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挑眉,看来没猜错,就算是朱雀这样的神兽,也有飞禽一族将自己看见的生灵当做母亲的习惯。
朱雀扇动自己稚嫩的翅膀,落到被一阿娘惊呆的陵舟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阿离……”陵舟可怜兮兮地看向离央,怕伤了刚的朱雀,动也不敢动。
“他既然叫你一阿娘,你自然该负起责任来。”离央微微勾起唇角,在陵舟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无情道。
3
风玄殷躺在玉朝宫内的扶桑树上,手握酒坛,神情懒散。
一只青鸟自云外而来,落在他身旁的树枝上,脆唤了句:“玄殷仙君!”
风玄殷抬眸看了一眼,漫不经地笑道:“哟,小雀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青鸟抖了抖青色的羽毛:“主人不日要在蓬莱山上设宴,小仙是奉命请仙君前去一叙。”
“那只花凤凰倒是颇有闲情。”风玄殷闻言笑了一,“不过本君却没兴趣与他作陪,且让他自己逍遥去吧。”
青鸟有些为难:“主人说,定要将您请去呢。”
风玄殷喝酒的动作一顿,看似笑非笑道:“莫非是他又打本君的名号邀了不少美貌女仙,这才非要请我前去?”
青鸟干咳两,显然是为自家主人的无耻行径感到羞惭:“仙君真是明察秋毫啊。”
“我家主人说,您要是不去,他非被那些女仙撕了不可,还请您千万救他一命。”
风玄殷却不为所动:“看在相识一场,本君日会记得去他墓前敬两杯酒,好生悼念一番。”
见青鸟还要说么,他屈指弹一道灵力,将青鸟原路送了回去。
甚是奇怪,当主人设宴,玄殷仙君从来是最捧场的那位,怎么如今却不愿赴宴了?
莫非是打算修身养不成?
姬扶夜落在扶桑树下,眼见青鸟远去,不由风玄殷笑道:“师兄可是情不好,怎么有人请喝酒也不愿去?”
“你今日如何有空来了这里?”风玄殷见是他,眼现几分意外。
“我与阿离从凡带了些好酒,送来与师兄。”姬扶夜负手笑道。
风玄殷叹了一:“还是不愿来玉朝宫吗?”
“旧时风物,便是见了,也只觉伤怀,不如不见。”姬扶夜回道。
风玄殷落下树,笑了笑:“这话说得倒也不错。”
“师兄似有烦之事?”姬扶夜又问。
风玄殷握酒坛的手一顿,不曾答话。
姬扶夜的话说得不错,他现下的确是有一桩郁卒之事。
这只小狐狸都爬上了阿离的床,但穗复活这数,他们之间竟全无进展,穗还如往日一般待他为师兄,这如何叫风玄殷不郁结。
“是与穗师姐有关吧?”姬扶夜了然。
风玄殷抬头看向他,挑了挑眉。
姬扶夜笑意不改:“师兄若想向穗师姐表明意,我倒是有个法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风玄殷徐徐道,“小狐狸,你有么图谋?”
“我帮师兄一个忙,自然是也想师兄帮我一个忙。”姬扶夜身看不见的狐狸尾巴晃了晃。
风玄殷摇了摇酒坛,戏谑道:“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表意这样简单的事,何须旁人手。”
“既是简单,择日不如撞日,师兄这便去如何?”姬扶夜笑道。
两人峙片刻,风玄殷收了酒坛,这便向殿内去。
恰好穗正提了剑从殿内走,见了他,点头道:“师兄。”
“……穗。”
风玄殷的身形立时有些僵硬,这却要怎么说才好……
见他不语,穗便径直要离开,风玄殷连忙抬手,恰好握住了握剑的手腕。
穗微微皱眉,抬头看向他:“师兄?”
风玄殷连忙收回手,干咳一:“穗……我……有些话想你说……”
穗止住脚步,转身面向他。
上的眼,风玄殷打好的腹稿又化作一片空,良久之,他才艰难地憋一句话:“……练剑时小,不要伤了自己。”
第127章 番外十风玄殷x穗心(心下)
穗心的情不由有一瞬茫然, 师兄酝酿了这样久,就是为了说这一句?
她迟疑应了一声:“师兄说的,便只有这一句?”
风玄殷脸上勾起一生无可恋的笑:“是。”
他这样说, 穗心便点了点头,抬步殿外去。
在她离开之后,姬扶夜出现在风玄殷身旁:“练剑时小心,不要伤了自己?二师兄, 你……”
他实在不出该怎么形容, 忍不住笑起来。
风玄殷冷峻的视线落在姬扶夜身上,他双眼微眯,流露出的眼很是危险:“小狐狸,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姬扶夜勉强止住笑,风玄殷毕竟是离央的师兄, 也算他半长辈。
“师兄, 你当真不需要我帮忙?”姬扶夜好心问道。
“不必。”风玄殷道,“方才……不过是本君未曾好该说什么罢了。”
他自是不会承认,自己连穗心当面表明心意的胆量都没有。
姬扶夜笑了笑,没有拆穿他的色厉内荏:“那师兄可是好要说什么了?”
风玄殷没有回答, 直殿外而去。
露台上, 穗心执剑而,素裙袂随着她旋身扬起一道弧度,翩然若惊鸿过影, 情专注。
不远处有几只懒散着梳理翎羽的丹顶鹤,偶或会发出一声清唳, 并未被穗心剑气所惊。
风玄殷停下脚步,凝看着她的剑。穗心虽失剑道心,但经了两千年波折磨砺, 对剑却更多了几分明悟。
穗心察觉他前来,并未停下手中作。直到最后一式落下,她才收剑看风玄殷:“师兄?”
风玄殷回过来,对她笑道:“师妹,你的剑却是越见精进了。”
穗心看着他,他要说的话只是如此吗?可她分明觉,他好像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尽。
被她这样看着,风玄殷移开目光,摸了摸鼻尖:“如何这样看着我?”
“师兄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风玄殷如此,穗心如何感觉不到他的异常。
“我……”风玄殷停顿了许久,还是没能将准备好的话说出口。
风玄殷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笨嘴拙舌。
或许是害怕吧,他怕说了,往后便连陪在她身旁的师兄也做不了。
恰在这时,彩羽的凤凰从天而降,打断了露台上僵硬的气氛。
“玄殷啊——”凤凰落落变为容貌妖冶的青年,立时风玄殷扑来。
风玄殷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但看着眼前这只花凤凰,不由又觉有几分头疼。
他伸手拎住了凌御:“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邀你赴宴。”凌御笑道,“我可是亲自来了,够有诚意了吧?”
穗心却是有恍然:“师兄原来是要去赴宴,如今玉朝宫内要紧的事务都经解决,师兄尽管去便是。”
她以为风玄殷在自己面前数次欲言又止,是为了赴宴之事。
知道她误会了,风玄殷却不知如何解释,嫌弃看了凌御一眼,他抬头对穗心笑了笑:“师妹这样说,那我便去了。”
着两人的对话,凌御有茫然,他是要设宴,但不是今日啊……
他正要解释,风玄殷便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拎着他离开。
姬扶夜看着这一幕,不由摇头。
然不出他所料。
若是二师兄开了口,他和穗心师姐的关系就不会到了如今还停留在师兄妹这一步。
面对心爱之人,谁都不免患患失,姬扶夜很是能理解风玄殷这番心情。
“扶夜?”穗心收回目光,见姬扶夜出现在此,不由有惊讶。“你同阿离经从凡世回来了?”
姬扶夜点了点头:“师姐猜不错,今日也是阿离特让我送凡间寻到的好酒来。”
提到离央,穗心冷清的面容上也现出一点笑意:“劳你这一趟。恰好前日宫中仙官拾了丹顶鹤脱落的鹤羽做了两件氅,便请你一同带回去。”
“如此,便多谢师姐了。”姬扶夜面上带着温和笑意,他话音一顿,试探着问道,“怎么不见二师兄?”
穗心不疑有他,回道:“有人邀他宴饮,此刻然去赴约了,只怕一时不会回转。”
若是扶夜要寻师兄,却是不巧了。
“不知是哪位仙君如此有雅兴?”姬扶夜又道。
“是凤族凌御仙君,他与师兄乃是相识多年的旧友。”
姬扶夜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原来是那位凌御仙君啊,素闻他风流多情,每每宴饮,都会请来许多美貌女仙作陪,来此番也不例外。”
穗心一怔,眼睫轻轻颤了颤:“是么?”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殿内去:“你随我来,鹤氅我收在了内殿。”
不再多提风玄殷赴宴之事。
姬扶夜看着她的背影,情若有所思,如今看来,二师兄并非全无希望啊。
5
风玄拎着凌御一路远远离了玉朝宫,见周遭山峦叠嶂,寂静无人,这才放开手来。
“急什么,这宴会还等上几日,你总要给我时间,好将那貌美的女仙都一一通知了,这才热闹啊。”凌御笑道,只要玄殷肯去,便是素来不愿接他帖子的那女仙定也会前来。毕竟,当年的麒麟少君可是惹了无数女仙倾心。
顿了顿,他又道:“你同青鸟说不愿来,其实是本仙君亲自来请你对吧?”
风玄殷对他翻了眼:“本君现在便喝酒,还不快将你的好酒都取出来。”
“只我们两人喝酒,未免太冷清了……”
凌御剩下的话在风玄殷威胁的眼下自消了音,他无奈改口:“好吧好吧,看在你我相识这样久,你要喝酒,本君自是要奉陪的。”
说罢,他这便取出两坛酒来,将其中一坛扔风玄殷。
两人席而坐,抬头见风清云朗,正是一片安宁。
见风玄殷一口接一口闷着酒,凌御小心翼翼问道:“玄殷,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风玄殷冷淡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若你有了心仪女子,该如何她表才合适?”
“就算她拒绝,往后也不会被疏远……”
凌御笑了一声,情意:“如本君这样风流倜傥,英武不凡,只要我一眼,自有无数女仙争先恐后我表心意。”
风玄殷轻嗤一声:“那前日被孔雀仙子扔出洞府的,难道不是你?”
凌御意的情不由为之一顿,他摸了摸鼻尖,尴尬道:“这是意外,意外!”
风玄殷摇了摇头,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问这不靠谱的家伙取经。
而在这时,凌御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玄殷,你莫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风玄殷觑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自己猜对了,凌御激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样有幸,了咱们玄殷真君的青眼,快与我说说!”
风玄殷却不回话,以自己这损友的性子,说与他了,不出几日,整九重天必也都知道了。
6
直到夜色渐深,风玄殷才摆脱了好奇心旺盛的凌御,带着一身酒气回了玉朝宫。
见着穗心殿中还亮着烛火,风玄殷一怔,难见穗心这样晚还不熄灯。
这时候,她应当经打坐入定了才是。
前去探问一二,但闻到自己一身酒气,他又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开后,穗心步出门外,嗅到了淡淡酒香。
回到自己的寝殿中,风玄殷随意靠在矮榻上,着面上不见平日风流笑意,情不由显有几分冷肃。
穗心……
风玄殷垂下眸,回忆起过往,心尖似苦似甜。
脚步声响起,风玄殷一惊,抬起头来,却是穗心。
她将茶盏放在桌案上,轻声道:“这是醒酒茶。”
风玄殷笑了笑,正谢过她,口中却道:“师妹然待我最好。”
话一说出口,他的作不由为之一顿。
风玄殷素日是不会这样同穗心说话的。他心中有她,便不敢行差踏错分毫,叫她觉自己轻浮。
穗心也没到他会这样说,沉默一瞬才道:“……只是一盏醒酒茶而。”
风玄殷执起茶盏一饮而尽,掩住自己有不自然的情。
热茶入喉,微醺的酒意褪去,风玄殷清醒过来,口中便又道:“师妹烹的茶却是更胜从前了,若是往后时时都能饮上一盏,该是何等乐事。”
话音落下,风玄殷心中更添悔意,他怎么会这样说,穗心会不会误会……
今日约是喝太多了,为防自己再失言,风玄殷急急对穗心道:“多谢师妹,夜色深,师妹先回去休息吧。”
穗心却没有,她看着风玄殷:“师兄今日屡屡欲言又止,究竟是对我说什么?你我师兄妹便如至亲,无须顾忌。”
她这般说,风玄殷的眼黯了一瞬:“你当我做亲人,我却不只做你的亲人。”
穗心怔在了原处。
风玄殷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自己怎么会将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懊丧不,只怕自己再说出什么来,起身外去。
穗心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紧紧抿住。在风玄殷步出殿外之前,她拂手出剑,巨阙长啸一声,刺入梁柱,挡住了他的去路。
剑光凛冽,风玄殷一惊,止住了脚步。
穗心步上前,停在风玄殷面前,看他的眼竟有几分不善:“师兄难道不曾将我当做至亲之人?!”
对上她这般目光,风玄殷心中微苦,头脑一热,高声道:“我却不做你师兄,只做你道侣!”
穗心一怔。
风玄殷下意识捂住嘴,但话经说出口,他总不可能打晕了穗心,消去她这段记忆。
“不错,我倾慕于你,与你长相厮守,生生世世不分离!”风玄殷自暴自弃道。
穗心怔在了原,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见她如此,风玄殷苦笑一声:“抱歉,是我失态了,你回去吧,就当今夜之事不曾发生过。”
往后他们就还是相互扶持的师兄妹。
“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收回。”穗心平静道。
风玄殷转身,却被她拉住了手。
他怔然回头,恰好撞上穗心的目光。
“我……不曾欢喜过什么人,但,若是同师兄相伴一生,来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穗心缓缓将自己的道来,眼中一片澄明。
四周忽然变很是安静,静两人能见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风玄殷忽然抬手,紧紧抱住穗心。
眼睫颤,她也抬手,回抱住了风玄殷。
6
数日后,风玄殷去了逝水宫。
“师兄今日如何有空来看我与阿离?”姬扶夜含笑道。
风玄殷冷哼一声:“本君是来找你算账的。”
那夜他分明是被人下了真言术,以风玄殷的修为,当世能无声无息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恰好姬扶夜便是其中之一。
“师兄这是什么话?”姬扶夜轻松接住从空中落下的斩风刀,面上笑意不改,“若非这真言诀,师兄如何能与穗心师姐成好事?”
他说也不错,但这并不妨碍风玄殷要与他打上一架。
灵力溅开,山中桃花落纷纷扬扬。
痛快打过一场,风玄殷总算出了心头恶气,与姬扶夜坐在断崖边,又喝起酒来。
“说罢,你有什么要我帮你的?”风玄殷道,他还记当日姬扶夜的话,不过他也实在象不出,姬扶夜有什么需要他出手相助。
姬扶夜笑道:“的确有一桩事请师兄相助。”
“我……阿离求亲。”
第128章 番外十一狐狸狐崽
1
逝水宫上神与山海君成亲那一日, 六界各族纷纷奉上厚礼,齐来道贺。
这是离央第次红衣,上一次是了离开, 但这一次,却是因要永远留下。
在所有的见证下,风玄殷和穗心,将离央的手交了姬扶夜手中。
姬扶夜握住了离央的手, 就像握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从此以后, 天涯海角,黄泉碧落,再不分离。
千年后。
逝水宫内,随天光亮起,床榻上那只毛茸茸胖乎乎的狐狸崽打哈欠醒来, 在床榻上滚了两滚, 这才甩了甩九条尾巴,跳下床榻。
迈四条小短腿向殿外跑去,或许是因毛长了,奔跑的狐狸崽看上去就像一团滚动的雪球。
如今年纪尚幼, 还不能化身形, 便只好做只胖乎乎的小狐狸。
“阿娘——”还没等内殿,狐狸崽便迫不及待地唤。
眼见殿门就在面前,一时激动, 背上顿时生出双翼,腾空而起, 要撞进殿中。
便在这时,殿门大开,姬扶夜抬手接住这团毛球, 顺手挠了挠的下巴,狐狸崽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九条尾巴欢快地晃动起来。
“阿爹!”在姬扶夜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地叫道。
“长宁,今日怎起得这样早?”姬扶夜含笑道。
胖乎乎的狐狸崽睁开双眼:“阿娘不是说,今天要给我洗澡梳毛?”
怪不得今日肯早起了。不过今日却是不凑巧,昨晚……
姬扶夜干咳一声,挥去杂念,对道:“此时却还早了,你阿娘还在休息。”
长宁眨了眨眼睛:“没事,那我再陪阿娘睡一会儿好了!”
说,扑扇小翅膀要向殿内去。
姬扶夜将捉面前,父子两目光对,狐狸崽抱住自己一条尾巴,不理解地看向父亲。
“阿爹这里却有一桩事要劳烦我们长宁,恰好山上的灵果都熟了,你送些与各位叔叔婶婶尝一尝可好?”
狐狸崽立刻点了点头,如今是能帮阿爹做事的狐狸了!
见应下,姬扶夜便将怀中的胖狐狸放下,狐狸崽收起了翅膀,欢快地跑出殿外,完全没有察觉自家阿爹只是不想让陪阿娘睡的险恶心。
姬扶夜弯了弯唇角,转身回了殿内。
离央蜷缩在绒被中,黑发披散开来,不曾睁开眼,低声道:“可是长宁来了。”
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蹭了身旁,离央将抱入怀中,立时便察觉了不对。睁开眼,眸中还带几许睡意,似有秋水潋滟:“姬扶夜?”
比狐狸崽还要大上一号的胖狐狸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阿离,难道我不比长宁那个臭小子可爱吗?”
离央的神思仍还有些混沌,见故作可怜的胖狐狸,笑了笑:“好,你是可爱。”
姬扶夜身后的尾巴便如狐狸崽一样欢快地摇了起来,在离央颈侧蹭了蹭:“阿离,再睡会儿吧。”
离央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日光落入殿中,两依偎再次睡了过去。
2
雪白的毛球滚出了宫门,繁花烂漫,向阳而生。如今逝水宫外除了桃树外,还种下了诸如梨树、梅树、梧桐之属。这些花木的花时原本不同,但九重天上灵气浓郁,花木便不必如凡世一般定要依四时而生。
“白喉师兄!”狐狸崽望树上,奶声唤了一句。
正叼一根草叶在树上睡觉的白猴醒了过来,灵活地跳下树来,蹲身揉了揉狐狸崽的头,:“是小长宁啊,这早,找师兄有什事儿啊?”
“爹爹说山上灵果熟了,叫我送给叔叔婶婶们尝一尝。”狐狸崽乖乖被摸头。
听完的话,白喉爽快道:“没题,这山上花木可都是小爷精心侍弄的,寻常灵果休想有这般滋味!”
白喉乃是逝水宫门下第一位弟子,当日离央与姬扶夜前往凡世游历,在山中取了猴儿酿,不想被苦主寻上门来,正是眼前毛色雪白的灵猴。
不过那时的白喉灵智初开,尚未踏入修行之途。
既然喝了别的酒,总要留下些什做酒钱才是,姬扶夜便授白喉一道心法,告诉,若是将来修炼有成,可九重天逝水宫寻。
后来白喉飞升仙君,便如姬扶夜所言前来逝水宫,就此成了逝水宫门下第一位弟子。
自白喉来了后,山上花木便皆由来侍弄,因在凡世混迹多年,白喉还有一手好厨艺,大大改善了逝水宫的伙食。
因离央与姬扶夜好饮,白喉便又种下其许多果木以备酿酒,引得风玄殷常常前来蹭酒喝。
而白喉种下的花木因有九重天灵气蕴养,结出灵果的效与滋味远胜寻常,六界都有所耳闻。
此时挥手一招,挂在树上的灵果便争恐后向此处落下,狐狸崽吓了一跳,下意识躲身后。
“别怕别怕。”白喉取出一个布袋,浮在空中的灵果便后装落入了袋中。
数百枚灵果就这样被装在了不过巴掌大的布袋里,白喉小心地将布袋系在狐狸崽脖子上:“小长宁,这些应当够了,早些回来,晚上师兄给你做好吃的。”
好吃的?狐狸崽咽了咽口水,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往外跑去。
比千年之前,逝水宫实在热闹了很多,山中能见许多仙神妖魔来往,却不显嘈杂。
狐狸崽一路下山,们都识得这是离尊与山海君的独子,便远远含笑一声小殿下好。
离央和姬扶夜每过几年便会在逝水宫外讲道,不论身份修如何,俱可前来听道。而防错过讲道,许多仙神妖魔便选择在山脚住下,得两允许,白日时上山参悟阵法禁制,静待下一次讲道。
胖乎乎的狐狸崽下了山,尾巴一甩,变出一双小翅膀,向玉朝宫的方向去了。
3
玉朝宫中,狐狸崽抬头望魂树上唯一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实,眼神几乎是望穿秋水。
“玄殷师伯,什时候小麒麟才能出生陪我一起玩儿啊?”眼巴巴地看向风玄殷。
风玄殷闻言笑了笑,捏了捏的耳朵尖:“只怕还要等上三两年了。”
狐狸崽失落得连耳朵耷拉了下来,那还要好久啊……
风玄殷见这副模样,忍不住又揉了揉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手果然很好:“小长宁,你当年出生前,可是在魂果里待了整整三百年才凝实神魂得以出世,我家小麒麟如今不过了两百余年,已经不算长了。”
狐狸崽的出生,说来是个意外。
上神与天魔乃是六界至强者,而天道使一切平衡,往往修越强大,便越难孕育子嗣。
姬扶夜和离央都以,以们的修,不可能拥有血脉子嗣。
但在三百多年前,离央与姬扶夜再次去查探混沌之源的封印时,两的气息被混沌之源牵引融合,形成了一团蒙昧雾气。
之后又得离央与姬扶夜三滴心头血,雾气中才生出神魂。
狐狸崽的神魂在魂果中蕴养三百年终于出生,而离央取长宁,其意长乐安宁。
听风玄殷这样说,狐狸崽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只好再等等了。”
“做哥哥的,自然是要多担待一点。”
风玄殷失笑,随即道:“嗯,我们小长宁真是越发有担当了。”
狐狸崽骄傲地挺.胸,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哥哥!
穗心眼底不由流露出浅淡笑意,狐狸崽斟了一盏茶,放在面前。
“谢谢师叔!”狐狸崽咕噜咕噜地喝了,“师叔师伯,我得去簌离宫送果子啦。”
说完,向两挥了挥爪子,又迈四条小短腿滚出门外了。
见走远,穗心与风玄殷对视一眼,想那团毛茸茸,不约而同笑了笑。
4
狐狸崽来簌离宫时,摇光与羲灵正在树下石桌旁下棋,棋盘上黑白交缠厮杀,很是激烈。
跳上石桌,偏头看了好一会儿,只觉晕头转向。
阿爹阿娘好像老是玩儿这个游戏,可是黑石头和白石头,究竟有什好玩儿的?狐狸不理解。
“小长宁今日怎有空来簌离宫了?”摇光抱过,手法娴熟地顺毛,狐狸崽喉咙里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羲灵的眼神不由柔和下来,神族强大,便难以孕育子嗣,不管是摇光和羲灵都很喜欢长宁这个小辈。
“阿爹让我来给两位伯伯送果子呢!”狐狸崽说,拿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布袋。
原是如此,摇光便解下布袋,从中取出数十枚灵果。
“恰好我近日得了些极不错的灵茶,小长宁便顺道给你阿爹阿娘带回去可好?”摇光含笑道。
狐狸崽点了点头:“好啊!”
虽然不喜欢喝茶,但阿爹却很喜欢这些有点发苦的叶子。
“长宁可是饿了?”见狐狸崽的目光止不住往桌上那盘红豆糕瞟,摇光失笑。
狐狸崽晃了晃尾巴:“看起来真好吃……”
羲灵便取了桌上红豆糕投喂这只小狐狸,吃得嘴边雪白的毛发上尽数挂了点心碎屑。
而摇光上下打量一番:“小长宁,我怎瞧,你比前日来时,还要胖了些?”
狐狸崽委委屈屈合上自己原本等待投喂而大张开的嘴,嘟囔道:“哪有很胖,玄殷师伯都说了,我只是毛比较厚而已!”
羲灵拉偏架道:“不错,我们小长宁何曾胖了,定是你摇光伯伯老眼昏花,看错了。”
听这说,狐狸崽又高兴了起来:“我阿爹说,狐狸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可爱,而且的妖身虽然胖,可化作形却是十分丰神俊朗的!”
自己的妖身这胖,一定是因阿爹的缘故,才不是平日吃得多!
有谁又能对毛茸茸的胖狐狸说不呢?摇光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有理。”
对吧,狐狸崽快活地动了动耳朵,再没有顾忌,将整盘红豆糕一扫而光。阳光微醺,吃得懒洋洋地躺在石桌上,陪摇光和羲灵下完了这局棋。
5
魔域之中灵气混乱,暗紫色的天穹下,雪白一团的毛茸茸在阴暗的环境下便显得很是突兀。
狐狸崽迈小短腿,无须通报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魔宫。沿路见了的魔族纷纷躬身行礼,唤一声小殿下。
狐狸崽故作威严地向们点点头,却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尾巴正在欢快地摇晃,泄露真实的情绪。
何况这一团毛茸茸,不会叫敬畏,只让觉得可爱。
眼见主殿要了,狐狸崽加快了脚步,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姑奶奶!”
殿中坐在主位上的天尧枢远远便听见了这声呼唤,面上的神情在这一瞬柔和些许,随即又收敛起来,冷声对面前魔族道:“你下去吧。”
魔族俯身向行过礼后才缓步退下,不曾多说一个字。
“姑奶奶!”狐狸崽没有注意离开的魔族,飞奔扑向上首的天尧枢。
天尧枢抬手抱住这毛茸茸的一团,涂了鲜红蔻丹的指尖点了点狐狸崽有些湿润的鼻尖:“小家伙,说过多少次,不要叫姑奶奶。这样一叫,不知道的,怕还以本君是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妪。”
狐狸崽不明白:“可是姑奶奶就是姑奶奶啊。”
是上神与天魔的血脉,未来注定强大,因而所需成长的幼生期就很长。如今的狐狸崽,便如凡世三岁大的小娃娃一般。
天尧枢摸了摸的耳朵,没有多说什。
面上疤痕狰狞可怖,但狐狸崽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同很是亲近。
异火灼烧的疤痕永远无法恢复,而如今的天尧枢已经不在乎皮囊美丑,是以从未施展法诀遮掩伤疤。否则以天魔的修,足以骗过大多数的眼睛。
因这副狰狞面容,许多年幼的魔族不小心见了,不是觉得畏惧害怕,便是难掩眸中厌恶之色。
狐狸崽刚出生之时,天尧枢便曾去探望过。
刚刚能睁开眼的小狐狸见了,不曾害怕,反而向晃了晃尾巴。
直如今,每一次见面,天尧枢都不曾在狐狸崽眼中发现任何厌恶之情。
掂了掂狐狸崽的肚子,天尧枢挑了挑眉:“看来今日是吃饱了出门的。”
狐狸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软乎乎的肚子:“是在摇光伯伯那里吃了红豆糕。”
“这可是亲手做的,真好吃。”
天尧枢勾起唇角:“没想堂堂上神,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闲?狐狸崽点了点头:“摇光伯伯和羲灵伯伯好像是很闲,每次去不是在喝茶就是在下棋。”
不喜欢喝茶,一点甜味都没有,不明白黑白色的石头有什好玩儿的。
天尧枢垂下眸,是因如今六界安宁,们才会有这般闲暇之时。
笑了一声,揉乱狐狸崽头顶的软毛。
“姑奶奶,阿爹要我送些灵果来。”狐狸崽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拍了拍颈间布袋。
6
狐狸崽回玉朝宫时,不仅吃饱喝足,颈间布袋中还换了不少好东西。
远远见离央坐在石桌旁,的眼睛立时亮了,背上生出双翼,重重砸了过来。
姬扶夜抢一步拎住了,放在石桌上:“今日玩得可开心?”
狐狸崽鼓嘴挣脱的手,终于顺利落在离央怀中。
“阿娘——”四脚朝天地躺在怀里,撒娇唤道。
离央的神情柔和下来,摸了摸狐狸崽的耳尖:“吃了这样多,晚上你白喉师兄的全桃宴,可还吃得下?”
“当然吃得下!”狐狸崽震声道,阿娘真是小看的饭量了。
献宝一般取下布袋:“这是礼,对,玄殷师伯说,是回礼。”
“有师叔师伯的,有摇光伯伯和羲灵伯伯的,还有姑奶奶的……”狐狸崽举起爪子一一数来。
姬扶夜接过布袋,对离央笑道:“没想我们家这小狐狸,还颇有蹭吃蹭喝的天赋啊。”
离央弯了弯唇角,抱狐狸崽站了起来,怀中狐狸虽只是小小一团,分量却不轻。这点倒是像极了阿爹。
午后的阳光正好,离央身边围一大一小两只雪白狐狸,趴在草地上,晒半干的毛,动作如出一辙。手中拿了木梳,缓缓两梳毛。
狐狸柔顺的雪白皮毛在阳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离央抱狐狸崽,靠在姬扶夜巨大的原形上,静静看碧蓝无垠的天际。
有风吹过,落英缤纷,一朵桃花落在狐狸崽鼻尖,打了个喷嚏,九条尾巴随之晃动了起来。
姬扶夜与离央对视一眼,都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