这话自然是假的,谢殊的事哪个下人敢多嘴,她也怕谢夫人追问。
谢夫人一顿,“是吗?”
玉枝见有戏,小心翼翼地继续说:“奴婢怎敢乱说,就是见旁人说起时听了一耳朵。”
谢夫人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谢侯爷知道谢夫人的心病,闻言怕谢夫人心里有什么,连忙说:“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事罢了,底下的人就是嘴碎爱捕风捉影。”
玉枝看着谢夫人的脸色,咬着下唇说:“奴婢也曾看到过。”
谢夫人搁下手里的茶盏,侧脸问:“我和秋儿的院子虽然近,但也有几步路程,你是怎么看到的?”
不等玉枝说话,谢夫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子上面的茶盏乱响。
玉枝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
谢夫人站起身来,“你不好好在院子里当差,每日都在操心些什么!如今连主子的事都敢嚼舌根,这到底是谁教你的规矩!”
玉枝抖了一下,伏在地上,“夫人,奴婢、奴婢只是……”
“你只是什么?”谢夫人想起翠珠曾回禀的事,当即怒喝出声,“当奴才的敢给主子脸色看,你如今真是好大的脸面!”
玉枝吓得连连喊冤,慌乱道:“奴婢没有啊夫人,奴婢冤枉。”
谢夫人却哪里还能听她辩解,冷哼一声,“还敢嘴硬!你即日起降为二等丫鬟,罚俸半年,出去掌手十下,挨完罚滚去秋儿院子里磕头!”
玉枝被这一连串的罚砸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拖了出去。
王嬷嬷在一旁看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站在谢夫人身后,抬眼可见谢夫人板着的半边脸。
作为在谢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谢夫人早已经松动。
谢殊和戚秋的事,谢夫人并不是完全眼瞎耳聋。


第99章 无辜 赠汝之玉镯
当初在谢殊的及冠的生辰宴上,从魏安王妃口中,谢夫人便察觉出端倪。
魏安王妃在临走左右无人时小声同她讲,“一听暗卫来报,说是戚家小姐在府上遇难,殊儿扭头就走。往日不论什么事,他再急也会记得礼数,如今却是……”
魏安王妃捂嘴一笑,“可见对这个表妹是上心的。”
这些虽证明不了什么,可自此以后,谢夫人不免多加打量谢殊与戚秋。
原先倒也没什么,可后来谢夫人便渐渐瞧出些不对劲儿的矛头出来。
比如两人在一块时,谢殊总是似有若无地偷瞧着戚秋,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行为,可谢夫人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性情,谢夫人再了解不过了,多观察几日心里便有了数。
就拿两人一起结伴去灵山寺庙的事来说,放在往日谢殊何曾自己主动要送姑娘家上山礼佛,这种事他向来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可如今却是巴巴地往前凑。
就更别说前几日她起身的早,便去小厨房里做了两碗羹汤想让王嬷嬷送去戚秋院子里尝尝,结果却看见……
谢夫人暗骂一声,这个不要脸的一大早坐在人姑娘家的院子外的凉亭里,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落了一身的雪也不知拍掉,冻着了也不亏。
这样想着,谢夫人又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若是搁在一年前,她准是要皱眉头的。当年的李氏和谢老夫人就像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咽不下吐不出,每每回想起来便是一阵心悸恶心。
如今她却是看开了许多。
谢殊清心寡欲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动心的人,还是知根知底的戚秋,细细想来倒也委实不错。
只是……
谢夫人又是叹了一口气,她是乐意了,就怕人姑娘不乐意。前段时日戚秋躲着谢殊的举止,她还是记在心里的,就怕戚秋心里是没这个意思的。
王嬷嬷看谢夫人眉头紧皱,一琢磨就明白谢夫人心里的意思,轻声问:“夫人不如替公子试探一下表小姐?”
谢夫人眉头紧蹙,沉吟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秋儿心思敏感,我若是去问,不是平白让她不自在,还是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就让殊儿自己个烦心去。”
说着,谢夫人还抿嘴笑了笑,“也要让他吃点苦头,这才知道珍惜。”
王嬷嬷也跟着笑了。
谢夫人和王嬷嬷不再说话,外面玉枝被打得低声啼哭便传了进来,谢夫人听了一会,脸色淡了下来。
静了半晌后,谢夫人眸子里闪着冷光,端起茶盏说:“玉枝最近不怎么安分,你多盯着她一些,莫要让她再生事。”
王嬷嬷连忙应了一声。
*
寺庙是清修的地方,院子自然不如谢府那般别致。正屋里也不怎么宽敞,书房和内室也仅用屏风隔开。
戚秋和谢殊分坐两端,默默地品着茶。寺庙里的茶水有些涩,还微微发苦,入口并不怎么香醇。
片刻后,谢殊轻声问:“听府上下人说,你这几日常常闷闷不乐的,怎么了?”
戚秋默了一下后说:“我只是有些担心苏姐姐,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顿了一下,谢殊说:“已经审问王严得到了解药,前两日我去淮阳侯府时,人已经没事了,就是……”
戚秋明白,“苏姐姐被吓坏了吧。”
谢殊点点头,“那日幸亏郑朝去的及时,外祖母那日一直说要来府上谢谢你。”
那日郑朝及时将苏文岚救出,淮阳侯府感激着这份恩情,前几日已经派人送了一大份谢礼过来,只是这事不好张扬出去,以免人打听。
戚秋叹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抬眸看着谢殊,“其实那日就算我不通知表哥,表哥也会赶去的。”
郑朝去通知谢殊的时候,便见谢殊已经要出府门了,想必谢殊在淮阳侯府也安排的有人盯守。
谢殊摇头说:“若是没有你派郑朝回来跟我说还有人去往了王严别院,只怕我是孤身前往,未必能将这群人抓个一干二净。”
这事说来还是郑朝先发现的,及时告诉了戚秋,这才能来个瓮中捉鳖。
戚秋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说完这茬,也就纷纷沉默了下来。
屋子里烧着炭火,因房间小,此时不免有些闷。
几番轻微的呼吸过后,谢殊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垂下眸子,语气有些僵硬地问:“表妹,你……你可有心上人?”
戚秋没想到谢殊会突然问这个,顿时一愣。
屋子里并没有点熏香,只折了两枝花放在桌子上,被热气一烘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戚秋沉默了一会,看着手里的帕子说:“没有。”
谢殊心蓦然一空。
他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自己此时内心里是庆幸多还是失落多。
屋子里陷入一片静谧,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温和的日光尽数散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光斑。
屋子里亮亮堂堂,越发让谢殊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他此时心跳得有些快,有些难以克制住自己的心绪,哪怕他此时很紧张,可这份忐忑不安并没有打消他想倾诉爱意的心思,反而越演越烈。
他觉得自己真是矛盾,既觉得不该让戚秋知道自己的心思,又怕戚秋不知道。
他早该认清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戚秋,很喜欢,这份喜欢是想要公之于众的爱意。
看着戚秋的侧颜,谢殊深吸了一口气。
可他尚还未下定决心开口,一旁的戚秋突然低低地唤了一声,“表哥。”
这声表哥声音虽然有些轻,但带着不加掩饰的急促。
谢殊呼吸一滞,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打断他的意思。
戚秋并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认知让谢殊猛地冷静下来,紧握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松开,他有些难受,心好似被针扎般疼痛,呼吸间都带着无言的沉重。
戚秋能明显感觉出谢殊的难过,她低着头,握着帕子的手有些发抖,乱糟糟的心里突然也涌上了一股难过。
此时再温和的阳光都有些刺眼,再沁人的花香都有些恼人。
戚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不知谢殊此时的好感度,她怕,怕谢殊好感度已经满百,怕他此时开口说……爱。
她现在并没有更换终极任务,一旦好感度满百的谢殊说了那句话,任务完成的她代表着会得到解药,回到自己的世界,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
可她……
即使戚秋低着头,却依旧能看到谢殊紧绷的身子,她在这一瞬间甚至隐隐有落泪的冲动。
可她在这段时间里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她并不想离开。
她无父无母,对原来的世界没有丝毫留恋,却对这个世界却逐渐有了眷恋。
哪怕这个世界有着浓浓的荒诞感,哪怕她身边有着会不定时出现的系统任务,哪怕她现在被恼人的系统控制束缚,可她现在依旧不想离开。
戚秋突然有些无力。
原来看似系统留给了她换与不换任务两条路,其实只要她心有不甘,那她只有一条路可选——
更换系统布置下来的终极任务,留下来。
难怪系统肯给她时间考虑,难怪系统在几日前颁发了新的明文规定——集够二十枚金玫瑰,即可朝系统兑换一次奖励。
更换终极任务,可以换取更多的时间,让她有机会再集够二十枚金玫瑰,那时她就可以跟系统做交换,彻底留在这个世界里。
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戚秋颤抖着,轻轻吐出一口气。
外面风声不止,树叶沙沙响动,万物摇曳在风中,朝阳已经高高悬挂。
檐上的雪化成水,滴滴往下落着。
巍峨的佛殿伫立在日光下,像是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在四周一片寂静当中,前头隐隐传来念经声,随风起,随风落。
屋子里陷入一片静谧。
戚秋不敢抬头去看谢殊,她觉得很愧疚,这股愧疚甚至让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尤其是在此时。
她为了活命去攻略谢殊,看似无错,可谢殊何其无辜。
她眼睁睁看着谢殊在她的刻意而为之下一步步动心,在系统的好感度检测下将他的心思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他以为可以藏一段时日的爱意,其实从始至终在她眼前便是一览无余。
她是局中人,却也是旁观者。
她看着谢殊心动,看着谢殊纠结徘徊,看着谢殊低头,看着谢殊自我怀疑。
她什么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