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进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刚刚想留下来的单星回?可真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啊!她和薛岑才聊了多半会儿的功夫,他居然已经沾着枕头睡着了?
他充满睡意的嗓音有点粗哑,开口问:“怎么了?”
沈岁进负气地说:“我怕打雷。”
单星回皱着眉,轻笑了下。
这语气,怕打雷?雷怕她吧!
“要我过去吗?”温柔地问。
沈岁进声音从鼻腔里细捏着发出来:“嗯。”
才挂电话多久啊,没三十秒吧,她的房间就灌进一股强烈的门风,门被打开了。
房间的窗帘拉上了,沈岁进只留了床头一小盏乳黄色的台灯。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沈岁进突然开始有点心虚。
单星回抱着毯子,直接打着哈欠说:“我在沙发上睡,你安心睡。”
沈岁进心里其实有点失落。剧情跟薛岑说的不太一样,她说男的不是吃素的。但现在她觉得躺在沙发上调整好睡姿,已经像是沉沉睡过去的单星回,可能真特别喜欢吃素,还是就地出家的那种。
可能玩了一下午的冲浪,他累了吧。
沈岁进侧躺着,借着台灯的幽光,看见昏黄的光线,在他的眉骨的下方凹凼进去,又在他隆起的鼻梁上打出一片明亮的高光。光线在他的脸上,好像变魔术一样,仿佛他脸上的五官,都是神奇的光线所幻化出来的,让人有一种不真实感。
“你不睡吗?”他没睁眼,突然开口。
沈岁进差点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他没睡啊?还有,他怎么知道她在看他?
单星回微微挑开一丝眼缝去看床上的沈岁进,肚子里可明白她刚刚一直偷偷看他了。
“我好像睡不着……”沈岁进嘀咕说。明明下午玩的那么累,身体的机能也已经在极度抗议它需要休憩,但神智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在一个幽闭的私密空间,和他待在一起,以前也有过啊,怎么这回这么喘不上气呢?小时候她还经常去他的房间一起玩飞行棋和跳珠呢。
沈岁进不明白自己现在怎么了,她觉得身体已经和大脑分了家,并且在自己整个躯体里开始打架。
身体:还不睡呢你,想累死我啊?
大脑:别睡别睡,我的多巴胺在疯狂分泌,太旖旎太快乐了。
大约是见她真入睡困难,单星回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一定是故意的,刚刚他身上盖着毯子沈岁进没注意,原来他上半身光裸着膀子,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短裤衩。
他从沙发走到床边,上身紧实的肌理,在幽暗的光线里像是流动的水流一样,性感又成熟极了。
沈岁进看呆了,压根没察觉自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瞧,是在发出某种邀请信号。
“你是不是想我和你躺在一张床上睡啊?”单星回特别自恋地说。
沈岁进语塞,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什、什么?”
单星回自顾自地拣了床上的一个单人枕,丢到离她位置稍远一点的地方,径直躺了下去。
“睡吧。”他说。
整张床因为他的重量,凹陷了下去,一起陷下去的,还有沈岁进最后残留的一丝理智。
她居然什么都没说,就默认了这种行为。
我靠,沈岁进你他妈出息了,居然和一个男的同床共枕!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了一句。一转念,发现这个男的身份是她的男朋友,男朋友欸!好像这样也还算正常吧?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各种跳出来的小人在打架,沈岁进觉得自己的脑子乱到快爆炸,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疯掉的时候,一只沉甸甸滚烫的手掌,搭上了她的腰。
虽然隔着被子,但沈岁进一下就彻底安分了下来。有气无力的那种安分,不敢做出一丁点儿反抗,就这么默默地受着。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反应。救命,她好想现在打电话给薛岑,向她进行场外求助!
薛大师,您和您男朋友睡一张床上,您们的关系到目前为止还十分纯洁,但您的男朋友突然把他的手放在了你的腰上,请问,这时候您会做出什么反应啊?
单星回像哄孩子那样,用轻柔哄腻的语气对她说:“乖,快睡吧。”
言罢,还轻轻搭了搭她的背。
好多了,手揽着背,比放在腰上让人觉得轻松。
沈岁进继续在脑子里揣测,如果是薛岑,她会怎么应对这样的情景。
想来想去,居然不知不觉地把手偷偷摸去了单星回的脸上。
她的本意是也想学着他,礼尚往来地搭在他的背上。但她发现自己和他躺的距离稍微有点远,他的背又宽又厚,自己的手还短,根本够不着他的背,于是干脆就四不像地把手搭在他的颊边。
这下可捅大篓子了,单星回一下凶狠地睁眼,眼睛都要泛出绿光,似笑非笑地问她:“我脸上有蚊子吗?”
沈岁进被问的愣住,整个人石化后又渐渐裂开。
淦,她明明是礼尚往来的示好啊!怎么他妈的成了给他拍蚊子?
单星回原本落在她背上的手掌,一下收紧,把她整个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再不睡,我可要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这题她会!薛岑教过她的,男朋友要是想对她亲亲抱抱,千万不能拒绝,这样会很扫兴。要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期待地闭上眼睛就好。
剩下的交给男朋友去发挥。
于是她谨记薛大师的教诲,像只乖巧的兔子一样,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单星回呼吸一滞,低骂一声:“艹,要疯了!”
沈岁进的唇角露出胜利的笑容。
她可真能干,能把他逼疯呢。
单星回喘着粗气:“能把你该死的眼睛睁开吗?”
她哪儿学来的这些妖精手段?一副乖巧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人想就地撕掉她。
沈岁进无辜地睁开眼,迷茫地歪着脑袋望着他:“为什么不能闭眼睛?”
单星回把视线落在她脑袋后面的台灯上,不正眼看她,咬牙切齿地说:“沈岁进,从没发现你这么能耐啊?”
沈岁进眨了眨眼,好奇地问:“我平时很菜吗?”
单星回一点不留情面:“菜,菜死了。多吻你一下都要逃走。你他妈今天喝红牛了吧?胆儿这么大,一直在我面前撩。”
先是泳衣,再是睡裙,现在又是在同一张床上当着他的面闭眼,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逗和邀请是什么?
碰上这种情形,再克制能忍的男人,都该撕下人皮,露出狼性了。
沈岁进觉得他这句狠话,是对她的赞美。证明了薛大师的恋爱宝典可真是经典。她照着做,已经把单星回逗成了一只随时暴走的河豚欸!
看着她幸灾乐祸的表情,单星回心头的火彻底蹿了上来,卷起毯子,整个人翻身压在她身上,双手撑住她的两耳边。
气氛一下凝固了。
窗外的雨还是那么大,却没有雷声了,只有雨点无尽地拍打窗沿乱奏着。
沈岁进有点懊悔,她为什么刚刚要把窗帘全部拉上?室内仅有一抹微弱的灯光,把屋内的暧昧和旖旎烘托到了极致。
他动情地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像雨点,轻轻落在她的眼皮上、睫毛上、鼻尖、嘴唇上……
这次的吻,和以往的都不一样,那是一种带着欲念,迫切却又隐忍的追逐。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不停用嘴唇去把玩她脸上拼凑起来的五官。
以前他吻她吻久一点,她会害羞,会逃避。但这次,她像一个不会冲浪的新手,一踩上冲浪板,彻底就被汹涌的海浪卷了进去,沉浮皆由着他人主宰,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不能就这么示弱下去,她得反击!
在他的唇,即将又一次坠落在她唇边的时候,沈岁进心中陡生出无限的勇气,从他的身下抽出自己的两只手,宣誓主权般把手圈在他的脖颈上。
喑哑地宣告:“单星回,我能耐着呢,不是只有你可以随意挑逗我。”
她也可以的。
并且马上付诸实践,直接用牙齿轻咬住了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嗯,能耐小姐,你打算一会儿怎么收场?”单星回轻笑。
已经收不了场了,沈岁进在心里骂说。
管他呢,反正她现在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想奴隶翻身做主人,把他那股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
以前薛岑当着自己的面,和游一鸣没羞没臊地互啃脖子,她觉得他们两个就是神经病。见过亲嘴儿的,没见过啃对方脖子啃得不亦乐乎的。直到她用牙齿摩挲在单星回鼓起的喉结上,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也很迷恋这种感觉。
牙齿原来能感受到他身体里最轻微的震动。他每每爆炸欲裂地咽一下口水,沈岁进就像攻下了一座城池那样,轻咬着他起伏喉结,刺激着他绷到极致。
单星回实在受不住了,轻轻推开她,声音低哑:“嘶,别咬了吧?”
沈岁进:“你怕了啊?”
单星回:“不怕。我怕你等会儿会哭。”
沈岁进:“我有什么好哭的?”手指指腹温柔地匡着他的眉骨。
他的眉骨可真深邃啊,骨骼地势到这里,会剧烈地折叠进去。
单星回从鼻子里不断喷出热气:“我咬起来可不像你这么温柔。”
沈岁进不怕死地说:“那就试试啊!”
然后,他果真狠狠地咬了一下她的下颌,像咬一颗脆苹果那样。牙齿撞到她的骨骼,发出嘎嘣脆的声响。
沈岁进一下疼哭了,重重捶了一记他的背,抱怨说:“真咬啊?”伸手捧着自己的下颌揉搓,是真的疼。
单星回在她耳边呢喃:“坏透了你,跟薛岑学的吧?”
除了她,单星回还真想不出,谁能把原本小白兔一样的沈岁进教的,褪去乖巧的兔皮后,成了一只无往而不胜的大尾巴狼。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战胜他,这个人一定是沈岁进,并且打败他不用吹灰之力。
沈岁进报复地咬上他的肩,单星回急促惊呼:“还来?你今天是真不怕死啊?”
沈岁进咬住他肩上的肌肉,不肯松口。
单星回皱着眉说;“咱俩是不是养狗养久了,被博士传染了狂犬病,到处乱咬啊?”
沈岁进一下噗嗤笑了出来,“可能吧。”
两人互相追逐,玩的有点儿累,单星回就翻身从她的身上下来,静静地躺在她的边上,不许她再乱动。
这回沈岁进听话了,乖乖照做,躺在他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她说:“单星回,你是不是对我不感兴趣啊?”
单星回明知故问地反问:“你觉得呢?”
沈岁进心里其实有点失望。她以为,他们在刚刚那阵暧昧气氛到顶点的时候,会真的发生些什么。
她不介意的,真的。如果那个第一个和她尝试男女之间□□的人是他,她在很早以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会接受的。有些事情的发生,不一定是刻意的,而是气氛和时间都到了,它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但他好像一直克制着。她明明能感受到他刚刚的情动一点儿不比她少,但他却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
沈岁进有点不满地吐槽:“你比我胆儿小,我可比你勇敢多了。”
话里行间是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单星回特别无奈地说:“傻姑娘,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我自觉自己的道德标准并不高,甚至很多时候,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我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去做,我会规避很多我本不该规避的事情。但我们才十几岁,我不想你到了二十几岁、三十几岁,会因为十几岁的时候,所做的错误决定而后悔。”
刚刚是被咬痛的,这下却是被他说的心痛了。
沈岁进一阵无言,想反驳些什么,最后酝酿了良久,才吸着酸涩的鼻子指正说:“马上就二十了呀,还差几个月而已。”
单星回温柔地笑了下,宽掌摩挲在她柔软的长发间,安慰说:“时候没到呢,我不急,我会慢慢陪着你。等我们都足够强大了,能真正做出正确的决定,到那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面对她的进攻,他忍的很苦,一度想丢盔弃甲,彻底臣服于她的公主裙之下。
但理智却在清晰地对他说:单星回,你不行,现在的你,还没有足够强大到能为她所向披靡。你瞧,下午一个迟柏霖,就让你节节溃败不自信了。人生的路那么长,她还会遇见那么多的人,你凭什么就觉得你是她最好的那个?在她还年少懵懂,没有任何恋爱经历的时候,你他妈如果是个男人,你就不应该稀里糊涂地欺负了她!


第73章
段汁桃开着车去首都机场接小姑子一家,单琮容则领命先去订好的饭店点菜。
下午快四点,段汁桃在机场出口接到了小姑子单琮玉和小外甥谢近泽。
小外甥的双满月是段汁桃带的,小家伙见了段汁桃,天生就喜欢亲近段汁桃,好像他还残留着婴儿时期的记忆似的。
段汁桃是伶俐人,这趟北京行,小姑子只带了孩子,没见着妹夫一起来,段汁桃就知道这里头有文章了。
段汁桃帮他们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放上后备箱,把准备好的两瓶矿泉水递到他们手里。
小近泽指着矿泉水瓶,奶声奶气地说:“舅妈,我比较喜欢喝果汁,不喜欢喝水。果汁甜甜的,我们小朋友都喜欢吃甜的食物。”
段汁桃笑了,心想小家伙的嘴可真灵啊,喜欢喝带味道的饮料。
单琮玉头疼的说:“这是哪儿呀?到了外面就别讲究这么多,有口水喝就不错了,喝水才健康。”
平时在家里,儿子被他爷爷奶奶宠成了个混世魔王,想要天上的星星,他爷爷奶奶都恨不得开着宇宙飞船去给他摘下来。单琮玉正愁公公婆婆每天给儿子榨果汁喝,惯着孩子从来不给喂水,渴了不是给买乱七八糟的饮料,就是在家鼓捣各种甜到齁的果汁。
七岁了,因为日常糖分超标,不管单琮玉有多精心带他半年去牙科诊所涂一次氟,谢近泽依旧是满口的蛀牙。好在马上就是换牙期了,单琮玉巴不得儿子那口磕碜的蛀牙,赶紧全换下来,在这期间她一定要牢牢盯住他,不让他多喝甜饮料。
由于带着孩子,单琮玉就坐在后排和孩子一起坐。
段汁桃发动汽车,驾驶技术有模有样的,让人一点瞧不出来她是才提了新车的新司机。
单琮玉笑吟吟地看着嫂子,问:“我哥这大忙人,国庆放假还在实验室呢?”
段汁桃从后视镜里看着妹子,心情愉悦地说:“没呢,你上北京来,他手头再重要的事都得放一边去。我让他先去餐厅点菜了,飞机餐不好吃,你们午饭肯定没吃好,咱们一会儿到了饭店就能直接吃饭。”
小近泽在后座哇哇大叫:“舅妈,有烤鸭吗?我说国庆要上北京玩,我同学让我来北京一定要吃北京烤鸭!”
段汁桃:“有有有,你舅舅这会儿肯定在饭店给你点大烤鸭呢!果木烤的,鸭皮又脆又甜,小朋友最喜欢吃了。”
小近泽拍掌叫好:“舅妈,你对我真好!我妈一直和我说,在我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你老是抱我,对我特别特别好!”
这是琮玉把孩子教的好。一个好的家长,从不会让孩子在人情世故的冷暖里受到伤害,她会说好多美好的事情,去温暖孩子的童心。
孩子天真无邪的童音,说的段汁桃有些羞愧。
她搬出兴州这么多年,其实和这孩子是没什么太多接触的,就连逢年过节,她都没给过几次零花钱和压岁钱。偶尔从香港给他寄过去玩具和书,琮玉还死活要把钱打给她。
段汁桃给她汇过几次款,琮玉知道了她的卡号,只要段汁桃一买什么东西邮到兴州去,段汁桃的银行卡号就会入账一笔不小的数目。很多时候,汇的款都超过她买礼物的价钱了,弄得段汁桃很少敢给小姑子家正经买什么东西。
“谢宣国庆要值班呐?怎么不跟你们娘俩一起上北京来?”段汁桃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实际上眼睛已经偷瞟后视镜里的琮玉了。
单琮玉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嗯,十一他单位得派人值班,今年轮到他了。”
段汁桃抿了抿嘴,没继续追问下去。
印象中,琮玉是不怎么喜欢打扮的。当初和谢宣谈恋爱的时候,段汁桃去裁缝店给她裁两身花裙子,都没怎么见她常穿,更别提搽口红和化妆了。
后视镜中的琮玉,三十出头的年纪,烫着风韵十足的长波浪发型,气质妩媚天成。尚是年轻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就连口红的颜色都是娇嫩的粉红。
女为悦己者容,段汁桃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以前单琮容和她分居两地,她才没心思捯饬自己,每天侍奉公婆煎药熬药蓬头垢面的。一年到头只有单琮容回来的那段时间,才把自己收的像个人,确切的说,是把自己收拾成了一个会搽点香粉的女人。
琮玉原本不爱打扮,现在这样注意她自己的妆容和穿着,段汁桃不是觉得不好,生活需要精致没错,但她怕琮玉性情大变其实是内有乾坤……
作为嫂子,公婆不在了,自己就是琮玉的家长。长嫂如母,段汁桃决定晚上和琮玉睡一张床,好好和她谈谈彼此的这些年。
在烤鸭店吃了烤鸭大餐,小近泽坐在车里回家属院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描述着片烤鸭师傅高超的刀工,说师傅的刀像奥特曼胸口的激光,能把那么大一只烤鸭大卸八块,片成薄薄的小片,让人一口一片,吃的停不了口。
小家伙在外面实在太兴奋了,这让段汁桃想起了儿子单星回小时候,好像所有的男孩子,十岁以前都是这么让人头疼。
就连大文豪鲁迅,都时常在和友人书信中各种吐槽儿子,比如:我希望他快过二十岁,同爱人一起跑掉,那就好了。
好像每一个家长对孩子的期望都是:能不能再多睡一会儿?睡着是天使,醒着是魔鬼。
每个家长最害怕的事:孩子放假;最高兴的事:孩子开学。以及家长最大的梦想:孩子赶紧跟爱人跑掉吧,拜托!把我孩子接盘过去吧,恩人,我真的会谢!
大概谢宣在家经常亲自动手为儿子洗澡,等到晚上单琮玉要给儿子洗澡的时候,小家伙在床上蹦蹦跳跳,就是不让妈妈把他抓着,还十分淘气地叉腰说:“爸爸说了,男孩洗澡,女生要避开羞羞!”
死活都不肯去卫生间洗澡,气得单琮玉只想把小屁孩的屁股脱下来暴打。
无奈,作为家现存中唯一的男丁,单琮容只好笨手笨脚地去给小外甥洗澡。
单琮容一边给小外甥洗澡,一边被小外甥泼的满身是水。
家里没有小孩专门的洗澡盆,单琮容就把他拎到浴缸里。
都说外甥像舅舅,看着小家伙天真无邪地在浴缸里用小脚丫拍打着水花,单琮容一时老泪纵横。
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吧?真可惜,他从来没给儿子洗过一次澡,儿子好像突然就长这么大了。
成长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等他追悔莫及的时候,儿子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
单琮容很少在人前落泪,却在小外甥面前哭得像一个孩子那样。
小近泽歪着小脑袋,好奇地说:“舅舅,你怎么哭了呀?你的眼睛也要洗澡吗?”
单琮容一下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
今晚他的任务艰巨,不仅要给小家伙洗澡,还要肩负起给小外甥□□的重任。段汁桃拉过他到一边,悄悄地说:“你发没发现琮玉变了?”
单琮容丈二摸不着头脑:“变了?没啊……”
段汁桃掀了白眼,觉得他不开窍,“你眼睛白长脑袋上了。你亲妹子变漂亮了,喷香水、烫头发、化妆、穿高跟鞋,这几样,琮玉以前哪一样都不喜欢。”
单琮容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是更有精气神了。”
段汁桃觉得同他讲这些简直鸡同鸭讲,指望他一个大男人去发现这些细节,比登天还难吧!
夜里,指导单琮容哄好了孩子,琮玉才转回了客房,躺在床上和段汁桃闲话家常。
嫂子为什么要和她一起睡,琮玉心里有数。
她嫂子虽然文凭不高,但人特别机灵,什么事一点就透。她是嫂子养大的,身上有什么事儿,根本瞒不住嫂子的眼睛。
琮玉开门见山地说:“我和谢宣没吵架,他是真值班来不了。他们单位每个科室,每年长假都得轮着值班,今年刚好轮到他们科室。”
她像小时候那样,会在段汁桃劳碌了一天之后,贴心地为段汁桃捏捏肩。
“嫂子,有些话,我从来不敢对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说,就连我哥我都不会说。但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对我最亲的人,我对你没有保留。听了我后面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我大逆不道,特别不像话,但我这颗心一直悬着很久了,实在没有发泄的口子了。”
段汁桃盘腿坐在床上,心如擂鼓,但是面上却装的十分镇定,甚至用那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你嫂子能扛事儿,什么事我都能受得住,你说吧。”
单琮玉咽了咽口水,“嫂子,你有没有在婚姻里开过小差,走过神儿?”
段汁桃的心咯噔一下,不说话了。
“我和谢宣这半年相处出了点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我突然就心不在焉了。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年,结婚的第七年,俗话说的七年之痒吧,还是来了。”
单琮玉披垂的头发,时不时蹭到段汁桃的肩窝里,段汁桃此时内心大为震撼,一点儿感受不到身上的痒痒。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琮玉说,“是我们单位新来的一个男同事。比我小六岁,大学刚毕业没多久。他知道我有家有室有孩子,但他还是和我表白了。我能怎么样呢?我是他的直属领导,工作中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起初我对他一点都不动心,但每天在同一间办公室呆着,我开始渐渐会注意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是不是能显年轻一点,又或者我的发型,有没有赶上新潮。我从来没对他说过除了工作以外的事,私下也没和他有过什么交流。但我知道,我就是变了。谢宣很好,甚至这么多年,每天晚上都会削一个苹果放在我的床头柜上。我觉得好对不起他,心里很难受。为此,我还偷偷去看心理医生了,心理医生问我有没有把那个男同事假想成过性幻想的对象,我点了点头。医生说我这应该是属于精神出轨了,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是成年人的世界,被允许的‘开小差’。真的是这样吗,嫂子?”
琮玉太苦恼了。
平心而论,无论是公公婆婆,又或者是丈夫,都对她特别不错。甚至连孩子她都不用自己带,一直交给保姆。谢宣这个爸爸,比她这个妈妈都当的称职。他会给孩子洗澡、擦屁股,她不会。
很多时候,她把孩子视作一个玩具,以旁观者的姿态,观摩着这个时刻易怒的玩具,觉得他好玩。但玩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就会觉得腻。
明明爸妈和哥哥嫂子这么疼爱她,给了她很多爱,但她好像没办法把这种无私献祭式的爱,传递给自己的孩子。
她是自私的吧?她不是好妻子,不是好妈妈吧?
琮玉越想越自责,最近总是没由来的情绪沮丧。偶尔心里闷到实在透不过气的时候,还会在脑子里生出一些极端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好卑鄙好龌龊,明明生活中的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值得珍惜,但她却一点提不起兴趣去好好拥抱它们。
段汁桃静默了很久,一直在肠子里组织语言。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把话给说重了。
如果单琮容知道这些,以他老古董的那套,没准还会打琮玉一巴掌。单琮容和他爹都是极其专一的人,老单家绝对不能出一个对婚姻生有二心的种儿。
段汁桃顿了顿嗓子,安慰说:“琮玉,嫂子念书念的不多,文化水平没你高,说的话可能土了点,但希望你能听进去。咱们人呐,为什么比其他的动物,鸡啊鸭啊鹅啊高级多了?就是因为咱们有七情六欲。不仅咱们大人有七情六欲,小孩儿也有七情六欲。可小孩爱闹脾气,满大街都是为了一根冰棍、一颗糖赖着不肯走的小孩儿,真是就是闹的满地打滚。他们是孩子,还小,克制不了自己的七情六欲。他们是直肠子,大脑处理不了太多复杂的选择,看见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可咱们是大人呀,成年人的欲望很多。对钱的欲望、对男女的欲望,这些统统都是作为人,最真实最直接的感受。但嫂子觉得,咱们女人有时比男的更成熟更有分寸,别人都说咱们女人特别伟大,你瞧生孩子的十级阵痛咱们都能应付下来。你也长到三十几了,是一位有学识的成熟女性,嫂子特别相信你,你绝对能控制、处理好这些最常见的欲望。你是琮玉,是我一手带大的妹子,你才不坏呢,你是我眼里最好的妹子。再说,咱们女人享受的就是男性的追捧啊,这说明咱们有魅力!处理好了,也没什么,就当一阵风飘过去,咱们日子照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