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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将要到长安街的时候,后面有人叫嚷:“站住,是不是杨家的人?”
杨登回头,却见有几个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的人骑马向着此处赶来。
“那是什么人?”杨登回头问杨佑维。
杨佑维看了眼,望见其中一人微黄的发色:“听说鄂极国的使者,就是黄发深目,是不是他们?”
“鄂极国的使者,找我们做什么?”
那边儿来的,确实是鄂极国的使者,他因为在宣王面前吃瘪,但如何能够死心,今日本是要去杨家的,走到半路,却听说杨仪要进宫去,于是赶着追来。
此刻他们已经到了跟前,看看杨登跟杨佑维,道:“你们是杨家的人?杨仪杨侍医呢?”
杨登道:“阁下何人,我是杨家的杨登。”
“杨登?”使者喃喃:“啊,你就是那个发现了鼠疫的杨登……”说着把眼睛看向杨佑维:“你必然也是杨家的。”
杨佑维垂眸:“正是。太医院杨佑维。”
使者的眼睛简直要放出光来:“好啊,好啊,好极了!你们杨家,简直是个大夫窝,怪不得杨仪一个女人的医术也这么高明!”
杨登跟杨佑维听他公然如此议论,颇是失礼,只是碍于是使者,不便计较。
“阁下可是有事?我们还要进宫,若无事就告辞了。”杨登淡淡地说道。
使者忙抓住他的手腕:“别走啊,我还要看看杨仪呢。”
杨登皱眉:“这是什么话?休要无礼!”
“我并没有无礼,我是十分佩服杨侍医的,所以想亲自见她一见……”使者的目光看向马车:“是在车内?”
杨佑维呵斥:“你就算是使者,也不可如此放肆!”
使者道:“你们这些人,真是……让开!”
他是有点儿武功在身上的,一挥手,差点把杨佑维掀翻在地上。
此时杨仪在车内,早已经听见了,只是这鄂极国的使者言语无礼,她也不愿意听他说见就见。
猛然听到动静不对,才要掀开车帘,耳畔听见一阵马蹄声响。
那边的人还没有到,声音先响起来:“哪里来的野狗在这捣乱。”
杨仪听见这个声音,抿了抿唇,便又垂下了帘子。
鄂极国的使者才要推开杨佑维去马车旁,听见声音熟悉。
回头,却见清晨的阳光之中,少年策马而来,身上换了靛蓝的武官袍,极浓的蓝却更显出那浓眉星眸,如画的眉眼,沾着微温的暖阳之光,实在耀眼的可以。
“薛十七……是你!”使者瞪他。
薛放策马来到跟前:“这不是狭路相逢么,你在这里干什么?”
使者说道:“我、我是听闻了杨侍医的大名,想要见见她的人。”
薛放道:“愿意给你见的时候你自然就见着了,不想跟你照面,你就离的远远的。”
使者欲言又止,他很忌惮薛放,毕竟是连索力士都能击倒的人。
可忍气吞声又不是他的做派,便嘀咕:“你们……太过无礼,我要向皇帝陛下告你们。”
薛放惊奇:“你还恶人先告状?是不是讨打?”
使者外强中干地叫道:“你还敢打我?”
薛放看杨佑维正揉着手臂,便一把攥住那使者的手:“我还真不敢打你。只是你可别挑衅我。”
使者手腕剧痛,两个眼珠几乎从深眼窝里浮动出来:“住住手!你干什么!”
使者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见状,也忙叫道:“放开我们大人!”
薛放身边的,却是艾静纶,小林等几个人,本来静观其变,此刻便也过来挡住:“干什么,要打架么?”
杨登之前见这使者蛮横,还怕事情不妙,如今见薛放来的及时,顿时安心。
此刻见情形如此,杨登极担心节外生枝,忙道:“十七,不要为难,只叫他快去吧。”
而马车里,杨仪因为察觉不妥,也叫道:“十七。不必同他一般见识。”
薛放这才猛地松手。
使者冷不防,身形一晃,整个人从马背上向下翻了过去,跌的七荤八素。
艾静纶等几个大笑起来。
薛放陪着杨仪三人到了午门口,搭手让杨仪下了马车。
目光相对,脉脉地便有万语千言。杨仪抚了抚他的右臂:“别那么冲动,少跟他们生事。”
薛放道:“若非他无礼,我才不管。”
杨仪想了想:“你要去巡检司?”
“嗯……我下午来接你?”
她扬首一笑:“好。”
薛放想抱一抱,又是在宫门口,何况杨佑维跟杨登还在旁边等着。
他其实还有话想说,看向前方那巍峨肃穆的宫墙,掩去眼底的隐忧,只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政明殿。
皇帝望着面前的杨仪,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微皱眉头。
“本来就弱,现在更好了……”皇帝无奈地长叹了声:“你可知道,朕封你‘永安侯’的意思?”
杨仪道:“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皇帝笑了两声,示意魏明。
魏明过去扶着杨仪起身,到旁边的锦墩上坐了。
皇帝说:“你只管想,想到什么说什么,朕绝不会怪你。”
其实从听说之后,杨仪便忖度过,——永安,这个封号又是在疫情之后赐予的,自然是千家万户平安顺遂,江山社稷长治久安……
总归是这一类的祈愿吧。
既然是皇帝,应该都是这么想。毕竟这才是最重要的。
杨仪便道:“皇上自然是愿天下长安之意。”
皇帝笑:“倒也罢了。端王、俞尚书等,多半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他们又怎会知道,对朕而言,只是为一人祈愿而已。”
杨仪的双眸微睁。
皇帝瞥了瞥她:“天下,有诸多人看着,你自个儿的身子,却得你自己料理,你可懂朕的意思?”
杨仪心头震动,起身:“皇上……”
就在这时,外间小太监走了来。
魏公公过去,侧耳一听,忙回来跟皇帝道:“端王殿下同俞参军求见,还有,那鄂极国的使者,说是要告御状。”
杨仪一听那三个字,顿时皱眉。
“告御状?”皇帝嗤地笑了:“他可真会入乡随俗。传。”
杨仪犹豫着,心想要不要把在路上发生的事先告诉皇帝……可万一那鄂极国的使者不是为了此事,自己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皇帝望着她脸色变化,道:“你且坐着吧。大病初愈,更虚的很。”
一会儿,蔺汀兰陪着端王跟鄂极国的使者走了进来。
那使者竟是吊着一只胳膊在胸前,愁眉苦脸,直到看见杨仪,顿时神情大变。
杨仪原先本来已经坐下了,见端王跟俞星臣,蔺汀兰走了进来,就又站了起来。
她没发现那使者如何。
直到蔺汀兰在旁站住,端王行礼,那使者还是紧紧盯着杨仪。
蔺汀兰不由冷声道:“你在看什么?”咬牙,用只有使者听见的声音道:“留神你的眼睛。”
原来小公爷发现,使者打量杨仪的时候,目光在她腰间,臀上,以及胸……专在这些地方打量。
使者得感激这会儿是在政明殿内,若是在别的地方,他的双眼恐怕要不保了。
被蔺汀兰语气里的寒意一激,使者打了个哆嗦,忙向着皇帝行礼。
皇帝淡淡道:“听说你要告御状,怎么回事?”
使者果真就说了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那位薛十七很是无礼,几乎把我的手腕弄断了。请皇上秉公处置。”
杨仪道:“皇上切莫听他一面之词。”
刚说了这句,突然间看向蔺汀兰,此刻她忽然想起,小公爷曾经告诫过她,叫她在皇帝面前少为薛放说话。
皇帝冷哼了声,却问使者:“你既然想见杨仪,如今见到了,觉着如何?”
使者称赞道:“皇帝陛下,杨侍医医术高明,人物简直像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菩萨。”
这个赞美,显然出乎皇帝的意料,他有点满意。
不料使者却又道:“我对于杨侍医十分的钦佩,当着皇帝陛下的面,我愿意代我国主,向皇帝陛下求娶杨侍医,若能结亲,自然不必再比试高低,两国也定能结万年之好。”
皇帝嘶地吸了口气。
蔺汀兰眯了眯双眼,心生杀机。
俞星臣双眸微睁,有些惊奇而羡慕——为什么这鄂极国的使者竟然有白日做梦的本事。
杨仪望着使者,她倒不觉着生气,因为这提议过于荒谬,荒谬到她懒得去在意。
端王打破了沉默:“使者,你可知道杨侍医已经定了亲了?”
“我自然知道。”
这下大家都意外,端王道:“你知道了还求娶什么?”
使者竟振振有辞道:“是订了亲,又不是成亲,何况就算成亲,也可以再分开,这很不算什么,好的女子,自然会有更多人求娶,我国国主身份尊贵,自然比薛十七更加出色!”
他说着,用狂热的眼神看向杨仪:“杨侍医,你可愿意去我国,做王妃?”
俞星臣本不该在御前插嘴,此刻竟忍不住凉凉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国的国主,不是早就有妃嫔了吗?还不止一位。”
使者道:“当然,不过王妃也可以有好几个的。总之绝不会亏待杨侍医。何况当王妃,难道不比嫁给薛十七好吗?”
皇帝翻了个白眼。
蔺汀兰攥了攥拳头。
端王笑,俞星臣则压了压唇。
反应最平常的竟是杨仪。杨仪清了清嗓子:“方才使者说十七把你的手臂弄折了?我给你看看吧。”
使者喜出望外,忙走近她几步:“请。”
杨仪垂眸查看,和颜悦色:“像是错了筋,没什么大碍,勿动……”
她的双手握着使者的胳膊,突然间一拉一对。
只听“咔”地一声响,使者双眼一弹,惨叫起来。
薛放那一握除了疼,本没伤到筋骨,这使者根本用不到吊住膀子,只是他故意要让皇帝惩治薛放才如此做作。
杨仪方才却是真的把他的手臂肘关节的筋儿给错开了,这下子,吊膀的安排却派上了用场。
使者说别的,杨仪并不在意,就算要不怀好意地打量她,也随意。
只是他不该说什么比“嫁给薛十七好”。
她确实心胸宽广,但唯独在这上面,十分小性儿。
杨仪淡声道:“抱歉,一时失手。”
殿上众位眼见如此,脸色各自精彩。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今晚上应该木有三更君哈,么么哒~~
第393章 一只加更君
◎各有各的好◎
没有人想到杨仪会这么做,方才在她主动要给使者看伤的时候,蔺汀兰甚至觉着,杨仪的性子未免太好了些,被人这么说还不生气,居然以德报怨。
哪里想到会是如此。
作为大夫,对于手肘脱臼等的疗治自是手到擒来。
相反,如果要错开一个的关节,那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杨仪并没有用蛮力,何况她也没有,而只是用了点巧劲,就如同庖丁解牛。
“请皇上恕罪,”杨仪向着皇帝躬身,“臣因大病初愈,力有不逮,无法给使者诊看了。”
皇帝的唇角微妙地扬起,两只眼睛望着杨仪,有淡淡的笑意在涌动。
“这也无妨,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过是经常有的事,何况你才病愈,可以原谅,”皇帝极为大度,而且欲慷他人之慨:“朕想,使者也不会介意的。”
鄂极国的使者不敢苟同,非但想“介意”,还想追究。
奈何这错了筋的痛非同一般,疼的使者浑身力气都无,汗珠顺着额头滚落。
见他哆哆嗦嗦无法出声,皇帝满意道:“快带去太医院,让林院首找个好太医给看看。”
魏明叫了两个小太监来,陪着使者出了门。
蔺汀兰望着杨仪,此刻对她“刮目相看”,原来并非是“以德报怨”,而是以德报德,有怨报怨。
这才是杨仪。
俞星臣在旁若有所思。
她果然是变了太多,而且……他竟不知道,杨仪还有这么一面。
事实上他所不知道的,何止如此。
使者去了后,皇帝看了看端王跟俞星臣,知道他们必有正事。
终于对杨仪道:“你去看看太后吧,这两日,也很惦记你呢。”
杨仪趁机告退,蔺汀兰看了皇帝一眼,便也跟着悄然退出。
两人离开了政明殿,蔺汀兰道:“方才还以为你不生气。”
“我本来是不生气的。”杨仪回答。
蔺汀兰哑然:“那为什么就动怒了?因为他提起了薛十七?”
杨仪哼了声:“他可没资格说十七如何。”
蔺汀兰瞥着她,想到她先前在皇帝跟前又迫不及待为薛放解释的一幕:“薛十七真是……”
杨仪抬头。
蔺汀兰一笑:“我要说他的不是,你也要那么对我?”
“哪里的话,我怎敢对小公爷无礼。何况料想小公爷也不会像是那使者般不知进退。”
蔺汀兰止步,盯着杨仪:“你是不是话里有话?”
杨仪道:“小公爷误会了,倘若我有言差语错、不慎冒犯之时,还请见谅。”
蔺汀兰抿了抿唇。
此刻,紫敏郡主从廊下跑来:“仪姐姐!”小郡主惊喜交加,把跟着的宫女甩在后头,她跑到杨仪身旁:“听他们说你今日进宫谢恩,我就想来找你……竟这么早!”
杨仪行礼:“郡主这两日可好?”
紫敏摇摇头,瞪了眼蔺汀兰,又问:“你的病都好了?”
“是。多谢郡主记挂。”
紫敏道:“仪姐姐,我真佩服你,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敢去。太后跟皇上说,这次的疫症扑灭,多亏了你。”
“过誉了,我只是做了点该做的事,太医院所有人都做的很好,还有巡检司,步兵衙门,皇上及时下旨……总归是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过了这难关,”杨仪微笑说罢,问道:“郡主最近又有什么不遂心的事了?”
紫敏听她毫无居功自傲之意,依旧如此谦逊,正点头,听见后一句,便又瞪向蔺汀兰:“我被人骗了。”
杨仪很诧异:“谁敢骗郡主?”
蔺汀兰道:“你自己贸然出宫,引得天下大乱,还敢这么说?”
紫敏努了努嘴:“我不说你,我说俞巡检行了吧。”
杨仪听跟俞星臣有关,更加不解。紫敏就把那日自己去巡检司,让俞星臣帮自己去沁州,俞星臣表面稳住她,实则竟让灵枢去通知了蔺汀兰,来了个真正的瓮中捉鳖。
紫敏抱怨道:“我以为俞巡检是个好人,没想到一肚子坏水。真会算计人。”
杨仪心想:“你才知道。”
蔺汀兰却道:“别不识好人心,你还敢再嚷嚷这件事,我便告诉皇后娘娘。”
紫敏道:“兰哥哥,你干吗老凶我。我不是因为见了仪姐姐,所以跟她诉诉委屈么。”
蔺汀兰不由道:“诉委屈,你那点儿叫委屈么?她可是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你看她跟你诉了么?”
紫敏呆住。
杨仪也皱眉:“小公爷……”紫敏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这两句话对她来说,未免重了。她看向蔺汀兰:“小公爷未免太苛责郡主了。”
蔺汀兰倒也没想过分诘责紫敏,只道:“只是怕她日后还闯祸,告诫而已。这次是侥幸摸到了巡检司,倘若落在了别的地方,那后果不堪设想。”
杨仪一想也是,便正色对紫敏道:“郡主,以后不能再贸然行事了,外头虽有好人,也有不少坏人,良莠不齐,你又没自个儿在外走动过,这次俞巡检骗你,是为了你好,若是落在坏人手里,他们的骗,就无法想象了。”
紫敏似懂非懂,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只是听说太后娘娘要赐婚我跟俞巡检,才慌了要出去的。”
“赐婚?”杨仪疑惑:“郡主跟俞巡检?”
她却没听说此事,竟想不出这两人是怎么会到一块儿的。
蔺汀兰在旁道:“太后当时只是起意这么一说,不知她怎么就知道了。其实八字还没一撇呢。”
杨仪又一想:年青的朝臣里,未婚之中,若论起佼佼者,俞星臣确实是个尖儿。
还有薛放,却已经“名花有主”。
想到十七,嘴角不由多了点笑意。
蔺汀兰看她突然发笑,不知何故,然而看着她的笑容透着莫名的甜意,他便意识到她心里想到了谁。
两个人陪着杨仪去了太后宫中,小郡主却小声道:“我就不进去了,太后见了我,又要训斥。我在外头等着姐姐。”
蔺汀兰见状,就也陪她一起。
来至启祥宫,太后赐座,里里外外地问了几句话,不过是在南外城的情形,以及身子如何等等。
太后叮嘱:“这阵子,你也不用每日掐着点到太医院,想来就来,若觉着乏累,便在家里歇息,总归把身体补养起来比什么都好,只有一句话,不可劳心费神。”
杨仪谢恩。太后细细端详,对丹霞道:“瞧瞧这脸,真真巴掌大了,哎哟,该想个什么法儿让她长点肉呢?”
丹霞忍笑。
太后却认真道:“不如吩咐林琅,叫他上心照看着你。”
杨仪忙道:“太后的心意臣已经知道了,方才皇上也叮嘱了一阵,臣以后会加倍留意,请您放心。”
在启祥宫坐了两刻钟,杨仪告退,丹霞亲自送了出来。
杨仪正好有话想问,便道:“姐姐,我这几日不曾进宫,不知瑾妃娘娘那里情形如何?”
丹霞看了眼宫门外若隐若现的那麒麟袍的影子,微笑道:“我正要跟你说,从你给娘娘看过后,太后也十分挂念,这几日叫我瞧着那边,据说娘娘吃了你给提的那……茄子馒头,再配合汤药,情形已然好转多了。你也不用着急,回头得闲再去给她诊看就是了。”
杨仪道:“多谢姐姐。”
“谢什么,就是……”丹霞欲言又止。
杨仪问缘故,丹霞才说道:“娘娘最近也有点儿懒怠饮食,宫内那些东西都吃絮烦了,我心想着给娘娘弄点新鲜补益的,又不太懂……”
杨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回想太后的情形,便道:“先前因为给瑾妃娘娘寻食补之物,在《饮膳正要》上却也看到过一个方儿,当时就想着颇为适合太后娘娘,只是无由上谏。若姐姐……”
“你快说是什么,怎么做?”丹霞催问。
杨仪便道:“叫做荷莲兜子。可以调气活血,清火滋阴,只是用料有些多,姐姐未必记得住,回头我写了后叫人送过来如何?”
丹霞笑道:“这怎么能叫人不喜欢你呢?样样都想得到。”
杨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出了太后宫内,紫敏忙问道:“娘娘说什么了?”
杨仪道:“无非是叮嘱了几句。郡主怎么还不回宫,要陪我去太医院么?”
“那也无妨。”紫敏才捉到了她的人,哪里就这么容易分开。
杨仪又看向蔺汀兰,小公爷道:“我才派人去打听了,那个使者可还在太医院,你这会儿回去,岂不正遇上。”
杨仪这才明白他的苦心,便道:“多谢小公爷。不过,想必在宫内他不至于造次吧。”
蔺汀兰道:“他若知道什么事体统,就不至于在殿上提出那么无礼之事。”
刚才小郡主听蔺汀兰说过了,此刻嗤嗤笑道:“那个人果然疯了,幸亏十七哥哥不在这里,不然哪里只伤了手?”
太医院中。
已经有太医给使者把骨头接好了,只是他因为这番疼痛,加上之前坠马又伤着了,便暂且在厅内休养。
杨仪等到的时候,使者抬头看见,便站起来:“杨仪,你太不识抬举了,为何当面伤我?”
“抱歉。”杨仪淡淡欠身。
使者不依不饶,又挑剔道:“我若不是因为你医术高明,怎会当着皇帝的面愿许这门亲事,我们国主的妃子姬妾,哪个不是难得的美人,大大的屁股,高高的胸脯,像是你这样瘦的浑身无肉,哪里有机会能进王廷后宫……”
紫敏听见“大大的、高高的”,只觉着闻所未闻,震惊地望着使者。
蔺汀兰眉头紧锁,耐不住要上前教训他。
杨仪拦住:“一国使者,请不要在这里自说自话,谁稀罕要进什么王廷后宫了?你这么巴不得,你自己去就是了。”
紫敏嗤地笑了,忙捂住嘴。
“我?我又不能……”使者一怔,道:“我是因为你们杨家是个太医窝,你又是个神医,你若嫁给我朝国主,生下的孩子自然也会是神医,我才想给你这份荣耀,你当真不好好想想?”
杨仪听着那句“生的孩子也是神医”,只觉着眼前仿佛有一万匹战马呼啸而过,恨不得把那使者践踏成泥。
可又知道跟他不过是鸡同鸭讲。也没什么生气的必要。反而把自己气坏了。
于是摇摇头,一笑走开。
蔺汀兰看看她,又看向使者,走到他身旁。
使者还有些警觉:“你想干什么?”
蔺汀兰微笑:“只是想奉劝使者,好自为之。”
他并未有什么不妥的举动,使者只觉着他似乎蹭了自己一下,双臂微微发麻,如此而已。
使者喃喃:“这些周人,一个个的好生奇怪。”
直到蔺汀兰出了门,那股痛才后知后觉蔓延上来,两只手臂仿佛被碾压过似的疼,使者重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
蔺汀兰出了门,走开几步,听着身后的惨叫声,微微一哼。
左右看看,循迹而去,却见小郡主站在廊下,前方门口处,传来许多嘈杂声响,有人道:“可把我们吓坏了,总算安然无恙。”
“有医祖三皇庇佑着呢,自然是逢凶化吉!我早说过杨侍医吉人自有天相。”
“胡太医,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哭了呢……”
“谁哭了,你眼花了是不是!”
小郡主在外看的稀奇,连蔺汀兰走到身旁都不知道。
蔺汀兰道:“咱们可以走了。”
紫敏低低道:“兰哥哥,我好羡慕仪姐姐。”
“羡慕?”
紫敏歪了歪头:“是啊。”
“羡慕她什么?”
紫敏又想想:“仪姐姐医术高明,人又好,大家都喜欢她,愿意亲近她……”
蔺汀兰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是不用羡慕杨仪,你不知道她走到现在这一步,吃了多少苦,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何况,你自己也很好。”
“我哪里好?”紫敏嘟了嘟嘴:“我什么都不会。”
蔺汀兰看着她苦恼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你什么都不会,也是一种好啊。”
紫敏怀疑他是在嘲笑自己,瞪圆了眼睛:“兰哥哥,你是取笑我吗?”
“我是真心的。”蔺汀兰叹了口气:“紫敏,你确实也很好,不用跟杨仪比,因为……”
“因为什么?”
“你就是你,杨仪是杨仪,你们各有各的好。”蔺汀兰说着,心里补充了一句:何况这根本不是能相提并论的。
就仿佛家养的名贵的花儿,跟那能救命的济世良药,花儿有花儿的好处,良药也有良药的好处,但又怎能放在一起做比较?
屋内杨仪被众太医围着,起初嘘寒问暖,说了半晌,又各自嘲笑打趣。
终于众人陆陆续续散了,却只剩下了胡太医跟张太医。
两个人见屋内无人,拉着杨仪道:“杨侍医……借一步说话。”
杨仪看他们举止有些鬼祟:“怎么了?”
胡太医道:“走走。”两人簇拥着杨仪来到僻静的后廊上,胡太医陪笑道:“我们、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杨仪问道:“什么事?难道是哪里棘手的病症?”
张太医讪讪道:“要单纯是这样就好了。都怪老胡,什么也敢往身上揽!现在弄得不可收拾!”
“我、我当时怎么能想到会变成这样……”胡太医眨着小眼睛,又反驳:“你不也答应了的!现在都推在我身上!”
杨仪被他们弄怔了:“到底是怎么?”
午后申时,杨仪出宫,果真见薛放已经等在宫门外。
这会儿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位太医,杨仪跟他们行礼辞别,加快步子到了马车旁边,薛放扶着她上车,碍于这么多人看着,便仍是骑马随行。
等他们这一对去后,那些个太医面面相觑,称赞啧啧,艳羡不已。
胡太医则悄悄地对张太医道:“杨侍医说会帮忙查,你说靠谱么?”
张太医道:“你没看见小侯爷来接她了?杨侍医一定会告诉小侯爷……只要小侯爷出马,应该没有问题。”
“还好有杨侍医在,不然……你我的身家性命,一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