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又何必强人所难?”梁王病了?颜娧不悦地凝眉而试探问道,“王爷费尽心思难道不是为了成就天下贵?”
“我只要妳!”被困缚了行动,梁王无法动弹,唯有再次请求道,“颜丫,我为了找妳,花了多少心思?我连命都不要了啊!”
颜娧怔怔地看着面前痛苦不已的男人,什么叫连命都不要了?
“真的!我炸了妳们消失的那个洞穴。”梁王眼底饱含着颠狂,仿佛做了绝顶好事求表扬的孩子般,“妳们消失了上头居然找都不愿意找,因此我偷了驻地所有的炸药,非把那座山头夷为平地不可!妳看,我成功找着妳了!”
颜娧讶然无言全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才是狐狸大仙非得把她往死里虐的原因吧?她们三人闯了洞府便罢,后头来个找人的存心要炸了狐狸窝?
这是连坐之罚啊!
也不是她教唆的人,要有报应也该寻着源头去,怎能将一切归咎在她头上?
再说了,大仙要是再大度些,当时肯饶了她们仨,能惹来后头洞府被炸这事儿?
终归还是……
颜娧蓦然一颤,没敢再继续想下去,南楚参拜那事儿还牢牢的印在心里,现在知晓得罪的是个有人性的大仙,哪还敢造次?
“颜丫……”梁王的叫喊声唤回了她的注意,低沉嗓音透着讨好说道,“给我时间,妳会知道有了戏秘盒,我俩的年岁绝非问题。”
“王爷家中尚有妻儿,更是姬妾成群,又何苦纠结于此?”颜娧真不知道自个儿走了什么运道?
“妳来了,他们都不重要了,回头我一并遣散了。”梁王急切的保证着,深怕惹得她不开心,“我知道的,今日开始我的身边唯妳一人。”
来自同样的地方,他怎会不明白她对感情的执着是什么?
为了等待她的出现,更深怕错过了她,对于婚事他始终拒之于千里之外,若不是老皇帝觉着他已过适婚之龄而执意赐婚,他也可以至今不婚的啊!
这番动人心弦的多情告白,如若有多少人求而不得?
颜娧眼角忍不住地抽了抽,却一点也没有为这番话有所感动,虽说梁王妃病殁已久,然而说出这番话的卓昭,又将曾守在他身边数十年的梁王妃置于何处?
更何况他仍有两位侧妃,还有被他派去西尧打探消息的亲儿子,如若他连伴随多年的妻儿都能弃若敝屣,于他人有多少真心可言?
如今的卓昭,她陌生得全然不识,来到这个异世的他乡故人,在权势引诱下还有几人保有初心不变?

第635章 恶梦
“王爷请回吧!如若您无心放小女子离开此地,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见。”颜娧轻浅福身,旋即头也不回地运息飞身离去。
“颜丫——”梁王无法动弹想拦也拦不住人,仅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停伫在画舫檐顶之时,原本灰暗的气候已恢复晴朗,颜娧别有深意地回望与愿印上的男人,方才梁王第二次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想回到画舫歇息的盘算。
他出现的地点,似乎随着她的停留之处有所改变而变,因此肯定她就在附近而不停朝她喊话。
颜娧着实庆幸,她不是个遇事只管哭的性子,还记得先从梁王的细微动作里寻找蛛丝马迹,再进而判断因应之道。
因此,如若判断正确,那么在未经她许可之前,虚空里的初心湖水,便是她自保的最佳之物。
她朝着不远处的男人,绽出了一抹冷然浅笑,任凭单薄身躯落入湖水之中,没有溺于水中的窒息之苦,随着她毫无眷恋地沉入湖中,许多微细气泡随着好似真实存在的水压缓缓上升。
背脊落于湖底的瞬间,也不是泥淖满身的黏滞,而是如同第一时间碰触到的棉软之感,也终于在此时松了口气,还好总有一扇窗为她而开啊!
看着落入湖面便不再出现的颜娧,虽是扼腕也不由得又高看了颜娧几分,不愧是他牵系了一辈子的女人。
有多少人的聪明才智能与她匹敌?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着制衡他的办法也没几个人了,这也是他多年来心醉于她的原因之一啊!
天晓得在厉煊画出告示上的女子图像时,他心里有多么震撼?本以为一辈子殷切期盼的人不可能寻到了,谁曾想竟在他迟暮之年时出现了!
还好!他生在东越也位居高位,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前些日子不正好听厉煊提及,曾对她下了醉夜归?
梁王藏于长髯底下的唇线,蓦然地扬起诡异的弧度,只要稍稍用点计策,引诱她同意碰触,在无人可救的虚幻里,还用得着愁她不乐意?
思及此,梁王满腔不悦总算放下了,直到他再度隐去身影,唇际的那抹笑意都不曾淡化。
湖底的颜娧也静静感知着,梁王的来到与离去,幻境是否有任何变化,蛋凡能有点变化,都能来得及在人出现前做出些反应。
所幸,透着湖光观察梁王人影完全影去时,她察觉到有细微水波震荡,如若真是如此,她真离不了初心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娧始终轻轻飘游在湖底,试图寻找离开戏秘盒的线索,即便感知梁王就在水面之上,也始终不肯浮出水面相见。
不先发挥自身探勘能力搜个几回,能叫她死心?一个试图套路她的人用得着客气?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儿,应承梁王不是给自个儿添堵?
当然得把同梁王对话的选项放到最后面!
也不知悟性太低,亦是运道差了点,都来回在这片水域里走了无数趟,竟始终没能探得一星半点的线索。
怎么想也想不透戏秘盒的关窍究竟在何处?
她身体康健不需进盒休养,难道神国遗物无法判断是否为重病之人?
抬头不见天,唯有水波悠悠,无奈地加趺坐于湖底,也开始思考到底哪儿出了岔子?
倚靠在湖底闸门口,正当她泄气地以手掘了湖底泥淖几次,飞扬的泥水本该阻挡视线,竟在此刻意外的散发着迷离幽光,吓得她赶紧退开半个身子。
定睛一看,泥淖之下竟藏着大片幻彩琉璃取代了原有的岩山闸门,上头雕琢着密密麻麻的梵体六字真言,其中有几个字似乎受了明显刮伤。
没忍住好奇心,试探地轻触上头刮痕,竟有一丝血红顺着流水妖娆起舞。
没有疼痛的感知来袭,唯有鲜红血色在水中妖舞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食指上的伤痕,完全没意料到在这儿受了伤会如何?
紧紧按压着指上甲痕大小的伤口,伤口不大也不到慌张的地步,没料到那几个吸收了血色的梵文,竟缓缓飘离琉璃浮在她眼前。
她也不管手会如何,想也没想便将几个真言抓在手中,直觉一阵温热窜入掌心,唤醒了不知消失了几日的凤鸾令。
绯红的印记与琉璃幻彩相互辉映着,下一瞬便汇聚成一道耀眼光束直冲水面,又吓得她赶紧紧握掌心,深怕惊动随时可能打扰的梁王。
忽地,一道雪白身影,仪态端庄秀雅,双手交握于腰腹之前,衣袂随着水波飘摇的虚影,正慢慢地透出山道闸门,原本看不清的姣好面貌也逐渐清晰。
能看得出容貌十分出挑,乍看之下不知为何总有几分熟悉,能看得出也是将自个儿照顾得极好,那得靠岁月堆积出来的雍容,实在叫她说不出年岁。
此女究竟何人?
颜娧当真纳闷了,她究竟所在何处?
居然能在戏秘盒里刨出其他人影?幻境里总该不会刨了别人的什么吧?
再次看着浮在面前的女子,颜娧蓦然地颤抖了下,终于知晓心头那抹异样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面前之人居然与厉煊有五分肖似!
不可思议地捂着唇瓣,久久不能话语,难道这个戏秘盒里关了其他人?
此时湖面上又一阵余波荡漾,应当又是梁王来到,面前女子似乎受了感召般也在同一时刻挣开了那双仍带着迷茫的秋波。
那眸光看清周遭后,迎上了颜娧狐疑的眸光,旋即染上了几分愁绪,两人对视许久始终没有打破静默。
因两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抬眼便见驻立于山坳闸门梁王,叫她顿时愣了愣,梁王接连几次出现都在初心湖旁栈道之上,怎么这次位置偏移了许多?
“颜丫,我来看妳了。”梁王察觉出现位置有所不同,以为接连几日在盒外下的醉夜归有了成效,语调里明显多了些欢喜。
面前的女子忽地红了双眼,泪珠毫无预警地扑簌簌直落,吓得颜娧没来由的一窒,霎时间不知该不该出声安慰。
回望着那看似深情实则无情的男人,卓苒噙着止不住的泪水,听他喊那个令她恶梦连连的名……

第636章 囚禁
女子没有哭嚎,无声地落着伤心泪,似乎仍顾全着体统,没有失了礼教,眼底的那抹释然,如同多年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
虚影也能落泪啊?
颜娧没忍住好奇,抬手打算接住落的泪珠,只见泪珠穿过葇荑逸散在一片水波里。
来人似乎没有半点错愕,听着湖面上的男人不停呼喊着颜丫,默默抹去泪痕迎上优雅浅笑。
“妳是颜丫?”卓苒以为该没在戏秘盒里了,谁想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难道是面前女子救了她?
几乎快遗忘当初梁王如何求她入戏秘盒的模样了,湖面上的男人竟已两鬓斑白的,究竟过了多少岁月?再见已是鬓如霜?
她知道她的夫婿无法只属于她一人,更是东越人人称颂的天之骄子,卓家总是以皇后的训诫约束于她,因此身为梁王妃,对于其他妃妾她不能妒忌,仅想方设法维持身心的体面。
成婚的第一夜,她便知道“颜丫”这个名字,原以为喝得烂醉如泥的梁王,是为新婚之喜的喜悦,直至上了她的床榻,呢喃呓语里的名字全是“颜丫”,才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原来迟迟拒婚的梁王,早已心有系啊!
这桩婚事她扮演着清醒的那方,也没有忘记家族赋予的使命:成为梁王身后最重要的女人,生下梁王的继承人。
年少时,她知晓两人相差了十数岁不止,然而文武双全,俊逸挺拔的梁王,是多少东越未出阁少女的良人之选?即便到了出阁那日,也都盼着来抢亲的那人会是梁王。
能顺利与他成婚,心里多少有着几分窃喜,因此即便他声声呼喊着颜丫,她也狠下心肠,闭上双眼承受了雨露,卑微地成为他名副其实的第一个女人。
隔日,梁王在她身畔宿醉醒来,那是她永远也忘不了的暴戾,好似元帕上血渍对他是天大的侮辱。
那段日子的恐惧又弥漫了身躯,即便只是一道虚影也不禁冷冷发颤,他说了什么了?
卓家要他的血脉?
他给!希望她有那个本事生下梁王的继承人。
那日之后,梁王似乎变了个人,完完全全来者不拒,多少女子争先恐后地自愿入府?
因此,规制上该有的妃妾短短半年全纳齐了,王府总管安排得十分妥当,何止雨露均沾?赏赐也是如同流水般公平地进入各个院子。
还好她有个争气的肚子,皇后有心照应地顺利诞下厉煊,可惜她身体每况愈下,至今也没能恢复如初。
本该绝望之时,竟迎来了他殷切的关爱,总以为是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怎知竟非如此!
生下厉煊后的病弱难愈并非疾病使然,而是哄骗她进入戏秘盒的开始……
久病难愈叫她几乎失去活下去的信念,想抱起儿子细心呵护的愿望,也成为难以达成的悬念,直至她妥协入盒。
初初开始的大半年,每日散朝总会在戏秘盒旁同她说笑谈心,看似真希望她早日病愈,接下来竟能以虚影方式入盒相伴。
一切诡异却也因长时间的孤寂而淡化了心中疑虑,她总是维持着该有的体面,有所疑虑也未曾问出口,只为维持他眼中最好的模样。
看着似乎有千言万语的虚影,因忽视不了湖面上不停传来的温暖调笑,而致力维持着自身体面的神情,颜娧不由得扬起了淡淡浅笑,也思忖着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那眼底骗不了人的情谊是真,蓄意闭上双眼试图掩盖的在意是真,一个眼里心里尽是梁王的人,没有因为岁月痕迹而显得生疏,反倒有着说不完的牵念?
姑且说是牵挂吧!
面前女子雍容矜贵,按着她的招黑性子,她相信这称呼错不了!
原本想不透梁王如何入盒,如今又一道虚影在她面前,相信答案就这道虚影身上了。
如若没料错,她的血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女子,看着她梁王的依恋,想来又是个为爱舍命也情愿的傻姐儿……
她暂时无法理解,虚影执意维持表象体面下的真心为何,因此,她依足了礼数轻浅福身,恭谨说道:“民妇叩见梁王妃。”
听着这个久违的称呼,卓苒笑了。
面前温婉可人的小姑娘,眼底透着希望不为人知的睿智,面对提问没有直接回答,反倒先自报不该存在於此地的身份,又道出了她不愿承认的身份。
有点意思的小姑娘!
“为何自称民妇?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卓苒止住了泪滴,别有深意的觑了眼,摊开藏于云袖底下显眼的孕肚,勾勒了抹无奈浅笑道,“我没有离开的办法,妳想错了。”
梁王最后一次入盒与她相好,也是那次有了腹中胎儿,出乎意料的是胎儿竟能在盒里平安长成,然而自此没再见过他的到来。
没有人分享再次有孕的喜悦,也没能将孩子平安生下,她还记得最后那日,如同要诞下孩子般的孕肚时时收缩着,没有意料中的产痛来袭,只有逐渐没了动静的孩子……
而她也在那时陪着孩子去了,是啊!她与孩子都没了……
思及此,卓苒平静的神色也染上了些许灰暗,葇荑捂着额际挡下泪光,深怕泄漏了不该有的情绪。
颜娧看出了她与厉耀的不同,厉耀虽然以虚影走动在各处,也仍能看出他是个活生生,会呼吸的一个人。
而面前的女子已完全没有人该有的模样,飘荡在湖水之中的虚影,完全感受不到有喘息的痕迹,也理解了她说的没有办法……
因为她怀着孩儿殒命于此。
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湖面上的男人,没能理解为何梁王会做出这番惨绝人寰之事?
为母则强,她相信绝对没有任何母亲愿意,在这传言中的宝盒里为了自个儿苟活而牺牲掉孩儿性命,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抗拒之事!
“王爷不知道我有了孩子。”卓苒看着她燃着怒火的眼眸,下意识地为梁王说话,尤其听得她所说的话语,更无法理解地看着她。
“不管今天他知道与否,他都不该将妳囚禁于此。”颜娧没有遮掩眼底惋惜之意,两条人命没在戏秘盒里,怎么都说不过!

第637章 奇遇
四国既无战事也未起纷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梁王忽略还有个王妃在戏秘盒里?
传言梁王后宅虽争奇斗艳,热闹非凡,却对发妻颇为爱重,能说是情有独衷,都说是卓苒改变了刚强冷毅的梁王,如今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
这样的结局直叫颜娧心寒,难道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