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白凤听了,一愣,之后才噗嗤笑出声:“挽挽,你叫我二嫂,我就觉得我这岁数好像又回去了!”
初挽也笑起来,当下和商白凤随意聊了几句,也就回房了。
进屋后,她时不时看看外面,不见陆守俨回来,只好算了,继续拿出自己昨晚没做完的数学题,下意识想做。
不过后来一想,还做什么,说不定直接可以考研究生。
当下便拿来了语文卷子翻了翻,那些阅读理解还挺拐弯的,她来做,并不一定全能做对,她便试着做了几篇阅读理解,又尝试着写作文列提纲。
这么写了一篇作文后,中午吃了饺子,回来有些困了,打着哈欠爬上床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她留意了下,院子影壁那里停着车,是老爷子的专用车,她知道这是老爷子回来了,便过去客厅。
客厅里,陆守俨正陪着陆老爷子说话,听上去正说着工作上的事。
陆老爷子见初挽进来,忙笑着招呼:“挽挽,过来这边坐。”
初挽和陆老爷子问了好,坐下,这才道:“伯父今天这么高兴?”
陆老爷子:“这不是守俨的调令下来了嘛,我琢磨着,先不着急让他报道,让他在家多陪陪你,过些天再去吧。”
陆老爷子便具体讲起来,果然陆守俨去了那个关键部门的办公厅,位置也是上辈子他待过的。
看上去一切都是按照那个路线来的。
旁边陆守俨朝初挽这边看过来:“这几天想去哪儿玩?”
初挽:“也没什么特别想的……”
陆老爷子:“反正现在守俨也没事,你们自己出去好好商量下吧,我不替你们操心了。”
听这话,陆守俨也就向陆老爷子告退。
不过打招呼告退后,他起身,站在那里,身形不动,就看向初挽。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在等她一起出去。
于是初挽也忙起身,跟他出去了。
两个人走出正房客厅后,陆守俨微侧首,垂眸看她:“怎么今天下午一直不见你人?”
初挽:“睡着了……”
陆守俨:“睡了一下午?”
初挽疑惑:“你不是出去了吗?”
陆守俨:“中午在外面和朋友吃的饭,吃完我早早就回来了。”
初挽只好承认:“……我算是睡了一下午吧。”
陆守俨眸底泛起浅淡的笑意:“这么能睡。”
初挽有些无奈,小声说:“我写作文,写得太累了,吃过饭我就犯困,我也没办法啊。”
陆守俨:“上午我看你和建晖他们提起考大学的事?”
初挽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他突然提起来,只好道:“是,他们说,可以直接考研究生,我想着,如果我直接考研究生,文科类的,我就不用学数学了!不过现在还不清楚,我正打算细问问呢!”
陆守俨淡声道:“我说了要帮你问问考大学的事。”
初挽小声辩解:“我知道,可我现在要问考研究生的事……”
陆守俨:“我就是问的研究生的事。”
初挽意外:“啊?”
陆守俨这才道:“今天上午,我出去见了一位朋友,对方引荐了一位京大的教授,姓岳,他正好在收考古研究生,对方对你表示很有兴趣,想和你当面聊聊。”
初挽微诧:“姓岳?叫什么?”
她知道京大有一位考古学大师,叫岳歧周。
陆守俨:“叫岳歧周,今天上午我和对方聊了几句,不过他马上要去外地开一个考古研讨会,周三回来,等他回来后,我就带你过去拜访。”
初挽心花怒放。
其实上辈子,她和岳歧周并没有太多接触,不过却知道,岳歧周那是当之无愧的中国考古奠基人,这位老先生三十年代就已经在国内主持了多项大型田野考古工作,建国后,更是为中国考古学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无论学术还是品德方面,都让人敬佩。
她若能直接跟着这位老先生读研究生,那才是正经学一些东西。
她忙问:“你确定,人家愿意收?”
陆守俨:“这位老教授很忙,今天也是他要赶飞机,我朋友陪着匆忙过去机场见了一面,聊了几句,因为不保准,所以我也没带你。我大致介绍了下,对方直接给了我他家里地址,也说了自己回京时间。”
初挽一下子放心了:“太好了!”
一时又道:“那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好的消息,你一直不告诉我!”
陆守俨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才道:“中午在外面吃饭,也是感谢朋友帮忙引荐,吃完饭我回到家,就要和你说这消息,但是看你挺忙的,也不太方便和我说话的样子,下午又一直不见你人影。”
初挽听他这话,也是意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话里面,所谓“挺忙的”自然是说她和陆建晖陆建晨兄弟聊得欢,“不太方便和我说话”指的是她看到他竟然连个招呼都没打,“下午不见人影”自然是她犯困睡了一下午……
她小心地瞄了他一眼,他线条分明的脸上神情平和,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可是,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直白地在谴责:都怪你,和他们聊得这么尽兴,根本没功夫听我说,我一直想和你说,你却闷在屋里睡觉。
他还能这样……
第49章
初挽确实没想到,他会有这一面,他的情绪一直都很内敛,好像永远都保持着游刃有余的掌控感。而刚才的话,显然有些过于情绪外露,甚至可以说是直白了。
但是这个事确实是自己犯傻了,当时自己和他侄子聊天,他推门进来,哪怕她表现得自如一些,也不至于那么生分,倒是仿佛把他排除在外一样。
于是她到底无奈地耸了耸眉,小声嘟哝说:“这事看来都怪我。”
陆守俨看着她,很不在意地道:“没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不过,他很快补充说:“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先问我。”
初挽听这话,低声道:“好,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问题,我肯定先找你,毕竟——”
她笑看着他,唇角翘起:“你是我未婚夫嘛。”
“未婚夫”三个字,被她用那么轻软的声音说出来,便带了许多的亲昵。
陆守俨的心便被轻轻叩了下,只是轻轻那么一下,些许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身体的二百零六块骨头,每一块都变得柔软。
他垂眼看着她:“你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
初挽无辜:“难不成你认为,我只是嘴上哄哄你?”
陆守俨:“你从小就会哄人,谁知道有几句真的。”
初挽觉得冤,她搜肠刮肚,最后终于道:“你看,我需要借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也只会找你借钱,因为别人都不如你好,也不如你亲近。”
陆守俨:“是吗?”
初挽急于向他表白自己:“那当然了!除了你,我还能向谁借钱,只有你让我放心!”
陆守俨看着眼前小姑娘,她很用力很认真,一定要让他相信的样子。
让他一下子想起了过去。
那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小姑娘,会仰脸看着他,软糯糯的声音要他答应这个答应那个。
“七叔?”初挽皱着细眉,小心地看着他。
“没什么。”陆守俨收敛了情绪。
“在想借给我钱的事?”初挽纳闷,“我一提钱,你竟然想得这么认真,我看我提别的你也没这样啊!”
陆守俨听她那有些委屈的声音,低笑了下,道:“我只是突然记起一件事,难免多想了。”
初挽:“什么?”
陆守俨笑看着她:“挽挽,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双獾玉挂件?”
初挽没想到他竟然提起这个,一时也是愣了。
陆守俨黑眸中带着些许戏谑:“所以特意买了送给自己的?”
初挽脸都红了。
当时她送给他,可是说好了要送给他结婚用的,甚至还特意试探他结婚的事。
她当时哪里想到后面的事,结果现在可倒好,竟然成了自己送给自己,绕一道手还是自己的,真是面子里子都赚了!
她咬唇:“没有,我当时根本没这么想!”
陆守俨:“是吗?”
初挽瞥他一眼,还是有些羞愤:“你信不信由你!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回屋了!”
陆守俨见她有些恼了,也知道自己过了,忙道:“挽挽,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初挽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那我也要回屋,我困了。”
陆守俨:“挽挽,我其实是有正经事和你聊。”
初挽咬唇睨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着怀疑:“什么正经事?”
陆守俨收敛了笑,道:“挽挽,过来下。”
初挽狐疑,不过还是跟着他到了一旁廊下,这边僻静。
陆守俨:“挽挽,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家里人多,性情也都不一样,有什么事,别往心里去。”
初挽听这话,便知道他的意思。
他既然才从冯鹭希那边回来,陆建冉也在,估计就是为了这个。
当下道:“谁怎么样,我并不会太在意。”
她经历过的事多了,如果哪个都放心上,那哪受得了,反正和自己将来大事无关的,基本都可以忽略了。
而有些人,早晚有一天会将搬起的石头砸到自己脚面上。
陆守俨温声解释道:“我小时候,大哥大嫂对我照顾比较多,我和建昆又是一个年纪,都一起玩的,建冉也常跟着,关系确实比较亲近。”
初挽忙道:“你犯不着和我提这个,那不正常的吗,那是你亲侄女,又一起长大的,关系亲近也没什么。”
陆守俨却道:“不过再亲近也只是侄女,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可能觉得谁都得围着她转,我之前也不想说她什么,是想着她也不怎么回来,就在北京出差这几天,过去也就算了。不过昨天的事,确实不像话。这件事,大哥大嫂也和她谈过了。”
初挽垂下眼,嘴唇动了动,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陆守俨低首凝视着她:“挽挽?”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这让初挽竟然莫名委屈起来。
其实确实没必要委屈,本来也并不在意,只是他这么说,如同心里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一双大手温柔抚过,于是她便衍生出一些本不该有的情绪。
甚至心口都酸涩起来。
陆守俨看到初挽眸子竟然泛红,当下声音越发放低了:“挽挽,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和我,你不用顾忌那么多,怎么都可以。”
初挽低着头,小声道:“我就是觉得,她故意针对我……我也不知道哪儿得罪她了,反正挺奇怪的。”
其实上辈子也是,但她也没太搭理,反正本身交际也不多,都不在一个城市,根本碍不着她什么事。
后来两个人关系一般,陆建冉求上自己,她干脆拒绝,为了这个,陆建冉还特意跑去找陆守俨告状了,当然也不了了之。
陆守俨听她这么说,眉眼微敛,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可能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她有点记仇。”
初挽好奇:“小时候陆爷爷疼我,她不高兴?”
陆守俨:“差不多吧。”
到底是家里长房的孙女,是被长辈和哥哥们宠着捧着的,后来初挽来了,她可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家里孩子多,小时候都在老爷子这里吃喝,心大的也就算了,心思细腻敏感的,就容易想多了。
陆守俨明明和他们年纪差不了太多,却在侄子侄女间很有威望,也是因为那是他从小管着的,底下侄子侄女都听他的。
初挽有些纳闷地道:“我不是早早就走了嘛,我不到五岁就离开了吧,也值当她一直和我记这种仇,就为了这点小时候的事?”
她离开后,也就是偶尔回来住住,住十天半个月的。
陆守俨:“对,我也没想到,她还计较着小时候的事,这次她确实过分了,不过她这两天就回去上海,一时半会你们也碰不上了。”
初挽听这话,打量着陆守俨。
陆守俨自然知道她有话要说:“嗯?”
初挽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着道:“我现在是你未婚妻了对吧?”
陆守俨点头,肯定地道:“是。”
初挽问:“那如果她和我打架,你会向着谁?”
陆守俨听这话,意外扬眉,带着几分无奈,笑看着初挽。
初挽被他看得竟然有些脸红,她别过脸去:“算了这个问题太幼稚了,你就当我没问好了。”
她就要走:“我真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陆守俨却叫住她:“挽挽,我已经写了报告,申请机关大院的房子——”
他声音略压低下来:“等我们结婚了,肯定出去住,你不喜欢的人,可以不用理。”
初挽停下脚步:“嗯,那挺好的……”
陆守俨低首看着她细致的眉眼,正色道:“挽挽,在我这里,你会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好你。至于别人,再亲近也是亲戚或者家人,不可能和我们一起住,你根本没必要和别人比。”
初挽听着他的话,耷拉下脑袋:“知道了,我已经明白了,我的问题特别傻。”
陆守俨道:“其实也不傻。”
他滚烫的气息打在她柔软的发上,认真地道:“挽挽,你和谁打架,我当然都会向着你。”
初挽听这话,微怔了下,抬头看他:“真的吗?”
陆守俨轻叹:“知道她为什么和你记仇吗,还不是你小时候已经和她打过了。”
初挽不信:“我和她打?怎么可能,她比我大好几岁呢,我那时候还小,哪能和她打!”
陆守俨眸光纵容而无奈:“但你就是和她打起来了,你就是仗着有我护着你,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时候你闯了祸,还不是等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初挽:“……”
陆守俨低首望着她:“挽挽,现在你问我,你和她打架我帮谁,就已经特别没良心了你知道吗?”
初挽愣了下,之后小声说:“可那是小时候的事,我又不记得!”
陆守俨便道:“好,那我把她叫出来,你现在和她打一架吧,打不过我来帮你,这样就能往事重演,忘不了了。”
初挽便不说话了,她沉默了好一会,想象着自己和陆建冉打架的样子,自己也笑起来。
和陆建冉计较这些太幼稚了。
她笑着嘟哝道:“我才不和她计较呢,以后我是婶婶,她是侄女,不搭界的,我干嘛和她一般见识!一个晚辈而已,她要是对我说话不敬,我就拿长辈身份来压她!她再瞎说什么,我就告诉她,你去和你七叔说吧。”
陆守俨笑道:“这就对了,你把我摆出来,看看谁还敢说什么。”
初挽:“而且你今天给我剥虾吃了,你又不会给她剥!”
小时候,陆建冉是亲侄女,自己隔了一层,没什么血缘,到底心里没底气,没几年自己就被接走了。
可是十几年过去,自己回来了,最后胜利的还是自己。
再怎么着,陆建冉是亲侄女,自己不是,所以自己可以造反嫁七叔,她不行!
想象下今天陆建冉的心情,那得多不痛快啊,才竟然把这掌眼的事说出来!陆建冉又不傻,当然知道她说出来,回头肯定被长辈教育,但她还是大着胆子说了,那估计是当场气死了!已经不顾后果了!
陆守俨听着她孩子气的话,道:“是,只给你剥。”
初挽得寸进尺,笑问道:“那你以后也不会给别人剥吧?除了长辈。”
陆守俨看着这样的她,她眸底有着试图用玩笑来掩饰,却又显露无疑的渴望。
他好像再次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被他抱在怀中哄着,用崇敬而孺慕的目光望着他的小姑娘。
为什么陆建冉不喜欢挽挽,因为陆建冉总觉得挽挽很贪,贪着霸占了他,贪着要他一直对她好,只对她好,不要看别人。
这种暗暗的争夺和较劲无关其它,就是小孩子天然的渴求,渴求着能占有更多关注和疼爱。
陆建冉其实并不缺什么,她有父母哥哥的疼爱,她只是看不惯挽挽而已。
可他知道,他的挽挽很缺。
挽挽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曾经她紧紧地抱着他,只是抱住她最后的稻草。
陆守俨微收敛了情绪,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初挽,低声道:“挽挽,除了长辈,我当然不会给别人剥,只给你剥,因为你会是我的妻子,最亲近的人,我最疼你,比疼任何人都疼,侄子侄女或者别的亲戚,那些都很远了,任何人都没法和你比。”
挽挽没想到陆守俨竟然这么说。
那是她之前对他提出的要求,仗着婚契,很赖皮提出来的,他竟然原封不动地应诺。
她望进那双深邃温柔的眸子,他的眸光就像一张网,牢牢地将她的心缚住,于是心口便酸软得一塌糊涂。
思绪却不受控制起来,眼前浮现出许多画面,他抬眸间的疏淡,他上辈子那个成为禁忌不能提起的婚姻,他俯首尝过饺子后,向她瞥过来的一眼,他俯首为她披上军大衣,他笑看着她叫她挽挽。
在理智和渴望交缠之后,她想张口说点什么,但是喉咙却被酸涩的甜蜜堵住,最后她只能模糊地道:“嗯,我明白了……”
第50章
对于跟着陆守俨出去见她发小,初挽还是挺重视的。
一则重视陆守俨这个未婚夫,二则也重视他的发小朋友。
别管将来如何,多一个朋友,总归不会吃亏。
当下初挽挑了之前老爷子帮她订的风衣,最近天气暖和一些了,她穿这个正好。
她把腰带束上,看着镜子。
质感上乘的风衣挺括,包裹着镜子里小姑娘略显单薄的身段,这让她看上去更为纤弱,皮肤也更白,仿佛被树皮树叶包裹着的一朵娇花。
仔细看,她头发有了光泽,脸色略多了几分丰润,整个人气色很好,眼睛很亮,看上去就是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样子。
她想起陆守俨,他好像天然有那种淡定从容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他明明比侄子大不了多少,但他就是有长辈的权威感,就是让人服膺,而这些甚至不是陆家家规的强行辈分压制,这甚至和他参军历练无关,他小时候就是众望所归的孩子王。
她想象着自己站在他身边的样子,他过于稳重成熟,而她显然比同年纪的更显小,这使得两个人年龄差比实际看起来更大。
他喜欢小的还是同龄的?不知道,不过至少看起来他对自己足够好。
他就是护着,护着,疼爱,再疼爱,
他这么说了,她自然也这么信。
初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叹,其实她觉得重活一世,她不该对着镜子想象自己和某个男人配不配的问题,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这个世上有许多美好的事情等着她去欣赏,而她对自己足够自信,并不需要凭着外貌去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可她又觉得,这么好的男人,她确实应该多付出一些,这个世上哪有不需要付出的美好,就算买一只猫回来,除了喂食,还得每每记得捋捋撸撸。
既然在乎,那就要多用些心思。
于是她到底换上了皮鞋,这样和大衣更搭。
这皮鞋她穿上不太舒服,但也只能认了——这是她为了美付出的一点代价。
也许她太过磨蹭了,等她终于走出房门的时候,陆守俨已经站在不远处石榴树旁了。
他难得穿了西装,身姿笔挺,妥帖得体,真个人看上去很不一样。
好像越发沉稳了,是不动声色的内敛和大气。
她推门出来,便见他的视线射过来,在她脸上略做停留,才道:“可以出发了吗?”
她点头,之后道:“不是说十点出发吗?我晚了吗?”
她看了下时间。
陆守俨:“没晚,走吧。”
等走出大门的时候,她对他道:“下次,你要是打算提前出发,给我说一声。”
陆守俨:“我就算等等你,也没什么。”
初挽:“那不是有点浪费时间嘛……”
其实她多少懊恼自己没事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这件事本身。
陆守俨却道:“我喜欢。”
初挽意外,看他一眼。
他估计新刮了胡子,脸部线条越发明晰,包裹了硬朗挺拔身形的西装让他整个人呈现出内敛到极致的魅力。
他才二十七岁,就已经足够成熟,散发着果子的芬芳,让她浮想联翩。
她轻叹了声:“今天你这么穿还挺好看的。”
陆守俨侧首,微垂眸看她:“嗯?那你不喜欢吗?”
初挽:“倒是挺喜欢的,那你觉得我呢,今天是不是比昨天好看?”
陆守俨眸中便带了笑,她总是能这么直白,直白到有些孩子气。
只是当这种孩子气和男女关系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她就是不太走心。
哪怕她在他耳边轻轻吹口气,说着男人女人之间那些挑逗的话,他依然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小孩玩泥巴。
于是他略沉吟了下,道:“还可以。”
初挽不太满意,问:“那你说,你如果走在大街上,看到我,会不会回头特意看一眼?”
陆守俨:“走在大街上,我看到你,不可能只看你一眼,我当然会叫住你。”
初挽:“我是假设,你不认识我的话,那你看到我,会回头看我吗?”
陆守俨:“为什么要这种假设?你那么小我就认识你了。”
初挽坚持:“我就是假设,假设我是陌生人,你不认识我,你看到我,会回头吗?”
陆守俨想了想:“不会。”
初挽无奈地看他。
说话非要这么直接吗?
陆守俨:“我走在大街上,不会没事随便看别人,特别是女人。”
初挽试探着说:“遇到好看的呢?”
陆守俨看她一眼,很不苟同地道:“挽挽,我以前和你说过,皮相是最不要紧的。走在大街上,如果一个男人东张西望到处看女人,那这个人心术不正,万万不可交。”
初挽默了好一会,才道:“有道理。”
陆守俨温声道:“挽挽,很多事,我觉得没必要,比如皮鞋,不喜欢不要穿,你穿运动鞋吧,更舒服,那样就挺好看的。”
他补充说:“你看,那天我特意给你买运动鞋,就是觉得这样你穿着更自在。”
初挽:“好吧……”
陆守俨带着她走出胡同,看她不吭声,略沉吟了下,终于道:“虽然皮相并不重要,不过——”
初挽:“?”
陆守俨低声道:“不过挽挽今天看着亭亭玉立,很漂亮。”
初挽眨眨眼睛,没吭声。
陆守俨:“嗯?”
初挽别过脸去:“没什么,走吧。”
陆守俨有些无奈,低声道:“确实挺好看的。”
语气带着哄,不过初挽觉得,像是因为她哭闹了,所以他才这么哄,那是她耍赖求来的表扬。
初挽慢慢地瞥了他一眼。
于是陆守俨便看到,满意不满意的情绪全都装在小姑娘眼底,像是一汪泉水,就要溢出来了。
陆守俨喉咙突然有些发干,喉结旁那处早已痊愈的伤口也隐隐发痒。
陆守俨低声道:“挽挽——”
声音中多少有些讨饶的意思。
初挽想想,也就笑了。
今天可真是为难他了,他估计就没有赞美女人的天赋。
陆守俨眼神无奈地看着她,解释道:“我觉得你今天确实很好看,但我觉得都一样,你以前那样也挺好的。”
初挽也就不提了:“今天剪彩应该很热闹吧?”
出于对刚才那小小缺憾的一点补偿,陆守俨便介绍得格外详细:“场面比较大,各家新闻媒体都会去,副市长也过去帮着剪彩,他是老爷子以前的属下,到时候我得过去打个招呼。不过也就一个招呼,也没我们什么事,就是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