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直白,倒把高洪波说愣了。不过他混在官场,这种事难不倒他,立即否认:“没有的事。这位小公子为何恶意揣测本官?”
冉少棠却笑了笑:“是不是揣测,等大人回了府衙就见分晓了。大人心里比谁都明白。既然大人不想做引见也无妨,那个膝盖受伤的闫锐应该愿意做。”
高洪波呵呵笑了两声,想起在地牢里闫锐骂得欢快的样子,觉得眼前这人在异想天开。
正说着话,秦晓月敲门进来,后面跟着婢子,端着托盘,里面放着笔墨纸砚。
终九畴说道:“高大人,有劳了。”
又对秦晓月说道:“带高大人去里面写。”
高洪波早盼着写完就可以走人。高兴的站起来,跟着秦晓月绕到里面的书房。
高洪波一离开,冉少棠就把外面站着的苏仑揪了进来,当着终九畴的面问道:“你给他的茶里放了什么?”
苏仑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终九畴,说道:“半月噬。”
冉少棠顿时瞪大眼睛,装出听完感觉很可怕的表情来。
“半月噬?每半月要痛得如万蚁噬心,连江湖上的武林豪侠都抗不住这种毒药,有人得不到解药干脆剖腹自尽了。啧啧啧,终九畴,你可真够狠的。”冉少棠摇头。
“狠?修罗的地牢里还有比这个狠上百倍的。只不过他不适合跟着去。不过,有半月噬控制着他,你也不必担心他回去后会重新集结兵马来跟你兵戈相见。”
冉少棠眼睛一亮:“原来你也猜出来了。”
“这有何难。他现在什么条件都答应我们就是为了尽快脱身,说不定回过头来又要集重兵来剿灭我们。”
“真是只老狐狸。不过,我们不能总吓唬人家。要听师祖的话,征服敌人最佳方式,以德服人。”
“哼。你有吗?”终九畴挑眉看他。
旁边站着的苏仑忍不过差点笑出声来。
冉少棠并不与他计较,相反耐心的问苏仑:“知道你家少主是怎么控制你的吗?”
苏仑脸色一怔,冉少棠哈哈笑着拍他的肩,虽然比人家矮一个头,她也费力的拍了两下。
“恩威并施呀。”她说给苏仑听,又挑眼斜睨终九畴,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终九畴懒得搭理她,冉少棠不管这些继续侃侃而谈。
“你是给他下了毒,让他怕你听你的。可是,他总会想办法找到解药。到时候呢,继续下毒?当然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想了另一个办法。让他从心眼中感激咱们,听咱们的。”
苏仑好奇:“什么办法?”
“一会儿他出来,你就知道了。”冉少棠卖了个关子。
话音刚落,秦晓月就领着人出来了,手中拿着高洪波写的礼单。
秦晓月看了眼自家小公子,把礼单递给了终九畴。
终九畴看了眼上面写的银票数量与玉器等物,微微一笑,问高洪波:“高大人既然慷慨解囊,我们就按规矩笑纳了。不过,在下担心,如果就这样放高大人回去,会不会生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会?终少侠多虑了。本官是守诺之人,定不会出尔反尔。终少侠若不相信本官,可以让人跟着在下。”
终九畴摆手:“跟着大人就不必了。不过大人若不守诺,自会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他去看冉少棠,意思是该你上场了。
冉少棠突然念了一首诗:“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
本来脸上带笑的高洪波突然不笑了。笑容僵到了脸上。
好半天,他才艰涩开口问冉少棠:“小公子从哪得来的这首诗?”
“做梦梦到的。”
“这不可能,这是小女所作。从未外传。小公子怎么会知道?”
“哦,也许是你家女公子托人送给我的呢。”
“小公子休要胡言。我家小女病了已经数月,根本不能下榻,小公子莫要污人名声。”
冉少棠双目焕发光彩,看着高洪波:“不知令嫒得了什么病?为何不找大夫医治呢?”
高洪波谈到小女儿是一脸愁容,比刚才终九畴要留下他不让他回府都难过。
“唉,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有办法。现在已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日子不多了。”
冉少棠挑眉:“如果在下治好令嫒,高大人愿不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82章 夺食之痛
高洪波听闻先是一喜,再一细琢磨她的年纪,便又颓丧起来。
“感谢小公子美意。不是不相信小公子,实在是将死之人,命都攥在阎王爷手心里了。公子去了也是白浪费功夫。”
他为何没把这帮子杏林人放在哪里,就是因为瞧不起。
什么医圣门、神农派、脉学宗,几大门派的掌门都请过来了,没有一个能治好的。
所以他的希望也就在一次一次失望中破灭了。
什么药王宗,什么医死人肉白骨,全是吹捧之言。
还不如柳叶胡同尽头那个没门没派的半瞎子老医师名声大呢。不过是打着医术的幌子在杏林打打杀杀争名夺利的门派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冉少棠看出他心底的那份质疑,也不急着与他争辩,笑了笑,看向终九畴。
我这儿的事,完了,你接着说。
终九畴诧异地又看了她一眼:这就完了?莫名其妙念首诗,两句被人挡回来。
“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送走了高洪波,终九畴问站在窗边看雨的冉少棠。
冉少棠头也没回,懒洋洋说道:“放个鱼饵而已。如果你不下毒,我还想再和他费些唇舌,争取光明正大去他家后院里逛上一逛。不过,你已经下手了,我就静观其变吧。”
终九畴略一思索,估计冉少棠定是查出高洪波的小女儿有什么不妥,想以此为契机结交一番。
“你查到了什么?”
冉少棠歪头瞥他一眼:“一段伤心事。回头再说。眼下有个要紧的,你不是提醒我把大皇子拉进来制衡宗政慎吗?这姓高的要是不愿意干,我看把断腿的那个拉进来吧。那个城府不深,好对付。”
终九畴面无表情的瞪她一眼:“宗政慎为人狡诈,你最好断了和他做生意的心思。”
冉少棠眉头一挑,语调轻快的说道:“终少主一定听过这么一句话,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终九畴黑眸微闪:“说不定宗政慎也是这么想的。”
冉少棠小脸一冷:“你会聊天吗?”
终九畴要接话,她又抢先说道:“走走走,与其在这儿跟你废话不如去地牢看一看骨万枯。不知三七把他折磨的怎么样了?我要验收一下成果。”
终九畴沉默着。
冉少棠想起他昨夜窗外嘱托,关心的问了句:“你的旧事可问清楚了?要留那骨万枯到几何?”
终九畴沉目,盯着她看,看得她后背发毛,反抗道:“什么意思?你盯着我做什么?不想说就不说,何必用这咱眼神杀?以为我怕你?”
终九畴双眉微拢,问她:“你确定逮来的这人是骨万枯?”
“嗯?有什么不对?”冉少棠眼皮猛跳。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未待她抓住,院子里响起吵闹声。
冉少棠不悦地走到窗边看向院子,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正与苏仑对打起来。
那男子身后站着一个白衣公子,打着一把描绘着翠竹的油纸伞,眉眼如画,气质脱尘,正唇角含笑的望着窗边的冉少棠,见她看向自己,立即展颜舒眉,高兴地叫了声:“冉少棠,我来找你了。”
冉少棠看着与苏仑打架打得正欢的孟德,又瞧了瞧笑得灿烂的宗政慎,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为什么每次想问问终九畴一些关键性问题时,都有人来打扰。
“谁让你来的?”说出来的话就带了火药味。
宗政慎对她这种恶劣的待客之道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正欢畅。
“当然是你让我来的。昨夜,咱们不是约好了今日见?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宗政慎避开打斗的二人,撑着伞缓缓朝冉少棠走来。
细密的雨点打在伞上,叮咚作响。
冉少棠目光停留在他月白色的袍角上,上面竟然没有溅上污泥,此人功夫又上一层。
终九畴的脸色在看到宗政慎时就已经沉了下来。
他喊了声苏仑,苏仑跃后几丈,停下手。
孟德随即也收了拳脚,跟在宗政慎身后。
终九畴重新坐回上座,抬了抬下巴,对宗政慎说道:“坐。”
宗政慎把伞递给孟德,一直背后的右手伸到冉少棠跟前,是一个食盒。
“你以前很爱吃孟德做的那道蜜汁排骨,特意做好带来。不然早就过来了。等急了吧?”
宗政慎殷勤的有些过分。
冉少棠警惕的看了一眼那个雕花描金的高级食盒,其实很想告诉他,她都忘记约了他这件事了。
“谢谢。”她接过食盒,递到秦晓月手中。
“你不现在尝尝?趁热吃才好吃。”宗政慎完全不把终九畴放在眼里,进到花厅后,一直与冉少棠说话。
见少棠没有吩咐,他又从秦晓月手中夺过食盒,放到桌上,端出还冒着热气的蜜汁排骨,递了双筷子给她。
“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甜了或肉老了,就罚孟德过来给你当车夫。你不是一直想从我这儿撬人走。”
“真的?”冉少棠眼中一亮。转瞬又一想孟德是宗政慎的近卫,一心忠于他。
宗政慎把人送来,哪是为她好,分明是派人来盯着她。
“算了。我有福伯驾车,无福消受你的好意。”
“那你尝一口啊,别白费了孟德的功夫。”
“你这么殷勤是不是在菜里下了毒?”冉少棠凑过去闻了闻,肉香扑鼻。
她有点怀念这个味道,接过筷子想要夹一块尝尝。
终九畴再忍受不了,叫了声“小白”,一直在花厅屏风后面睡觉的小白虎早就按捺不住肉香勾起的馋虫,登时闪电般跃出来,直扑那碗排骨。
冉少棠的筷子夹了个空,碗连排骨一起被小白虎叼走了。
“终九趴。”回过神来的冉少棠杀气腾腾的大叫一声,终九趴身形微顿,停在门口,放下肉碗,委屈的看着碗里的肉呜咽一声,拿舌头在排骨上舔了一遍,极不情愿地用爪子把碗向花厅内推了推。
嗷嗷地叫着。
----你那么爱吃让给你好了。
登时,宗政慎气的几乎要窒息。
他怒气十足的瞪向终九畴。


第183章 你到底是谁
真后悔这碗肉里没下毒。
宗政慎的怒意一闪而过,下一刻已经恢复如常神态。
冉少棠望着那碗蜜汁排骨,恨不得掐死终九畴与终九趴。
“走,去我房间谈。”冉少棠狠狠瞪了眼坐在那儿嘴角勾笑的始作俑者,转身出了花厅。
终九趴欣喜若狂的叼着碗回到了终九畴身边,瞪着一双圆眼睛,似乎在问:“你吃吗?要不咱俩一起吃?”
终九畴看看沾满终九趴口水的排骨,满意地拍拍虎头:“乖,你自己吃。”
起身追出去。
宗政慎走在冉少棠旁边,手中撑着伞,安慰她:“别难过,晚上我让孟德再给你做。”
跟在后面的孟德没有出声,嘴角却抽了抽。
自从得知冉少棠是小女娘之后,他家三殿下似乎格外上心。
想起程先生在信中问三殿下是否讨回旧债,孟德忍不住叹息,三殿下是旧债加新债。一债又一债。
不过不是讨,而是还。
终九畴与苏仑一前一后,没打伞,在游廊里绕道而行。
秦晓月探头看了看冉少棠与宗政慎并肩而行的背影,又看了眼跟随其后的终九畴与苏仑,欲言又止的叹了气,转身回了花厅,蹲在终九趴身边,看着它吃排骨。
半晌,表扬它一句:“你啊,干得漂亮。”
冉少棠带着宗政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地牢。
地牢是庄子里原先的地窖改造的,有些矮。宗政慎进去后只要一扬手臂就能碰到顶,空气中浮动着泥土新翻出来后的特殊味道。
石壁两边的火把一直延伸到尽头,一眼看完整个地牢。
宗政慎环顾一圈后,惋惜道:“小了点。”
“关一两个人足够了。”冉少棠不以为然,带他直接来到关骨万枯的那间牢房。
地牢里有人在骂骂咧咧,什么“你们不得好死,一定要让大皇子杀光你们,快放老子出去,老子腿疼死了”,之类。
宗政慎来了兴趣,没见骨万枯,倒是几步走到廊道尽头的牢门前,朝着里面冷笑了两声。
冉少棠想拦着他,看他这般模样,便由他去了。
“我可没想灭他口,你这么主动是不是容易此起误会?”她走到他旁边看着地上蜷着腿骂人的闫锐,斜睨了宗政慎一眼。
宗政慎毫不避讳:“有什么误会?我与他们不是误会,是实打实的对着干。”
闫锐听到宗政慎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看清宗政慎的脸后,他又快速的把头低了一去。
“三殿下怎么来了?莫非和这伙贼人是一伙的?”昭亭是大皇子的地盘,三殿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有两种可能,一是大皇子出事了。二是他现在所待的地方出了昭亭界。
宗政慎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来是救你出去。莫急。”
闫锐一听身子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他想出去,却不想被三殿下捞出去。若被大皇子知道了,一定会疑心他的忠诚。
冉少棠探究地看了看宗政慎,考虑着是把闫锐给宗政慎好,还是给宗政泰。
“你跟我过来。”她把宗政慎叫回骨万枯的牢前。
里面用铁链拴着一个人,头上栓了项圈微微垂在胸前。
人被吊了起来。全身有多处伤痕,花白胡子凌乱邋遢,他眼睛紧紧闭着,不仔细看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他的手瘦骨嶙峋,指节发黑色,若没见到他杀人,还以为这双手是中了毒。实则,还真是被毒浸泡久的一双毒手。
非一朝一夕练成的。
冉少棠目光深沉的看着宗政慎:“你还记得五年前,骨万枯是不是被我一剑穿心杀死了?你们负责善后时,有没有确认过骨万枯的尸体?”
宗政慎沉眸面露诧异,又望牢里看了两眼,突然问道:“你说这人是骨万枯?”
“不是我说,是他自己说,是毒仙门的人说。是仇无病说。是所有人都说,这人是骨万枯。可是我明明记得很清楚,骨万枯不是死了吗?被我杀死的。你当时也在场的。你说,他是骨万枯吗?”
宗政慎被少棠问得有些微怔,仔细回想了一下五年前那场乱战后的情景。
他们收尸时,骨万枯当时的确已经死了。除非他是妖怪有起死回生之术。
“他应该不是骨万枯。”
冉少棠似信非信:“不是骨万枯会是谁?那他为什么打着骨万枯的名号?”
宗政慎借着牢里的灯光,仔细打量着“骨万枯”,又招手让孟德进来辨认。
孟德看了几眼,皱眉道:“长得是有九分相,但这人不是骨万枯。当日,我派人收拾时却见他已经死了。死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除非有人假貌他。”
可是,假冒骨万枯有什么好处?
毒仙门右护法的地位?
研究药人的方便?
“来人,拿水来,泼醒他。”冉少棠心中有疑问,就想问清楚他。
地牢里有两人拎着水桶从角落里走出来。
冉少棠冲着牢房抬了抬下巴,其中一个打开牢房走进去,一桶冷水直接浇到骨万枯身上。
一个激灵,骨万枯清醒过来。
看清面前站着的人,他目光鄙夷的瞪着冉少棠:“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冉少棠去了妆容,如今是自己本来的面目,骨万枯却不应该不认识。她其实与五年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五官更长开了些,眉眼柔顺了些。
然而,骨万枯看她却如同看陌生人。冉少棠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总有一条线索在眼前一闪而过,却抓不住。
地牢门口站了一会儿的终九畴突然开口:“这人不是骨万枯。”
冉少棠望过去,终九畴站在光亮处,浑身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看着比湿冷的地牢要温暖许多。
“你怎么确定他不是骨万枯?”冉少棠问道。
终九畴走了过来,边走边说:“如果说是他杀了江缙,那我易容成江缙出现时,他却一点反应没有。你说为什么?”
“因为他压根没见过江缙。”宗政慎在一旁回道。
冉少棠看看终九畴,又看看宗政慎,最后把目光定格到了骨万枯身上。
“你到底是谁?”


第184章 假的
其实,于冉少棠而言,骨万枯到底是不是骨万枯意义已经不大。
如果他是,她现在杀了他,即可为江缙报仇。
如果他不是,那么说明骨万枯早就死在五年前,也是为江缙报了仇。
总归,骨万枯都是一死。
而对于终九畴而言,骨万枯的身份却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牢里这人不是骨万枯,那终九畴想问的事,恐怕就问不出来了。
铁链锁住的那个人听到冉少棠的质问,突然抬起湿漉漉的脑袋,阴冷的目光扑罩过来,如疾风暴雨里夹杂着万千冰刀,全戳到冉少棠身上。
“我是谁?我是从阎王殿归来的骨万枯。哈哈哈哈,你又是谁?”
“哦?你既然是骨万枯,就应该知道把你送进地府的就是你冉爷爷我吧!你怎么连仇人都不认识了?”
“什么?你是冉少棠?你竟然就是药王宗的冉少棠?”一道声音如从地狱里爬上来带着怨与恨,低声嘶吼着。
冉少棠不顾宗政慎阻拦,又向牢房的铁栅栏迈了两步,紧紧贴住,冷笑道:“是你爷爷我,怎么,你认不出来了?还是说,你不是骨万枯?”
宗政慎侧目眉头紧锁,善意提醒冉少棠:“你真的想要个这样的孙子?”说完,看了眼骨万枯,摇摇头,又撇嘴,“他可不配。”
冉少棠正一门心思想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来,耳边不停的传来宗政慎的嘀咕声。嘀咕的她完全失去了刚刚营造好的气势。
“你闭嘴。我有没有他那样的孙子,和你有关系吗?”
宗政慎动了动嘴,生生把那个“有”字吞进了肚子里。
他看到终九畴正目光探究的看着自己。
既然冉少棠不想让终九畴知晓她的女儿身,他何必要暴露她的秘密。
终九畴站到少棠另一侧,看向地牢。
他已经来过一次,不过,没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杀了吧,既然他不是骨万枯,留着没用了。”终九畴冷声说道。
“哈哈哈哈,想杀我?好啊,你们现在就可以拿刀捅死我。不过,你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冉少棠突然打开牢门,大步走进去,抄起地上的烂稻草煳到骨万枯脸上,骨万枯正猖狂的笑着呢,被冉少棠塞进嘴里一把稻草,呛得咳嗽起来。
“别动。”冉少棠塞草不是目的,她是想看看这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是易容过的,稻草在他脸上揉擦了一通,仍旧是那副眼睛眯成逢的四方大脸。只不过皮肤全被稻草擦红了。
她又要察看戴没戴人皮面具,终九畴也跟进来拉开她的胳膊:“别看了,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宗政慎也不情不愿的择路走进来:“有什么好看的,直接杀掉就是。”
若不是冉少棠拉他进来,他是绝不会进来这种肮脏的地牢里的。
“你懂什么?他是宗政泰要的人。还有”她看了眼终九畴,没有说下去。
关键在于,他是终九畴要的人。
现在不能死。
宗政慎观察到她突然间的迟疑,问道:“还有什么?你还有什么隐瞒了不跟我说?”
冉少棠抬眸看他一眼,转身出了牢房。
离开前嘱咐护卫:“盯紧他,我说让他死他才能死。”
终九畴与宗政慎跟在她后面,一前一后也出了牢房。
宗政慎以为她是顾忌宗政泰,安抚道:“宗政泰那里你不用担心,他一时半会儿不能找你麻烦的。现在都自顾不暇,没空搭理两颗棋子。”
冉少棠回头:“你捣的鬼?”
“送他个大礼而已。”
终九畴拽着冉少棠走到前面,截住要追上来的宗政慎:“睿王殿下若是谈正事就去花厅先等一等。”
“若不谈呢?”
“不谈那就送客。”
宗政慎不想与他多说,绕过去问冉少棠:“冉少棠,是你约本王来的。现在要赶本王走?过河拆桥的本事不小。”
时隔五年冉少棠再见宗政慎,有种错觉以为他比以前好说话了。
没想到,变脸的速度依旧很快。
只得哄他道:“我与师叔有点宗门内部的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不如殿下去花厅喝杯茶暖暖身子,我去去就来。”
宗政慎听完觉得这话还算是好听。只有“外人”两字听着别扭。
不过,总有一天,外人会变内人的。
他难得露出笑脸,挥挥手:“去吧去吧,我等你。”
说完,也不搭理终九畴转身向花厅方向而去。
终九畴阴沉着脸,站在屋檐下。
外面的雨势渐大,天空像垂下一道幕帘,隔开了屋檐与庭院。
冉少棠目送着宗政慎从游廊拐到正院,这才问一直沉默不语的终九畴。
“你想问的那件事除了骨万枯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言外之意,是不是线索就断了。
终九畴看了冉少棠一眼,叹口气:“应该没人了。宁无极应该也知道。不过,他已经傻了。”
冉少棠看着终九畴,抿嘴微微一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帮你找宁无极,治好他,让他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终九畴望着这个有点异想天开的小师侄,觉得她除了任性以外,还是瞒可爱的。
“别说我的事了,宗政慎你打算怎么应付?”
“不应付,跟他谈买卖。他会同意的。你应该知道,自古夺嫡路上,那都是银子与鲜血在铺路。他需要钱,一定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冉少棠只与宗政慎提了提贩私盐的事,宗政慎就点头答应了。
“不过,这以前可都是宗政泰的买卖,你这样去撬他的生意,剜他的肉,小心他派兵围剿了你。”
宗政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冉少棠说道。
冉少棠故意装作大吃一惊,做出副害怕的样子:“哎呀,三殿下不说,我还真不清楚。不如这样吧,三殿下还是别参合这个买卖了。我呢,把闫锐与骨万枯还给大殿下,这笔生意,我跟他合作。这样,他还怎么围剿自己的同伙?”
宗政慎眉毛竖起来:“你敢。”
“有何不敢?既然三殿下怕了,我就找大殿下合作,有何不敢?”


第185章 父子
宗政慎突然笑了。
“你也别在这儿给我用激将法。生意可以做,但风险有些大,我们分账要公平。”
“怎么个公平法?五五?”
“三七?”
“你三我七?”
宗政慎冷眼瞄她:“你试试。”
冉少棠坐下,挥挥手,秦晓月立即捧上一本账册。
递给宗政慎。
“三殿下看一看,这是昭亭这边帮宗政泰卖私盐账目,收集这些不容易。我们五五分。”
“四六。”宗政慎伸了个四只手指到冉少棠跟前。
冉少棠把账册从他手中抢了过来,塞回秦晓月手中。
冷眼相视,须臾间,她似想起什么问道:“一本书中册完整版。你若同意,就五五成交。不同意,生意不做,书也没有了。”
不提书还好,提到书宗政慎几乎要蹦起来。
“你什么意思?那本书本来就是你应该给我的,拖了五年了,不但不兑现诺言,反而重新开价,你的心也太黑了吧。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