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那样也是因为她多管闲事,逮住机会就让小芳跟他离婚。
“我没得罪过她。”
张小草摇头:“错了。不知道了吧?看在你今天帮小芳的份上,我告诉你吧。她以前很想小芳嫁给她儿子,然后吃绝户。最近几年不想了,是觉得小芳傻。”
小芳不由得看她。
张小草忙澄清:“你二姨这样认为的。我觉得你很聪明,两次考试都能考双百分。”
小芳笑了。
张小草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她要是知道小芳比以前好点,你又得回城,她会不会还让她儿子娶小芳?”
方剑平忍不住说:“想得美!”
“你都走了,管得着吗?”张小草凉凉地问。
方剑平呼吸停下来。
小芳的心提到嗓子眼,这一刻无比想捂住耳朵,不敢听他说下去。
“那我就带小芳一块走,给她找个城里人。”
小芳的心缓缓落地。
张小草诧异,方剑平真变了。
难道又因为她?
张小草轻微摇头,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我在农场听到一个消息,让知青回城。咱们农场有十个名额。咱们村知青点人最多,要两三个不成问题。你要想回去真能回去。”
方剑平不想搭理她。
城里没工作,在这儿是正式老师,他脑袋被门夹了回城。
敢回去他爸妈骂死他。
方剑平不耐烦地说:“别逮住机会就试探我。我最后说一次,我回去就带小芳回去。”
“家人都同意?”
方剑平转向小芳:“我爷爷奶奶同意。”
张小草想起以前的事,方剑平一直没敢告诉他父母。直到他回不去才找父母求救。
“那就是你爸妈不同意喽。”张小草以前也没见过那老两口,但听人说过,眼高于顶,十分欠揍,恨不得把他们那张高傲的脸撕的稀巴烂,再用脚踩几下。
方剑平很意外,她居然知道她父母的秉性?
难不成听知青点的人说的。
方剑平想想以前大家很爱聊城里的生活,因为想念怀念。
偶尔带出一句不是没有可能。
方剑平:“我的人生我做主。我不愿意谁也管不了。”不待她开口,“没事就回你家吧。晚了你奶奶不让你进门。”
张小草很失望——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嫌弃地瞥他一眼朝厨房去。
她的嗓门不小,张支书听到俩人的谈话:“小草,农场真让知青回城?”
在自家大伯面前,张小草不好开玩笑。
“早点过去应该能争取两三个。”
张支书道:“那我明早跟你一块去农场。得要两个名额。”
张小草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最好三个。让周长河也滚蛋。”
周长河最近干活的时候天天跟刘季新在一块,看方剑平的眼神也不对劲。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周长河绝对是个小人。
要是羡慕方剑平,到了首都肯定忍不住去找方剑平的父母。
那两口子来了,方剑平离回城还远吗。


第59章 断往 孩子大了不好哄了
过不了多久可能还有一批知青, 人多不好管理,张支书当然希望心术不正的都回城。
可是农场有几十个生产队,张庄生产队知青最多, 给两个名额已经不少了。
张小草能知道这个消息, 说明这事传出去了。农场愿意, 其他村的村支书知道了也不见得同意。
想归想,翌日上午到了农场, 张支书依然要四个名额。
老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要两个可能给一个, 要五个太不要脸,总共才十个名额。那要四个极有可能给三个。
然而主任一句话把张支书顶回来——三个上大学名额已经给张庄生产队一个, 知青名额就别争了。
张支书怕最后只给一个, 不敢跟他们讨价还价,直接把刘季新和段伊然的情况上报给他们。农场也怕知青出事,便给张支书两个名额。
话又说回来,夏天没什么事,只待庄稼长大。
方剑平寻思着等庄稼长大,按小芳的成绩就可以上三年级了。可他还是教一二年级。担心小芳不愿去,他就去学校拿两本书——三年级上学期的语文和数学。
张支书走后,方剑平就把小芳移到树下给她补课, 以免她愿意去却因为听不懂而大闹课堂。
小芳乖乖听话就不是她了。
于是她就趴在桌子上耍赖。
方剑平拿两颗糖, “学完语文给你一个, 学完数学再给你一个。”
小芳真想回他一句:“你哄孩子呢。”
可在方剑平眼里她就是个孩子啊。
小芳哼哼道:“那一盒都是我的,我让你给?”
方剑平噎了一下, 随即忍不住笑了——孩子大了不好哄了。
“你想不想考双百分,别人说你傻,你可以说他傻,还可以说, 你们全家都是大傻子,没一个考双百分的?”
小芳觉得差不多了就坐起来。
方剑平以为有戏,“不学太久,语文半小时,然后你写一会儿作业,再学半小时数学。总共两个小时。”往东边看一下,“现在顶多七点。学好了才九点。离中吃午饭十一二点还有三四个小时。”
小芳掰着手指的算一下,等于学两小时玩四个小时,这才勉强同意。
为了闺女多学点东西,张支书也是煞费苦心。
便于方剑平教学,张支书特意请木匠大头给他做个小黑板。
方剑平就把黑板挂在柿子树上写需要学的课文和生字。
由于不稳当,方剑平需要一只手扶着一只手写。见他这么费力,小芳不好意思故意调皮捣蛋。
乖乖的等这节课结束,小芳装天真冲他伸出手。
方剑平乐了:“不是不要?”
“不要白不要!”小芳说的理所当然,方剑平很高兴,她又聪明了。
再过段时间可能跟她奶奶一样能无理搅三分。
思及此,方剑平不由得想起高氏的做派,连忙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挥出去——用裹脚布堵人家的嘴,真不是人干事。
这事反倒让方剑平想起张老九他们的担忧。
张支书只有一个女儿还嫁人了,嫁的人还是拿工资的老师,没有天灾人祸,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高家人占便宜习惯了,不甘心放弃这门亲戚肯定会让人上门劝和。
高素兰因为昨天的事没脸出去,就在堂屋里做活。
方剑平看一下她好像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立马把大门从里面别上。
小芳不禁问:“插啥——”
方剑平做个“嘘”的手势,小声说:“以免有人突然进来,你现在脚使不上劲,我一个人赶不走。”
过来服软肯定得先商议商议说辞,小高庄离这边又不近,方剑平算一下时间,不出意外给小芳上完课就差不多了。
九点左右,没人来方剑平依然不敢大意。
这时候温度上来,院里热起来,方剑平想带着小芳出去乘凉。可是丈母娘在屋里,他就不好从外面锁门了。
方剑平就用小芳要出去凉快的名义让她帮忙拿板凳,然后再让小芳命令她陪伴。
小芳家对面就是小树林,路边还有几棵大树,所以这边十分凉快。
村西头的人几乎每天都会到这边做活。
没等小芳出马,谢兰等人就招呼高素兰坐下。高素兰脸皮薄,人家开口了,她就不好意思再躲回屋里。
方剑平目的达到就不再管她,以给小芳拿吃的名义回院里摘两根黄瓜,夹一本书出来顺手把大门锁上。
村西头坐了几十口人,不用担心生人进去,以至于家家户户大门敞开着。
方剑平一锁门,别人想不多想都难。
高素兰瞧着众人神色有异,就想数落方剑平几句,然而他快速到小芳身边,离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得有五六米。
高素兰好意思吼亲闺女,不好意思吼女婿,悻悻地把话咽回去。
钥匙上有个很长的绳子,以免丢了不好找。方剑平就把钥匙挂在小芳脖子上,“除了我和你爹,谁要都别给。”
小芳“咔擦”一下咬掉一口黄瓜,瓮声说:“我又不傻。”
方剑平终于没有忍住,摸摸她的头:“你最聪明。”
愈发像哄孩子了。
小芳皱着眉头拨开他的手:“我长大了!”
方剑平心说,什么时候不说这话,你才真正长大了。
“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
小芳下意识看他手里的书,拿着毛选给她讲故事?讲党的发展史吗。
“啥故事?”小芳佯装十分好奇。
方剑平:“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的故事。”
小芳一点不意外,更想说我比你知道的多。可是这点无法解释啊。
“打小鬼子吗?”小芳摇摇头:“不是小鬼子我不听。”
此话一出,坐在一旁和泥或者站在一旁打纸炮的孩子都不由得看过来。
方剑平觉得应该让他们知道现在生活虽然辛苦,但比以前好太多太多——再也不用担心一抬头落下一个东西,不是鸟屎而是手榴弹。
“那就讲‘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故事?”
这事离他们最近,很多小孩都知道这事,说了他们有代入感。
小芳故意问:“不是打鬼子啊?”
“这也是。”
大胖不禁说:“这是帮别人打鬼子。”
方剑平摇了摇头:“不是的。”找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一下两国边境,“咱们两个国家离得近,近的就像我们家和你们家吧?”
大胖点头。
方剑平:“其实比你我两家还近。咱们两家中间有墙,咱们国家和朝鲜之间连墙都没有。我要是在我家墙上埋卖一圈地雷,那你怕不怕把你家炸了?”
大胖使劲点头:“那雷可厉害了。我看电影里能把人炸的稀巴烂。姐夫,你干嘛要在墙上埋雷啊?”
方剑平笑道:“不是我要,是狼子野心的帝国主义想跟以前一样一点点蚕食咱们的家园。我们跟他们好好讲道理他们不听,那我们是不是得像昨天一样把他们打跑?”
大胖再次点头。
“那还是帮人家打鬼子吗?”方剑平又问。
大胖摇头,忽然想起一句话,“怪不得老师说,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王秋香等人以前也听说过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咱们跟朝鲜关系好,所以帮忙。”
方剑平不禁说:“关系好可以给物质,有必要几十万几十万的军队过去?”
王秋香摇头:“你跟大胖那样说我就明白了。谁要敢这么对我,拼了命也得跟它打。”
方剑平:“其实有句老话,你们可能都听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句话很多人没听说过,但意思她们能理解。
大胖着急:“姐夫,讲故事吧。”
方剑平就把以前他爷爷跟他说的故事,讲给小芳还有大胖、胖丫这些孩子听。
讲着讲着,张支书回来了。
方剑平讲的口干,就让张支书讲他打鬼子的故事。
村里的小孩都听说过他打过鬼子。因为他是村支书,是村里最大的官,小孩对大人天然畏惧,所以很好奇也不敢问。
方剑平挡在前面,大胖大胆央求他说一说。
张支书正好想歇一歇,听到方剑平问小芳渴不渴,就让方剑平也给他倒一杯水。
方剑平端着两个搪瓷缸子过来,看到打南边来了几个人。
十点多了,太阳底下热死个人,不可能是村里人闲逛。可不是他们,需要上农场的就只有张支书和张小草。
张支书已经回来了,张小草下午才下班。方剑平瞬间知道可能是谁。
他立马把门锁上。
谢兰不禁打趣:“昨天被收拾成那样,还敢来?”
庄稼长高了,坐在地上很难看到路上的情况。
方剑平示意她们起来。
谢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惊呼一声:“真来了?快去喊人!”
大胖立马说:“我去!”扯开嗓子就喊,“二伯,三伯——”伯伯太多,一个个喊麻烦,大胖回家拿出洗脸瓷盆和盛饭的铝勺子把盆敲的当当响,跟敲锣似的,瞬间屋角河边的人吸引过来。
以防高庄的人再来,捆猪绳没有还给养猪场,就在张老四家放着。
老四抱出来,看到越来越近的人,不禁皱眉:“不对啊。”
张支书点头:“我瞧着也不对。小芳她娘,你过来看看。”
高素兰正忙着把闺女往东移,以免不小心碰着她,“咋不对?”
“六个人好像就一个是你娘家那边的人。”
高素兰让方剑平扶着小芳,跑过去朝南看去,六个人她也只认出四个,一个是她小弟,还有三个是小高庄的队长和组长。
小高庄很小,就跟别的村并成一个生产大队。以前的村长就变成了生产小队的队长,队长变成小组长。
“那俩是谁?”
王秋香忙不迭往家跑,快速锁上大门。
张支书知道不用问了。
大胖手里的盆和勺子啪嗒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地问:“我——我舅舅吗?”
老五把他抱起来。
大胖坐在他五伯肩上看清楚了,他大舅和大表哥。
走亲戚来俩男人,没有女人和孩子,谁都知道有事。
夏天天气炎热,极少有人办婚事。再说了,大胖的大表哥虽然成年了,但并没有定亲。如果是丧事,来一个人报丧就行了。
这些农家的潜规则张老九都懂,他大舅哥也不是主动来探望妹妹的人,那只有一个原因——借粮。
老四看向张支书,这可怎么整。
王秋香过来说:“老九,把昨天的事说给他们听听。”
张支书摆手:“这事你别管。”等人到桥那头,准备往这边来的时候他迎上去。
王秋香跟张老九结婚那天张支书带人迎的亲。后来因为小王庄的人被欺负,张支书也曾带人支援过。所以他没少跟王秋香娘家人打交道。
不过由于不是特别熟悉,又有快一年没见过,导致张支书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大胖大舅看到他就笑着喊:“大哥,在家呢。”
张支书抬抬手:“先别叫哥。你问问他们为啥来,问清楚了你们再过桥。”看向他小舅子,“甭拿小芳领证没告诉你们当借口。你们什么打算我一清二楚。”说完往后退。
小芳的小舅和大胖的大舅下意识上前。
张支书停下:“你们答应把以前借的东西还回来,以后不再借,就过桥立字据。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们绑了送回去,从此以后咱们几家不再往来。”
此言一出,张老四抱着一捆绳子,后面跟着一群壮劳力过来支持他。
六人都不敢动。
张支书指着桥西边的树:“在那边商量商量吧。”
随后他退到桥东边的树下,带着张家的老少爷们盯着他们。
半个小时过去,大胖的大舅起来了。
张支书立马起来说:“废话不要说,理由我们不想听,至于日子过不下去,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姓张,你们姓王。你要是敢让老太太闹,我不介意先把她捆起来,再用她的裹脚布把嘴堵上,然后送去公安局。”
大胖的大舅脸色骤变,“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们。”张支书转向他小舅子,“还想你娘死的时候你姐过去看看,现在立马给我走!”
小芳的小舅没有大舅横,而且除了他其他三人都懂礼,不是冯氏那个无法无天的主,就劝她小舅回去。
看样子他姐夫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小高庄断往。
四人一撤,只剩大胖的大舅和表哥。
他表哥就喊:“姑!姑父!”
张支书:“别整这些没用的。我要是你,有这个时间就去河里网几条鱼拿去收购站卖。”
河里的东西没人管,谁捞着是谁的。
小芳小时候,张支书为了给她补身体,就曾自己做鱼钩钓过鱼。
小胖的大舅盯上张老九:“你真要这么绝?”
张老九装没听见。
张支书问:“是回去还是立字据?”


第60章 关关雎鸠 谁不写谁孙子!
大胖的大舅做梦也想不到逆来顺受的妹妹敢反抗, 所以只带着大儿子过来帮忙拿东西。
张家人虎视眈眈,张老四身边还有一堆绳子等着他,形势不如人, 以至于他们父子二人不敢上前半步。
大胖的大舅就用眼神吓唬他妹夫。
张老九给他个侧脸。
王家这位就找王秋香。
昨天的王秋香是张牙舞爪的老虎, 今天是蔫头耷脑的病猫。
知道自己没能耐, 王秋香躲到妯娌身后,导致她大哥根本找不到人。
王家大哥满脸怒气地盯着张支书。
俩人相差十几岁, 他的年龄在张支书眼里不过是毛头小子,又是在自己地盘上,以至于这点眼神威吓张支书根本不放在眼里。
大胖的大舅盯着张支书得有十来分钟,眼睛都酸了,张支书岿然不动,他没招了, 指着张老九:“有能耐这辈子别踏进我王家门!”
老九心说,谁稀罕!我娶王秋香又不是娶你们一大家子人。
他大舅见这话也没用, 只能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大胖的表哥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无视过, 不乐意想拼一把。他大舅赶紧拽着儿子走。
张庄这些人没一个善茬。张支书连他丈母娘都敢捆,说捆他们根本不是吓唬他们。
方剑平本以为得吵吵一会儿,见状不禁问:“就这么走了?”
谢兰道:“你老丈人不跟他吵吵, 他不敢吵吵,怕咱们把他的嘴堵上。”
方剑平仔细想想, 昨天也就吵吵几分钟, 然后就把人捆起来。后来有空吵吵是因为等公安。要是公安一开始就在, 也很快结束。
“他们还得再来吧?”
谢兰:“要来也是秋后。大胖他舅这次这么丢脸, 下次来也是让他娘来。”说着看向终于敢露头的王秋香。
王秋香:“跟我老婆婆说好了,她来我们就搬过去。”
谢兰:“你能狠得下心不搬也行。我爹娘知道我心狠, 我不给他们不敢提。实在没钱,找我借都是先说啥时候还。”
方剑平觉得这才是正常亲戚。
王秋香摇摇头:“还是搬吧。她那么大岁数,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肯定忍不住。”
张支书道:“这事以后再说。没事都该干嘛干嘛去。”注意到杨解放,“解放,去把知青点的人叫来,我有事宣布。”
知青回城的消息还没大范围传播,知青点的人还不知道,杨解放以为又出事了,忙不迭把所有人都喊过来。
原本准备离去的村民听到张支书的话,也以为知青又瞎搞事,一个个都留下来看热闹。
这事说出来只会让村民高兴,张支书也不怕他们等一下闹,所以就没赶人。
刘季新和段伊然都到了,张支书就直接说:“这几年没怎么招知青回城,农村知青太多,考虑到过些天又有刚毕业的学生下来锻炼,所以上面就招一部分知青回城。”
此消息一出,知青们懵了。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都不约而同地看刘季新,是给他呢还是针对他呢。
张支书道:“我给咱们村争取两个名额。”
众人明白了什么,视线在刘季新和段伊然之间来回打转。
张支书点头:“就是他们。最近可以收拾一下了,不出意外杨解放去上学的时候你们就能回去。不过,有句话我得先声明,刘季新,段伊然,甭管你俩现在感情咋样,接下来这些天不许给我闹,也不准离婚。等到首都你们老家,随便你们是上吊还是卧轨,是升天还是入地。”
张支书只是这么一说,什么文件证明都没出,刘季新不敢闹。
装孙子似的装到离开那天,张支书开拖拉机送他俩到车站把证明信件等等给他,刘季新的表情才松快一些。
文件揣进自己包里,刘季新才敢说话:“您老也太小心了。”
张支书:“对付你这样的人,我敢不小心吗?”
刘季新心虚又尴尬。
张支书看到他年轻的脸庞,想想他的人生刚刚开始,不由得说:“以后别再耍小聪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觉得自己心狠,有比你更狠的。农场向首都反应知青的情况的时候没提你们的名字,回去就别瞎折腾了。”
段伊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刘季新倍感意外,“我——我家人也不知道?”
“你没说我也没说,剑平虽然回去过,你应该了解,他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你家人上哪儿知道去?除非你又得罪了什么人。”张支书道。
刘季新想想最近一年父母给他来信,确实没提过段伊然,极有可能不知道他结婚了。
先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刘季新犹豫片刻,后退一步,给他鞠个躬:“这几年辛苦你了。”顿了顿,“方剑平和你闺女的事我也不会乱说。”
段伊然立即接道:“我谁也不说。”
张支书摆手:“这些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剑平他爷爷奶奶知道小芳的情况。他爸妈不同意也没用。”
刘季新以前陪家人去医院看过病,见过那位医术很厉害的方医生。他一向胆大都有点怕他,“你以后就知道了。”
张支书笑道:“我又不往城里去。他们过来的话,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还怕他们?”
刘季新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小高庄那么多人都被张庄的人摁下来,“在这里他们是不敢怎么着。你就不怕你闺女跟去城里,他们整她?方剑平又不可能天天跟着她。”
“那就不回去。”张支书想也没想就说。
段伊然忍不住问:“要是他爸妈让他回去呢?”
“回去干啥?给他们养老送终?剑平又不是没兄弟姐妹。哪天他爷爷奶奶老了,我们跟他俩一块过去,我看谁敢动我闺女!”
刘季新不禁腹诽,真护犊子,“既然你都想好了,当我没说。”
“我还用你交代?”张支书注意到司机频频往这边看,“上车吧。”转身之际又看到段伊然,“别再做傻事。以后,多想想你父母。”
段伊然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拖拉机“哒哒哒”的声音盖过了周围所有声音。段伊然不由得把话咽回去,结果就看到张支书毫不犹豫地掉头回村,背影决绝的跟刚刚叮嘱她的宽厚长者仿佛不是一个人。
段伊然不禁问:“你说,这个张支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季新也不懂了,换成他是张支书才不会告诉他,农场向上面反映知青在农村的情况时没提他俩的名字。
要说他人好,对付他丈母娘的时候可看不出一点心慈手软。
可是要说他为人严厉,张小芳被他惯的至今不会烧火。
“很矛盾很奇怪吧。不论怎么说都是一位好村长好父亲。”刘季新摇摇头,拎着行李上车,感慨道:“方剑平那小子摊上一个好岳父。”
段伊然跟上去:“你又羡慕嫉妒?”
“关你什么事?”刘季新很不客气地反问。
段伊然噎了一下,道:“回去就离婚!”
刘季新嗤一声:“说得好像我多不愿意离一样。”
段伊然:“我懒得跟你废话!”
“那就不废话,下车就去。你不说我不说双方父母不知道也省得解释。”
两人下了车被两家家长堵个正着。
刘季新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想到张支书说的话,他和段伊然都走了,他没必要骗他们。方剑平那个少爷跟阳春白雪似的,不屑打小报告。
“除非你又得罪了什么人。”这句话浮现在耳边。
段伊然看到她父母面色不善,不敢往前一步,小声喊:“刘季新,怎么回事?”
“肯定是周长河那孙子!”刘季新咬牙切齿骂道:“那孙子上个月还说,咱们算计张小芳,张支书轻易不可能让咱们回去。”顿了顿,“以前不是找我就是找老李,自打确定你我回去,他就没找过我,我早该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