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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柳贯:字道传,婺州浦江(今浙江)人,元代著名文学家、诗人、哲学家、教育家、书画家。博学多通,为文沉郁春容,工于书法,精于鉴赏古物和书画,经史、百氏、数术、方技、释道之书,无不贯通。官至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系元代著名文学家、诗人、哲学家、教育家、书画家,与元代散文家虞集、揭傒斯、黄溍并称“儒林四杰”。明代“开国文臣之首”宋濂便是柳贯最得意的门生,他曾记述道:“(柳贯)读书博闻强记,自礼乐、兵刑、阴阳、律历、田乘、地志、字学、祖谱及老佛家书莫不通贯……濂虽不敏,受先生之教为深。”
[11]“息”为生长之意。息壤是指能自己生长的土壤。据《山海经•海内经》:“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率布土以定九州。”晋人郭璞《山海经注》:“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即鲧偷窃了帝尧的息壤用来堵塞洪水,却没有经过帝尧的同意。帝尧便让祝融在鱼渊处死鲧。鲧遗腹子大禹成人后,帝尧让禹治水并确定古代中国九州地界。此段故事在神话传说中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今湖北荆州有鲧治水时所留息壤遗迹,位于南门外西侧城墙脚边,系一长约40米,宽约10米的土丘,其上有石柱四根,以示标志。
[12]京,意为高丘。观,意为楼阙。京观又称武军,是中国古代军队作战的一项惯例,战胜的一方将战败一方阵亡者的尸体堆积在大路两侧,覆土夯实,形成一个个高冢,用以夸耀武功。中国古籍中多处有京观的记载,如《史记》中的长平之战、项羽坑杀20万秦军战俘,《汉书》中王莽坑杀反抗者等。隋炀帝杨广三征高丽失败,高丽将隋军阵亡将士的尸骨筑成了一座京观。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后,派长孙师为使臣,到高丽毁掉京观,收隋朝阵亡将士尸骨,埋葬并加以祭奠。
宋代不独经济文化发达,在其他方面如印刷、科技、医学领域均取得极高成就。就医学而言,小儿科作为领域中的专科,始于唐代,至宋代达到了鼎盛,涌现出以『儿科圣手』钱乙为代表的一批儿科专家,并留有专著。而且儿科临床治疗水平也很高,对天花、麻疹、惊风、疳积等疾病的防治取得了很大进展。而开封作为大宋京师,更是集中了当世最杰出的医师。仅在汴河一带,便有两处小儿科诊所。其中一处诊所,更曾请来过『儿科圣手』钱乙坐镇。
第八章 急蝇争血
玉宇无尘,银河泻影。
月色横空,花阴满庭。
罗袂生寒,芳心自警。
侧着耳朵儿听,蹑着脚步儿行。
悄悄冥冥,潜潜等等。
闲对着绿树青山,消遣我烦心倦目。
潜入那水国渔乡,早跳出龙潭虎窟。
披着领箬笠蓑衣,堤防他斜风细雨。
长则是琴一张、酒一壶。
自饮自斟,自歌自舞。
——王实甫《越调•斗鹌鹑》
杨载与金海容正欲进东海客栈,刚好遇到海漕万户张瑄送名医危碧崖出来,金海容与危碧崖互望之下,神色异常,还异口同声地说互不认识。旁人倒也罢了,杨载自是不信。他天马行空随意惯了,心思总写在脸上。危碧崖以行医为生,阅人无数,当即看了出来,忙解释道:“我是看这位小娘子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金海容也接口道:“我看老先生也有些面熟。”
危碧崖问道:“小娘子贵姓?”
金海容也学着男子抱拳答道:“免贵姓金,名海容。”
浙江兰溪金氏是大姓,危碧崖忙问道:“小娘子你可是兰溪人氏?”
金海容笑道:“怎么世人一听姓金,就都认为籍贯兰溪呢?不过我还真是兰溪人,只不过是刘金之金,非秺侯之金[1]。”
又问道:“老先生可曾去过兰溪?我是因为父兄外出游学,今年搬来杭州跟舅母居住,之前可是一直在家乡生活。”
危碧崖听金海容说话风趣,很是喜欢,笑道:“哈哈哈,老夫去过兰溪几次,抑或途中遇到过小娘子,所以今日才会觉得眼熟。”
杨载见危碧崖为人随和,毫无名医的架子,眼珠一转,忙上前自报了姓名,又道:“危老先生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危碧崖一怔,随即道:“可以呀。”不顾张瑄连使眼色,自行随杨载走到一旁,问道:“小杨君有何见教?”
杨载道:“我听说危老先生对《清明上河图》很有兴趣,可有此事?”
危碧崖笑容立敛,上下打量着杨载,狐疑问道:“小杨君是……”
杨载忙低声告道:“我是黄公望和倪昭奎的好朋友,他二人都是浙西廉访使徐琰麾下书吏,负责操办聚远楼宴会,危老先生应该见过的。”
危碧崖“哦”了一声,又问道:“是黄书吏让你来东海客栈探询相关之事吗?”
杨载忙道:“我算是帮忙。危老先生通明世事,该知道多一层官府身份,有些话反而不方便说。”
危碧崖想了想,遂道:“也罢,老夫今日不说,说不定他日官府还会找上门来,不妨早些了结,是为大妙。不错,老夫确实对《清明上河图》很感兴趣,不过不是小杨君想的那样。”
杨载笑道:“我想的到底是哪样?”
危碧崖道:“像高丽王世子王璋那样,一心想收藏那幅《清明上河图》。”
杨载反问道:“难道危老先生不是吗?”
危碧崖摇头道:“不是。那幅《清明上河图》是宫廷画作,本该收藏于内府,山陵巨变,才致有流落民间之事。即便如此,《清明上河图》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老夫自问没那个能耐。况且老夫毕生都将心思用在钻研医术上,心无旁骛,对收藏观赏名画等风雅之事,没有任何兴趣。”
见杨载越发大惑不解,便进一步解释道:“小杨君应该也是读书人,该知道画作作者张择端当时在翰林图画院任翰林待诏,《清明上河图》是奉宋徽宗之命而作,本是一幅界画。”
不过这界画并非传统的单一的宫室及建筑,而是取了一段汴梁最有特色的清明上河[2],但仍然保持了界画工笔特征,尺度精准——画中大至城郭、市肆、街道,小至房屋、桥梁、舟船、车、轿、牛、骡、驴,以及数量庞大的各色人物,均有原型原物,为当时汴河风貌之精确再现。
宋代不独经济文化发达,在其他方面如印刷、科技、医学领域均取得极高成就[3]。就医学而言,小儿科作为领域中的专科,始于唐代,至宋代达到了鼎盛,涌现出以“儿科圣手”钱乙[4]为代表的一批儿科专家,并留有专著。而且儿科临床治疗水平也很高,对天花、麻疹、惊风、疳积等疾病的防治取得了很大进展。而开封作为大宋京师,更是集中了当世最杰出的医师。仅在汴河一带,便有两处小儿科诊所。其中一处诊所,更曾请来过“儿科圣手”钱乙坐镇。
危碧崖大略叙述了原委,又叹道:“钱乙著作很多,但因为战乱的缘故,不少已经失传。老夫每每思及竟无缘得见前贤心血著述,深以为憾。”
杨载这才明白过来,虽钦佩危氏孜孜以求的精神,但也觉得匪夷所思,问道:“危老先生是想利用《清明上河图》的精准,参照阅读钱乙佚作吗?就算张择端绘制《清明上河图》时,小儿科诊所中的医师就是钱乙本人,但又如何能读到钱氏著述呢?总不可能画家将某篇医术也还原放在了图上,那也未免太……太那个了。”因太过惊异,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危碧崖摇了摇头,道:“小儿科之所以到宋代才发展起来,远远滞后于其他专科,不是没有原因的。”
原来医学上公认治小儿病最难,盖因医道以“望、闻、问、切”四诊为根基,“问”是其中极重要的一环——因为只有病患者本人才能详尽描述疼痛、不适等病状,旁人再感同身受,也比不上亲身经历者的精确——而幼童尚不能言语,即使能开口说话的孩童,往往也是词不达意,难以表述清楚,故医家习称小儿科为哑科。
而钱乙精通望诊[5],是为四诊中的最高境界。他在多年的医疗实践中,发展出一套针对小儿生理特点的独特望法——即“面上证”与“目内证”两种特殊的观察方法,往往从面部及眼部,他便能诊察小儿的五脏疾病,百无一失。
杨载又是一呆,想了想,才道:“就算张择端到汴河采风[6]观察时,刚好见到了钱乙为小儿诊治,并将这一幕画进了《清明上河图》,但《清明上河图》中人物众多,危老先生如何能肯定张择端毫发不差地画下了钱乙为小儿望诊的样子呢?张择端有所差池也是正常的,在如此巨幅的画作中,一位坐镇小儿诊所的医师,实在太过细微了。而古语有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医道而言,尤其如此。”
危碧崖道:“张择端是宫廷画师,专攻界画,又坐到了翰林待诏的位置,自是有他独到的专业之处。而且就算有差池,老夫也自信能看出来。但无论如何,《清明上河图》都是了解当年钱乙望诊医术的一条通路。”
杨载仍颇不以为然,却也不再争辩,心道:“这位危老先生,怕是走火入魔了。也实在难为他了,为了一窥前人医术,不惜从画作中挖掘细节,这等境界,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达到,难怪他能成为当世名医。”
危碧崖又道:“自然,老夫真正想看的,是汴河另一家外科医铺医师的接骨手法。除此之外,当年汴河还有一家名叫‘本堂法制应症煎剂’的药铺,专门卖药煎药,很是著名[7]。他家也卖各种饮子,听说饮子的配方都直接写在招牌上。这些配方没有流传下来,其实是有很大参考价值的。”
杨载道:“危老先生一心想看《清明上河图》的动机,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那么危老先生又是如何知道这幅图在朱清手里呢?”
危碧崖微一犹豫,即道:“是陈思恭告诉老夫的。”
这“陈思恭”,便是替朱清而死的泉州富商陈思恭了。原来危碧崖两年前曾为陈妻庄氏及新生爱子陈彦廉治过病,深得陈思恭感激。去年他带着大量贵重礼品去危碧崖家乡拜访时,刚好听到危碧崖提及《清明上河图》一事,便如实告知该图在海漕万户朱清手中。
《清明上河图》本在大宋内府,靖康之变后为金人所掠,后来权相贾似道执政,致力于搜求各种古籍字画。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又从金人手中弄回了《清明上河图》,收藏于密室之中,时不时地与心腹廖莹中、胡三省观赏评点。
当时正值内忧外患,大宋颓势已现。贾似道虽对上报喜不报忧,对下则铲除异己,以强硬手段完全把持了朝政,但毕竟也有所担心,于是听从廖莹中建议,请来著名相士张锦堂为自己相面。这张锦堂人是来了,还在贾似道的豪华宅第住了一阵,但最后面没相成,人先跑了,贾似道最爱的藏作《清明上河图》也随之失踪。
再说张锦堂,他盗取了《清明上河图》后,便逃出了临安。又见东方有紫气升腾,料想东方有贵人,遂一路东逃。至海滨时,张锦堂见到了尚是贫苦渔民的朱清,连连叩拜,口称“贵人”。朱清及同伴都嘲笑张氏不懂人事。张锦堂也不多言,留了一个地址给朱清后,便掉头离去
过了数年,朱清在经历了种种奇遇后,最终成了海上名震一方的海盗,又为蒙古招纳,拜为万户。他这才想起张锦堂的话,于是化装成平民百姓,寻去了那个地址,却没有见到张锦堂,只收到了张氏当年留下的物事——《清明上河图》。
杨载听到这里,忙插口问道:“为什么张锦堂要将《清明上河图》留给朱清?我没有冒犯朱万户的意思,只是他再有大富大贵之相,也是贫苦出身,如何能懂得《清明上河图》的精妙及价值?”
危碧崖捋了捋胡须,道:“这个嘛,小杨君就要问张锦堂本人了。不过推算年纪,他当早已不在人世了。”
杨载道:“但据我观察,危老先生似乎对张锦堂将《清明上河图》留给朱清一事,并不惊讶。”
危碧崖呵呵笑道:“小杨君年纪轻轻,眼力可是好得很啊。”
又道:“小杨君可到过太仓刘家港?这是朱清为行海运而一手开发的大港口,而今的刘家港,号称‘六国码头’,喧嚣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之汴河[8]。”
杨载心念一动,问道:“莫非危老先生是说,张锦堂是在用《清明上河图》暗示朱清行海运、建码头之事?”
危碧崖道:“这只是老夫瞎猜的,未必真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当事人的心思,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不过那张锦堂号称奇人,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又自行补充道:“自此,《清明上河图》便落在了朱清手中。他对此事一直秘而不宣,陈思恭虽与他交好,也是因为某次偶然事件才意外得知此事。陈思恭虽是商人,却爱好丹青,听说《清明上河图》在朱清手中,很是惊喜,当面询问时,朱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如此几次,陈思恭无从开口,便明白了朱清的意思,再也不问了,直到后来他听到老夫随口提起《清明上河图》,才忍不住告诉了我真相。”
杨载问道:“所以这次危老先生让女儿做阔阔真公主的随行医师,您老人家也赶来杭州,其实是为了接近朱清,当面亲口问他?”
危碧崖道:“老夫也不是专程为了朱清才赶来杭州,不过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只是想不到昨日聚远楼会出了意外,陈思恭他……”
想到陈氏临死前不是交代自家后事,而是惦念危氏最关心的《清明上河图》,很是感慨,双目中已微有泪意。
他随即掩饰性地举了举袖,又道:“好了,老夫已经回答了问题,小杨君当再无疑问了吧?”
杨载忙道:“是的,多谢危老先生坦诚相告。”又问道:“朱清请危老先生来东海客栈,可有提过《清明上河图》?”
危碧崖摇头道:“没有。朱清半句未提,老夫也没有问。老夫来东海客栈,就是为了给病者治病,因为昨日耽搁得太晚,便在客栈留宿了一晚,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