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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纷纷洋洋飘落时,她身上的大氅像个雨披,盖住了两侧的干柴。
如今,能围着火堆安稳的过一夜,就可准时在第二天黄昏到达京都。
那个叫老四的男人瞧着冉少棠身后的干柴多看了两眼,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大,这一趟买卖咱们可是亏大了。不如回到南、南边后,直接跟跟东家说一说,多带点人回来,把东西从终九畴那抢回来。”
长得精瘦的那个听了也点头附和:“大哥,老四说的对,咱们就算不为常统领报仇,也要找回点面子吧。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
老大沉默着,目光望着渐黑的天空,一时无言。
脸上有疤的那个哼了声:“找什么面子?你们以为那个终九畴是好惹的。常统领砍他胳膊那一刀,可不是常统领真有本事,若不是老四使诈,放了迷烟,谁能伤得了终九畴?我们四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大家还是好自为之吧。”
“二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终九畴也没有三头六臂,只要我们用些计谋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沉默地老大吼了一声:“别吵了。此事从长计议。”
老三、老四还想再说,老二对他们使了眼色,二人才彻底闭上了嘴。
空气短暂的凝滞了。
一直低着头的冉少棠,手伸进身侧的包裹里翻了翻,再拿出来时,多了个小瓷瓶。
冉少棠拔开盖子,对着火焰,把瓶子里的药水全倒进火里,顿时一股黑烟冒了出来,风一吹向四周散去,呛得围坐一圈的四人不停咳嗽。
老四恼怒地站起来,踢起一火堆上的一根木头,直扎冉少棠。
“混蛋,搞什么鬼,你倒的什么这么难闻?”
冉少棠身子动都未动,抄起手中拨火棍迎着带火的木头扔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两下相撞,全掉进火里,火星四溅开来。
她懒懒地抬头,目光如炬,冷然一笑。
若冉少棠不露这一手,四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顶多以为是哪家赶路的公子。
如今,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少年。
先前少年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此刻,那少年头颅高昂,浓眉杏眼,气度不凡,看过来的眼神里全是轻蔑不屑,几人才觉得是自己大意了。
那老大仍坐在原处,大有处变不惊的姿态。
“小兄弟,敢问是哪路的神仙?”
他的眼风扫过自己的三个兄弟,这三人默契的站了起来,大有把冉少棠圈在中间围杀之势。
他们明白,眼前这少年什么都听到了。若他是个普通人,听到也无所谓。
而看他行事,偏偏是武林中人,还可能是终九畴的相识,留活口是不可能了。
冉少棠的视线扫过围过来的三人,揉了揉额角,幽幽回道:“小爷是送你们上路的人。”
“王八蛋,你以为你是谁,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大言不惭,老二老三,你们别动,让我来剐了他。”
老四抽刀向冉少棠头顶劈去。
冉少棠轻轻抬腕,手中弩箭直射出去,噗哧一声,老四哀嚎着捂着左眼,跪到地上,跪在冉少棠面前。
冉少棠右手持剑架到老四脖子上,歪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老大:“要他活命就跪下来回话,不然,就送他去见阎王。”
老二与老三近在咫尺,却未反应过来,这少年是如何做到一息间便把老四挟持在手,还射瞎了他的左眼。
老四也算是条汉子,不但没有求饶,反而嘶喊道:“你们别管我,杀了这小畜”还未骂完,冉少棠腕上用力,剑刃往老四脖子上深了寸许,噗地,鲜血冒了出来。
“老四。”
“老四。”
“老四。”
三人齐喊出声,可惜,那老四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瞪着仅存的那只大眼睛,伸出手想够什么,却够不到,身子一歪,倒在火堆上。
老二与老三赶紧把他拖开。
人早就咽了气。
老三红了眼,手从老四的鼻子下方收回来,站起身拿刀指着冉少棠。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一出手就要人性命?为什么杀他?”
他不是不想杀了对方,而是他知道以对方的能力,自己很可能会中了暗算,下场比老四好不了。
是以,他想分散对方注意力,再寻机出手杀之。
三个人打一个小孩,还是有胜算的。
刚才老四完全是轻敌了。也太鲁莽了。
冉少棠似乎没看到正对着自己的刀尖,连笑几声,一脸无辜地看着问话的老三。
“是老四让我杀他的。他自己说让你们别管他。既然不管他,那就送他上路好了。难道在下按照他的意愿做事,错了吗?”
冉少棠无奈摊手:“在下也很为难。本来还想多留他一时半刻的。”
剩下的三兄弟被冉少棠这套说词气得已经浑身发抖,稳如泰山的老大,心理上也全面崩塌,全无刚才的淡定从容。
“老二、老三,杀了这个张狂小儿,给老四报仇。”
刹那儿间,老二与老三手中兵刃,闪着寒光同时朝冉少棠砍过来。
冉少棠跳起来,长剑迎敌。
口中念念有词:“怎么药性还有发作呢?害得小爷还要动手,真是久不用毒生疏了。惭愧惭愧。”
第211章 逼供
冉少棠话音刚落,老大举刀也加入了战斗。
他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自己双腿不知为何会发软,眼前的人也渐渐由一个变成两个,喉头发紧,有腥物上涌。
难道这少年刚才往火中倒的是毒药?
“你?小小年纪如此卑鄙,竟然趁人不备下毒害我们?”
老大说完,老二老三也感觉出身体的不对劲,纷纷白了脸。
冉少棠一边还招,一边讥笑:“比起你们暗中给人下迷烟,小爷我可是光明正大的下毒。你们三个,哦,对,包括刚才见阎王那个老四,可都是看见小爷往火里倒毒水了。这怎么算是趁人不备?顶多算你们蠢。”
老二骂道:“呸,真不要脸。真没见过你这般肆无忌惮当着人面下毒的。你是何门何派为什么要害我们?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把事做得这么绝。咱们有事好商量。”
前句话还带些骨气,后面已经有求和之意。
因为他越发使不出力来,腹部犹如刀绞。
冉少棠嘿嘿笑了两声数道:“三,二,一,跪。”
就如果中了魔咒,这三人同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三人都捂住肚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冉少棠坐下来,颇有些遗憾说道:“发作的有点快了。还没打够了,刚刚出了点汗,可惜,可惜。”
她伸着手一边烤火,一边摇头叹息。
老大强撑着痛,抬头问她:“你想干什么?”
冉少棠冷:“不是已经说过两遍了,送你们去见阎王爷。”
“我们有何仇怨?你要这样做?”
“哎呀,很不巧,你们刚才商量着要杀的那个人,是我的人。你说,这算不算仇怨?”
老三哀求道:“小公子,少、侠,我们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过、过嘴瘾,根本不会伤终、终九畴的。再说,我们也打……不过他。”
他痛得已经不能完整的说出话来。
冉少棠点了点头:“是这样啊。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们解药。不过,你们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的我满意了,就饶了你们,若不满意那个老四就是你们的下场。”
“好一定、知无不、言。”
冉少棠又看了老大与老二一眼,这二人纷纷点头。
她这才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在三人鼻尖晃了晃这三人顿时觉得疼痛之意减了七八分。
还待再闻,那盖子堵住了瓶口。
“做人别贪心。先跟我说一说你们想从终九畴那儿抢什么回来。”
“你先说。”她指了指老三。
老三看了眼老大,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回她:“是龙渊剑。传说是上古宝剑本是落英宗的镇宗之宝。被终九畴得了去。”
“哦所以你们就心有不甘,想使阴招再夺回来?”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受人之托想得到这把剑。”
“受谁之托?”
老三犹豫了一下:“这,不能说。”
“不能说?”冉少棠看着他,手中的剑放到了他脖子上“你想重演一遍老四的路?”
“不不不我说。我说。”
老三看了眼老大与老二,见二人并无反对之意,他便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原来,这一切皆源于那把龙渊剑。
传说,龙渊剑是上古战神所用的兵器。因杀了太多人饮了太多的血,剑气如刀削铁如泥,
拥有此剑者可百邪不侵战无不胜。
此剑后来成为了落英宗的镇宗之宝,一直被供奉在落英宗的历代宗主牌位前。
由于落英宗的江湖地位显赫高手如林百年来并无人敢觊觎龙渊剑。
而落英宗传到第三十四代却人才凋零,徒有虚名。
数月前落英宗宗主洛天枢突然得了急病,没几日,其子,落英宗下一代中,唯一可称得上武林高手的洛泽锟不知何故暴毙。
洛天枢更是一病不起。
这个消息传出后,马上有人开始打龙渊剑的主意。落英宗宗主洛天枢预感到随时会有人杀上来,抢夺龙渊剑。
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来。
为了保命宗门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他决定让出龙渊剑。
不过,他有个条件。
想得此剑之人,必须在一柱香的时间闯过落英宗的龙门阵。
这还不算完,过阵之人若同时有好几人,便要比武定输赢,胜者得宝剑。
同时,得宝剑的人要答应为落英宗做一件事。
于是,条件放出后,闯阵之日定在前几日的一个夜晚。
那日偏又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雪来。
闯阵的人有上百,而过阵之人不过四人。其中就有他们四人的领袖常河。
以及终九畴。
一番打斗后,最后只剩下终九畴与常河进行比武。
但是常河知其不是终九畴的对手,便命他们四人在观战时,偷偷地伺机释放迷烟,让终九畴中毒输掉比斗。
可谁知终九畴的武功太过厉害,即便在中了迷烟的情况下,伤了一条胳膊,他仍然杀了常河。
落英宗宗门信守诺言,亲手把龙渊剑交到终九畴手中。
他们四人明知已经夺不过来,只好回去复命。
“至于后面的事,少侠都知道了。”真是老天无眼,让他们四人遇到了这个玉面阎罗。老三心里暗骂自己命气不好。
冉少棠听得津津有味,叹息一声:“龙渊剑真有这么好?”
老大接话道:“是,洛天枢把宝剑拿出来送给终九畴时,我们有幸目睹终九畴拔出宝剑。其剑身锋芒,如冰雪铸成。耀的人眼都睁不开。不愧人人都想得到。”
冉少棠目光转向他,皱眉问道:“你们说终九畴胳膊受了伤?可严重?”
老三想了想,不知该不该说实话。老二抢先回她:“不严重不严重。不然怎么能杀死常河。少侠不必担心。”
冉少棠沉默着。
终九畴一声不响地回来,难道就是为了夺这把龙渊剑?
还真是个剑痴。
“少侠,我们把什么都跟你说了,你是不是把解药给我们,让我们离开这儿。我们发誓,以后再不来高兮,决不会伤终九畴一根汗毛。”
冉少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剑身拍了拍老三的脸,哼了一声:“就凭你们,连我都斗不过,还想伤他?”
“什么叫把什么都跟我说了?你首先就没交待你们是哪的人?何门何派?不老实,想去找老四吗?”
第212章 闲居
冉少棠最后这句诘问声调平稳,却带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比这初冬黄昏的冰天雪地,还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老三感受着颈上压来的力道,已然带了哭腔。
“少侠,我们无门无派,都是太子的人。”
冉少棠沉眸思考:高兮国小皇帝才四岁,不可能有太子,而周饶国太子之位正悬而未决。
唯有南允国可能有太子。
她勾唇:“哦?这么说,你们是南允国的?”
“是,小的是南允国的。我们正准备回去复命,还请少侠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我们一定奉上厚礼。”
篝火久不添柴,有要灭之势。
冉少棠抽出几根干柴扔进火里,寻思着老三的话。
厚礼奉上?恐怕他们一旦脱身,第一件事就找机会来杀她报仇。
以为她傻吗?
他们是南允国人?
她一直怀疑那夜救走骨万槁的就是南允国人。
冉少棠灵机一动,剑身向下压了压,问那老三道:“你刚才说的还有一队?是哪一队?办的什么事?我若放了你,你们不会立即联络他们来杀我吧?”
“不会,不会,他们早回去复命了。”
“哦,他们?他们是谁?冥骁是谁?”
因为涉及终九畴,他们的谈话冉少棠听的一清二楚,特意记下了“冥骁”二字。
三人听到冥骁的名字,表情均是一震。
老大立即接话:“少侠恐怕是听错了,没有这个人。”
“没有?好,那你们说的另一队人马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冉少棠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老大突然暴起,拼尽力气抄起身边的武器,想给冉少棠来个措手不及。
冉少棠侧身避过,老二也抽刀捅了过来,不过两人都中了毒,速度与力道都减弱了几分,完全不是冉少棠的对手。
只见她轻易避开攻击,抬袖间,掌中弩箭射出,直中老大眉心。
老大哼都没哼一声,瞪着一双大眼睛直挺挺向后倒去。
老二转身想跑,冉少棠手中长剑如飞镖般掷出,直插老二后心。
“老大。”
“老二。”
老三看到突发的变故,扑到老大身前,身体抖如筛糠。
冉少棠叹息:“说好了回答完问题放你们走,他们两个偏偏不守诺言要杀小爷,自求的死路,小爷通通放行。你是老实交待,还是去找老大、老二、老三?”
老三已经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他全然顾不得当初太子交待的话大声喊着:“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
冉少棠重新坐回篝火旁问他:“冥骁是谁?他们去办的是什么事?“
“冥骁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太子的侍卫,他是太子的影卫。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助手。太子派他去的是周饶国说是要带个人回来。那人被周饶的睿王关押起来了。”
“什么人?”
“小的真不知是什么人,只知道是太子多年前安插在周饶的一个武林高手。”
“你要是有所保留这条命就留在这儿了。”
“小的不敢不敢。他们的任务我真不清楚,不过只知那个武林高手要助太子完成一件大事。所以才派冥骁把人救回南允。”
“救回南允?你确定不是杀了他?”
“这个小的真不知了。东宫的规矩,各司其职,各办其事不能互相打听。我这也是跟太子身边的黄门令喝酒才听说的只言片语。”
“少侠,我可是什么都交待了。
……
雪后的街道是不堪入目的泥泞。
冉少棠骑着马,飞奔在槐树胡同。
马蹄溅起乱飞的泥水,行到胡同最大的宅子前,冉少棠抬头看了眼牌匾---“闲居”这才下马。
秦晓月给她报过,终九畴在京都的落脚处离着皇城很近府邸名字起的也与世无争,颇有大隐隐于市之意。
她决定先跟终九畴报个信南允国要对他不利。
朱红的大门紧闭,她轻扣门上铜环片刻后有人出来开门。
“公子找谁?”
冉少棠回京都为了方便不引人注意,她已经易了容。看着开门的小厮,她问道:“终九畴可在?”
小厮警惕地打量着她:“公子有何事?”
“受人之托送个信。”
“我家少主不在。公子可把信留下。”
冉少棠往院子里瞥了两眼,也不知终九畴是真不在,还是小厮找的借口。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一块随身的玉佩给那小厮。
“你见到他把这个交给他,就说终九棠有事要见他。明日此时,我再过来。”
那小厮听来人叫终九棠,特意多打量了她两眼。
怎么跟自家少主就一字之差?难道是亲兄弟?
自己听从刘医师的话把客人都拒之门外,会不会做错事了?
他想再问几句,叫终九棠的人已经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养伤的终九畴见到玉佩,顿时认出这是冉少棠之物。
仔细问那小厮她的长相,却又与冉少棠对不上。身形却大致相同。
终九畴想了想,恍然大悟,她一定是易容而来。
她不是在周饶昭亭,准备着开钱庄和药膳坊吗?
怎么会突然回了高兮?
找自己又是为了何事?
那小厮看自家少主表情,便知自己好心办坏事,把不该拒之门外的人,挡在了外面。
低头着,暗暗叫苦。
终九畴冷厉的目光扫向他:“还愣着干吗?还不把人给我找回来?”
小厮硬着头皮说道:“那们公子说,明日这个时辰他还会再来。您看要不要?”
“要什么?少主让你去找,你还敢讨价还价啊?还不快去。”苏仑从后面踹了那小厮屁股一脚,小厮顺势跑了出去,自己想办法找人去了。
苏仑也觉得奇怪,问道:“不如去冉府上看一看,也许冉公子已经回去了。”
终九畴取了大氅:“我出去一下,有事你看着处理。”
“主子,我跟您一起去吧。”苏仑担忧地说道。
终九畴摆手:“宫里如若有事,会去王府找我,你应付着。”
摄政王府与闲居虽身处两个胡同,却只有一墙之隔。
平时那边都有专门的暗卫盯着,宫里若有事,这边第一时间能知道。
第213章 沈府
终九畴的摄政王身份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平日里上朝入宫,终九畴都用一张银色面具遮住脸。
轩辕峥弥留之际,曾经下诏称轩辕隐是早年四处征战时,流落在外的皇子。
因有治世之才,特命其辅佐太子治理朝政。
轩辕隐戴面具上朝,也是轩辕峥的意思。
他的修罗宫少主身份,不想太早暴露在朝堂之上。
毕竟终九畴是时含章的义兄,修罗宫也算是太子坐上皇位的底气。
但,若是在根基不稳时,让大臣与其他两个皇子知道终九畴就是轩辕隐,恐怕反对之声铺天盖地,于太子不利。
所以,终九畴从修罗宫宫主那儿继承了面具,来保他的小儿子一世平安。
终九畴骑马去追冉少棠,盼着能在去冉府的路上遇到她。
冉少棠从槐树胡同出来后,没有立即回冉府。
她先去了城中沈家。
沈府对面是一条热闹的街市,冬日里的寒冷也挡不住穷人出摊赚钱。
冉少棠挑了个面馆坐下来,点了一碗牛肉面,一壶茶,边吃边盯着沈府的大门。
沈府在高兮京都一直都很低调。
他们从边关回到京都后,没有重新置办新宅,而是修葺了老宅,一家人住了进去。
第一世,冉少棠嫁过来后,一直在沈府后院帮着婆母打理中馈。对沈府的一草一木,包括下人,都一清二楚。
沈家家风严谨,冉问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为女儿选了门好亲事。
冉少棠喝尽杯中茶水,苦涩充斥舌尖。
她也不知自己坐在此处是为了什么?
隔了一世,她该报的仇,也要开始准备了。
直到吃完面,沈府大门都没有任何动静。
她放了块碎银在桌上,拿起剑正准备离开,一骑轻骑从远处奔来,停在沈府门口,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轻快地跳下马,立即有人从里面打开门,迎了出来。
“二公子您回来了。”
冉少棠看着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心中涌出无限恨意。
沈惟庸把马鞭扔给下人,急匆匆往府里走去,边走边问:“老爷可在家?”
那下人接过鞭子,讨好地上前:“不在,老爷今日与人有约,早早出去了。二公子可是要出去耍?”
“耍你个头。”
沈惟庸的身影消失在门内。
冉少棠重又坐了下来,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沈惟庸换了身衣服又出来了。
这次他没有骑马而是上了一辆马车。
冉少棠看着他头顶浓密的头发,心有不甘。
明明听小妹说他的头发已经秃了为何又长了出来?
她觉得可疑起身走出面馆,上马追了上去。
她体内的血液是沸腾的。
总有个声音不停地在提醒她催促她,你的仇人就在前面杀了他杀了他,一了百了。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诫自己,一切事情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能动手。
即便他死了还有沈家其他人在背后蠢蠢欲动。
她要的不只是沈惟庸的狗命。
她要的是沈家全家的命。
冉少棠就这样慢慢跟着沈惟庸,从东城走到西城。
这不是去冉府的路吗?
沈惟庸现在去冉府做什么?
她正在疑惑,身后有骏马疾驰而来。
她警觉地回头,正好看到马背上一张严峻又冷厉的脸。
终九畴?
多日不见,终九畴脸色略有苍白人也清减了些。
她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认他,终九畴却停在了她旁边打量她一眼,问道:“可是少棠?”
冉少棠听他这样问便知被他认了出来。
她瞥他一眼,不情不愿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终九畴听到她的声音确定自己没认错人立即高兴起来眸子里的温度渐渐升温。
“府里小厮描述了一下你的着装打扮,还有坐骑颜色。不难认。”
冉少棠也露出笑颜来,向他伸手:“既然找到我了,把玉佩还我吧。”
终九畴摸摸腰间,哎呀一声:“忘了拿。你陪我回去拿吧。不是说有事要告之,我们回去再说。”
冉少棠无奈地看了眼沈惟庸离开的方向,心道现在也是追不上了。
索性答应终九畴,两人两骑往闲居走去。
终九畴诧异地看看冉少棠,问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跑来京都?”
冉少棠抿嘴笑了笑:“我易着容你都能看出脸色不好?别逗了。我来京都是因想念父母。”
终九畴在马上转头端详身侧的冉少棠,觉得她说得并不是实话。
既然是想念父母应该第一时间回冉府。
看她一脸倦容和无法掩饰的仆仆风尘,怎么说都不像见过父母的样子。
这么说她刚到高兮就来找自己了?
“少棠,到底有什么事?”
冉少棠四周看了看,瞄了终九畴身上的佩剑,还是他之前那一把。
便摇摇头:“回去说。”
到了闲居门口,那小厮一眼就看到了冉少棠,没想到竟然和自家少主在一起回来的。
他真是命好。
还以为自己要找到明日早上呢。
“少主您回来了?这位小公子就是之前来找您的。”
终九畴把马鞭和缰绳都扔给他:“把小公子的马照顾好。将功补过。”
小厮开心地接过去,点头哈腰:“明白,明白,小的明白。一定把小公子的马喂得膘肥体壮。”
冉少棠看着小厮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不由得苦笑。
终九畴直接把冉少棠带到了自己的院子,两人在温暖如春的屋里坐下来,终九畴才又问她。
“说吧,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冉少棠坐在温暖的环境里,又有终九畴在侧,心中渐渐安稳下来。
她把路上遇到南允国太子四名侍卫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未了,冉少棠问终九畴:“那把龙渊剑真是你拿了?”
终九畴想不到南允国的太子竟然对武林中的一把剑感兴趣。
也不知自己赢得这把剑,竟然会惹这么多麻烦。
看来,这把剑目前不能给少棠。
不然,就是把麻烦引到了她身上。
终九畴双眉微蹙:“龙渊剑在我这儿。你不是把南允太子的侍卫都杀掉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来找我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