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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景平默然片刻,苦笑道:“哎呀什么都瞒不过爹啊,爹成精了……”
卫长海捶了他一拳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卫景平眯眼看着天边摇摇欲坠的夕阳:“是有点麻烦事。”
他带李大全回来,就是想离开镇江府的地盘后,从当地人,又是天天能听到市井新鲜事的人口中了解詹益书。
顺带给家里人改善一下伙食。
卫景平略过去没有往下说,卫长海也没再追问下去:“一个月给他的银子不少吧?”
用大厨可是个烧钱的事儿,这个败家儿子啊。
“爹,”卫景平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了。”
不然呢,他能在镇江府找人这么详细地打听詹益书的事吗?
卫长海咧嘴笑道:“得空爹也跟老李侃侃他家乡的事儿。”
……
天将黑,他抹抹嘴带着姚溪回去,而后端坐在书房,手里提着笔写个不停。
“大人,”卫五月好奇地问他:“这是在写什么呢?”
卫景平说道:“剧本。”
“大人写的什么剧本呀?”卫五月更迷茫了。
卫景平微带点儿凉意地说道:“当然是说一说镇江知府詹大人在任年间的好事了。”
“哦,”卫五月低头磨墨:“大人写这个,是要助他升官儿吗?”
把詹益书推荐给朝廷吗。
“是吧,”卫景平说道:“这么好的事情京城闻所未闻,不能把詹大人埋没在镇江府,得让他扬名,不然怎么能升官儿呢。”
卫五月总觉得听不懂他说的话,又觉得凉飕飕的,不像是什么好话。
过了几天,剧本写好了,卫景平又精心雕琢了一遍,算是成品了。
这本写完,卫长海又从李大全嘴里听到了另外一件关于詹益书的“大事”。
是五年前镇江府漕运的事情,卫景平得知后去刑部查了档案,而后得出个结论:詹益书,绝壁是个隐藏高手,大贪官污吏,杀人放火草菅人命这人是一样人事没干过呀。
卫景平又花了几天功夫写了个剧本。
等都完工后,他便取了个笔名大野,不要报酬地给酒楼茶肆的说书人,让他们说去了。
半个月后,等镇江府知府詹益书在京城的名气起来之后,卫景平连夜写了一封“投书”,“投书”就是后世所说的举报信,为了不让人辨认出笔迹,他握着卫五月的手誊抄了,在黎明前来无影去无踪地投进了朝廷设立在皇宫南门的铜匦之内。
铜匦。
没错,当朝的皇宫外面也设有自唐朝开始,臭名昭著的铜匦,且机关设置精巧,一旦有人投举报信进去,御史台会在第一时间得知。
……
果然,到了第三日上朝时,御史张树旦就发难了,正是弹劾镇江知府詹益书的,一共九条罪状,桩桩听起来都不轻,都该死。
犹如晴天霹雳。
云骁帝震怒:“吏部,大理寺,给朕查。”
第221章 奢华
(他都已经是近些年科举入仕圈的传说了,有不少地方还神化他呢。)
查詹益书。
此刻, 卫景平心里紧绷着的弦才缓缓松懈开来,今晚似乎终于能有个踏实的觉睡了。
刑部侍郎杜锦成和大理寺卿柳承珏同时执笏上前说道:“是, 陛下。”
说完这件事, 众公卿又汇报了一些各地春耕的情况,自从去年年底平定了郑王秦似的叛乱后,今春各处都忙着事农桑,看起来是个平稳的年头。
云骁帝听得频频点头:“嗯,
退朝后, 柳承珏快步追上卫景平:“卫四, 聊聊?”
“柳大人, ”卫景平面带笑意, 挑眉问他:“聊什么您说。”
柳承珏:“聊聊怎么给远在镇江府的詹大人上菜……”是大理寺直接杀过去抄家押解回京呢,还是等着刑部收罗完罪证才动手。
卫景平:“要是大人方便, 先把罗姑娘救出来吧。”
卫景平几乎可以肯定,詹益书给罗家送那十两金子, 最后又回到了他手里, 说不定那晚潜入罗家的盗贼, 就是他指派的。
之所以这样猜测, 卫景平是由结果倒推来的:一开始罗桂成大骂詹益书垂涎罗小柔,好巧不巧, 詹大人只用了十两金子去罗家半日游,罗小柔就进了詹府……
说没有蓄谋,是个人都很难相信。
他花了好几天写的剧本《十两金》中,刻意把詹益书给罗家送金子,詹夫人收养罗小柔的事编成天大的善举, 就是要让世人知道, 詹家有个养女, 让她浮出水面,这样她才会安全,詹家才不敢动他,灭她的口。
不过一旦大理寺或者刑部动手了,鱼死网破,詹益书那个接近变态的官爷,指不定会暴起来先杀了罗小柔,让罗家的事死无对证呢。
罗小柔在这件事情当中是个无辜的人,他们对詹益书动手,至少不该将她置于险境,且当年到底真相是什么,还需要她亲口说出来呢。
柳承珏“嗯”了声:“不过救出来之后,我们大理寺穷……”
既没有户部那么多挣钱的花样,也没有工部满大街跑的记里马车,没闲钱养不起罗小柔。
大理寺穷得叮当响,他都想重操“听驴叫”的笔名写书去了。
卫景平很理解:“柳大人先救人吧。”
李大全说罗小柔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糊涂,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要是当时詹益书真觊觎她,想必打小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
柳承珏对卫景平摆摆手:“告辞。”
他知道该怎么办。
日子一晃,到了三月中春光最是明媚的时候,对于天下的读书人来说,三年一度的会试终于考结束了,各地的学子们从国子监的号舍里被放了出来,头顶艳阳天,有踌躇满志的,有唏嘘叹气的,还有抱头痛哭的……放眼望去,京城满大街上走的,全是穿着儒衫的考生。
三年前卫景平考完出来,是顾思炎和傅宁守着接他的,这回轮到他来接人了。
卫景平放衙回家后换了常服,饶是如此,他往国子监门口一站,还是引起了陆续出来的考生们的瞩目:“快看,那不是户部侍郎卫大人吗?”
他都已经是近些年科举入仕圈的传说了,有不少地方还神化他呢。
卫景平不得已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以免惹上意外的是非。
他越是急,傅、顾二人就越是慢,终于等到绝大多数考生都出来了,卫景平才瞥见这俩小子的身影。
顾饼圈瞧见他放声大笑,牛皮吹到了天上:“本状元郎今晚请客,请你吃顿好的,一碗面再加两个鸡蛋,咋样?”
“嗯哼,顶破天是个会元,”还没殿试点状元呢,傅宁哼唧两声:“不是很想吃。”
卫景平跟上:“不是很想吃。”
顾饼圈翻白眼:“一人请你们吃十个胡麻饼?”光吃心,边上的一口都不用吃。
卫景平:“……不吃。”
太干了。
傅宁:“不吃。”
顾饼圈:“……”
这俩人有点难伺候啊。
看他俩这般轻松的模样,就知道考场上发挥不错,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进士及第,考个三鼎甲出来了。
卫景平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板,抛到天空又哗啦啦接进手心:“还是我请你们吧。”
顾饼圈呵了声:“要不去你家吃吧,不显摆下你从镇江府带来的厨子吗?”
“正有此意。”卫景平笑呵呵地道。
傅宁:“走,去看看。”
在家里能点菜,这才是真发达了。
卫景平:“……”
于是这一次晚饭是在卫宅吃的。卫长海拎了壶酒出来,非让他们仨陪他喝酒。
三个毛头小子哪里会喝酒,才两杯下去就脸红的脸红,眼神眯起的眯着。
“饼圈五月份要成亲了,”傅宁喝得微微醺,扯着卫景平的袖子说道:“卫四,我的媳妇儿在哪儿啊?”
顾思炎这回放榜后就要迎娶裴雪岚了。
卫景平:“……”
他心里嘀咕:一个徐泓,一个傅宁,两个镶了金边的单身狗老朝他要媳妇儿,他有不是媳妇儿批发机,能一个人发一个媳妇儿。
“过几天放榜了榜下捉婿的富贵人家那么多,”卫景平很认真地说道:“老傅,你到时候站得显眼些啊,一准儿被人捉去当贵婿你信不信?”
说不定呼啦一下子好几家为了争抢傅宁这个贵婿大打出手呢。
“老傅,”顾思炎笑道:“到时候我陪你去站着等人来捉,咱俩指定更耀眼,更能把人吸引过来。”
傅宁:“去去去……万一我比不过你脸白怎么办?”
他近来脸上生了些暗疮,没有顾思炎更小白脸,到时候他成陪衬了,谁还看得上他。
卫景平大笑:“老傅,你这是在内涵饼圈吧?”
顾思炎后来几乎足不出户地刻苦读书,人瘦了,脸上白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一直到今日考完最后一场出来,他的精气神才好转。
顾思炎一边顾氏吃饼一边对傅宁拳打脚踢:“你才小白脸。”他很快就会壮实起来的。
……
三个少年时期的挚友没什么正经事,但这顿饭却吃到天黑,顾思炎说道:“卫四,等放榜了来看我们御街夸官。”
卫景平:“到时候那么多人,我挤不到前头。”到时候人多的要命,他指不定被挤哪儿去呢。
不过可以叫家里的丫鬟扮作小姐来朝他们扔花。
傅宁:“到时候你只顾得上看裴姑娘,卫四来了你也不瞧他一眼。”
顾思炎脸一红,拿拳头朝傅宁招呼过去。
“卫四救我。”傅宁躲到了卫景平身后。
……
嬉闹了片刻,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会儿话,到二更初,傅、顾二人才辞别他各回各家。
“相公,”姚溪拿着一张银票给他看:“春莺洗衣裳的时候在你包袱里发现了这个。”
“六十两?”卫景平翻着看了看,背面夹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贺新婚”,落款是晏升,原来是晏升给他随的分子钱。
卫景平没奈何地笑了笑:“这小子……”
六十两银子抵得上晏升两年多的俸禄了,估计是连那两锭墨的钱都算进去,不过换一种方法给他罢了。
姚溪拿着那张银票瞧得仔细:“还是咱们钱庄的银票呢。”
“嗯,”卫景平说道:“明日拿去钱庄兑了银子,做几件春装吧溪儿。”
虽然他不讲究奢华,但他想让姚溪过得富贵阔绰些。
“去年新做的还没来得及穿呢,”姚溪往衣柜里一指:“又做新的没地方搁了。”
卫景平笑着看她:“那就买些首饰,我记得京城每年开春过了上巳节都出新式样的,明天我陪你去看看。”
“嗯。”姚溪不再推却,尽管陪嫁的首饰已经有那么多了。
是啊,哪个女人会拒绝夫君陪着上街去挑选首饰呢,这得叫京城多少女子羡艳。
次日放衙,卫景平换上常服,匆匆赶到正通钱庄接了姚溪,夫妇二人往首饰店去了。
只是挑了半天,都没有姚溪想要买的东西。
“夫人貌美,”后来这家店掌柜亲自出面招待,捧来一对如意云形的一对金镶宝掩鬓,上面嵌着红、蓝、绿宝石:“试试这个吧。”
说完,他又取来一对桃形金镶宝簪子,簪首平面呈桃形,双层镂空,上面镶嵌着五颗红、蓝宝石:“这一对簪子是前朝宫里头的工艺呢,难得的很。”
姚溪眼睛一亮,旋即平淡下来,生怕被人看出她喜欢这两对首饰而叫高价钱,宰他们一刀。
卫景平看在眼里,拿起簪子往她的发髻上比划了下:“掌柜,这两套分别怎么卖?”
掌柜说道:“公子,这都是京城里顶级的东西了,您要是都买啊,一共120两银子,您看如何?”
卫景平:“……”
预算只有一半。
姚溪拉着他想走:“抱歉,我们再看看。”
太贵了。
卫景平却说道:“我瞧着这对簪子和家里打的不同,怪别致的,买下来吧。”说完他拿出银子示意掌柜把一对簪子包起来。
姚溪本来想再劝劝他,可这时候外头的大街上闹哄起来,似乎是大理寺解押什么人进京审问,她便不再说什么,由着卫景平去了。
大理寺动作迅速,半个月的功夫便从镇江府押解詹益书进京,一同带回来的还有罗小柔。
“卫四,”柳承珏打发人给卫景平捎话:“还是那句话,大理寺养不起闲人,你尽快来接人走吧……”
卫景平沉思片刻:“行。”
回到家后,他拿这件事跟姚溪商量:“我出面也不大好,想请你给她安置个住处。”
姚溪早听他说过詹家和罗家的事情,爽快地应了,当晚悄悄去了大理寺见罗小柔。
昏黄的烛光下,罗小柔清亮的眼神在听到来人时瞬间变得浑浊痴呆:“……”
第222章 东珠
(怕长身体怕发育,怕丰腴了,是以才把自己饿得皮包骨。)
铁链“哗啦”一声响, 大理寺牢狱的大门打开后,姚溪眼前一黑, 缓了片刻才看清楚路, 她跟在衙役后面,一步一步走到关押罗小柔的地方,看到了蜷曲在地上双目呆滞的姑娘。
大理寺说罗小柔十六了,姚溪看着她只有十三四的模样, 瘦到皮包骨, 瓜子脸煞白, 嘴唇干得起了白皮, 一双手脏兮兮的如枯枝一般……
她不是在詹家被当作小姐养的吗?怎么会瘦成这样?
“罗姑娘, ”姚溪蹲下来和她平视:“我是户部侍郎卫大人的娘子姚溪。”
罗小柔几乎没什么反应,木讷地看着她:“……”
姚溪说道:“你没犯事, 不该在这里的,我来带你出去。”
罗小柔动了动嘴唇:“……去, 去哪儿?”
姚溪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脸:“脸上脏了, 我给你擦擦。”擦完脸, 又给罗小柔擦了擦手:“给你找了个住处。”
“这是大理寺?”罗小柔忽然问她。
姚溪点点头:“是的, 詹大人犯事了,詹家被抓, 你无处可去,所以一并带来了京城。”
罗小柔动了动眸子,什么都没说。
“大理寺没有人照顾你,”姚溪耐心地同她又说一遍:“姐姐接你出去好不好?”
罗小柔的眼神忽然注入了几分清醒,她摇了摇头:“娘, 我要找我娘……”
她要找詹夫人。
姚溪说道:“詹夫人还在牢中, 她现在不能照顾你了。”
不知道为何, 当听说詹夫人也被抓了之后,罗小柔不咸不淡地说道:“没娘了,啊没娘了……”
那语气很诡异,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了口气。
这时候姚溪请来给罗小柔看病大夫来了,一番号脉检查之后,低声说道:“卫夫人,这姑娘除了瘦弱,身体、脑子上并没有病,只是……”
“许是太瘦了的缘故。”
脉象都是好的,处子身,不像受过□□的样子,只是罗小柔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葵水竟然没来,有些少见。
姚溪听懂大夫在说什么,她松了口气:“罗姑娘,跟我走好不好?”
罗小柔再赖在这里不走,柳承珏该找卫景平碎碎念了。
罗小柔低下头,掩在长睫下的眼神愈发清明:天下乌鸦一般黑,她才从詹家那个狼窝里出来,去了卫家,说不定又掉进虎穴:“姚姐姐,我想住这里,离我娘近一些……”
姚溪心中一笑:这姑娘明明跟詹夫人不亲近,还一口一个“我娘”,分明是信不过她,不想跟她走罢了。
“罗姑娘,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毕竟是初次见面,傻子才会随便跟人走呢,姚溪劝她道:“我带你出去,只是因为你住在这里,大理寺出不起你的伙食费……”
罗小柔双手捂着耳朵,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姚溪和她僵持了一会儿,说道:“春莺、秋雀,把罗姑娘带出去。”
完全看得出来,这姑娘是在装疯,这里过于阴冷,她有些受不住了,得先将人“请”出大理寺的牢狱,再慢慢解释别的。
不跟她耗了。
春莺和秋雀上手时,罗小柔这次竟没怎么反抗,等姚溪把她带出大理寺后,她却挣脱开撒丫子就跑。
秋雀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她:“……唉你。”
结果罗小柔跑到前头就被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挡住道儿了,小丫头笑道:“这位姐姐,你往哪里跑啊?”
罗小柔往后退了两步:“……”
她小下巴一抬:“我四婶好心来安置你,你当她是坏人了呢。”
是卫容与不放心,来帮着姚溪安顿罗小柔了,没想到这人不识好歹,还想跑。
罗小柔调转方向又要跑,被卫容与上前单手擒住,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姐姐,你跑不过我的。”
姚溪追过去,叹了口气道:“罗姑娘,你想想詹益书怎么被抓的,还不是我相公得知他坏事做绝,看不下去了才查抄他家了。”
“这位姐姐,”卫容与在一旁帮腔道:“为了救你,我四叔还写了一个叫做《十两金》的剧本在京城叫人说书呢?”她叉腰质问:“说的是不是你家里的事?”
姚溪道:“我相公正是听说了你们罗家的事,从他敲锣打鼓给你们家送金子推测出没安好心,才把这件事情揭开的……”
罗小柔听完眼睛失神地看着她,忽然抱着头靠在墙角,“哇”地一声哭出来:“我爹和我娘都是他害死的……”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呀。
姚溪过去拍拍她的手臂:“詹益书已经下大狱了,罗姑娘你不用再怕他了。”
一提詹益书,罗小柔的双肩应激地颤抖起来:“……他会死的对不对?”
“罗姑娘,”姚溪说道:“不死也是流刑,绝无再腾达的可能了。”
且詹益书大概率会被判个秋后问斩,除非他手眼通天,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了。
罗小柔流着泪:“……”
她要詹益书死,他死了,她爹娘就能瞑目了。
姚溪:“我在外头给你找了间屋子,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罗小柔听说她没有把自己塞进侯门大院里,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姚姐姐。”
她从头发里摸了半天,拿出一颗圆润硕大的东珠来:“姚姐姐,够不够付房租的?”
这是詹家被抄家的时候她急中生智从詹夫人的匣子里偷出来的,就是心存一丝侥幸,哪天能跑出去了可以靠着这颗东珠活命。
姚溪看了那颗东珠一眼,那珠子个头不小,只是上面已经发黄,她道:“罗姑娘,这颗东珠保存不善,已经不值几两银子了,收起来吧。”
东珠是要精心保养才能不使其发黄,许是詹家敛的财太多了,像这颗珠子,随便哪里一搁,年头久了,自然就失去光泽,不怎么值钱了。
罗小柔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
姚溪:“跟我来。”
罗小柔被顺好了毛,乖乖地跟着她走。
姚溪在离自家不远的地方给罗小柔找了一间屋子,把人带过去后,她对春莺说道:“罗姑娘初来乍到,你留在这儿照看她两天吧。”
又吩咐秋雀:“去巷子口那家面馆给罗姑娘买碗面回来垫垫肚子。”她听见罗小柔的肚子咕噜好几回,想来是饿极了。
两个丫鬟应了声,干活去了。
姚溪跟罗小柔说道:“先前在詹家,你是不是不敢吃东西?”
怕长身体怕发育,怕丰腴了,是以才把自己饿得皮包骨。
听说有些人家的主母身边养几个小丫鬟,等她们葵水一来胸口鼓起来就送到老爷房里给他当通房……或许詹夫人对罗小柔也有这般打算。
罗小柔看到住处在巷子里,左邻右舍有孩子们的嬉笑声,绷了多年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嘴角竟扯出几分笑意:“姚姐姐什么都知道。”
第223章 桃蝠剑
(“今科会试,谁考取了会元?”)
她刚被接到詹家的时候, 詹家的婆子们见到罗小柔总要多打量她几眼,甚至有人当着她的面笑道:“好好喂个三五年饭, 就长成了……”
罗小柔一开始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后来在詹家住了两年,看着夜里从角门抬进来三房小妾,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比她才大几岁呀, 她回忆起刚来詹家时那些婆子们的嚼舌, 一下子懂了詹家弄她来养着, 是预备给詹益书做妾的。
从懵懂中迷糊过来的一瞬, 她胃里作呕, 吐了一天一夜才止住,听说新纳进詹府的甄姓小妾因为长的太过干巴, 被詹益书不喜,她就暗暗跟自己说, 不能多吃, 不能多吃……长久的心里暗示下, 她每顿饭只抿一两口, 夜里饿到痉挛,只有蜷成一团才能睡着觉……
这时候秋雀端了一碗油渣青菜面进来, 姚溪说道:“罗姑娘快吃些东西吧,我得空再来看你。”
罗小柔从前是闻不得饭味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恨不得一头扎进那碗面里,闻个够吃个够, 让屏蔽好几年的味觉狠狠地满足一回。
……
天色将晚, 书房的灯亮着, 卫景平已经在家里了。姚溪回来之后径直去了书房:“相公,我回来了。”
“还顺利吗?”卫景平问道:“那位罗姑娘,”他指了下自己的脑门:“这儿真有问题?”
姚溪摇摇头:“还算顺利,她很聪明,就是有些瘦弱。”
所以她把春莺和秋雀留下来照顾罗小柔了。
“那好。”卫景平如释重负:“有了她,很快就可以结案了。”
罗小柔或许是詹益书案最好的证人。
姚溪:“嗯,她知道詹家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桩桩件件再在她看来都至少是个徙三千里之外的流刑。
说不定累加起来就是个死罪。
大快人心。
卫景平放下手里的书卷,笑吟吟地起身挽住她:“走吧,去娘那边吃饭。”
他没让家里开火准备晚饭,趁着还没吃够李大全的手艺,多蹭两顿。
姚溪笑道:“我去给容与挑个东西带过去。”
说着她去阁楼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来。卫景平:“什么好东西,先给我瞧瞧。”
“我今儿瞧见容与在街上玩儿,”姚溪说道:“只梳了个双丫髻,连发带都没有,想来是不喜欢女孩儿家那一套的,我正好有个东西送她。”
说着她开启了匣子。
卫景平以为是更为精巧女孩儿家的簪、钗、镯子等首饰,结果看到的是一把金镶珠石桃蝠剑,剑只有男子佩剑的一半长短,通身是糖果色的,乍一看就像后世童话故事里的少女魔法棒,一端是薄薄的发着幽光的剑刃,其中剑柄以碧玺分别做成蝙蝠,下接桃实,再往下另有一只翠蝙蝠,将这些宝石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撞色的颜色明艳动人,如梦幻一样。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惹人喜爱的剑:“真好看,哪里来的?很值钱吧?”
“早几年打造的。”姚溪说道:“本想着拿来玩的,这是这刃太锋利了些,我怕划伤手,就收起来了。”
她那时候在绍兴外祖周家的庄子里,一天天跟泼猴儿似的耍,头发能绑起来就不错了,因而家中给她买的发带、簪、钗都搁置了。
后来她看武侠话本,时常幻想自己是书中的侠女,一日突发奇思妙想,就背着外祖父母拿了几样出门,用上面的红宝石、碧玺、翡翠等去一家铁器店里锻造了一把珠光宝气的短剑,没想到那家铁铺锻造的技术十分了得,成剑后拿过来试了试,剑刃吹可断发,捅人不在话下,跟她要的图个好看的“绣花枕头剑”相差太远,姚溪脸皮薄,不好意思找人家重新锻造,于是就收进匣子里放着了。
“送她做什么,”卫景平小气地道:“我教你武艺,你不就用得上了?”
姚溪抿唇笑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自个儿留着吧,别往外传了。”
每次去卫宅,她冷眼瞧着:卫长海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卫景平武艺差的鄙视,就这据说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说“三脚猫”都抬举他不少。
卫景平:“……”
他明明之前有一阵子天天早上起来练剑的,后来……因为什么事停了?他有点懊恼。
姚溪还是做主把桃蝠剑送给了卫容与,小丫头看见这把剑时圆溜溜的大眼睛直放光彩:“太美了,四婶你真好!”
对它是爱不释手。
卫景平:“容与,四叔给你打个剑鞘好不好?”
姚溪打造这把桃蝠剑时想的是钝刃,并不需要剑鞘,没想到阴差阳错,她哭笑不得地束之高阁,哪里考虑过再补打一个剑鞘的事。
正巧卫景英两口子也来了,曾嘉玉瞧着桃蝠剑说道:“这可是我头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剑呢,” 粉红色的碧玺和满绿色的翠玉为剑柄,充满了春天的气息:“不如用银线织一个软鞘吧?”
遮住利刃不让它伤到手就是了,又薄又好看的。
卫容与嘟囔:“听二婶的。”她抬眸盯着卫景平:“四叔?”
卫景平无奈地笑了笑:“我也觉得你二婶的主意好。”
他插不上话了。
果然他在家里的地位越来越不重要了,慢慢就跟他爹老卫一样,说得最多的就是“好,好,听你们的……”,呵,男人啊。
……
隔了三五日,姚溪晌午从钱庄忙活回来,去了罗小柔那儿,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她进门的时候,这姑娘足足比那日从大理寺带出来胖了两圈,不,是三圈,罗小柔面上有了血色,唇是浅樱色的,头发似乎也有了点光泽,望着她一笑的时候,脸颊浮现浅浅的酒窝……好个美人胚子!
都是这两日吃饱饭滋养的。
怪不得詹益书用尽手段要将她弄到府里……姚溪在心底道:怪不得说美人多灾,还真是的。
“姚姐姐,”罗小柔亲热地迎出来:“我听春莺姐姐说你每日都去钱庄帮工,累不累啊?”
姚溪说道:“不觉得累。”
不然呆在家中这一天怪无所事事的。
她看见屋里的几上铺陈着纸张,上面写了一行字,问道:“你念过书?”
罗小柔点点头,无不遗憾地道:“还是先前爹娘在时教的,后来……”后来到了詹家就没有书念了,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姚溪抚着她单薄的后颈安抚:“你作证后,大理寺已经将詹益书的罪状罗列上去奏报万岁爷了,等着吧,他没好下场的。”
罗小柔扑到姚溪怀里:“我会记得姚姐姐和卫大人的大恩大德的……”她哭泣了片刻又道:“姚姐姐,让我给你们当丫鬟吧,我这辈子都服侍你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