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思维抓起钥匙快要出门的时候, 裴忱叫住她。
“孟思维。”他叫她大名。
孟思维回头:“嗯?”
裴忱望着深夜出门的孟思维,他压住所有想说的话,只能化成一句最简短的:“注意安全。”
孟思维面对裴忱时才想起刚才被忽然打断的暧昧。
“……”
她只能认真答应:“我会的。”
……
孟思维赶到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警车闪烁红蓝的光。
近几年c市城市扩张的很快, 各类高楼小区拔地而起, 不少开发商为了赶工程进度,晚上也加班加点地开工。
位于城南的锦城世纪去年以最高价从政府那里拍得城南一老旧棚户区的拆迁资格, 如今拆迁工作已基本全部完成, 广告中悦享山水的轻奢楼盘开始加班加点地开工。
今晚的锦城世纪也像往常一样夜间继续开工。其中一辆挖掘机在开挖地基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从随着泥土被挖走, 露出隐约的边角。
坐在挖掘机里的工人一开始没太注意,继续打着哈欠工作, 直到被挖走的泥土越来越多,一个大号编织袋忽然随着滚落的土石, 暴露在空气中。
工人这才精神了。
他操作挖掘机的挖斗碰了碰那个编织袋, 里面显然有东西, 并且重量不轻。
编织袋在工地巨大照明灯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形状古怪。
工人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施工声,
他挥手招来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工友。
两人壮着胆子缓缓靠近那个沾满泥土, 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编织袋。
一人有些心虚地张望四周,另一人已经取出腰间的钥匙串。
这地方从前乱的很,一笔横财也说不一定。
他用随身带着的小刀用力划开编织袋,撕开口子, 迫不及待地把里面的东西剥出来。
工地夜晚昏黄阴沉的光照到上面。
下一秒,空气中响起因恐惧而凄厉的惨叫。
……
孟思维听完尸体被发现的经过。
整个工地这时也已经停工,工人都被疏散。
孟思维抬起警戒线从下钻了进去,来到现场。
尸体已经被掘出,只余一个空洞的黑色深坑。
彭彬正在用相机给现场拍照片。
孟思维拿着一把卷尺,开始一边测量一边用笔记录现场的环境,埋尸地点的深度和宽度等。
高勇踱步过来,深深凝视着现场。
法医刚才已经将尸体带走了。
他环顾周围,这一代在拆迁前是杂乱而热闹的棚户区,如今拆迁土地被现代化的重型机器掘起,暴露出泥土本来的颜色。
周围并不是坟地,根据工人口述之前也没挖到过棺材之类,死者被发现时是装在一个很常见的大编织袋里,身上已经腐破的衣服依稀能辨别出跟正常下葬的遗体所穿着的寿衣不同。
所以这大概率并不是普通的,工地施工时意外挖出了谁的坟地,而是有人之前将尸体埋藏在这里,如今因拆迁施工而被发现挖掘。
孟思维记录完现场信息。
她立在原地,望着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不得不想起全艳说刁德才曾经威胁过她的,那句“老子连人都杀过”。
在她跟裴忱同时判断否认之后。
针对这次编织袋女尸的案子,中宁分局成立了专案组。
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死者是一名身高一米七出头,年龄大概二十五岁的女性,死亡时间距今大概七年左右,由于时间太长,被发现时尸体的皮肤组织已不复存在,所以难以判断其生前样貌辨认身份,在针对死者遗骸的检验中,发现其肋骨有三根断裂,大腿有轻微骨裂,不过造成致命伤的应该是死者颅骨的枕骨和顶骨碎裂,伴随着还缺少数枚牙齿。
由此判断死者生前是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被人暴力殴打致死。
专案组得到信息后立马开始在公安部失踪人口登记中排查。
孟思维最近在和高勇一起走访那片已经被拆迁的棚户区之前的住户。
城南这块地方之前一直是c市以“脏乱差”著称的棚户区,聚集着无数外来的打工者和本地游民,直到三年前政府在此规划了科技新区,从前没有人愿意驻足的地方立马变成了香饽饽,随之而来的是开发商们争先恐后的改造和拆迁,甚至还诞生了不少一夜暴富的拆迁户。
孟思维和高勇走访中了解到这片棚户区大都是租户,由于租金便宜,很多刚到c市打工的人会选择在此暂时落脚,所以人口流动比例很大,同一个地方半年一个月可能都不是同一批人,然而案发到现在已经至少七年,这中间流动的租户和住客早已不知道换了多少,所以走访的结果微乎甚微。
孟思维和高勇结束完又一天的走访,回到中宁分局。
“匹配到了吗?”高勇回来后问向正飞。
向正飞最近一直在做死者和失踪人口登记的匹配,被高勇问到,皱眉摇摇头。
登记信息里跟死者年纪体型还有失踪时间都吻合的人只有寥寥几个,经DNA信息排查后都不是。
高勇坐下抽起了烟。
孟思维静下来,脑海中忽然又响起那句“老子连人都杀过”。
只是她跟高勇走访中去看了一趟全艳,全艳表示刁德才是四年前才到c市打工,从前一直在老家种地,没有出过远门,光从时间上就不吻合。
案件仿佛陷入僵局。
孟思维揉了揉头发,目光又落到法医的尸检报告上。
死者左侧第4-7肋断裂,右大腿腿骨骨裂,门牙切牙左侧第二右侧第二三磨牙缺失,顶骨枕骨粉碎性骨折。
法医通过伤口的形态判断死者生前遭受重击。
孟思维不忍去想这个二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体型苗条,被发现是身上依稀可辨还穿了一条红色裙子的女孩,死前曾遭遇了什么。
她的尸骨被一个编织袋包裹埋藏在地下,直到七年后才重见天日。
高勇看到孟思维这几天累出来的黑眼圈。
“今晚回去休息吧。”他对孟思维说,“我也回去休息,明天接着找。”
在对于棚户区的曾经住户的走访虽然结果微乎甚微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就比如说得知那片区人口流动虽然大,但有几家店倒是长年累月一直开着,针对的客户就是棚户区的人群,老板直到近年拆迁才歇业搬走。
理发店,小餐馆,麻将馆,还有打着美容美发牌子实际做皮肉生意的地下小店。
找到七年前就开着店面的老板问问说不定会能听到点别的什么。
孟思维听下高勇的话,答应:“好。”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才发现自己两个小时前收到条消息,裴忱问她今晚回家吗。
孟思维这几天要么住在局里办公室,要么跟高勇走访的时候直接在外面旅馆里睡的。
孟思维对着手机上裴忱的消息,知道从前相亲对方不喜欢她的职业是有道理的,直接说不合适的倒还好,然而还有人稍微条件好点的,看上她长得漂亮又不喜欢她的职业,提出说如果想要跟他在一起,要她以后要么转岗要么辞职专心经营家庭,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脸。
孟思维告诉裴忱今晚回家。
裴忱回的很快:【我来接你。】
然后孟思维下班,在中宁分局门口看到自己好几天都没见面的男朋友。
有其他同事经过,见到等待孟思维的裴忱,意味深长地笑着,打招呼:“裴检。”
裴忱对跟他打招呼的人点点头。
孟思维只好在同事的目光注视中朝裴忱走过去。
裴忱对着孟思维憔悴的小脸,心疼地伸手揉了揉她脸颊。
家里晚餐已经做好了。
裴忱对着回家休息也心不在焉的孟思维问:“有进展了吗?”
虽说之前帮了个忙,但检院主要还是接受处理公安已经侦破的案件,这次裴忱没有参与。
孟思维丧气瘪了瘪嘴:“没有。”
“连死者身份都还没有确定是谁。”
死者不在公安部的失踪人口登记名单里,在她们的走访中也没有人说家里有人失踪。
这种情况,基本都是家属没有来报告失踪。
孟思维想不通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消失至少七年,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家里人发现她联系不上了报警。
一般来说案件发生时间越短侦破概率就越高,长时间的案子,大都会由于时间推移造成证据缺失给破案带来很大困难,就比如说女孩的身份,多年过去警方已经难以分辨其生前的长相。
孟思维想起那份极为残忍的尸检报告,垂眸。
“裴检,”她微微蹙眉,似乎若有所思,“你真的觉得刁德才只是吓唬全艳吗?”
“吓唬她老子杀过人。”
裴忱看到孟思维微蹙的眉间,没有人比他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裴忱:“你还是怀疑刁德才是吗?”
孟思维没说话。
她也知道自己怀疑的有点没有道理根本站不住脚,甚至有些异想天开,就因为刁德才可能只是一句用来吓唬人的话,就拼了命地想把最近的一起案子往他身上扯。
况且她都已经去问过全艳了,刁德才是四年前才来的c市打工,之前一直在老家基本没有出过远门,时间线对不上。总不可能是刁德才杀了人,还不远万里把尸体背到c市的一个棚户区里来埋掉。
孟思维心里这么想着,然后忽然抬眸看向裴忱,眼神中带着祈求,眼巴巴地问:“你可以再陪我去问问他吗?”
“现在就去。”
她也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动员专案组同事跟她去,毕竟只是她一个哪哪儿都站不住脚仅凭一句话的猜测,但是她现在,就是想再去一趟。
她怕自己不去今晚让睡都会睡不着。
所以只能麻烦自己的检察官男朋友。
裴忱望着好不容易能回来休一晚仍不愿放松的孟思维。
孟思维见裴忱一时不答她话。
两人静默着,最后孟思维鼓了鼓腮,忽然起身坐到裴忱腿上。
“裴检,”孟思维面对裴忱坐着,双手环抱住他脖子,“拜托了。”
她主动去吻他唇。
先浅啄了一下,然后偷袭成功的模样对着他笑笑,接着又吻上去,用牙齿轻轻咬他下唇。
裴忱并没有拒绝这个送上来的吻,感受到孟思维小猫一样细腻的舐咬。
只不过他也没有回应,一直静静等到孟思维吻完,分开。
孟思维看着裴忱。
他唇上有她咬出来的细碎的牙印。
“孟想,”裴忱对上孟思维祈求的眼神。
他终于开口:“答应我,以后无论怎样,平安回家。”
孟思维发现裴忱最近好像不止一次跟她说注意安全平安回家之类的话了。
她记得之前自己想转刑警的时候还跟裴忱吵架了。
两人感觉闹得很僵,结果裴忱第二天就给了她备考资料。
孟思维想起当时似乎格外反对她进刑警的裴忱。
她那时还又生气又疑惑,她妈妈反对她可以理解,你一个跟我合租的室友不赞成是个什么意思。
孟思维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
“裴忱,你之前反对我转刑警,”她表情怀疑,还是问出口,“……是不是因为你那时候就喜欢我?”
裴忱看着孟思维,答得毫不掩饰:“是。”
“……”
孟思维忽然升起一种自己被合租室友觊觎很久了的感觉。


第57章 五十七颗心 发廊
孟思维和裴忱去了上次找全艳去过的群租房。
还是之前那个浓妆干瘦的房东女人, 听说这次又来找刁德才,不耐烦地指了一间:“那儿。”
孟思维看到没有灯光从房间照出来,裴忱去敲了敲门, 也没有人应。
孟思维问:“他好像不在, 您知道刁德才去哪里的吗?”
房东女人白了孟思维一眼:“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儿,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好吧,谢谢。”孟思维只能点点头。
刁德才不在家,两人走出群租区。
寻人无果, 孟思维牵着裴忱的手, 努了努嘴。
裴忱:“再等等吧。”
孟思维发现裴忱好像永远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欣然点头:“好。”
两人这次没有再在门口干等,而是选择去周围逛了逛。
城中村虽然老破, 但由于人口的密集, 到了晚上也颇为热闹。
闪烁着彩灯招揽顾客的各类ktv和台球厅就是这里贫瘠且单调的娱乐方式。
在各类看起来稍显廉价的娱乐场所中,只有一家从外面看装修的颇为富丽堂皇, 名字叫“雅豪”,是家KTV。
“雅豪”并不在城中村里面的位置, 靠近城中村的边缘,临近老城区, 这个位置会让人从心理上有一种脱离城中村“土气”和“low”的错觉, 尽管它的目标客户群体还是城中村里的年轻人, 抬高的价格和装修会让年轻人得到一种阶级提升的内心满足感。
ktv开在在二三楼,一楼楼梯口陆续有客人进出, 隐约还能听到楼上的音乐声,孟思维和裴忱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人正在挥手送别客人。
孟思维看到那个招呼完客人正要转身上楼的男人时顿了一下。
她记得自己见过这个男人。
之前在警局的时候,刁德才因为不构成□□只能被无罪释放, 这个男人是刁德才工头,接到通知后过来直接打了刁德才一巴掌,还跟他们警察弯腰赔礼。
于是男人正准备上楼,忽然被人从后叫住:“您好。”
孟思维叫住是刁德才工头的男人,冲他笑了笑,做了个自我介绍。
男人对着孟思维的脸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两人之前在警局里见过。
“孟警官。”男人冲孟思维点头,然后目光挪向她身旁的男人,“这位是……”
孟思维:“我男朋友。”
“原来是孟警官男朋友,您好您好。”男人主动伸手跟裴忱握了个手,“我姓陈,叫陈建业,叫我老陈就行。”
陈建业打量孟思维和裴忱:“二位是过来玩还是……”
孟思维想起刚才陈建业送客人的模样,抬头望了望ktv的招牌,好奇问:“这家店是您开的吗?”
“嗐,跟朋友合伙做点生意。”陈建业指指身后楼梯,“走,孟警官上楼喝一杯,给您打七折。”
“不用了谢谢。”孟思维摇头拒绝,说出自己叫住陈建业的目的,“我就是想问您一下,您知道刁德才现在在哪里吗?”
听到孟思维问刁德才,陈建业脸上的笑容似乎停了一瞬
不过他随即又恢复表情:“孟警官找刁德才什么事啊?”
“我说着是他工头他统共也没在我手底下干多久,上次接到你们的电话说出了那种事情,这不一回来我就把他踢了,所以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孟思维见陈建业说回来就把刁德才给踢了,对他印象还不错。
“有点事情想问问他。”孟思维说,“不过您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我们先告辞。”
“那回见啊孟警官。”陈建业打着招呼,然后目光落到裴忱身上,笑:“和孟警官的男朋友。”
裴忱望了望陈建业。
告别陈建业,孟思维还是一无所获。
她发现身旁裴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在思索什么。
于是孟思维晃了晃裴忱的胳膊:“想什么呢?”
裴忱回过神,看了眼时间,说:“再回去一趟吧。”
孟思维立马点头:“嗯。”
两人又重新回到之前的租户区,裴忱猜的没错,这一次,刁德才的房间窗户是亮着的。
孟思维欣喜一笑。
然后刁德才不情不愿地打开深夜被敲响的房门,吼着:“谁啊!”
只不过他的气势在看清门外站着的男女时瞬间萎了下去。
刁德才下意识地想要关门,裴忱伸手挡住。
“你,你们又来干什么?”刁德才显然是被打怕了,说话声音都在打颤。
孟思维挤进刁德才脏乱的房间:“问你点事儿。”
孟思维没有直接跟刁德才说他们在城南工地挖出尸体的事。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以及打草惊蛇,这件事情也没有被大肆宣扬,同时专案组拒绝了好几家媒体想要跟踪报道的请求。
她旁敲侧击地问着,然后仔细观察刁德才脸上的反应,只可惜除了面对她的恐惧以外,看不出其他异样。
裴忱等孟思维问完,指了指刁德才房间里一张积着陈年油污的桌子,说:“那个桌角,你过去咬一下,我们就放过你。”
刁德才面对裴忱的这个要求似乎不明所以。
孟思维也不知道裴忱怎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迷惑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对刁德才吼:“让你做你就做!”
刁德才吓得一颤,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蹲下,依照男人所说,张嘴咬住那个桌角。
他咬完后回头胆怯地看了看孟思维和裴忱。
然后裴忱轻叹了口气,对孟思维说:“走吧。”
……
终于找到刁德才问完话,走出城中村,孟思维心里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整个人有些失落。
刁德才或许的确和这案子没有关系。
是她一直生搬硬套地想往刁德才身上扯。
孟思维又看了看身旁裴忱。她想起刚才,微微蹙眉,不解问:“裴检。”
“你让刁德才咬桌子干嘛?”
裴忱抬头,瞳孔深深注视着前方一望无尽的夜色。
他似乎回忆了些什么,说:“你记得你们的那份尸检报告里,受害者颅部顶骨枕骨粉碎性骨折,有多颗牙齿缺失的情况吗?”
孟思维听到裴忱问起,想了想,点头:“嗯。”
这倒是第一次在受害者的时间报告里发现有牙齿缺失的。法医鉴定死者的致命伤是头部顶骨枕骨遭受重击,可是按照常理来说,即便头部遭受重击,牙齿掉落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而死者年龄才二十多岁,也不可能存在年纪轻轻就老掉牙的情况。
所以判断可能是死者生前遭受殴打期间,被人生生拔掉了多颗牙齿。
这种情况很少见,毕竟要拔掉一个成年人的牙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退一步讲对于犯罪分子来说远没有直接殴打来的痛快,所以很少犯罪分子在实行殴打时会拔牙,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那种情况会只会出现在犯罪分子想要长期控制受害人,牙齿作为人体最坚硬并且具有攻击性的部位,拔掉后会直接丧失攻击能力。
裴忱跟孟思维说了一起他从前的见闻。
犯罪分子作案时为了满足凌.虐的快感,让受害人用牙齿咬住桌面或者硬物的尖角,然后从后重击其头部。
在此期间,受害人牙齿往往会被直接震碎。
孟思维听完,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再次看向眼神讳莫如深的裴忱,终于明白他刚刚为什么要让刁德才咬桌角。
如果刁德才见过或者用过这种犯罪手段的话,当别人让他咬桌角时,他即便稳得住不露出惊慌恐惧,也应该是有所抗拒的。
然而刁德才样子只是疑惑,却并没有觉得这种做法对他有什么危险性,依言去咬了桌角。
“裴检。”孟思维浑身凉飕飕的抱住裴忱,抬头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从前在反贪吗,是在哪儿见到的?”
裴忱回搂孟思维:“很多年了。”
他从前处理过一起渎职的案件,在渎职者多年前的一宗涉及包庇的案卷中查到,不过当时渎职者因为权限原因并未成功,犯罪嫌疑人早已伏法,死刑。
尽管听到当时的罪犯已经伏法死刑,孟思维还是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她抬头,对上裴忱跟她同样皱起的眉心。
这种作案手法并不常见,如果说这次那具女尸受害人的牙齿也是以同样的方式脱落的话,这会不会意味着有什么关联?
……
孟思维跟高勇继续走访到一些从前一直在那片棚户区开店的店主,被问起七年前的人和事,大多人表示早已不记得。
只有一个四十来岁,据称从前在那片棚户区开理发店的女人,说出了点内容。
女人名叫王美珍,即便已青春不再也打扮的颇为妖艳,浑身是浓烈的香水味,脸上老式全包式眼线和文眉褪成青色。
听到高勇问起她有没有印象一个二十多岁,个子高高身材很好,或者平常喜欢穿红色裙子的女人,忽然在某一天不见了时,王美珍认真回忆了一下。
“那那种年轻漂亮的女人我见得可多哩。”王美珍说这话时莫名有些拈酸吃醋的味儿。
孟思维:“那有没有你印象比较深的呢?”
王美珍却自顾自地说着:“各个都比我店里的漂亮,要价还低,呸。”
王美珍说着说着甚至啐了一口。
孟思维:“……”
她上下打量这位据称是从前在那一片开发廊的女人,直觉告诉她王美珍开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发廊。
孟思维和高勇继续盘问。
王美珍面对两个刑警,由于自己从前开的是那种不正规的店本来还藏着掖着不敢说,被高勇拿出问讯的气势一震慑,只能缩着脖子一五一十地招了个干净。
两人得知从前王美珍的不正经发廊应该还有一个竞争对手,并且在这个竞争对手的打压下,王美珍店里的生意不怎么好,甚至连她店里好看一点的姑娘们都挖到对面去了,这让王美珍现在提起来都还有气,直到七年前的夏天,那个生意红火的竞争对手关门搬迁。
孟思维和高勇立马敏感地注意到“七年”这个时间点。
“为什么搬走,你知道吗?”孟思维立马追问。
“我哪儿知道。”王美珍只对竞争对手关门大吉这件事痛快的不行,为什么关门这件事倒是根本不在她的在意范围内。
“那对面那家店的老板是谁,长什么样子,什么名字,你还认识吗,有没有联系方式?”高勇继续问。
王美珍一脸震惊:“我怎么可能有对面老板的联系方式?”
“他们老板平常又不在店里招呼客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好像是个男的。”
“男的?”孟思维和高勇异口同声。
王美珍似乎有被两人给吓到了,忙摆手:“只是可能啊,女的也说不一定,七八年过去了我这么大年纪哪还记得清。”
孟思维和高勇之后再问也没有问到太多有用信息。想让王美珍提供从前她店里“姑娘”的联系方式,然而王美珍店里的“姑娘”流动性也不小,七八年前在她店里干过的姑娘早就已经跟她断了联系,要么回乡嫁人,要么去了外地。
孟思维和高勇只好结束这次走访,让王美珍随时等待公安局传唤,
王美珍显然对这个“随时等待传唤”并不太满意,只是当着高勇孟思维的面,也不敢抗议什么。
王美珍从前在棚户区的店面是租的,所以没有赶上拆迁赔付,现在跟高龄的父母一起住在城郊的农村。
孟思维跟高勇从王美珍的农家小院里出来,对视一眼。
高勇看着孟思维脸上的表情,知道她想的跟他差不多。
突破口很可能就在这两家曾经竞争的店上。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除了王美珍以外,还记得那家七年前搬走的发廊,还对那家店有印象,或者还进去“消费”过的人。
这应该不难找,他们之前走访的店主中好些都是男性,之所以之前的走访没有问出点什么,毕竟也没有谁敢当着警察的面表示自己从前去找过小姐。
高勇随即给专案组去其他人那里走访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让大家下午回队里开会,案情可能有重大突破。
然后孟思维和高勇开车回局里,孟思维开车。
两人开的不是蓝白喷漆的警车,为了方便起见,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跟普通私家车没什么两样的公车。
孟思维开车时的心情开始有些轻松。
因为那个王美珍说出了一个极为关键的时间点,七年前的夏天。
死者尸体被发现时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短裙,可以推测死亡时正值夏季。
棚户区的人大都是保守的,年轻高挑,会在棚户区穿红色短裙的女性,或许跟那家做皮.肉生意的发廊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