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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牧笑开,“生总死好,尤其是亲眼见了惨烈的死以后,他也就愿意去挨腰下面的那一刀。只不过,那个时候,连我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先帝的子嗣。”
点小二端来八珍鸭子,鸭子的肚腹剖开,里面的糯米腊肉豌豆野菌带着浓稠的汤汁,一道翻出来。
徐牧用筷子挑起一丝肉。
“你看看,那日就是伴着血腥气,我教他用刀子给这鸭子开膛破肚。”
济昆觉得额头上有些冷,但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他也是跟在徐牧身边长大的人,也算是陪着刘宪长大的人,小的时候,他与刘宪都有一种感觉,就是徐牧这个人,看起来瘦弱温和,身上却有一种冷漠的嗜血之气。
第63章 钓鱼宴
想着, 他对着那只鸭子, 竟然有些下不了口了。
“他可能已经忘了, 是我徐牧教他过现在的日子,吃醉仙楼的八珍鸭子,喝文军巷的竹叶青, 我带着他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说着,徐牧笑了笑,“不过,我不是要他记什么情, 毕竟棋子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情, 只是他现在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不喜欢。这叫忘本, 忘恩本,忘师本!”
他的话说得有些重, 济昆没有出声。
他干掉盏中的酒, 将头侧向窗外。底下是春时的汴京城, 这几年来,风调雨顺, 政通人和, 不论是刘宪, 还是魏家那个被丢在冷宫的小儿,都是真给大陈带来不一样的气息。
“大人有没有想过, 下一狠招, 干脆将他逼出朝廷算了, 其实,都不用再别的事情上用心思,拿住那个叫殷绣的姑娘,您要他去哪里,他都会听您的。”
徐牧仰头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是要留他的性命了?”
济昆肩头一怔,忙道:“那大人难道是要……”
徐牧举盏,“他有执念,留着性命就无用了,试试看吧,说不定最后,我们能握着魏钊的手,让他杀亲兄呢。”
济昆手指冰冷发麻,一时之间,他无法去评价徐牧的这句话。然而徐牧并没有给他过多时间去思索自己心里某处升起的不认可,继道:“济昆啊,与刘宪和魏钊的争斗,已经不在地方,不在军力,而在朝廷,在人心。如今,我都不大在乎他们要如何去调度西南边境上的军队,如何围困我的汝阳城,兵卒嘛,不受水调和,就是一盘散铺地沙子,你跟着我一道看看吧。”
鸭子的肚腹被开破得太厉害,伴着徐牧不轻不重,毫无情意的声音,济昆当真一块筷子都不想落了,冥冥之中,他身为出家的人的那丝魂突然荒唐的回来了,这让他自己都不免一惊,连忙夹了一口肉,嚼烂了吞下去。浓厚的腥臭味道冲入鼻腔之中,济昆有些沮丧,这么些年,一直是徐牧说什么,他听什么,徐牧是他人生的倚靠,也是存活的底气,但是,当他说他要弃掉刘宪这颗棋子的时候,同为棋子,他有共情之处,除此之外,对刘宪还有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羡慕。
“钓鱼赏花宴,穿好你的袈裟皮囊,做他们的坐上宾去。记住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
济昆嚼着口中的的鸭子肉,终于哽了下去。
他站起身,拱了拱手,慢慢应了一声,“是。”
外头,春天还是春天,繁花次第,铺承如锦绣。
一切都是太平盛世的景象,没有一丝和血腥有关的预兆。
……
这日,郑婉人进艮园查钓鱼赏花宴的事。
艮园中人来人往,少有的热闹。
自从先帝死后,这座园子其实在一个半封禁的状态,魏钊不喜欢这里,总觉得这个地方与前朝的奢靡和混乱关联在一起,于是,从前伺候在园中的宫人,也大半被撤了出来,挪到别处去了,只剩一些照料花草的老宫人。
艮园的草木,大多是从南方移栽过来的奇种,极不好伺候,这一两年,照料花草的老宫人,有些病死了,有些年纪大了外放处出去,人就更少了。导致南边园种的一从别角晚水的红梅都枯死了,刘宪听说了之后,又从内东门司遣了一批人进去,也就是这些人在伺候着周太后的饮食和起居。
如今园中的这些宫人,都是跟着郑婉人和程灵进来料理钓鱼赏花宴的事宜。
说起这个钓鱼赏花宴,到大陈立朝百年,君臣同席同乐的佳话美谈。每年的四月初,大陈宫都要举办钓鱼赏花宴,正四品以上的京中官员,以及当年科举考试的进士,都是在君王的邀请之列。去年是魏钊登基的第一年,万事忙乱,加上魏钊为了解决吏部冗官的问题,遣调有功名却实职的人员,科举停了一年。于是,今年的钓鱼赏花宴就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吏被邀。
像这种宴会,更像是君王和文官之间的一个默契,宴上花团锦簇,吟诗赏景,钓鱼评月,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吃饱饭后,闲来无事的风雅,那些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武将门们大多是无法理解和享受的,自然,他们也就不会来凑这种热闹。
大陈朝几百年来的规矩都是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不高,在朝廷的将领们都要受枢密院和兵部的文官的节制,但这就照成了一个矛盾,也为朝廷带来一个隐忧,也就是,在朝的将领无实在的兵权,和军队的关联也不深刻,通常受朝廷调度,接管在地方上屯军的军队后,与军队之间都要很长时间的磨合,而地方上的军队,因为与地方将领同吃同住,日常又受他们的操练,因此感情深厚,这也是为什么,徐牧的父亲,会在几十年间,掌控汝阳一方军政的原因。
刘宪不是不没有看到这一点,只是,在先帝的那个年代,他一个宦官,操控朝廷已经万分受人诟病了,如果再染指军政,恐怕就连先帝也无法维护到他。
但到了魏钊这个年代,情况却有不同。
他自幼对政治和军事都极其敏感,也认同殷相当年拆撤疏密院,削减藩镇军政之权,将军权收归朝廷的主张。因此徐牧称病后,魏钊也时常与军中的武将亲近,这些动作以胡相和程太师为首的文官们都看在眼中。偶有言辞上谏,魏钊对他们的态度甚好,从来都是听而慰之。因此,这一次的钓鱼宴,虽说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借口,但也是一个同文官们联系感情的契机。
魏钊重视,郑婉人等人自然也就上心。
吴嫣本来也是被程灵提过来帮忙的,奈何郑婉人太上心,吴嫣又一贯觉得自己是个可又可无的人,索性就日日跟在周太后身边伺候,偶尔做些查访上的事。
人多事杂,周太后那儿反而极不安心。
自从那日在艮园见过刘宪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命人回宫给刘宪带过话,得到回应却是,“请太后回宫。”这样的话,在一个渴望骨肉亲情的女人耳中,是几乎要命的。
后来徐牧又给她写了一封信,看起来情真意切,认真将他与刘宪过去“为师为父”的情意痛陈在文。养子毕竟不如亲子,更何况,魏钊的母亲亲手毁了自己亲儿的一生,因此无论魏钊如何放低身段,无论程灵与殷绣如何劝说,她也听不进去了。就连吴嫣这个人,在她眼中也像是魏钊遣过来的眼线。对她也就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郑婉人在艮园巡看,恰好看见吴嫣立在湖边儿看鱼,身旁站着她的乳母,手上捧着鱼食。
“吴婕妤。”
吴嫣闻声转头,见声郑婉人便行了个礼。
“郑娘娘。”
郑婉人拂开面前的柳絮走近她,“哟,怎么还哭了啊。”
吴嫣揉了揉眼睛“无事,是我自个做错了事。”
郑婉人笑开,她平时就喜欢揶揄她,这会儿更拿捏起语调子来“太后好相与的,平时又喜欢你这样的老实人,能说你什么。”
吴嫣身旁的奶娘道,“话不能这样讲,太后与官家好像置着气儿,这几日,我们婕妤受了好些冷话。”
郑婉人抓了一把宫人手中的鱼食,撒向水中。三月底,鱼儿都活跃得很,清明的湖水一下子就被搅浑了。
“你又不是没有受过重话。”
奶娘还要张口,吴嫣到少有的拦住了她“原是我自己不好,跌损了娘娘与先帝的旧物。这才遭了责。”郑婉人一宁眉“旧物,什么旧物。”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梁氏献给周太后的那枚玉佩。“哦,那样东西啊。难怪你这会儿怕了,我依稀见着那是龙隐云的图案,好像不是皇帝登基后的图案,周太后…是在皇帝登基后进宫的吧…这东西…啧啧。”
她话没说完,意思却有点脏,吴嫣听着难受又害怕,忙伸手捂她的嘴,“你说什么糊涂话。”
郑婉人哪里肯让她碰自己,硬是推了她一把“什么糊涂,你才糊涂呢,跌损那玩样儿,说大了也是个能砍头的大罪过。”
她嘴上向来不饶人,说到这里开怀笑开,那声音极其刺耳,吴嫣心里本就有气,听她说这些没道理的话,心里又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湖边的栏杆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被撤去了,她这一退就直接退到了边沿上,奶娘已经来不及去拉了,连喊都没喊出来,就见她身子一歪,王湖中倒去。
“婕妤!快来人啊!”
一时之间,岸上乱起来,几个内官跑过来,其中一个会水的忙跳下去捞人。
奶娘是从小看着吴嫣长大的,这会儿又怕又急,眼见半天湖中没起来人,指着郑妃的鼻子就道:“你…你担了人命了。”
郑婉人还真被她唬住了,愣在那里一句话没说。
正僵持间,忽听背后有人道:“圣人娘娘在此处,你们放肆什么。”
郑婉人侧头,见程灵的仪仗在道上,她人没有过来,只有载荷在面前。
第64章 场上戏
“出什么……”
载荷还不及问出口, 就听见了湖中的动静, 几个内官已经七手八脚地把人拖了上来。
艮园的湖水虽然引的是外头护城河的活水源,但并不是很深, 吴嫣也仅仅是被吓着了, 才慌得呛了几口水, 这会儿人被人救上岸,意识都还是清醒的, 呕心呕肺地吐了几口水,稍稍缓过神来。
载荷忙上前去查看。
“吴婕妤, 可还要紧。”
吴嫣受了惊, 又冷得很,哆哆嗦嗦地并没有吐出什么话来, 身旁的奶娘解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去裹她, 又帮助她捂手,一面道:“载荷姑娘, 您可得请圣人娘娘做主, 我们婕妤听到郑妃娘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这才要去阻止,哪里晓得, 郑娘娘就这么容不下她。”
郑婉人听她这样说, 也是恼起来, “你这个贱婢胡说什么, 我根本没有推她, 是她自个摔下去的!”
载荷见吴嫣抖得厉害, 回头道:“两位娘娘可都别恼,是非对错,圣人娘娘自然有分辨。”
说着,对周围的内官道:“先送婕妤回去。”
转而又对郑婉人道:“郑娘娘,劳您跟奴婢去回话。”说完,又侧了些面对那奶娘道:“姑姑,您也过来。”
程灵这几日泛了些腿寒的毛病,并不爱走动,此时正坐在步撵上。
早有伶俐的宫人往来传过话了,她虽没过去,但也知道了个□□分。
见载荷带着郑婉人等人过来,程灵也不打算先开口,只命人把撵上的暖帐子悬起,靠在背倚上,等着她们开口。
载荷又将吴嫣的情况说了一回。
程灵道:“传太医了吗?没有穿,就去传李太医,今日给太后娘娘瞧病,他跟着过来了。”
载荷应了一句是,程灵转而看向郑婉人。
“你说了什么话,以至于吴婕妤要和你拉扯。”
郑婉人这个人,脑子里向来少根筋儿,口舌上又没个把持,和自己那个身为御史台令的父亲一样,以为直言不讳都是无过的。压根儿就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听程灵这么一问。自个到大方起来。
“妾到也想请圣人娘娘评个理了,我根本就没有推她,她自个掉下湖去的,这种矫情的人要诬陷我……”
她话没说完,就听载荷咳嗽了一声。
“郑娘娘,您回圣人娘娘的话就好,其余的事情,娘娘有公道。”
“哦,是。其实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太后娘娘身上那枚青玉佩有些古怪罢了,我以前在家中听父亲讲过,皇家的龙纹很有讲究的,像这种龙身隐在云雾中的纹路,通常只有皇子们才会使用,登基以后,都是不会用的。”
她说得自如,到是没注意到程灵已经皱了眉。
“我记得,周太后是在先帝登基后入宫的,这青玉佩……”
“住口!”
程灵声音不算大,语气却是十分凌厉的,郑婉人吓了一跳,声音低了下来,“娘娘……”
程灵直起身子,她心里也是有惊骇的。刘宪与魏钊的关系,如今虽然看似还算隐蔽,然而,先不说徐牧在背后操控,就连郑婉人这样的蠢人都要触碰到这件事的边沿了。
程灵看向郑婉人那双无措又无辜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儿。
这事不能处地过严,却也不能不给郑婉人的嘴上一个把门儿,她权衡再三,对郑婉人道,“你去太湖奇石后的明性殿跪着,等我看过吴婕妤再过来问你。”
郑婉人和程灵处了这么些日子,也多少知道她的脾性,平时虽不算多好相与,但总归是个公平公正的人,但她也又她的底线和原则,因此不见得多圆滑。她不是第一次碰上去了,从过去的经验上来看,此时还是应该闭嘴。
因此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气鼓鼓地去了。
程灵这才平下心来问载荷与吴嫣的奶娘,“究竟怎么回事。”
奶娘道:“与郑娘娘说的差不多,婕妤也听出这一袭话不好,恐有污染先帝与太后娘娘的名声,这才去捂了她的嘴,谁晓得,郑娘娘容不下,推了我们婕妤一把。”
“载荷,人还好吗?”
载荷应道:“当时周围人多,也即是救上来了。婕妤呛了几口水,人到是清醒的,就是如今还没入夏,那湖中的水凉,又受惊又受凉……恐怕还是要等李太医看了才好说。”
奶娘道:“圣人娘娘,您看这事要不要和官家说一声……”
程灵听这话,心里有些不快,这就是宫里最小最无聊的心思,要把一个人的每一次过失,都放大到最极致,要把自己受的每一个委屈,都哭喊得让君王听见。
程灵原本并不想去这个传声筒,但忽然之间,她又猛然觉得,让魏钊在这个无聊的局里打转,也是有些的意思的。
这个几乎恶趣味一般的想法,让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载荷,让人回宫去跟官家说。看是把吴婕妤挪动回宫修养,还是暂时安置在这里。”
“是。”
……
晚间,宫里来了人。
程灵正守在吴婕妤地房中。吴嫣受了惊吓,又受了冷,夜里烧得很厉害,李太医用了药也不见她发汗。烧得迷迷糊糊的,口中还不断地说胡话。载荷来禀说,福宁宫遣了人来看望,程灵还有些生气,侧身道:“看望个什么,直说是接人回去,还是留在这儿安养着,要接人回去就派轿撵,要留着安养就遣太医过来伺候。要对郑氏有什么处置,就直接说,遣个奴婢过来做什么。”
她一袭话说得自在舒坦,载荷的脸色却有些复杂。
程灵觉察到的时候,殷绣已经在她面前跪下行礼了,口中认认真真地说道:“奴婢给圣人娘娘请安。”
程灵有些尴尬,忙让载荷扶她,“我不是那个意思,哎,这几日事情实在太忙乱,我也是心急。”
殷绣笑了笑,“奴婢知道。”
“官家怎么说。”
殷绣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今儿晚了,也不好挪动的,让人来问问李太医,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挪动得,明日就挪回宫里去养着,这几日艮园事太多了,怕留在这里还要娘娘您分神照料。”
程灵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道:“可怎么是你过来?”
殷绣没有马上回答她,低头往后退了几步,程灵便让载荷去里面照看着,跟着她一道退到帐后。
“我自己出声,说要过来的。”
程灵凝眉,“我这几日,隐约觉得,你像是在躲着魏钊,怎么了,殷茹的事,你不了解清楚了吗?”
殷绣摇了摇头,“不是,我这几日,总有些不安,好像感觉这次艮园宴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程灵道:“你是不是想起上次白马寺的事情了。”
殷绣犹豫了一下,“不完全是,具体怎么的,我也说不上来。这几日我看着刘知都来见官家,两个人平和相对,淡然对谈的模样,心里就慌得很,总有一种,此景不长的感觉。”
程灵走到门前,“不说你了,我又何尝不是。”
殷绣问道:“娘娘这几日,可曾见到周太后了?”
程灵叹了一口气儿,“自从我入园,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周太后一直推病不见人,今儿李太医进去,也就瞧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撵出来了。”
殷绣朝周太后的住处看了一眼,“我前两日,私下让珠灵过来查问过伺候太后娘娘的宫女,听说徐牧的夫人梁氏,近日进园频繁。而且每次都会陪着太后娘娘听外头戏班子的戏,一听就是好几个时辰。”
“外头的戏,为什么要听外头的戏。”
“这我就不好查了,我原本想托刘知都去查,但又觉得,事涉他的生母,他总是为难。但如果让官家知道这个事情,有怕官家会疑心刘宪,到时候,更一发不可收拾。”
程灵听到她说这话,心中到是有些感怀。
“想不到,你竟然愿意为了刘宪,连魏钊都瞒了。”
殷绣没有回答。
真正为了谁,她此时也说不上来。
程灵也没追问她。
外面亮起一排灯,珠灵再帐外道:“杨供奉来了。”
程灵笑了,“怕是来寻你的。让他进来吧。”
说完又道:“说起来,你不如让杨嗣宜去查这件事,他惯和稀泥,人倒是个可靠的好人。”
话音刚落,杨嗣宜已经进来了,他给程灵行了个礼。
“听着娘娘夸奴婢呢,娘娘让奴婢查什么。”
殷绣道:“去查一查最近时常跟着梁氏进园的那个戏班子,是什么来头。”
杨嗣宜道:“哦那个戏班子啊,奴婢一早就查过了,那个戏班子就是之前成南瓦释说书人的,那个说书人,魏夫人也是认识的。”
“我认识?是谁。”
“济昆,济大师傅。”
程灵疑道:“谁?”
杨嗣宜道:“徐牧手底下的一个人,寒山寺的高僧,呸,就是伺候徐牧,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说过了,甚至有些伤到刘宪,心里头后悔,马上闭了口。
殷绣却心里发寒。
“恐怕要出事。我得回去跟官家说。对了,杨供奉,你来做什么。”
杨嗣宜有些好笑,“奴婢能做什么,还不是官家逼着奴婢来寻你您。”
“好,现在就走。”
程灵唤住她,“什么意思,你总得把话说明白啊,什么就会出事。”
殷绣心里惶惶,“我现在也说不好,但是,官家与刘知都最近的动作刘宪不可能不知道,艮园恐怕是官家与刘宪的局,也是徐牧的局。”
“什么意思,冲着谁的?刘宪还是魏钊。”
“不好说…恐怕二者都有。”
第65章 海佛灯
明性殿此时半掩着门, 郑婉人跪了快两个时辰了,膝盖早就麻木了。程灵没有留话说跪多久, 这会儿人也没有过来,郑婉人心里憋不住火儿气, 撑着就要起来, 突然肩膀处被一个人轻轻摁了一把, “郑娘娘还是再忍忍,毕竟都跪了这么些时候, 您的诚心,佛陀就要听见了。”
郑婉人觉得这个声音有些陌生, 抬头一看,眼前的人慈眉善目,手上正捏着一个火折子在点佛案上的油灯。他没有穿袈裟,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光滑圆润的在明性殿耀眼的佛灯光焰下闪着光亮。
郑婉人有些发怔,入宫后她到是很少再见到除了魏钊以外其他的男人。她和她放荡不羁爱风流的老爹还是有区别的, 在为人妻妾的认知上还是传统和谨慎的。于是,对于这种鼻息相接的距离,她的姿态还是有些防备的。
“这里是艮园的佛殿, 你是谁?来……”
“别叫,叫来了人,贫僧不尴尬, 尴尬的是娘娘的名声。”
郑婉人被她这样一说, 果真是抑住了后头的声音, “你……你威胁本宫。”
那人回过头来。常年在佛家修炼的人,眉目之间那种淡淡的笑意,总会看得心中不干净的人发憷。然而郑婉人在这悲悯的笑容中反而隐约感觉出一丝诱惑,这种诱惑不是情爱的诱惑,而是勾动心魄,好像从心里扯出一条贪婪某种味觉的舌头。
她不觉肩头一瑟。
“你究竟是谁?”
“贫僧济昆。”
说完,他手中捏着一炷香,在郑婉人身边的蒲团上慢慢地跪下来,郑婉人侧面看向他,“寒山寺高僧济昆大师?本宫听过你的名字。您不在寒山寺,怎会在艮园中。”
济昆虔诚地弯下腰,顶礼而拜。
“与郑娘娘有机缘,自然有处得见。”
这话其实是答非所谓,郑婉人这个人直来直去惯了,也不似程灵殷绣,还愿意稍微嚼一嚼这些佛语,她只觉得不大自在。
半掩着的门被门外的晚风一带,陡然阖闭上,殿中的灯火猛然一阵颤动,明灭之间,济昆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郑婉人觉得头皮莫名地有些发麻,她是不信佛教的人,不论是从内心还是形式上,她都不信,这在大陈朝尊佛重佛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但她又不是内心强到对这些神秘的东西毫无惧怕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济昆直起身,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是帮娘娘。”
那种世俗中的权力的淫靡气息,扑面而来,郑婉人终于明白过来,她最初所感觉到的那一丝诱惑是什么,与此同时,这个佛家人的形象也泡沫一般,一下子破碎开来。郑婉人心头的恐惧感消失掉了,转而觉得有些好笑。
“呵呵,本宫的兄长如今身居要职,父亲也是官家的股肱之臣,本宫在后宫中过得极好,实在不知道,你一个出家人,有什么可以帮到本宫的。”
话一挑明,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就自如了很多。
济昆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声音仍如同念唱佛号一般平宁无波。
“那郑娘娘为何会困在这明性殿中。”
郑婉人语塞,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就想站起来。
其实正如她所说,她在宫中过得也还算自在,魏钊对她虽然不见得有多好,但是有她父兄的这一层关系在,面子上也还算过得去,这已经比宫中其他的女人要幸运得多。至于宫中的事情,魏钊大多也随着她,给了他协助程灵的权力,四处她也能说得上话。
可是程灵这个人吧,一直让她很无奈。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哪里怕她,究竟哪怕输了口心气儿,总之,面对程灵,她就是莫名其妙地矮了一头。她自己也认真想过,也许是因为程灵这个女人实在太四平八稳,为人处世也从不漏什么错漏,还要就是她身上那种出身文人世家,高贵不俗的气质,把她这个在从小就妄图把所有金玉都抓捏在手上的人,衬到了尘埃里头去了。
这种人的确适合做一国之后,只不过,郑婉人想是这样想,心里头却不甘心。
“程灵嘛,她是皇后,我且让着她。不过程太师现在是文官之首,的确风光无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又是什么光景呢,我郑家如今在朝中地位也不小,又受官家倚重,以后,本宫也不见得会一直惧着她。”
济昆听她这样说,不觉得笑了笑。
郑婉人果然直白的和一块白布一样,这种万劫不复的话,她当着自己这么个外人清清楚楚地就说出来了,全然也不顾忌什么,济昆不禁感慨,徐牧看人的眼睛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