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小仙女,第一任对象把她变成凡人,第二任对象把她变成废人?
你们搁这儿玩接龙呢???
要不是身边雄性生物多了点,聂昭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然后她一边深呼吸,一边回头环顾众人,不禁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虽然一个正常人(妖)都没有,但大家都是难得的好雄性啊!
……
“呼……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洛湘在碧虚湖受过重刑,经脉残破,神魂受损,再加上附骨木寄生,全身上下的伤势颇为沉重。
经过聂昭现学现卖的一番抢救,再加上蜃妖送回的残魂,好不容易补了个七七八八,该缝的缝,该续的续,在X光下勉强有了个人样子。
聂昭专心致志守在她身边,用双腿给她垫着脑袋,一手搭着她脉搏缓缓输入灵力,直到她四肢不再颤抖,苍白的面容浮起一层血色,沉重的呼吸一点点恢复均匀。
最终,洛湘舒展眉眼,颈项歪向一边,好像负伤坠落的天鹅一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既然她就是韩湘仙子,此事我自会回禀阮仙君,请她秉公处置。之后的事情,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若是按照大众仙侠剧本,接下来应该会上演追妻火葬场吧?
如今仙界不同往日,有阮轻罗主持公道,太阴殿很快便会为洛湘平反昭雪,恢复仙身。
她那位喜提天牢一套房的前男友,想必也会痛哭流涕地跪求复合。
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聂昭一不做二不休,顺手检查了一番洛湘体内的附骨木,结果与叶挽风相去不远。
两人皆已被附骨木寄生十年以上,体内枝叶扶疏,交错纵横,来来回回穿了不知多少个孔,却因附骨木隐匿气息、与人共生的特性,当事人始终一无所知。
叶挽风长年在外奔波,姑且不提。
但洛湘入门以来,一直在山上跟随苏无涯闭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连她都遭到附骨木寄生,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更何况,十年前她刚上山不久,还是个年仅七岁的幼童,连话都说不利索,更不可能独自接触到什么魔物。
如此一来,答案便只有一个——
“问题就出在碧虚湖。而且很有可能,是在新弟子入门的时候。”
聂昭一拍胸口,简明扼要地宣布结论: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扮演新弟子,潜入碧虚湖查探一番,找到确凿无误的罪证。”
“正好,昨日我与杨眉她们闲聊,听说最近正是广开山门的时候。要想混入其中,想来并不困难。”
“……”
哈士奇小声与众人咬耳朵:“奇怪,昭昭笑得好开心啊。她刚才看见韩湘仙子的时候,不是很生气吗?”
叶挽风有样学样地咬回去:“这个我明白。话本里写到主角拜入仙门,常有试炼、闯关、秘境探险之类,妙趣横生,令人神往。当年我上山时,也是这般心境。”
“咳咳咳!”
聂昭一叠声地清嗓子,“我承认,我确实有那么一点兴趣,但我此行是为了正事……”
然而她这一点“兴趣”,或者说美好的幻想,很快就被黎幽无情地打碎了。
“据我所知,在碧虚湖,不会有任何你期待的东西。”
“新弟子入门,无非就是三样事:抄书、锻体、讲经。锻炼单调繁重,课业枯燥无聊,每年都能劝退不少慕名而来的修士。”
聂昭:“……”
那不就是作业、军训和校领导讲话吗?
夭寿哦,她看过这么多修仙文,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聊的门派!
黎幽:“哦,我还忘了一点。入门时有一次考试,成绩越差、头脑越不灵光的弟子,之后的待遇就会越糟糕。”
……居然还有开学分班考试!太反人类了!!!


第40章 青梅煮韭
“碧虚湖”顾名思义,位于坤洲最为高邈的群山之巅,上与碧空勾连,下有苍翠环绕,远望去只见烟波万顷,长天丽日倒映其中,好似被封入一块巨大、通透的翡翠,带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美。
作为凡间首屈一指的修仙名门,碧虚湖受仙界岁星殿庇护,兼之长袖善舞,与辰星殿、镇星殿之间亦是一团和气。几代经营下来,在天上人间都混得如鱼得水,蒸蒸日上。
虽然聂昭将他们称为“割韭菜的黑心培训机构”,但碧虚湖拥有的底气和靠山,远非寻常宗派可比。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凡间的势力分布了。
所谓“一山、二水、三大家”,“一山”指的是巽洲霞谷,传承已有数千年之久,走的是兼容并包、中正平和的路子。掌门与天帝一样专攻“和稀泥道”,门下弟子不算出挑,也很少作妖。
“三大家”则是扎根在兑洲的魏、楚、杨三个家族,论实力不如宗门雄厚,但往上数个十几代,或近或远,都是镇星殿承光上神的徒子徒孙,属于他护着的“短”,轻易动摇不得。
至于剩下的“二水”,便是红尘渡与碧虚湖,前者在阮轻罗一脉手上发扬光大,后者在掌门向南飞治下欣欣向荣。
两派各有千秋,不分伯仲,表面绷着一张和气生财的皮,暗地里没少别苗头。
据阮轻罗所说,向南飞虽然争强好胜,多少有些急功近利之嫌,但也是个一根筋的耿直人物,很难想象他会迫害门中弟子。
事实上,为了与飞升的阮轻罗别苗头,他曾多次婉拒岁星殿点化,一心凭自力修炼成仙,数百年来从未走过歪路。
碧虚湖方针有变,开始广纳外门弟子、一茬接一茬割韭菜,大约是从一甲子前开始。
因此阮轻罗推断,其中只怕另有隐情,唯有深入内部才能揭穿。
在凡间各大势力中,霞谷与世无争,红尘渡背景单薄,三大家相互扯后腿,要论哪一门哪一派最难对付,恐怕还要数碧虚湖。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其中,聂昭颇费了一番工夫,里三层、外三层,用太阴殿擅长的易容之术武装到牙齿,不敢泄漏半点仙官气息。
最后阮轻罗亲口保证:除非天帝和上神亲至,否则不会有任何人看出端倪。
就这样,在一个大好的艳阳天里,聂昭与暮雪尘、叶挽风一道,混在一群欢欣雀跃的新弟子中,踏入了传说中的碧虚湖。
自然,与师长决裂的叶挽风没有露面,而是和沉睡的洛湘一起,藏在聂昭随身携带的空间碎片——“黄金屋”中,跟随她进了宗门。
按照聂昭的意思,这两人重伤初愈,本该和其他受害者一起静养。
但她毕竟不熟悉碧虚湖内部情况,再加上叶挽风本人强烈要求,又提到“洛湘被逐出门派之前,似乎发现过什么异样”,她权衡再三,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出发之前,聂昭特意细细叮嘱道:
“叶道长,关于门内事务,还得麻烦你多加提点。若有什么异常,切莫现身,第一时间知会我便是。”
叶挽风简短地应了声“好”,语调平淡,听着又有了几分白发剑仙的高冷相。
但聂昭向来不为表象所迷,闻言疑惑道:“听你心不在焉的,你在黄金屋里做什么呢?”
叶挽风:“哦,我观你这秘境屋舍华美,灵植蓊郁,但好像有些时日未经修整,富丽有余,美观不足。你是天上仙姝,怎可这样不修边幅?趁此机会,我帮你好好打理一番。”
聂昭:“……谢谢你啊。”
兄啊,你不光是自己艹人设,还要给我一起艹,你也太辛苦了吧!
撇开家园助手叶挽风不提,还有一尊大佛,也需要他们小心伺候。
黄金屋能够容纳的活物有限,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这次聂昭出门没有带狗。
她本想让黎幽给自己做狗,但后者抵死不从,最后变成了一只平平无奇的黑猫,坐在她肩头扮演宠物。
黎幽:“修仙界人人都知道我是浣花狐,也知道我喜欢粉色。骗骗小孩子也就罢了,要深入虎穴,还是得换个不起眼的模样。”
聂昭:“话是这么说,但你为什么不变成人呢?”
黎幽:“傻阿昭,因为人要自己走路啊。只要有人愿意背我,我一向是不喜欢做人的。”
聂昭:“……”
懒死你得了。
此次出行,黎幽深刻吸取上一回装×漏气的教训,给自己充满三格电,换上一张皮,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猫。
大概……算是猫吧?
然而入门之际,不出所料地,他又遭受了一回惨无人道的外貌羞辱:
“快看!这黑猫长得好生奇怪,尾巴那么大,脸那么尖,眼睛又那么细,跟个……”
“跟个大耗子一样!”
“……”
【魔君!别冲动啊魔君!】
短短数日之内,聂昭第二次用力拽住黎幽的尾巴,【小孩子不懂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过要我说,你一点都不像猫,还是变成狗比较……】
黎幽:【嗯?】
聂昭:【当我没说。】
出言不逊的是个新弟子,打扮比起杨熠有过之而无不及,头顶、手腕、颈间,乃至裤腰带上,叮叮当当挂满了各种鸡零狗碎的装饰品,整个人好像一棵行走的圣诞树。
叶挽风传音解释道:【这是外门弟子的习惯。外门人数庞大,僧多粥少,弟子们手头略有余财,便要不遗余力地显示出来。日后听课、修行,有几分积蓄,就能享受几分好处。】
聂昭迅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外门老师都是势利眼,惯会看人下菜碟,只给出手阔绰的弟子好脸色。弟子们为了迎合,就只能拼命炫富了。】
俗话说“财不露白”,放到现代,正经学校都会三令五申,极力杜绝学生间的虚荣攀比之风。
碧虚湖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明目张胆地嫌贫爱富,作风当真是歪成了麻花。
聂昭朝这些小弟子扫了一眼,只觉得别人是普通韭菜,他们是包装精美的高级韭菜,可怜到恨不起来,便潦草地笑了一笑:
“呵呵,这猫是我在乡下随便抓的,见笑了。”
可惜对方太没眼力见,看不出聂昭网开一面的敷衍,反倒蹬鼻子上脸起来:“乡下?你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这般不自量力,也敢来碧虚湖求学?依我看,不如趁早打道回府……”
聂昭:“呵呵。”
同学,你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是吗?
“清修之地,勿要喧嚷。”
不等黎幽垮起个猫脸,便有另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诸位师弟师妹,请随我来。”
聂昭回头看去,只见来人是个面容寡淡、神情呆板的女修,一张脸好像木刻似的,两道法令纹沉沉压着嘴角,压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悲苦相,仿佛一辈子都没笑过。
杨熠和杨眉两人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脑袋埋得很低,没了外出探险时那股鲜活的青春气,乍看也像是两个一板一眼的小木人。
“……嗯?”
聂昭一眼瞥过,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遇见的外门弟子中,除了包九金伤势沉重、性命垂危之外,其他弟子或多或少都有被附骨木寄生的痕迹,所幸时日尚浅,清理起来十分容易。
唯独杨熠和杨眉两人,体内干干净净,没一点“穿肠破肚”的伤痕。
莫非这一点,与他们在门派中的地位有关吗?
不等聂昭细思,便只听那木头似的女修说道:
“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随杨师弟、杨师妹一同,入讲堂听课。”
“其余诸人,就站在这台阶下方,不得入内。”
“……什么?!”
她一口气点了三个人,有男有女,偏偏没点到方才与聂昭叫板的小少爷。
小少爷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当场跳将起来:“师姐,你这是何意?为何我不能入内听讲?碧虚湖泱泱大派,还要把人分三六九等不成?!”
聂昭:“哦嚯。”
“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阶级分明”,这道理她可太熟悉了。
没想到,在异世界还能见着活的。
面对小少爷的抗议,那女修连眉毛也没动一下,无波无澜地回答道:
“自然。不光是碧虚湖,在天下任何地方,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不等小少爷反驳,她又毫不客气地继续说下去:
“你虽然穿着华丽,但胸口的长命锁不是赤金,发冠上的明珠不够圆润,腰间的玉佩水头不足,可见品质欠佳。”
“细究起来,别说入门听讲,就算在门外,你也不能站在前排。”
说罢,她将目瞪口呆的小少爷丢在一边,转向杨熠和杨眉道:
“此次离洲之行,你们两人收获颇丰,天工长老十分满意。今日以后,你们便可上湖心岛,和内门弟子一起听长老授课了。”
“是,师姐。”
杨熠乖觉地应了一声,又试探着开口道,“师姐,我记得长老说过,方才那些话,最好不要在新弟子面前……”
那女修冷冷道:“我不说,你不说,碧虚湖便不是这样办事了?早些认清,也好过为宗门肝脑涂地,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她别过头睨了那小少爷一眼,又道:“也好让他知道,他如何看不起旁人,便会有人以同样的理由看不起他。这世上的事,大抵都是这个道理。”
杨眉忍不住道:“可是,这道理本身……”
“小眉。”
杨熠俊秀的眉毛皱成一团,用力拽了拽杨眉衣角,示意她不要与师姐顶撞。
杨眉似乎仍有几分不甘心,但最终还是深深低下头去,向师姐拱手道:
“杨眉受教,恭送师姐。”
……
在聂昭看来,碧虚湖这一出波诡云谲的大戏,可比他们的课程有趣多了。
——因为他们的课,是真的很水啊!!!
她以自己3.95的学分绩发誓,她半生放荡不羁爱刷课,从数理化刷到文史哲,从没听过这么水的课!
就这?就这?
就这教学水平,还不如一键登录互联网,花5个论坛币down一份30兆的考研资料包!
也就是欺负小朋友没见识,拿一些大而无当、华而不实的空话糊弄人,还骗得他们奉为圭臬,一个个捧着小本子奋笔疾书。
殊不知这些玄而又玄的道理,如果翻译成人话,最多不会超过三行。
聂昭听得一个头三个大,不用睡觉也被生生念出了一股子睡意,杵在原地东倒西歪,全靠暮雪尘暗中伸手扶正。
暮雪尘:(·ω·)y
难得有这么个表现机会,可把孩子高兴坏了。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聂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刚要混进人群里开溜,又被杨熠和杨眉拦下:
“诸位师弟师妹,请留步。”
杨熠仍是一派斯文公子模样,向一众小弟子客客气气作了个揖,从袖中取出一串刻有符咒的木牌。
“此物名为‘碧玉神木牌’,乃本门天工长老所制,有驱邪避凶之能。各位若不介意,可以随身携带,求个平安。”
“不错。”
杨眉认真地点点头,“这可是个好物件,比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宝、灵符靠谱多了。过去都是叶师兄自掏腰包,如今……哎,你们小心收着,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真的?多谢师兄师姐!”
小弟子们一个个好像乡下人进城,自然满口答应,忙不迭地伸手去接。
不过,杨家兄妹的面子毕竟不及叶挽风,求来的木牌数量有限,还不够人手一枚。
方才享受VIP待遇的弟子涵养颇佳,见状立刻谦让道:“我们有家里准备的护身符,就不贪这个便宜了。”
“不错,修行者正当如此。”
杨眉这才给了他们一个正眼,赞许地笑了笑,“想当初,我和哥哥也是这样,将木牌让给其他师兄弟……”
——我和哥哥也是这样。
忽然间,这句话好似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照亮了聂昭雾气弥漫的脑海。
“也是这样”,意思是他们和这些新弟子一样,婉拒了叶挽风赠送的木牌吗?
聂昭:【换句话说,他们俩和其他弟子的区别,不仅在于门中待遇,更在于……】
暮雪尘:【木牌。其他人有,他们没有。】
“喂,说你呢。愣着做什么?快收好,小心别弄丢了。”
大约是因为聂昭穿着简朴,素面朝天,杨眉只道她是个一穷二白的寒门姑娘,不由分说往她手中塞了块木牌。
这“碧玉神木牌”质地坚硬,沉甸甸的颇有分量,一面光滑,另一面刻有碧虚湖的独特纹样,寥寥几笔勾勒出一片烟波。
粗糙的纹理摩挲着掌心,无端沁出一点凉意。
与此同时,叶挽风的声音从黄金屋中传来——
【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了。我初入山门的时候,师父曾亲手交给我这块木牌,说是天工长老送的见面礼。】
【这木牌是天工长老特制的“护身符”,价格不算昂贵,外门弟子大多争相购买。后来我有了些积蓄,便从天工一脉手上买来,再分发给他们。】
【毕竟,身为一名剑修,安贫乐道、两袖清风才符合我的气质。金钱,只会拖累我拔剑的速度。】
【但倘若从一开始,问题就出在这木牌上……】
聂昭:“……”
好家伙,这培训机构不仅高价卖水课,还在教辅材料里下毒!
他们不光要掏空学生全家的钱,还要榨干他们的命啊!!!


第41章 暗渡陈舱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身为社会主义教育下成长的一代,聂昭穿越不过月余,就先后经历了高考舞弊、高校谋财害命这两桩震撼人心的怪事,大感出离愤怒,只想当场来一轮“这世怎,亏总民,我陷思,定体问”。
但愤怒过后,她又很快冷静下来,双目灼灼盯住那块木牌:“叶道长,你能感觉到附骨木的气息吗?”
叶挽风沉默片刻,否认道:“没有。按理来说,曾被附骨木寄生的我本该有所察觉,如今却毫无反应,大概是其中的树种还在休眠吧。”
聂昭蹙眉道:“我也一样。黎公子,雪尘,你们可有什么头绪?”
暮雪尘摇了摇头:“并无异样。”
黑猫模样的黎幽坐在聂昭肩头,用前爪捧着木牌打量片刻,笃定道:“这东西可不寻常啊。”
聂昭:“怎么说?”
“哎,说出来别吓着你。”
黎幽清了清嗓子,两只前爪环抱在胸前,尾巴高高翘起,绿眼睛里放射出冷峻的光。
“本座堂堂妖都大祭司,竟看不出半点端倪。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块普通的木牌,品质还很次。”
聂昭:“呃,就算你自称大祭司……”
看着这只人模狗样的猫,也感觉不到半点威严。
别说吓着,她只想回答他一句“谢谢,有笑到”。
不过,倘若事实真如黎幽所说,这附骨木在人、仙、妖魔眼中都恍若无物,确实称得上诡异非常。
“这下可麻烦了。我们感觉不到气息,就不能作为物证。”
聂昭沉吟着道,“此物出自天工长老之手,为今之计,也只能上他那边碰碰运气了。叶道长,方便带个路吗?”
叶挽风:“自然。不过,天工长老的洞府坐落在湖心岛,有碧虚湖大阵保护,湖面禁用一切灵器,不得御剑,不得施法。除了长老之外,唯有内门弟子持本命令牌,才能乘坐门中船只前往。”
聂昭眼角一跳,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
叶挽风:“所以,你们若想登岛,就只能潜入水中,然后……游过去。”
聂昭:“……”
暮雪尘跟着补刀:“碧虚湖大阵,是岁星殿所设。若硬闯,会打草惊蛇。”
叶挽风紧随其后:“这不是寻常湖泊,其中饲养着各种凶兽,还有隔绝灵气之能,仙官入水与凡人无异。道友,可想好了?”
聂昭:“……抱歉,容我再想想。”
离谱。太离谱了。
上一次是林中跑酷,这一次又要游泳,她究竟是来做神仙的,还是来参加铁人三项的?
……
一刻钟后——
“哎呀!你怎么打人呢!”
聂昭一边惊声尖叫,一边以一种自由体操般的浮夸姿势飞起,空中转体两周半,重重跌落在杨眉面前。
杨眉吃了一惊,连忙俯身将她扶起:“师妹,你没事吧?”
她猛然抬头,对推倒聂昭的男弟子怒目而视:“你做什么!倚强凌弱,胡作非为,这样也算是修道之人吗?”
那弟子不是别人,正是片刻前被拒之门外的小少爷。
他不过随手一推,完全没想到聂昭会跌倒,半张着嘴愣在原地:“我、我没用力啊!是她自己飞出去的!”
杨眉柳眉倒竖:“你还狡辩!她都摔成这样了,难道还是自己摔的不成?”
“师姐,我没有大碍……”
另一边,“摔倒在地”的聂昭颤巍巍抬起头来,额角处一片鲜血淋漓,殷红的血水沿着眉骨滴滴答答往下淌,一眼望去触目惊心,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映出了血色。
暮雪尘见状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开口:“师——”
黎幽:“冷静些。她这是假伤,涂的是狗血,凡间铺子里三文钱一大桶。你这小仙官,没见过街头骗术吗?”
街头骗术,又称碰瓷。
暮雪尘:“……”
见过是见过,但防不住条件反射。
在他看来,聂昭就是跑去小少爷面前瞎晃悠,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酸话,激得对方恼羞成怒,甩出一巴掌落在她肩头。
然后……她就双脚离地飞了出去,再抬起头时已是这副惨状,而杨眉恰好路过,恰好站定在她面前。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暮雪尘看不明白,他只想问一句“这是在干什么”。
黎幽心里明白,但他不说。
在先一步结识聂昭的暮雪尘面前,他很喜欢保持这种幼稚的优越感。
“师姐……”
聂昭抹开一脸狗血,深呼吸酝酿了一下感情,接着吊起嗓子,抽着鼻子,以一种比狗血更狗血的凄楚腔调开口道:
“如我这般出身寒微之人,就没有半点成仙的希望吗?我别无所求,只想登上湖心岛一开眼界,当真是痴心妄想吗?”
暮雪尘:“…………”
好的,现在他也明白了。
但杨眉不明白,她只觉得心疼,胸中朴素的正义感熊熊燃烧:“这是哪里的话?师妹别怕,我们杨家人最讲公道,从来不以出生论英雄。”
“呜呜,师姐……”
就这样,聂昭怀着一分欺骗纯真少女的愧疚,以及十二万分的不要脸,在众人五味杂陈的注目礼之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杨眉讲述了一个“悲情少女冒死求仙”的故事,内容包括且不限于父母双亡、情人负心、恶霸欺凌、贪官迫害等等,一口气综了十七八部苦情剧。
“呜呜,师妹……”
聂昭的伤口、故事和眼泪都是假的,但杨眉的感动是真的,“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做主。往后修炼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
她撩起袖子揩了一把眼睛,压低嗓音道:“对了,你想登岛是吧?我有法子,你随我来!”
暮雪尘:“……”
叶挽风:“……”
——这特么也行???
黎幽:“嗯哼。”
——没错,他看对眼的姑娘,那必须非常行。
虽然有点不要脸,不过问题不大。像他。
聂昭这点旁门左道,说来也很简单。
叶挽风所说的“内门弟子持令牌才能上岛”,的确是碧虚湖的规矩,但不是一成不变、颠扑不破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