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斯梵身处上位者的姿态惯了,性格又冷漠无情,向来是个彻彻底底的权力至上主义资本家。
他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宝贵。
又怎么会甘心浪费一整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里呢?
林惊鹊犹记得贺南枝十四岁那年半夜闹着想吃车程半小时才能买到的老街边猪蹄汤,还非得指名道姓让冷战中的贺斯梵从贺家绕一大圈去打包份来。
他先派秘书送,但是贺南枝正闹小情绪,偏不吃。
还放话要绝食饿死自己。
让贺斯梵这辈子都痛不欲生!
折腾到快天亮,贺斯梵签完上千万的生意,才一身清晨寒气的来了,面无表情地将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睡着的贺南枝拎了出来,硬逼着她当面吃的精光,一滴都不能剩下。
贺南枝眼泪汪汪骂他:“你心肝宝贝妹妹还没有冰冷冷的一千万重要是不是?我都绝食一晚上了,你怎么不明年再来给我收尸更好?”
戏团的所有人都在围观这对兄妹感情破裂。
贺斯梵刚赚了钱,对贺南枝的无理取闹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包容心,冷漠解释了句:“你饿一晚上也不会少掉一斤肉,我赚一千万能让你喝够一辈子猪蹄汤。”
他的情感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在很多时候过于理性冷漠。
不懂自家妹妹这样闹。
其实是彼此冷战了快半月,又跑到戏院住,想见他了,故意递了个台阶过去而已。
…
林惊鹊这次想错了贺斯梵,之后以为他会乘胜追击出现在自己面前,至月底,又发现想错了。
他像是无情的君主开始懂得体会七情六欲了,不似当初那般,明知她厌烦在戏剧院的必经之路遇到他,还不胜其烦的出现。
这段时间,林惊鹊去了趟沥城,受邀参加非遗昆曲文化的活动,又配合当地电视台做了新闻采访,忙到逐渐的也不再去想和贺斯梵之间的事。
再次见到他。
是刚下飞机,整座城市的辉煌灯火和连成一片的车灯在缓慢前行。
林惊鹊取好行李箱走出来,初冬季节,夜晚的风都透着股寒凉气息,她提前订好的网约车却迟迟未来,站在台阶等了一会儿,才接到姗姗来迟的道歉电话。
说是前方路口出了车祸,被堵在了半道进不来。
网约车司机单方面把订单给取消了。
林惊鹊别无他法,只能重新约车。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抬眸,看到了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从机场出口浩浩荡荡出来,夜幕下,贺斯梵熨烫平整的纯黑色商务西装身影格外显眼,隔着遥遥距离,在上车前,仿若是感知到了她目光温度。
林惊鹊都来不及错开眼,贺斯梵就忽然直直望了过来,下秒,抿起淡漠弧度的薄唇朝她一笑。
-
最终是倪秘书听从吩咐,脱离了精英团队过来礼貌询问她是否要帮助。
在寒风中,林惊鹊纤长眼睫毛清晰的颤了几下,启唇温柔玉音带了点沙哑:“我在等车。”
倪秘书不愧是贺氏集团荣获圣眷第一人,敏锐地听出她嗓子问题:“林小姐这是病了?”
林惊鹊轻描淡写:“有点小感冒。”
倪秘书哪怕是外行人,也知道林惊鹊这种靠嗓子吃饭的,最怕就是生病让声带受损,于是二话不说就将御寒的大雨脱下来给她,还不忘解释:“林小姐你放心穿,这是我的,贺总的大衣在车上。”
林惊鹊略尴尬两秒,摇摇头:“我有围巾。”
倪秘书见状也没有勉强,走过去跟不远处的贺斯梵回报了下情况,莫约两三分钟,又折回说:“贺总说了,林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坐他车回市里。”
林惊鹊始终都没有看向他那边,似想婉拒。
倪秘书适时道:“现在路况堵塞,您还生着病呢,贺总那脾气……说句以下犯上的话,您不跟着一起走,他就能站在原地陪着吹一夜的风,像上次,那花生酱拌面……”
故意一提这个,林惊鹊到底是心虚作祟,额头又烧的厉害,稀里糊涂就点了头。
加长版的商务豪华车很快停驶过来,随行秘书都坐上车,倒也不至于就两人面对面尴尬。
林惊鹊行李箱被倪秘书接管了过去,她提起裙摆弯腰,选了个离贺斯梵最远的地方,光线偏暗,纤瘦的身影几乎恨不得隐形似的,全程安静无声。
反观贺斯梵神情自若不少,路上堵着,他便和精英秘书谈论着项目的事。
偶尔切换成德语交流,薄唇溢出的语调低沉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感情,却格外悦耳催眠。
林惊鹊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快把瓷白的脸蛋埋进了围巾里。
直到贺斯梵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叫了她一声:“惊鹊。”
林惊鹊本就睡得不安稳,迷茫地睁开眼时,是懵的。
贺斯梵已经跟她身边的倪秘书换了位置,坐了过来,西装精致整洁的袖口露出半截冷白腕骨,递了一盒普通退烧药和水给她。
林惊鹊没接,指尖下意识攥紧围巾尾端:“我快好了。”
她侧脸很白,有种高烧之后没了血色的白,也衬得带着破碎美感。
不像是好转样子。
贺斯梵看出她是烧过头了,声线难得温沉几分:“这个药我一粒都没碰过,未拆封,不信你看?”
林惊鹊不是那意思,想解释,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贺斯梵又将黑灰色的长毛毯子给她盖上,也强调是没用过的。
林惊鹊觉得淡淡累倦,索性就让他误会。
车窗外倒映着幽幽夜色,路况依旧没有好转现象,她吃了粒药片,呼吸浅清,依稀能闻到来自贺斯梵身上那股沉香烟草气息,堵车的一两个小时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接下来贺斯梵依旧是处理着堆积成山的公务,偶尔在她略清醒时,问几句日常的事。
渐渐的,林惊鹊清淡冷静的眼眸盯着他,也没移。
毫无预兆地,启唇说:“我是故意不回你的。”
贺斯梵指骨微微一顿,抵在文件上:“我知道。”
林惊鹊柳眉蹙起:“我故意戏耍你,故意要看你守在楼下永远都得不到回音。”
贺斯梵还是那句话:“我知道。”
“你该生气的。”林惊鹊呼吸细碎而急促,也就烧糊涂了才会一直问,说着就自嘲轻笑,眼眸像是泪水淹没过似的,却有无一滴泪:“贺斯梵,你这样的身份何必费尽心思讨好戏团每一个人,有时我甚至怀疑,那次地震,砸伤的不止是你的腿。”
平平无奇的一个戏团,每个人与他都是云泥之别。
林惊鹊最后低低的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惊鹊。”贺斯梵抬起冰凉的手掌覆上她发烫额头,仿佛能降温,嗓音压得很低:“我不知道,这个答案我想从你身上寻找。”
林惊鹊怔愣的瞬间,又听他说:“丢掉港城的项目我从未后悔,反而感觉身上的枷锁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我平生第一次后悔,唯一后悔的是那晚没有彻底留下来。”
倘若是场棋局,他选择了跟雷家利益结合联姻,就已经走错了棋。
接下里步步错,要是不取舍,只会满盘皆输。
林惊鹊下意识撇开他的手,却被抓住了指尖,随即紧紧相扣。
车厢内的秘书自觉戴上蓝牙耳机,闭目养神。
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打断了自家这位雷厉风行的老板。
贺斯梵传来的温度她柔嫩肌肤给浸透,渐渐的,林惊鹊眼底有了泪意,等情绪看似冷静下来,不再有任何挣脱时,他才缓了两秒道:“跟雷家定下婚期后,我心态不如上一次和季家联姻那般无所谓了,时常会假设,倘若我选的是你,贺家宴请宾客时站在婶婶身边的换成你,是不是顺眼一些。”
“我是不是就不会厌烦招待宾客,对家中长辈的调侃打趣感到不厌其烦。”
“雷铃薇给我发过她试婚纱的照片,可是我点开时,却下意识把她看成你。”
“如果是你试婚纱,我会和那些准新郎一样,也待在外面等待,这种感觉似乎从未有过,光是想想,我便很想看到……”
贺斯梵不解这算什么,以前满脑子都是家族利益,逐渐地开始分神去想林惊鹊。
他不是无法面对做出的错误决策,毁了婚约的前一晚,待在贺氏总裁办公室再一次用他那套利益权衡来精算时,贺斯梵才发现,就算有诸多理由,让他继续维持和雷家的婚约。
也抵不过,选择弃掉港城项目想法那瞬间的轻松。
雷铃薇得知消息时,不远万里拖着病体过来找他。
是以商议的态度。
询问他对自己未来贺太太哪里感到不满意,或者是想让雷家让步更多的利益?
贺斯梵正坐在冰冷办公桌前,神色自若地翻看财务月报。
过许久,才对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优雅礼仪的雷铃薇说:“你很完美,放眼望去泗城界内没有任何一位名媛能有你这么适合跟我演对模范夫妻。”
雷铃薇苍白的唇笑不出。
这显然,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话。
贺斯梵沉静地看了她片刻:“我的心思你即便百分之百能猜中,却无法让我爱上你。”
雷铃薇身子一颤,年底这段时间她处心积虑往贺氏集团送东西,在贺家,也撑着病体去讨长辈欢心,甚至有意无意的在贺斯梵这种强势冷硬的男人面前扮演一位我见犹怜样的美人模样。
是存着,想哄骗贺斯梵坠入爱河,心甘情愿听她驱使。
这些小伎俩,早就被贺斯梵看透,只是懒得出言拆穿。
雷铃薇见此也不再多言,语气平静:“你对我,连男人对女人身体的正常欲望都没有,我就算有通天手段,也无济于事啊。”
他何止对她没有,对上一任明艳骄纵的季茵茵也没有。
……
贺斯梵每年都会体检,生理上比普通男性都要健康,但是对性,感到非常寡淡无味。
青春期那会,同宿舍里正直血气方刚的少年们私下都会找点大尺度的禁片电影看,偶尔,贺斯梵喝水路过,视线冷冷扫过几秒。
不懂这种低趣味的影片,有什么好沉沦其中?
他跟谢家那对双生子一样,上学收的情书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封。
而贺斯梵哪怕是遇上校花亲自过来递情书,也无动于衷,甚至觉得远不如家里那个笨蛋小鱼十分之一的容貌,还能被评选为校花,这所学校,看来是没一个能入眼的。
学校之外的话。
贺斯梵觉得林惊鹊的美,是美在了风骨上。
她那双清水一样的眼眸像是藏着无尽心事,偶尔流露出来的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掺杂了极隐晦的爱慕,却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困扰,久而久之,贺斯梵就默认让林惊鹊安静暗恋自己,也没有主动挑破这种微妙的关系。
这十年,他的人生计划是没有林惊鹊。
到决定毁了跟雷家婚约的那晚,贺斯梵坐在办公桌前,推翻了他往后余生的计划,把每年里都加上了个林惊鹊,他自私的想本该如此……
*
路况逐渐不堵了,车子缓缓行驶进市中心时分。
贺斯梵先吩咐司机改道,开往了第一医院,他抛下秘书等人,半强迫地带林惊鹊去急诊室,又是挂瓶又是跑上跑下拿药,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苍白病态的面容看上去比林惊鹊还要严重。
倪秘书悄悄地发短信告诉林惊鹊:“贺总为了谈下生意,已经高强度工作了三天,都没怎么合过眼,您别看他一副跟打了兴奋剂的样子,其实也没少跑医院。”
丢掉港城之后,众人皆知但凡贺家多一个能继承家业的。
贺斯梵会被连夜逐出族谱。
从他手头上损失的上千亿,这两年来就得玩命似的赚回来,才这样没日没夜的疯狂工作。
林惊鹊安静闭着双眼,仿佛睡着,脑袋轻轻靠在椅子上。
忽然,指尖一暖。
她发现是贺斯梵蹲在了膝前,不知何时找了护士要了个热水袋,塞到她冰凉手心里,夜深人静之下,连溢出薄唇的声线都格外轻柔低沉:“别再避开我了,惊鹊。”
林惊鹊无意识屏住呼吸,放任脆弱的情绪在心底弥漫开,过片刻,轻哑的声音响起:“拜师那年,我在老榕树写下了一个愿望,梦寐以求着想成为师傅那样的人。”
年轻时登台便声名鹤起的符心洇终身未嫁,苦守着戏团,养了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将非遗戏曲无私地传授给了每个拜师学艺的弟子。
林惊鹊想成为师傅那样的人——
她哽咽许久,看着贺斯梵幽深的眼神,慢慢地说完下半句:“你选雷家时,我想过,像戏台演的那样,这才是千古不变的结局。”
“戏本上的结局也可以改写。”
清冷冷的医院走廊,贺斯梵嗓音也随着低唤她名字而异常沙哑,久居高位的他,却甘愿单膝跪在她面前,彻底丢盔卸甲,握紧了她的手:“我们试试,惊鹊,你后悔了可以随时随地抽身出这段感情,我发誓,不会骚扰你生活——”
第94章 番外:林惊鹊X贺斯梵
林惊鹊出差小半月,公寓失了人气,四处也积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她裹着沉香烟草气息的西装大衣,被抱到沙发窝着,眼眸低垂,安静凝视贺斯梵折起洁白袖子,将室内每一寸地方都擦拭个遍,很显然他不擅长做这些琐碎的事,光是从柜子里拿毛巾,就当一次性使用的,卫生间昏黄的灯在晃,地板湿漉漉的,他推门而出时,还沾着白泡沫。
贺斯梵勉强整理出一片地方给她休息,临近天光微亮了,他不忘记她的叮嘱,将窗台海棠花浇了点水,白霜沾上他衬衣,携带着股清幽的花香。
等重新回到沙发旁,将沉在西装大衣里的她扶起,小心翼翼地把温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林惊鹊卷翘的睫尖颤了下,快烧干的喉咙等到了缓解,声音依旧是哑的:“以后别再花冤枉钱了——”
贺斯梵单膝跪在冰冷地板上,修长腕骨停顿了瞬,懂她暗指什么。
时间极缓慢地一分分流淌着,往常天亮时分,楼上的藏獒就会狂吠不止。
她见贺斯梵装不懂,索性说得清楚些:“尹菡那只藏獒是垃圾桶捡来的,不纯种,不值五十万这个价,她能捡一只,来日也能再捡一只。”
“不会。”
贺斯梵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短发经过一夜狼狈有些几缕垂落在额际,也衬得脸庞不似平时淡漠:“我与她签订的合约里,第一条便是在这里不许养狗。”
林惊鹊:“……”
安静半响,还想说什么,发白的唇微动。
贺斯梵抬起手掌揉了揉她脸颊,很温柔的力度:“你还病着,忧思会加重病情。”
肌肤清晰的温度转达过来又转瞬消失,林惊鹊话哽于口,被杯中温水熏染,连眼底也雾蒙蒙一片。
*
她连续病了三日,贺斯梵就厚着脸皮过来了三日。
公寓倒是终于被他清扫得一尘不染,发言不会骚扰她正常生活,也遵守着界限。林惊鹊早晨起床出门时,会在楼梯口看到他西装革履地站在那儿,手里拎着新鲜出炉不久的早餐,变着花样给她带。
起先林惊鹊不愿领情,提醒过柳成竹会在剧院煮早餐,她虽这里不明火,却不至于日日都在外吃。
贺斯梵从她话里,抽丝剥茧出了更深一层意思。
林惊鹊是嫌弃他的早餐是店里买的,吃多了不如她师兄亲手做的健康。
私下。
抽空时又在微信群里,艾特出了谢忱岸和容伽礼。
继而,又选择听从了容二的提议。
林惊鹊这一生除了守住戏团外,什么都没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寻不到。
贺斯梵记下了几点。
他要给林惊鹊准备一套独属于她的房子,依旧在景区附近,不能要挟她感恩戴德,也不能对她闹脾气,哪天就算真散了,也要送给她一束花,祝福她有个归宿……
谢忱岸:「林惊鹊跟你好了吗?」
贺斯梵被问沉默,细想下她的态度一直是模拟两可的,会吃他的早晨,却没多欢喜样子,夜里回家看到他在剧院前方路灯等着,却又默许着这种状态维持下去。
最后还是容伽礼在群里略略安慰他:「她不给你名分,你就安分守己当她情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将来要上位,也是你位列第一。」
贺斯梵强调:「我没有想过跟林惊鹊维持情人关系。」
谢忱岸跟容伽礼站同一阵线,难得慈悲心肠劝他:「别太心急。」
林惊鹊学戏曲的,十年如一日枯燥清苦的日子都坚持下来了。
连爱人,都能无怨无悔爱个十年不变。
那股倔犟是从骨髓里浸透了彻底,强势逼迫紧了,她会有一套自我毁灭的方式,也不会向权势屈服。
贺斯梵感情上远远输给了谢忱岸,趁着周末傍晚,贺南枝回老宅陪父母吃饭,他提早吩咐倪秘书备了一盒蓝宝石手链,趁着长辈不在时递给了她。
又隐晦地问了句,假设谢忱岸早年不守夫德,跟别家名媛订过婚,她会怎么原谅他?
贺南枝极美的侧颜望了过来半秒,似恍若想了想,指尖稍用力将手链扯断:“原谅?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还要让他痛不欲生看着我跟好多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就不跟他结婚!”
贺斯梵沉默了很久,又问:“没有挽救的余地?”
“没有。”笨蛋小鱼报复心很重,想也不想地说:“我会恨死他一辈子的,等七老八十了,他躺进棺材里,我举着拐杖都得去踹上一脚。”
话落。
她清透的眼眸望着端坐在面前的贺斯梵,灯光璀璨照映下,他好像清瘦了,五官看似更加深邃三分,好在骨相优越,那股位高权重的气势就更压迫人心了。
“梵梵,你有心事啊?”
贺斯梵低声说没有,想了几秒,又叮嘱她:“在家对谢忱岸态度好一点。”
贺南枝:“?”
贺斯梵看窗外夜色不早,便拿起搁在座椅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穿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
林惊鹊提早了半小时从戏院回家,和往常一样,深巷拐角处仿古路灯是她的必经之路。
与往常又不同的时,那儿没有贺斯梵身影了。
她淡淡笑了笑,果然有些习惯是不适合养成。
二十来分钟步程,林惊鹊都快忘记独自走完是什么感觉了。
寒风刺骨从侧面吹来时,她才恍然觉得原来深冬来临的夜晚,被风吹一下,挽起的乌黑柔顺长发下的耳朵会冷,大老远的就有车朝她单薄背影摁喇叭,路过的宠物狗即便是有牵引绳,也会蠢蠢欲动想冲过来吠几声。
林惊鹊揉了揉沁凉的指尖,只朝前走,迎着风雪,不回首。
拧开公寓的门锁进去。
等还未亮,林惊鹊将毛呢大衣刚脱下,门外就响起两道叩叩声音。
气氛猝然静了起来。
她身子绷紧到极致,未动。
隔着薄薄的门,几秒后,贺斯梵低沉熟悉的嗓音传来,仿佛在喉间犹豫了会儿才溢出:“你不用开门,我只是想知道,你回来没有。”
“惊鹊。”
“你要是在家,就敲一下桌子,可以吗?”
林惊鹊眼睫毛柔软地垂落,盯着握紧大衣的手指,没吭声。
门外的贺斯梵似乎早已经习惯她这股冷淡态度,也就没继续出言。
随着时间过去十来分钟。
林惊鹊听不到有任何声响了,才揿亮灯光,平静做着自己的事,忽而有预感般,她抬头看向房门,捏着书籍的指尖微微用力,最终还是在床边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