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枝条件反射般顿住,侧过身,平平静静地看向他。

  楼珞嘉说也是偶然一次机会从友人那边听过她唱昆曲的声音,后来惊为天人,就跟魔障似的天天蹲她的账号更新,只是不知哪天开始,她就突然人间消失了。

  “你说的那位昆曲博主叫——”

  贺南枝启唇。

  “小鲤。”楼珞嘉又细品她音色,觉得赏心悦耳至极,下意识地收敛起了制片人的架子,态度温和地说:“你慢慢考虑,我们先加个微信?”

  “唔。”

  ……

  古玩斋的茶室内,生意上已经谈的差不多。

  窗外阳光倾泻,阮明媞身穿高级又复古的深蓝套裙端坐着,形如妖魅。

  有过几次话锋一转,隐晦地想要个谢忱岸的私人联系方式,谁知他仿若没听懂,气定神闲地谈合作事宜。被屡次这般拒绝,凭心说,倘若是换别人,早就搬出生意那一套官腔暗指他防心何必这般重,只是加个微信好友,又不是到了递房卡的程度。

  阮明媞却破天荒隐忍下来,莫名的被谢忱岸身上这股久居高位的从容矜贵气质吸引着,已经不是单纯迷恋他这张祸国殃民的容貌了,甚至得知他春节已经和贺家宴请宾客定下了婚事,心还是不死。

  茶已经喝的快见底。

  这时,古玩斋的老板恭敬地推开门,饶过山水墨画的屏风,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着精致木盘的徒弟。

  细微的动静,倒是让原本无聊透顶躺在一边贵妃榻上当个睡美男的谢忱时来了精神。

  “你谢大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非镇店之宝不看。”他当着面,倒是怪挑剔的。

  谢忱岸话极少,任由谢忱时高挺鼻梁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在那些昂贵玉种前走来走去的。

  阮明媞略好奇:“谢总平时收藏玉器?”

  谢忱岸长指端着茶杯,微抿的完美薄唇湿润,嗓音慢条斯理道:“谈不上,这里的老板近期在国外寻了一批上等古玉,刚好可以给我未婚妻做几件玉镯戴着玩。”

  阮明媞妆容极致艳色的脸上,笑意勉强起了几分。

  而一旁,她看到那位和谢忱岸容貌极相似,以及一身熨烫平整的定制西装扮相也极像,这副冷艳高贵的外表下,言行举止却难掩出色锋利的谢家二公子挑挑拣拣了半天,仿佛什么都无法入他眼似的。

  拿起一款玻璃种的,挑剔不够润,会刮伤了贺南枝的手腕。

  听到这时。

  阮明媞已经快维持不住女强人的高冷形象,震惊到差点没让茶水呛死。

  反观谢忱岸处变不惊,甚至淡声夸赞自己的弟弟细心周到。

  随即,谢忱时又挑剔未经雕琢的玉石材料翠色不够纯正,几百万的玩意不禁戴,万一有人笑贺南枝戴便宜货,且不是丢了她那张漂亮小鱼的颜面。

  古玩斋的老板看在钱的份上,已经将尊严扔在地上,任由无情践踏。

  倒是几个徒弟生生倒吸口气。

  和阮明媞的反应如出一辙,默默地将目光移到谢忱岸身上。

  谢忱时不正常。

  起码堂堂谢氏掌权人的精神状态能正常点吧?

  下一秒。

  谢忱岸依旧从容不迫:“你左手边那块羊脂白玉,倒是勉强入眼。”

  古玩斋的老板顿时含泪:“这玉是我家祖传的,谢总慧眼!”

  这要还被挑挑拣拣剩下,真是可以关门大吉了。

  谢忱时修长指骨拿起极品的羊脂白玉看了看,没继续挑剔毛病,却当众质疑起了他们雕工,能不能把玉镯给完美制作出来。

  古玩斋的老板很想说,你行你上???

  一旁阮明媞已经表情麻木了,半响才对视上谢忱岸素来淡漠的眼眸,扯了半天唇角,才挤出一句:“谢总跟谢二公子不愧是双生子,感情真好呢。”

  兄长在外暗秀未婚妻就算了,弟弟也不甘寂寞跑来凑哪门子热闹。

  生怕旁人不知道谢氏对未过门的未来主母多看重。

  阮明媞的话,恰好被谢忱时听到,他懒懒散散地坐在旁边一个沉木椅子上,长指已经将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取下,把玩着说:“这都让阮总看出来了?”

  阮明媞对着谢忱时这张脸,莫名的提不起兴趣。

  向来在商界有着冷美人之称的她,都是被人追着奉承,自然就不会给他什么笑脸。

  谢忱时伸长手臂,故作亲昵地按住仪态堪称完美优雅的谢忱岸一侧肩膀:“我亲爱的哥哥就喜欢这样肆无忌惮的宠我,平时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整个谢家都由着我闹,哪怕一只到处咩咩叫的羊想要进谢家大门,都得先经过我同意。”

  阮明媞恰好生肖属羊,被内涵到膈应得够呛。

  接下来古玩斋的老板又将压箱底的宝贝继续呈上来给谢家两位继续过目,而阮明媞已经没什么闲心坐在这,看谢忱岸是怎么耐心地给自己未婚妻挑礼物。

  她拎起名牌包,惺惺作态出一副好后妈的架势,称是突然想起家中那个二十五岁的便宜继子还要喝奶,以及想回去看看躺在床上三年未醒的植物人老公睡得安不安稳,既然生意已经谈妥,就不奉陪了。

  等阮明媞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冷艳的身影一走。

  谢忱岸便冷漠无情地将谢忱时这个人形挡桃花利器扔在一旁,整理着西装袖口起身,淡声吩咐门外的秘书备车。

  谢忱时问他:“天都快黑了,你去哪?”

  谢忱岸语调淡淡:“你去找蓝缨玩,她有我老宅车库钥匙。”

  贺南枝待在横店拍摄几场客串电影,已经整整三日没有见到谢忱岸了。

  当接到电话,他亲自来接她回思南公馆睡一晚时,果断抛下谭颂等人,一路小跑出去,很快就在外面看到停驶而来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她还带着点喘,刚走到车门前,就被谢忱岸修长如玉的手给搂了进去。

  也就一刹那的功夫。

  远处的楼珞嘉恰好看到这幕,略有些惊讶。

  他旁边的导演点了根雪茄,对内娱这种女明星被资本家潜规则的香艳故事,早就学会了面上装聋作哑,也只有私下会调侃几句:

  “这贺南枝身后的资本不容小视,星纪早就跟我透过底,捧她的是谢氏那位大佬。”

  楼珞嘉是港城那边的豪门出身,在家排最未,丧失继承权了才来混娱乐圈,泗城这边权贵关系也不用他来维持,却也知道顶级豪门里,谢家排第一。

  半响,若有所思道:“看来我去约星纪的老板,不如去约谢忱岸。”

  “你还惦记着贺南枝的声音呢?”

  导演漫不经心笑,想给他递根雪茄。

  楼珞嘉此人有很重的偏执洁癖感,雪茄只尝一种,旁人递的,向来是不沾的。

  他低语:“她声音真的很像——”

  天边夕阳的余晖烧尽之前,终于回到了思南公馆。

  贺南枝进门,先把严严实实裹着自己的羽绒服给脱了,随便朝沙发一扔,抬起眼睫,看了安静无声的四周半圈,启唇轻语:“谢忱时好像不在家哦?”

  谢忱岸不露声色地跟在她后面,将扔掉的高跟鞋放进鞋柜,以及羽绒服和一些剧组带来的小毯子和玩偶,都不紧不慢地归整好搁在旁边,贺南枝一转身,发现他真是越发有贤夫做派了,察觉公馆没有外人,便抱住了他:“我昨晚住在剧组酒店里,到半夜空调坏了好冷,只能缩在被窝里想你,一直想你到睡着,梦里还想,又一直想到醒来。”

  她这张漂亮的小嘴巴不气人的时候,甜言蜜语使劲儿往男人胸膛灌。

  谢忱岸隔着她纤腰的布料,往上移,冷白的长指顺势握住:“想了这么久?”

  他嗓音浸出一丝喑欲,俊美的面容神色却是正经的不行。

  贺南枝咬了下唇,轻轻地踹了下:“掐疼我了。”

  谢忱岸又低问她,累不累,长指依旧不疾不徐给她揉。

  贺南枝将雪白的下巴轻贴着他肩膀,犹豫了几秒,在解决身体还是生理两者之间,最终选择前者:“你先做饭给我吃。”

  毫无意外,谢忱岸将亲弟弟这个拖油瓶都踢出思南公馆了。

  自然也没有留下一群佣人打扰。

  趁着他在厨房研究菜谱的功夫里,贺南枝跑到主卧去泡会澡,洗净了一身拍戏得来的疲倦感,肌肤光滑,连头发丝都香喷喷的,才爬出来,拿起胭脂色的睡袍穿上,乌锦的长发慵懒披在肩头,若隐若现的后脖,雪白得晃眼。

  她光着腿,坐在豪华宽敞的客厅沙发上,捧着平板点了半天。

  密码输入错误。

  贺南枝想登录一个几年都没有动过的账号,可惜不断试错。

  正当她指尖揉了揉眉心,快要耐心尽失前。

  忽而,谢忱岸不知何时已经身姿挺拔修长站在手扶旁边,垂目看了她半响,黑睫下似有光都透不进的情绪,薄唇字字清晰提醒道:“后四位2582。”

  贺南枝指尖陡然停住。

  那一双犹带讶异的漂亮眼睛抬起盯着他半响,随即,在光滑如镜的屏幕上输入后,不到几秒,就显示登陆成功了,界面上烙印着小鲤两个字,像是尘封已久的画卷缓缓在她眼中被打开。

  贺南枝指尖,已经顾不上去看数不清的私信内容。

  而是重新看向谢忱岸,清透的乌黑瞳仁仿佛在顷刻间懂了什么:“之前我也一直试错婚房的密码锁,第二次再去试的时候,随手试了个最简单的,突然就开了——是你提前改过?”

  从谢忱岸沉静自若的神色中,几乎是默认了。

  半响,贺南枝莫名觉得眼尾酸意弥漫的时候,他俯身靠近些,指骨轻抚摸着她白净脸蛋,灼热的体温透过肌肤格外清晰,却让她一点儿都不想躲,轻声软软地继续说:“难怪你当时好凶啊,裹着一条浴巾就冷脸来开门了,是不是被我气死了?”

  宽敞的客厅气氛静到无声,仿佛都能听到外面庭院的树叶落地声响。。

  谢忱岸低低道:“半惊半喜。”

  他还惊了吗?

  贺南枝主动跪着膝盖起来,顷刻间,呼吸溢满了熟悉的淡香味道。

  下秒。

  男人嗓音依旧很低,仿佛在喉间酝酿了许久才溢出:“我以为,你会很厌恶踏入婚房一步。”

  谢忱岸从未奢望过贺南枝在订婚一年多后,会突然跑到无人居住的婚房来,还迷迷糊糊进不了门。

  她那时愿意前来。

  在他眼里,已经是来自小仙女的恩赐。

第69章 (恃宠生娇)

  贺南枝忍不住去抱他,睡袍衣摆柔滑如水垂至雪白的脚踝处,也不怕从沙发颤颤巍巍地摔下来,就是要将自己与他胸膛紧贴,长在他心口:“我没有厌恶踏入婚房,只是当时气糊涂了才会在你出国之前说一大堆要恩断义绝的伤人话,后来我进娱乐圈嘛,十八线小糊咖要是住在上亿的富人别墅区,会把谭颂下晕厥过去的。”

  她那时一心想寻个无人识得自己贺家金枝玉叶身份的世外桃源,恰好星纪给她安排的小公寓住着尚可,又有谭颂鞍前马后十分尽职跟在左右,就不便偷偷的溜回婚房去了。

  何况谢忱岸都没住过那儿一晚,她去独守空房有什么意思。

  贺南枝清软的声音念念碎着,继而,又不自觉停了下来,认真地打量着男人俊美昳丽的面容,光看素来淡漠至极的神色,跟贺斯梵有的一拼,都是属于那种压抑着十分的情感,只肯吐露两分的冷情寡欲性子。

  偏她就爱这种,抬起指尖去摸了摸,沿着棱角清晰的下颌线逐渐地,往那性感喉结去:“假设,我只是假设一下,我要是没有在那场慈善晚宴上泼了裴曜一脸,没有摇迟林墨来撑腰,你突然回国,打算怎么来见我?”

  谢忱岸沉默了几许,墨玉的眼底很明显有情绪翻滚,却半响,都只字不吐露。

  “谢总?”她要娇滴滴撒娇了。

  “不如你猜。”男人额头亲昵地与她相抵,连气息都是滚烫的。

  贺南枝轻轻摇头,有意想借吻来得知他藏于心底的秘密,浅红的唇主动覆上:“从小你猜别人心思一个准,别人猜你却难于窥测,反正我左右跑不出泗城界内,人就在这,心也在这等着你。”

  “早知道——”谢忱岸声线极低溢出这三个字,又不说了。

  贺南枝睁着清透漂亮的眼眸,清晰地感受到他修劲有力的手臂勒着她的腰加重几分,以为晚餐可以延迟两个小时吃的时候。

  谢忱岸却松开了,没有把她抱到楼上去。

  情浓到深处时分,他反而像是披着清冷禁欲外表的绅士,极度地克制着,将她松垮的衣领拉上去,浸透着低淡而哑的嗓音自被她亲过的薄唇溢出:

  “六点了,你该先吃点东西垫胃。”

  贺南枝是摸清楚了谢忱岸这方面的阴晴不定脾性,不惹他气时,他对自己的偏执欲只是单纯想跟她待在一个空间里。惹他醋意横生时,那就会往成人版十八禁画风极速转变,占有欲强到不允许方圆十百里之内的生物靠近她。

  吃过晚餐,谢忱岸还有几份重要文件要处理,先去书房忙着公事。

  贺南枝也抱着冰凉的平板跑到了衣帽间里,没开那盏最亮的奢华水晶灯,只是借着柔柔月光,她还留着小时候的习惯,往挂着一堆姹紫嫣红精致裙子的柜里角落头窝着,纤薄的身子完全被掩藏起来,被盈盈暗香絮绕着。

  而她,悄然无声地重新登陆了平板上的小鲤账号。

  私信从好几年前开始就一直是未读状态,随意点开封, 都是曾经戏曲圈的粉丝给她留的言。

  贺南枝垂着睫毛, 一条条看着下去。

  自幼被贺家养在锦绣堆里藏着,她偶尔也会感到枯燥无味,于是也忘了哪天就在网上随手注册了个叫小鲤的私人账号,偶尔发几段练戏曲时开嗓唱的语音视频出来。

  后来莫名的被搬运,火了一段时间,还吸引了不少粉丝。

  贺南枝没有露过脸,一是十五岁那年登台惹出了不少麻烦,不仅让贺家收拾烂摊子,还让原本就久治不愈的师傅符心洇拖着病体劳心替她婉拒那些踏破剧院的狂热追求者。

  倘若让贺斯梵知晓她又在背地里,惹了事,会扒了她皮的。

  贺南枝自幼就很有安全意识,越火就把小马甲捂得越严实。

  后来师傅病逝,她又经历了无法登台的生理应激障碍,小鲤这个号就渐渐的被遗忘了。

  ……

  不知不觉地从年份最久开始看,已经翻到了近期还有昆曲粉给她私信。

  贺南枝纤指紧紧攥着平板边缘,觉得眼尾发酸,将额头抵在了雪白膝盖上,乌黑如瀑的长发倾下来,仿若在黑暗中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纤细脚踝,静到无声。

  直到紧闭的房门被敲响,怕惊扰了她般,男人只用修长冷白的指骨轻轻叩了两下。

  贺南枝慢吞吞地抬起头时,眼底浮上迷茫似的泪雾。

  外面谢忱岸没有先开口。

  在静等着她。

  贺南枝于黑暗中调整好呼吸声,起码不能听上去跟狠狠地哭过一场似的,等心绪平静了,才抱着怀里的平板,从衣服堆里弯腰出来。

  纯白色厚软的地毯收尽了声音,光着脚一路踩着到雕刻精美的门前。

  指尖握着门把,其实只要轻轻一拧,就开了。

  贺南枝屏息,安静地看着谢忱岸站在走廊上挺拔清隽的身形,他衬衫未换,还是白日那件,而此刻已经深夜快十一点了,在对视半响后。

  谢忱岸自然不过来抱她,两人交谈了几句。

  无非就是询问要不要睡了。

  贺南枝将额头压到他的颈窝,眼睫毛如蝉翼垂着,转而去隔壁主卧,灯始终是暗的。

  等躺在床上,她怀里抱着的温度沁凉平板让谢忱岸拿到了沙发处,随即,蓬松柔软的被子盖了下来,同时她伸出纤细的指尖,在他腕骨处轻轻刮了一下。

  耳畔,立即传来谢忱岸磁性好听的压低声线:“我去洗洗。”

  “嗯。”

  他洗得很快,贺南枝还在游神地望着窗外月光时,水声就停了。

  谢忱岸迈步走近时,空气中还弥漫着沐浴液那股熟悉冷香味,越发近,被子一角被掀开,清晰地触感沿着抵在被单的脚踝往上,起先,她是没懂的。

  泼墨似的长发四散在枕头上,脸蛋逐渐透着股子清纯的艳色感,除了不由自主地一僵,眼尾垂落的颤巍巍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左边的落地玻璃窗,身影重重叠叠的,像面干净的镜子倒映着。

  贺南枝在黑暗中,能感觉到谢忱岸嘴唇极具侵略性的温度。

  …

  …

  躲在衣帽间没哭出来的眼泪,下半夜倒是流个彻彻底底。

  谢忱岸就跟抱精致洋娃娃似的,将她搂在臂弯,听着她红唇咬着,溢出细碎的音节,偶尔还掺和着一丝哭腔断断续续的说:

  “谢忱岸你坏死了。”

  “明天剧组还有眼神戏要拍,要上不了镜都怪你!”

  “我想师傅了——师傅她病了五六年,老是夜里惊咳,师姐和成竹轮流住隔壁守着,只要一咳个不停就会及时倒杯温水过去,师傅喝的药很苦,我每周去隔壁老字号中医馆拿药,会顺带买包干红枣,熬制的时候偷偷的往里放半颗,师傅总是笑骂我是个小机灵鬼,这样她喝时,就能从苦掉渣的中药里馋出一点甜来了。”

  “谢忱岸,其实我偷偷的尝过师傅的药,真的很苦,根本喝不出红枣味。”

  是符心洇怕她哭,怕她小小一人儿还要整日忧心忡忡的,故意骗她的。

  贺南枝假装不知。

  她想这么一直装下去,直到符心洇病逝,她还是习惯周一清早就去老字号中医馆拿药。

  给钱结算的时候。

  她才突然真正意识到师傅不在了。

  这晚,贺南枝哭到清晨醒来的时候,那双清灵漂亮的眼眸果然红到不能上镜。

  趁着经纪团队还没来接她,便把这气,都发到了谢忱岸身上。

  理直气壮地使唤着他抱自己去浴室,从洗手台拿出昂贵的面膜和眼贴,给她覆上。

  谢忱岸倒是也配合,透过微弱的晨光,看着贺南枝这张脸,线条完美的手臂撑在台边缘,几乎是将她裹着男士松垮黑色睡袍的纤弱身子完全笼罩住,俯身端详她同样无辜注视着自己的水色瞳仁:“昨晚舒服吗?”

  啊啊啊!!!

  贺南枝见他毫无羞耻心问,内心是一万个招架不住的,好在有湿润的面膜掩藏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红唇抿了下,故作淡定说:“差强人意吧。”

  谢忱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装,也不拆穿。

  反倒是贺南枝先沉不住气,睡袍下的小细腿去踹他膝盖,哼哼唧唧的,带了点儿鼻音:“这种事只可会意不可言传身教的懂么,我帮你那啥时,也没问舒不舒服吧?”

  “没问么?”

  谢忱岸语调平静反问,倒是让贺南枝迷糊的脑袋瓜子不太确定了。

  但是双标是她最不值一提的性格优点,等差不多敷了十来分钟,她白净微亮的指尖将脸上一层薄如蝉翼的面膜轻柔地撕下,又仔细地看眼睛部位,问他:“我很好看吧?”

  在谢忱岸还未开口前。

  她含着警告,似乎是想说:

  要敢礼尚往来也来一句差强人意,就死定了!!!

  谢忱岸侧颜染着窗外清冷的光泽,看似神色沉静,抬起修长骨节摸了摸她眼尾,这儿的泪已经干了,肌肤触感嫩到吹弹可破,他指腹温度转瞬移开,低声道:“你贺大小姐有什么时候不好看过?”

  贺南枝顿时没了小情绪,他这张嘴,只要不阴阳怪气的时候,是懂得让她舒畅的。

  她顺着大理石洗手台滑了下来,光脚踩在他的深灰色棉鞋上,也商业吹捧回去:“唔,谢大公子无所不能,下次我要开灯看你像昨晚那样——”

  醒都醒了,五点半这个时间点,再去睡个回笼觉也不现实。

  贺南枝穿戴整齐,裹着男人御寒的墨色大衣出门,硬是要谢忱岸顺路送她去横店,毕竟昨晚怎么把人接出来的,就得负责怎么送回去。

  直接一通电话,让谭颂不用大老远绕路来接了。

  于是谢忱岸就在她口中顺路的情况下,从南边开到了位于北边的横店,顺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等到了地方。

  贺南枝已经端坐在豪华车厢内,把牛奶喝完,剩下一口给他。

  谢忱岸修长手指接过,自然地将她嫩白的唇角擦拭干净,又低声说:“拍完戏回酒店再睡,别在摄影棚外面吹冷风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