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到了电影院后,陆守俨看了看放映列表:“想看什么?”
初挽其实对于眼前的情景还有些不可思议,没多久前她还被陆建时这个侄子领着来剧院,没想到这才不到两周时间,她已经被陆守俨这个叔叔领着来看电影了。
关键还是同样的地点。
初挽:“有什么可以看的?”
她想了想,马上补充:“我要看一个浪漫的,有爱情的,美好的,女主角要漂亮,男主角也要长得周正好看!”
这样才显得有气氛。
陆守俨神情略默了下:“好,我看看吧。”
他研究了一番放映单,发现其实并没什么好选的,眼下只有两场电影,一个是《北国红豆》一个是《闯江湖》。
他提议:“那就这个《北国红豆》?”
显然那个《闯江湖》不符合初挽的口味。
初挽听着,觉得不错,红豆,一定和相思和爱情有关系,而且是刘晓庆演的,也就道:“好,就这个吧。”
陆守俨买了电影票,又过去买爆米花,去买爆米花的时候,他要带着她一起过去。
初挽:“干嘛……我站这里等着就行。”
陆守俨却坚持:“一起过去吧。”
初挽没办法,只好陪他过去买。
她好奇:“你该不会怕我丢了吧?”
陆守俨:“说不准就丢了呢。”
初挽笑:“丢了也不怕,我还得和人贩子斗斗法呢!”
陆守俨眼神无奈:“别记仇了。”
初挽也就笑了:“好,我不提了!”
买了爆米花后,陆守俨又买了热枣茶,两个人这才进去。
进去坐下后,电影还没开始,初挽便吃爆米花,吃着吃着,陆守俨递过来枣茶,提醒:“给,多喝水。”
初挽正好口干,便接过来喝了好几大口,这枣茶甜丝丝的,枣味浓郁。
她低声说:“还挺好喝的。”
陆守俨:“那我的给你喝吧。”
初挽:“不用,喝不了。”
电影这时候开始了,初挽不说话了,专心看。
本来以为红豆什么的应该是浪漫的爱情故事,结果发现一点不浪漫。
故事大致讲了一个农村姑娘过去大兴安岭当伐木工,不畏权势和一个伐木工相爱,结果婚姻处处受阻,伐木工又懦弱,农村姑娘在失望中奋起,在林业局团委书记江有林的开解下,终于摆脱了重重阻碍,她对伐木工已经深深失望,不过还是决定和伐木工结婚。
看完电影出来,初挽气鼓鼓的:“干嘛非要嫁给这个伐木工,至于吗?既然看清了,那就得把他踢到一边去,另外找一个好的,明明已经失望了,结果还要嫁给他?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陆守俨没说话,沉默地陪着她往回走。
初挽:“哎……其实我看那个江有林就挺好的,他不是一直在帮助雪枝吗?长得好看,人也不错,各方面思想都成熟,那不是也喜欢雪枝吗,他为什么不干脆娶了雪枝?”
陆守俨:“他是团委书记,而且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估计他也以为雪枝喜欢房根柱。”
初挽:“团委书记怎么了?年纪大了怎么了?他喜欢干嘛不说!”
陆守俨侧首,看着有些愤愤的她。
初挽:“还有最后那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在一起了吗?”
陆守俨:“不知道,估计算是开放式结局吧。”
初挽:“这样没意思透了,等我以后有钱了——”
她便顿住了。
陆守俨:“嗯?”
初挽到底是道:“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出钱,让他们给我补拍一个结局,让雪枝和江有林在一起!”
陆守俨眸中多少带了几分笑意:“可以,等你有钱了再说吧。”
初挽说了这半晌,其实心里的憋屈也差不多散了。
她重新将注意力投射到了陆守俨身上,心里却陡然一顿,想着自己上辈子和陆建时,不就和这个女主雪枝很相似吗,陆守俨就是那个江有林?
当然了,上辈子的陆守俨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的,他就不是那种人,再说人家早早结婚离婚,和自己完全不搭界。
他是自己丈夫的叔叔,那种念头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不然太挑战伦理,太禁忌……
只是这么想着时,不知道怎么心里竟然有些酥麻,仿佛一根轻软的羽毛似有若无地挠着她的心尖,让她浮想联翩,让她忍不住去揣摩上辈子的陆守俨。
她甚至记起一件琐碎的小事。
那次她有急事要去某个小国,但因为那里发生战乱,路线不好走,她找陆守俨,打电话没接通,恰好她经过他单位附近,便干脆自己过去找了。
当时他在开会,秘书说很快就结束了,她就干脆等等。
她等着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猜测她是陆守俨的女人。
她当时倒是没觉得尴尬,毕竟她的身份往那里一摆,误会也就烟消云散了,没人会怀疑什么。
但是现在,当这个男人以谈对象的身份陪着自己看了一场电影后,她竟然由上辈子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开始联想了。
后来他虽然年纪大了,但看着还是不错的,身居高位的男人,不要说保养得还可以,其实就算眼角有了细纹,依然可以很勾人,那种坐拥权力沉稳若定的成熟,足以让女人前赴后继。
如果她重新回到那时候,也是可以考虑下……
不过和自己丈夫的叔叔乱搞,好像太不合适了,他肯定不愿意。
初挽便想了想他一脸嫌弃的样子,竟然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估计得气死吧,说不定指着她大骂,就像唐僧遇到了蜘蛛精——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耳边传来陆守俨的声音:“怎么没声了?”
初挽侧首,看向他。
此时的他除了略显年轻,和后来并没什么大差别,岁月对他好像格外优待,成熟到一定地步就好像定型了,一直保持在一个状态。
她笑了笑:“七叔……问你个事。”
陆守俨看着她的笑,仿佛能看到她的坏心眼:“你这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朦胧月色下,初挽笑得眼睛澄亮:“就是随便问问嘛。”
陆守俨:“说吧。”
初挽:“你低下头来,我要小声说。”
陆守俨看着她的笑颜,略顿了顿,到底是俯首下来。
尽管他已经低头了,初挽还是踮起脚来,她故意冲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于是便清晰地看到,他耳朵那里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初挽的坏心眼便蠢蠢欲动:“其实,我是想问问你——”
陆守俨声音很沉:“嗯?”
初挽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软软地道:“七叔,小时候,你会抱着我叫宝宝,是不是?”
这话一出,她可以清晰无比地感觉到,眼前男人的下颌线条倏然收紧,身形陡然变得僵硬,就连呼吸,都是压抑的克制。
初挽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无声起来,漫天星子都仿佛寂静了。
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在他耳边低低地说:“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怎么办?你要不要和我说说,或者,给我演示演示?”
然而,她说完后,陆守俨却缓慢地站直了身体,之后,僵硬地后退了一步。
后退一步的他,看上去有些遥远。
夜色中,他低首望着初挽。
不知道是不是初挽的错觉,她感觉眼前男人的眼神有些恍惚,他好像隔了十八层迷雾,就那么看着她。
她咬唇,一脸乖巧无辜。
一切都紧绷到了极致,初挽能清楚地感到自己每一次心跳。
而就在让人几乎窒息的沉默中,初挽看到,陆守俨眼神深邃到让人看不懂。
她开始觉得事情不太对。
陆守俨:“挽挽,你可以逗着我玩,没什么,随便你高兴,我怎么都行,但是——”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别拿这个来逗我!”
说完,他转身,大踏步往前走,看都没再看初挽一眼。
初挽懵懵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走得义无反顾,让她只能看到一个冷漠的背影,追都追不上。
她感觉自己仿佛玩过了火,很可能就这么玩崩了。
她低头,开始反思自己。
反思过后,觉得自己确实在挑逗男人方面不太行,她就没这方面天赋,很可能画虎不成反类犬。
男人不是古玩,爱情也不是商场,砸下重金未必可以一尝夙愿,人心更是不会被手段和金钱所收买。
更何况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男人,心思隐晦,并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掌控的。
和这样的男人交手,情场商场,稍有不慎,怕是都注定一败涂地。
初挽耷拉着脑袋,想着,也许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一个控制不好,可能下场比选择陆建时还要凄惨。
陆建时也就是贪钱,九龙杯虽珍贵,她虽然心痛,但是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夜风一吹,她整个人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只觉得后背发冷。
这就像一个人于没有月亮的夜晚行驶在一望无垠的马路上,一念之间,累了,停下来休息,等天亮了,却发现,往前一步已经是悬崖。
后怕之余,冷汗直流。
她深吸了口气,低着头,就这么往前走。
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便看到前方的水泥地面上出现了一双靴子,是军靴。
初挽抬起头,落入了一双漆黑的眸中。
他眼神深邃,目光平静,看不出恼,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初挽也不想说什么,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陆守俨:“走吧,回家了。”
初挽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那衣服呢?”
陆守俨:“先去拿衣服,再回家。”
初挽:“嗯。”
当下初挽也不说话,就无声地跟着他。
陆守俨拿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挂在了自行车车把上,又把一个包和一个鞋盒都递给她:“你坐在后面抱着。”
初挽:“好。”
握着自行车把,陆守俨看着她。
他略犹豫了下,还是道:“挽挽,别多想。”
初挽:“我没有。”
陆守俨:“坐上来。”
初挽:“嗯……”
当下陆守俨骑车,初挽坐在后面,怀里抱着买的衣服以及鞋子。
夜风吹过耳边,初挽沉默地看着路边的灯箱广告牌。
快拐弯的时候,陆守俨突然侧过头来看身后的她:“抱紧了,别把东西丢了。”
初挽:“不会。”
他没再说什么,她也无声地坐在后座上,就那么让思维散漫地放空。
而就在这种放空中,她记起来上辈子见过的一件“古月轩”,那是一件雍正粉彩,胎骨精密,釉色洁白,匀净明艳,明亮细润,乍看倒仿佛泼了一层浅淡的胭脂水,实在是看得人怦然心动。
最美不过胭脂色啊…
初挽那时候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看一眼,每每看到,都觉得心情大好。
她抱着怀里的运动鞋盒,开始回忆这件雍正粉彩是从哪儿收的来着,多钱收的?
这辈子一定要收到,不然一定会遗恨的。
而想到上辈子那些收过的宝贝,自己这辈子不知道是否有缘再见,心里便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惆怅。
人和人之间,逃不过一个缘字,人和物之间亦是如此。
只是不知道,她重活一世,哪个和她有缘,哪个又和她无缘?
她竭尽全力,能够握在手掌心的,又有几个?
最后少不得叹息一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却突然发现,自行车好像停下来了。
她微怔,有些茫然地仰脸看过去,却见陆守俨正回过头来看她。
路灯下,她看到他正无声地看着她。
初挽张了张唇:“怎么了,七叔,不是要回家吗?”
陆守俨低声问:“生气了?”
初挽摇头:“没有……”
陆守俨解释道:“刚才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小时候的事情很幼稚,不太想提。”
初挽点头:“我明白。”
她想了想,补充说:“其实是我不好,你也应该知道,我就是故意逗你,我不能这样,对不起。”
陆守俨:“挽挽,我没说你逗着我玩不好,你想怎么都可以。可这是小时候的事,对我来说,幼稚。”
他抿了抿唇,低声说:“可是也很重要,你刚才突然提起这件事——”
初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七叔,你不用说了。我说是我错了,那就是我错了,既然自己错了,那我就不会因为这个迁怒你,我也不需要你来安慰我或者解释什么。”
她淡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因为这个无理取闹,你不想提,我能理解,我现在也不想提,希望你也能理解。”
陆守俨看着眼前的初挽,她清澈的眼底只剩下淡漠的凉意,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所以,她的兴致戛然而止了吗?
回到胡同的时候,正是各家冒出炊烟味儿的时候,胡同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这让人感觉很温暖,充满人间烟火气。
初挽低头默默地走着,心里却想,在她人生的某一刻,她也有过这样的记忆,傍晚了,肚子饿了,跑回家,闻到饭菜的香味,便有了倦鸟归巢的温暖。
不过那都很久远了,过了那么多年,她早忘记了,只有一些仿佛水墨画一般浅淡的记忆。
陆守俨将车子停在大门下,初挽先进去了。
一进院子,正好看到冯鹭希从客厅出来,她见到初挽回来,便笑着说:“回来了,这会儿回来,是看了电影吗?”
初挽点头,笑道:“对,买了东西,看了电影。”
冯鹭希颇为欣慰:“老爷子今天才和老太爷打了电话,正提起你呢。老爷子说,让你回来后过去一趟他书房,你先洗洗,我估摸着他这会儿正看书,你洗洗脸过去正好。”
她说的老太爷自然是初挽爷爷。
而这个时候,陆老爷子和自己太爷爷打电话是因为什么,显而易见。
初挽也就笑道:“好,大伯母,我知道了。”
这么说着话,刚放下自行车的陆守俨,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他看到冯鹭希,也打了个招呼:“大嫂。”
冯鹭希笑吟吟地看着他提着的那一堆:“这是给挽挽买的?买了这么多?你们先放下吧,休息下,差不多得吃饭了。”
陆守俨颔首,之后看向初挽:“给你放你屋里去。”
初挽:“嗯,谢谢七叔。”
她有礼貌的样子让陆守俨怔了下。
陆守俨给她把东西送到门前,不过他没进去,只是递给她。
他递给她后,看着她,仿佛有话说。
初挽疑惑:“嗯?”
陆守俨敛眸,低声说:“等会你过去书房?”
初挽听着,便懂了,他自然明白她过去书房,陆老爷子会和她说什么,而这个时候自己和陆老爷子说的话,就至关重要了。
现在看来这奇妙的一天仿佛一个试用期,试用期结束,一切都变得很微妙。
初挽故作不知:“对,怎么了?”
陆守俨默了片刻,才道:“挽挽,我不会说什么来影响你的决定,我也一直说,希望你能冷静,不要冲动,我们的事,你随时都可以后悔,重新选择。”
初挽:“嗯,我明白,你这是为我考虑。”
陆守俨:“但是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当时确实冲动了,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
初挽听这话,便笑了下。
陆守俨看到,她笑得浅淡而平和。
之后,他听到她说:“七叔,你想多了,首先,道歉的人本来就不该是你,你不必这么迁就我,我刚才想过了,如果我们想相处下去,那首先我要摆正我的心态,不能想着你比我年纪大就活该让着我;其次,这件事确实让我不太开心,不过也没什么,很小的一桩事,过去就算了。”
她坦诚地道:“在我自己的人生大事上,我相信自己足够理智,还不至于因为这个来影响我的决定。我会冷静下来,认真做决定,不会意气用事。”
陆守俨看着眼前的初挽,消化着她的话。
在她那过于平静理智的目光中,他听到自己说:“那就好。”
第41章
初挽关上门,将那些衣服都打开,收拾了收拾,放在了一旁箱子里。
看着那些衣服,她想起陆守俨说的,如果两个人分手了会给她记账本,不会算她利息。
她小小发了一下呆,便略洗漱过,拢了头发,这才过去书房见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见到初挽过来,高兴得很,招呼她坐下,又问她喝什么茶。
初挽笑道:“陆爷爷,我喝白开水就行了!”
陆老爷子笑得满脸慈爱,看着初挽道:“等会吃饭,可对你胃口了,我记得你爱吃栗子鸡,今晚有这个。”
初挽:“好,我还记得以前在陆爷爷这里吃的那个栗子鸡,可真好吃。”
陆老爷子这位置,家里的菜都是特殊供应,食材全都是一等一的,她确实喜欢吃这边的栗子鸡。
陆老爷子听了自然也是欣慰,前几年初挽一直出去,他想见都见不着,现在看到初挽这么瘦,也盼着初挽好好养养,赶紧养胖一点,不然现在这样太让人心疼了。
这么寒暄了几句,陆老爷子才试探着说:“挽挽,今天和守俨出去,你感觉怎么样?”
初挽笑道:“七叔人很好,做事也稳妥,对我很照顾。”
陆老爷子微颔首:“今天都去干嘛了?”
初挽:“我们去试了之前订做的衣服,还买了不少新的,七叔给我买了运动衣和运动鞋,除了这个,还给我买了手表。”
说着,她便将手腕上的表给陆老爷子看:“我觉得太贵了,不过七叔非要买,还挺好看的吧?就是觉得花了不少钱,让七叔破费了。”
陆老爷子看了一番那手表,颇为欣慰:“不错不错,这表好,配挽挽正合适!你七叔倒是也挺会办事,至于让他花钱,他可不就得花钱,不要担心,我看他有钱,不花白不花!”
初挽抿唇笑了。
一时陆老爷子说起和初老太爷打电话的事:“今天我给你太爷爷打了电话,提起你的事,你太爷爷说,这几天易九爷恰好过来,两个人清净说说话,过几天再让守俨带着你过去一趟,挽挽,你觉得怎么样?”
初挽自然笑着点头:“我太爷爷前些天就念叨易九爷,他们年纪都大了,肯定愿意在一处。”
陆老爷子也笑了,倒是好一番感慨,之后才道:“挽挽,说起来,守俨是老来子,没多大他母亲就不在了,我和他上面几个哥哥难免怜惜,纵着他一些,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他小时候,我是真愁,这孩子性子倔,根本没法管。好在大一些,竟然顺了,十六岁去读军校,表现一直突出,这些年在部队里也干了一些事,算是为国家流过血流过汗,说起来我这七个孩子,最像我的竟然是他了。”
初挽便道:“是,七叔很优秀,他那些军功,一般人去哪里得。”
陆守俨是正好赶上了为国效力的时候,他是1973年上军校,军校毕业后就在军中从最底层的军官干起,到了1979年,对越战争,他二十二岁,正当其用的年纪。
对于这些,初挽之前并不知道详情,还是后来她无意中看到他的一篇报道,提到他年轻时候的种种,她才知道,他那军功章都怎么来的。
陆老爷子确实对自己小儿子满意,他感慨道:“昨晚我和守俨谈过了,该叮嘱的都叮嘱了,他也应承下了,他既然应承了下,肯定会对你负责一辈子。我就是怕你有别的想法。他毕竟长你一辈,平时做事太严肃,怕你嫌闷,相处起来拘束。所以挽挽,你也好好考虑考虑,你年纪小,一时冲动,也不太敢作准,还是得仔细考察,多相处,再衡量下到底合不合适。”
初挽听这话,略犹豫了下。
选男人这种事,可以认为是一场回归预测,总是会有变量来打破原本的预测结果,只是当她把上辈子的种种,童年时的零星记忆,将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苦涩酸甜,全都在脑中合并,做了一个带权重的加加减减后,结果最后还是指向那个看起来就是最优的答案。
于是她道:“陆爷爷,我仔细想过,七叔也许有点闷,但是我这人性子也怪,太闹腾了我也烦,所以七叔对我来说还算合适。”
陆老爷子看她在那里低头闷想,也是提着心,现在见她这么说,总算是放心了:“好,好,挽挽,你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其实依我看,你和守俨这不是挺配的吗?他对你也好,把你托付给他,我也放心。”
他便开始说起自己的想法:“守俨也二十七了,年岁不小,也该结婚了,现在你们两个凑成一对,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嫁给他,你就放心吧——”
说着,他看看窗外,压低了声音,道:“挽挽,爷爷这里给你交个底,守俨在部队那是立过大功的,这次转业,是上面另有安排,现在刚转业,先适应适应,等适应了,肯定是要委以重任。要说我这几个儿子,我看就我这老儿子将来前途最好了。挽挽你就放心吧,嫁给他,你亏不了,我没事再和他多叨叨,他这孩子孝顺,往常也很听我的话,将来就算我不在了,他也得顾着你,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初挽看陆老爷子偷偷摸摸说悄悄话的样子,真是觉得又好玩又感动。
一时那些低落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她笑着道:“陆爷爷,听你这一说,我心放到肚子里,只要七叔没别的想头,那我觉得这件事就差不多可以敲定了。”
陆老爷子听这话:“别的想头?他能有什么别的想头?”
初挽:“爷爷,我就随口提提。”
然而陆老爷子却想多了:“你该不会担心他之前那个对象吧?挽挽,你不用多想,那个根本不靠谱,也是别人介绍的,守俨忙,没空写信,两个人也不是太能谈到一处,这不,那姑娘嫌弃守俨三个月没给她写信,闹着要分手,只能分了。你说这样的对象,哪合适你七叔,真结婚了,守俨不能守着家,回头还不是出事?”
初挽倒是赞同,也就道:“这种肯定不合适,和七叔在一起,得接受他忙事业,不能守着家,必须得有这个觉悟。”
陆老爷子:“挽挽真是说到我心坎去了,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让他娶你,我算是一下子了了两桩心事。过几天,让守俨陪你回一趟永陵,让你太爷爷看看,你太爷爷要是点了头,我就过去永陵详谈,把这事定下来,到时候看看商量着给你们办婚礼。”
初挽笑着道:“好。”
听陆老爷子说了一番安排,初挽从书房出来,回去自己房间,谁知道走到廊下时,就见屋檐下一道挺拔的剪影静默地立在那里,微低着头。
赫然正是陆守俨。
初挽意外。
陆守俨却仿佛听到了动静,抬头看过来。
当初挽和那双幽深的视线对上时,她顿时明白陆守俨的意思了。
他在等一个结果。
初挽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样的陆守俨,心里却在想,他希望得到一个什么结果?
他希望她对老爷子表达对他的不满,于是他可以摆脱她,彻底得自由,还是说他其实也希望在一起?
初挽抿唇笑了下:“七叔,你在等我,是吗?”
陆守俨微颔首。
初挽:“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她没明确说,但他知道她的意思。
陆守俨抿唇,承认道:“重要。”
初挽:“那你希望我说什么?”
陆守俨有些艰涩地道:“挽挽,我的决定会下得很慢,但是决定了,就不会随便改,我们回家的路上,我已经在想怎么去和你太爷爷提我们的事了。”
他垂下眼睛:“当然你如果觉得不合适,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初挽听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多少也有些放心了,至少她也不算是非硬赖着要他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