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过来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又将手扬得高了一些,作为回应。
也因为如此,他本来还算平稳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踩在积水里的脚也打滑了。
“爷——啊!”
孩子尖叫着,身体向前栽倒,胸口正对着积水边缘那一截尖锐的生锈钢筋。
高处风大,周围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傅先生却在这些混杂的声音里,清晰的听到钢筋刺穿皮肉,从肋骨的之间穿过,最终刺破心脏的声音。
洛闻书的声音随之响起,“你如果不喊这一声,他本来是不会踩滑摔倒的。”
“这就是你的报应。”
“二十年前,你为了偿还唐家的恩情,给唐鸣泉出主意,帮他将别人家的孩子调换到唐家,偷取原本属于那个孩子的福泽与气运,还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现在阴谋败露,规则之力反噬,代价你承担不起,它就会连带着拿走你所有的东西。”
而这个孩子,就是傅先生如今最重视的东西,是他的孙子,也是傅家唯一的血脉。
“爷……爷……”孩子气若游丝的最后喊了一声,眼里的光便消散了,心脏停跳,呼吸停止。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那道禁锢着傅先生的无形枷锁,瞬间消失了。
他身体不稳,无力的跪在地上,久经岁月风霜侵蚀的脸上,是悲伤痛苦到了极致的表情。
“虎子……我的……虎子……”
乌云遮蔽日光,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孩子的尸体上慢慢脱离出来,漂浮在上方。
他的表情十分茫然,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这边。
“爷爷,你怎么哭了爷爷?”他声音焦急,一边喊着,飘了过来。
傅先生是修行之人,且修为很高,是能看到灵魂的。
一瞬间,他暗淡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了一缕光。
“幽冥的小鬼很快就会来拘魂,你留不下他的。”洛闻书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提醒道。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独属于幽冥的森寒气息弥漫开来。
一道门的轮廓出现在空间,隐隐约约。
幽冥的小鬼竟然真的来了!
傅先生见状,眼里泛起凶光,双手灵活得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迅速掐了一道法诀,向着那道将要成型的幽冥之门打去。
显然这是要从幽冥小鬼手里强留下孙子的魂。
以傅先生的修为,一般的拘魂小鬼,还真奈何不了他。
洛闻书琢磨着要不要帮一把。
因为洛星屿从谢翡手里接了人间行走的印信之后,这片地界上的拘魂小鬼们,就都算得上是他半个同事。
虽然平时根本不见面,也没有任何交流……
算了,帮一下吧。
洛闻书心里有了决定,然而没等她出手,就见门里走出来一个身量欣长,穿着一袭茶白色长衫的男子。
眉目清隽,气质斐然。
洛闻书:啊这……
果然是让这方天地记恨上了的人,真的是完全不给一丝机会……也不对,上天刚才其实给了傅先生一丝机会的,只是他没有抓住而已。
洛闻书于是站在一旁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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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翡从鬼门走里出来,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傅先生,刚才便是这人攻击鬼门,试图打散凝聚鬼门的幽冥之力。
再看旁边那一个飘荡的灵魂,正叫着爷爷。
谢翡瞬间便猜到了缘由,于是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如若来的不是他,今天这扇鬼门即便没被关上,来的小鬼怕是也不能顺利把这个灵魂带走。
思及此,谢翡再度皱眉。
春山这地方,是真的离谱。
末法时代,灵气枯竭,全国的修行者有一个算一个,能跟幽冥鬼差叫板的,加在一起也凑不够两只手的数。
而春山只是城区,就已经出了两个。
这个老头还算正常,看年纪不难猜到他已经修行很多年了。
倒是另一个,明明毫无修为,却偏偏对幽冥十分了解,还能画得一手上等符……
谢翡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身影,恰是这时,视线余光里,注意到此处竟还有一个人,他看过去,脑海中的身影便瞬间与现实重叠。
那人脸上带着笑,扬起手,略微有些懒散的跟他招呼。
谢翡:……
房顶上跪着的傅先生这时站了起来,理一理身上的衣裳,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依然残留着失去了唯一孙子的深深悲痛,眼里却多了某种坚定的东西。
他看向从鬼门里走出来的谢翡,拱手行礼,“今日,傅长宁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个孩子,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他话音落下,浑身气势一变,眼里凶光顿现,同时双手掐诀,朝着谢翡打了过去。
这一套先礼后兵,给旁边的洛闻书都整懵了。
她心想这位傅先生是伤心过度导致脑子出问题了吗?来的这位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捏的拘魂小鬼,而是幽冥的白无常!
就算是她,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跟对方撕破脸皮。
眼见着傅先生勇敢的a了上去,洛闻书都有些不忍心看,暂时别过了头。
一瞬间,阴风吹得更大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幽冥气息,瞬间爆发。
天地都有些微微变色。
洛闻书听到了一声冷哼,紧接着是傅先生痛苦的闷哼声,一口血雾喷了出来。
“你……你……”傅先生声音惊恐,“你不是拘魂小鬼?!”
洛闻书听到声音,又重新看了过来,一边调侃道,“谢大人,您这是有多久不管事了?这人世间的修行者,竟然都不认识您了!”
上次在方家楼顶天台上见面,洛闻书已经用上‘你’了,现在又特意给改回‘您’。
谢这个姓氏,在幽冥,特别是拘魂鬼差这个范围里,实在是太特殊了。
听到洛闻书这么叫,傅先生瞬间就猜到了谢翡的身份,也因此,他脸上惊恐更甚,“白无常……你是白无常!”
“春山竟然来了新的无常鬼!!”
“咦?”洛闻书听到他的话,也有些意外,“什么叫‘来了新的无常鬼’?”
幽冥地府的机构情况,跟人间有些类似,但也有区别。
人世间的官员,几年就要换一任,下面的人也会跟着一起挪位置。
而幽冥地府,分管各区域的无常,不出什么意外和差错,基本上几十年上甚至上百年都不会换。
“你不知道?”傅先生问。
他虽然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任何修为,但对方说起因果法则,却是十分熟捻,并且敢用那种的语气跟无常鬼说话,显然是修行中人且本事不小。
她能知道二十年前唐家的秘密,却又为何不知道这件事?
傅先生一时忘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只余下惊讶。
“我应该知道吗?”洛闻书视线在谢翡和傅先生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回到前者身上,“谢大人?”
这是指望我给她解惑?
谢翡一时沉默,最后还是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开口了,“我是这个月才来春山上任的。”
可谓惜字如金,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了。
这个答案,洛闻书不太满意,于是又看向傅先生。
“我师父告诉我,以前负责管理春山的,是黑无常范元洲范大人,但是从十年前起,就再没有人见过他了。我从跟在师父身边修行开始,到如今,差不多有四十年了吧,亦未曾见过那位大人。”
大家私底下猜测,那位范大人,或许是不在了。
也因此,傅先生才敢帮唐鸣泉的忙,不仅是偷换气运,还有后来的很多事。
见到谢翡的时候,他虽然隐约察觉到不对,但并未多想,因为春山这片地界,一直是无主的状态。
只要今日把虎子的灵魂留下,慢慢来,总会有办法。
傅先生打算得很好,却不想,春山竟然来了新的无常鬼,不仅如此,还纡尊降贵,亲自来做拘魂这种活!
果然天网恢恢,连一丝机会都不会留。
洛闻书听完,则是心里倒吸一口气。
整整四十年,无人看管!
她又把视线移回到谢翡身上,“谢大人,你们幽冥……?”
谢翡面无表情,“只是这一处而已,且,与我无关。”
洛闻书闻言,什么都没说,但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谢翡:……
想打人。
最终谢翡带走了虎子的灵魂,临走前,洛闻书问他,怎么又亲自来拘魂?
谢翡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同意给出那一枚人间行走的印信?”
要不是真的缺人缺到离谱的程度了,他会同意收一个只有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当手下?
于是洛闻书闭嘴了,“辛苦谢大人了,我一定监督小屿多多干活,争取给你减轻一点负担,就这样,谢大人再会!”
谢翡眼神都懒得多给她一个,直接就走了。
由于从傅先生那里得知了一点从前的秘辛,洛闻书对他态度稍微好了一点点,“你也没两天时间了,人世间若还有什么牵挂的事,趁早去交代吧,死快点去下面或许还有机会见你孙子一面。”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
很快废弃屋顶上,只剩下傅先生站在那里,看着孙子渐渐变凉的尸体,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虎子……虎子……”
————————
余家。
一家三口回到屋里后,就坐在了沙发上。
余妈妈泪眼汪汪,仔仔细细打量女儿,视线舍不得移开一秒,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这些伤口,一定很疼吧?”
唐月摇头,“已经不疼了。”
其实还是疼的,只是她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而且也不想让父母操心。
旁边的余爸爸声音也有些哽咽,“昨晚的事,我们听小飞,也就是你哥说了一些,他说你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说你很勇敢,还说了小……唐玉麒对你不好……”
越说,语气就越心疼,还有愤怒,“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吗?那边长辈也不管一管?”
他们夫妻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再加上余爸爸心疼妻子怀孕辛苦受罪,当初生下女儿后,就没再要孩子。
这么多年,余真独享父母的宠爱,还有关系极好,比起亲哥来也一点不差的堂哥余飞护着,可以说除了物质条件比不上唐家,其他的一点不差。
可是看看唐月,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具体过得怎么样,但是从余飞昨晚偶然遇见的情况来看,至少作为哥哥的唐玉麒是对她很不好的。
而能让家里两个孩子关系处到这种地步的家长,就算不坏,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余家父母甚至忍不住怀疑,唐家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家孩子换走的?
当年虽然不比今天发达,但抱错孩子这种事发生的几率也很低,而且那个张晴,好好的大医院私人病房不待,为什么要来妇女儿童医院的两人间里挤着?
这件事处处透露出疑点!
但因为实在想不通换孩子对唐家有什么好处,余家父母也只能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余妈妈颤抖着手轻轻摸了摸唐月尖尖的下巴,哭腔更重了,“怎么这么瘦呀,是没有好好吃饭吗?”
即便是从小身体不好的医院常客余真,在看过先生,身体有所好转之后,经过余妈妈这么多年的悉心照料,脸上也是有一些肉的,看起来要比唐月要好得多。
唐月红着眼睛,避开了关于唐家的问题不答,只是小声对余妈妈说,“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余家夫妻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心里顿时更难受了。
余妈妈更加小心的伸手去抱住女儿,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啊……真真在我们家里是宝,他们却那样对你……”
余爸爸则是将妻子女儿一起抱住。
一家人抱在一起,低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
余家三口哭泣的声音停了停,余爸爸起身往门口走去,一边擦去眼泪,理一理衣服,清了清嗓子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女人平静的声音,“我找唐月,我姓洛,她知道的。”
余爸爸闻言,回头对屋里喊,“小月,有人找,说是姓洛。”
若是以往,余爸爸已经开门将人请进来了,但如今唐月刚回来,夫妻俩都不希望有外人来打扰。
屋里的唐月闻言,匆匆起身出来,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她想的那个人。
“洛……先生,快请进!”
她对洛闻书的称呼,从洛姐到洛小姐再到洛先生,一共发生了三次变化。
最后这个,是源于唐家对傅先生的称呼。
余爸爸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但唐月说认识,他便跟着一起将客人请进了屋里,而余妈妈已经倒好了水。
洛闻书坐在沙发上,视线从一家三口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唐月身上,“恭喜你,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唐月闻言,瞬间就哭了起来,“洛先生,谢……谢谢你!”
余家父母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又听洛闻书说道,“我这次,是来处理后续的。”
之后洛闻书便将这件事的始末,简单向余家父母说了一遍,“……你们还记得,当初余真病重难治,你们实在没办法了,于是带着她去找的那个先生吗?”
余家父母神色震惊,愣愣点头。
“那个人叫傅长宁,是这些年一直在唐家坐镇的先生,他当初之所以会帮余真,也是为了唐家。”
“唐家换走你们的孩子,是为了福泽和气运,而这些不止是你们孩子身上有,你们夫妻身上同样有。”
“你们是孩子真正的血脉至亲,彼此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他们为了确保这件事不出意外,必须要把你们身上的东西,转移到余真身上,以此来加强跟那个陌生孩子之间的联系,盖过自己的亲生孩子。”
洛闻书看着夫妻二人,“我说的这些,你们信不信都没关系,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给唐月改个名字,同时将余真的名字从户口本上去掉,彻底断掉跟唐家人之间的联系,就可以了。”
余家夫妻的确对洛闻书的话半信半疑,因为那些事真的太颠覆认知了。
不过现在听到洛闻书提出的要求,他们反倒是信了一些。
“你们今天也没事,现在就直接去吧。”洛闻书说。
余家父母处理过这种事,不太确定的问,“这个,应该不太容易办吧?”
“本来是有点麻烦的,但是唐家连夜发了新闻,今天又这么大阵仗的来接余真回去,闹得人尽皆知。你们现在去街道派出所,现场写个申请交上去,最多下午就能审批通过。”
“至于新的户口本,可能要一点时间才能发下来,但是不影响,只要官方系统里更改了就行。”
听她这么说,的确是不难的样子,余家父母稍微放心一些,转而征求唐月的意见,“小月,你觉得怎么样?”
毕竟要改名字要上户口的人,是唐月。
唐月闻言,看向洛闻书,斟酌语气问道,“洛先生,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洛闻书也不隐瞒,点头说道,“这关系到唐家遭报应的速度。”
之后她才将唐家回程的车队出车祸的事告诉余家三人。
余家夫妻赶紧拿手机看新闻,都不用刻意去搜,铺天盖地的报道,直接推送了过来。
看到余真受伤,被送去了医院,目前生死不明,余妈妈一时有些担心,“真真她没事……”
话没说完,忽然想起唐月就在旁边,顿时有些慌张的解释起来,“小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唐月微微摇头,“没事,她毕竟在这个家里待了二十年,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担心她是正常的。”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可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莫名的让人心疼。
因为这场阴谋中,她是受到伤害最深的那个。
余妈妈一咬牙,“我们现在就去街道派出所申请给你改名字!老余,你去开车!”
“你先等等!”余爸爸喊了暂停,侧头看向洛闻书,“洛先生,谢谢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多,还有我们家小月,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余妈妈闻言,也反应过来,“对对对,你看我这人,都忘了这个!”
于是一家三口的视线,都落在了洛闻书身上。
都不是小孩子了,别人帮你的忙,或许什么都不图,但你不能不知道感恩。
“不用。”洛闻书神色平静,摆摆手,“是我自己插手这件事的,所以你们不用付出什么,也不必为此感到不安,我能够从这件事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只是不方便跟你们说。”
“该说我都说了,你们等下要去办事,我就先走了。”
————————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
洛闻书从余家离开后,就回到了家里。
她准备尽快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再买一些家居用品添进去,就能搬过去住。
不过打扫这种活,她是不想干的。
洛星屿表示自己可以,李玉芬也问要不要帮忙。
洛闻书摇头说不用,她准备请人来干活,洛星屿里手里那么多钱,这时候不花,留着过年吗?
李玉芬听她这么说,就给她推荐了隔壁楼的一个租户,是个带孩子的妈妈,做事认真,吃苦耐劳,之前的公司倒闭了,最近在找新工作。
洛闻书直接点头说可以。
很快李玉芬就跟对方联系上,正好人在家,马上就能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过来了。
母女俩穿着很朴素,但都洗得干干净净,看着就很让人放心。
李玉芬给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
“辛苦了。”洛闻书说着话,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女孩。
很快母女俩就去隔壁屋子打扫了。
洛闻书躺在床上吹着空调,闭目养神。
忽然洛星屿拿着手机凑过来,“妈妈,唐月姐姐的消息。”
洛闻书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唐月,如今改名为余心悦,在微信上说,改名上户口的事都办好了。
她用洛星屿的账号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星星小岛:很快好戏就会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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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
吃瓜网友们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着网页,想看看有什么新进展。
忽然有一则爆料迅速冲上了热门。
爆料者自称是真假千金事件的知情人,说二十年前两家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意外抱错的,而是唐家蓄意换走余家的孩子,他的妻子就是当初将余家孩子抱给唐鸣泉的护士,之后不久,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随后,更多的爆料涌了出来。
比如唐家二十年前参与的一项工程竞争,当时资方本来更看好的是另一家公司,但是那家公司的负责人中途出了车祸,最后就落到了唐家手里。
又比如唐家的工地安全管理一直形同虚设,经常出现各种安全事故,轻伤重伤就不提了,死亡事故也瞒着不报,私底下找家属私了,不管对方同不同意,为此又闹出过人命。
还有爆料称,唐家下面的一个子公司,偷税漏税严重,自己手里有证据,已经提交给税务局了。
此时,被送到医院抢救的唐家四口,陆续醒来。
迎接他们的,是辉煌大厦的迅速坍塌,还有牢狱之灾。


第21章
李玉芬介绍的人叫冯兰, 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就把隔壁那间空着的三室一厅给打扫干净了。
不是那种表面功夫, 而是所有墙角缝隙, 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全都仔仔细细清理过。
甚至把时间长了积灰的窗帘都取了下来,不过屋里没有洗衣机, 她就跟洛闻书说带回去家里洗, 晚上或是明天给送回来挂上。
李玉芬之前联系的时候,说好的价格是一百块一个小时。
当时以为只有冯兰一个人, 后来发现小姑娘也跟着一起来了。
冯兰说女儿只是心疼她一个人干活,要来帮忙, 不算钱的。
结账的时候, 洛闻书让洛星屿转了八百过去。
冯兰吓了一跳, “多了多了, 一共四百就行了!”
她说着话, 想给洛星屿转回来一半。
“孩子也辛苦了, 不用退。”洛闻书轻轻按住冯兰的手,说完话,视线落在一旁的小姑娘身上, “我能跟小慧说两句话吗?”
小慧就是冯兰的女儿,全名叫张慧。
冯兰闻言,愣了一下。
虽然两栋楼是挨着的, 且冯兰也在这里住了快两年, 但她跟洛闻书并不熟悉, 甚至都没碰过几次面。后者突然提出要跟自己的女儿说话, 她一时有些奇怪, 于是目光下意识看向李玉芬, 寻求帮助。
这两栋楼,能让所有人都相信的,只有李玉芬一个,就连她老公方大豪都没这么好的亲和力。
“没事。”李玉芬其实也有些意外,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很可能是要帮冯兰家孩子,于是她给了冯兰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拉着人就外面走,“我跟你先把窗帘拿过去洗上。”
一边走,一边又对洛闻书说,“小洛你跟孩子说吧。”
“小屿你去隔壁玩吧。”洛闻书也把洛星屿打发走了。
屋里就剩下她跟张慧两个人。
“过来坐吧。”靠窗有两张塑料凳子,母女俩也给擦得干干净净,就连凳脚都刷过了。
张慧有些局促不安,她不知道要叫洛闻书什么,虽然后者有个儿子,但是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可能只比自己大几岁,叫阿姨感觉很奇怪,于是最后很小声的问了一句,“……姐姐,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想跟你聊一聊学校里的事。”洛闻书说。
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不知道是哪个词刺激到了张慧,她身体忽然僵住了,神色也变了,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
洛闻书见状,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别怕。”
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张慧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洛闻书没有拿开手,依旧轻轻拍着张慧的肩,一边说道,“你们学校后面,是一片很大的山林,对吧?”
张慧听了,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点点头应道,“嗯。”
洛闻书继续往下说,“女生宿舍楼和厕所,都修在靠近山林这边……”
她仿佛亲自去见过一般,就连一些细节都知道。
“……马上就要开学了,你最近是不是又开始睡得不好了?”洛闻书忽然一转话题。
张慧下意识想要点头,而后注意到话里的关键词——‘又’,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僵住了,看向洛闻书的目光,惊讶又害怕。
“姐姐,你……”张慧开了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件事,你没有跟妈妈说吗?”洛闻书问。
张慧眼中的惊讶和害怕更甚。
洛闻书的话虽然没有具体内容,但是跟那双平静的而柔和的眼睛对上,张慧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知道那件事,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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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今年十五岁,开学就升初三了,在春山下面镇上的一所私校就读。
学校有初中和高中,所有学生都住宿,没有走读,半个月放一次假,从周五下午到周日下午。
张慧住在女生宿舍一号楼四楼407寝室,十个人一间,上下床,挨着楼梯间有一个公共卫生间。
宿舍楼旁边,是学校的公共卫生间,两层楼,男厕所在楼上,女厕所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