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现在……”顾筱宁微微蹙着眉头。
她也弄不清楚梅敬之对阮昭,究竟是什么心意,但是男女之间,不可能存在着纯粹的友情。
阮昭呵笑了下:“他要开拓南江市场,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南江人。”
南江九塘。
她被遗弃的地方,长大的地方,失去父亲的地方,也是最后摧毁了她唯一爱情的地方。
可是兜兜转转,她这一年半待着的地方,居然还是南江。
……
一年前。
新年过后,很快就到了元宵,大概是因为离朝天街很近,这一天外面都吵吵嚷嚷。但阮昭家的小院,安静的可怕,整个院子里如同陷入一片死寂。
阮昭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出房门。
有时候坐在工作室里看书,但大部分时间就是发呆。
梅敬之到的时候,就看见她窝在椅子上,腿上盖着一张驼色毛毯,一张本就冷白的脸,此刻有种病弱至极的惨白感。
“喝酒了?”当他走到阮昭的身边,鼻尖微嗅。
阮昭懒懒朝他看了眼,倒是给了反应:“你怎么来了。”
随后他蹲在阮昭的面前,将她的手掌拉了过来,微仰着头看向她:“阮昭,这可不像你。”
“什么才是像我?”阮昭垂着眼睫,整个人如同陷进椅子里。
梅敬之懒懒一笑:“悲春伤秋、借酒消愁、一蹶不振,要我再说几点吗?”
阮昭沉默。
“昭昭,我早就说过,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虚无的,你非不听我的,看看,现在撞的头破血流了吧,”梅敬之语气也不是挖苦,但这种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口吻,反而最诛心,他将阮昭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你得抓住能切切实实握在手里的东西。”
阮昭朝他冷冷看着。
梅敬之:“我始终觉得《墨竹图》注定是属于你的,就应该是由你来修复。”
……
“你现在不当修复师了?”顾筱宁震惊的看着她。
阮昭轻笑说:“也不是不当修复师,是没什么时间去做修复,太忙了。”
就在刚才,她们聊到彼此的近况时,阮昭告诉她,自己现在在嘉德拍卖工作,是中国书画部门下面的古书画小组的组长。
嘉德拍卖下面有几个大分类,中国书画部、瓷器工艺部、油画部、珠宝部这几个大部分,而几大部门下面,还分为不同的小组。
“这岂不是太可惜了,”顾筱宁惋惜道,她说:“你可是最好的修复师啊。”
阮昭轻笑:“我还是继续做跟古董有关的行业,倒也不是完全把自己的老本行丢掉。”
“为什么呀?”顾筱宁不懂的问道。
阮昭沉默了下:“以前我是靠别人才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我不想再欠他们的。”
其实后来,阮昭就知道其实她修复的很多书画里,有不少都是傅家的手笔。傅家在北安的地位举重若轻,他们认识的大收藏家定然不在少数。
之前阮昭的修复并不便宜,却还是有客人络绎不绝的上门。
她不知道之后,傅家还会不会插手,既然无法分辨这些客户的真实目的,干脆就彻底舍弃。
况且爷爷其实也一直不同意自己做修复师,他觉得修复师太累。
是阮昭一心一意想要继承他的衣钵。
顾筱宁又有点儿想哭,她说:“什么靠别人啊,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怎么做修复的,你看看你为了当修复师,付出了多少呀。你连咖啡都不喝一口……”
可刚说完,顾筱宁猛地低头,盯着阮昭手里端着的咖啡杯。
咖啡。
阮昭居然开始喝咖啡了。
“以前我总想要拼命的留住,为了保护自己的手,不管寒冬酷暑都要戴着手套,不喝一口咖啡和酒,连奶茶这种沾了茶字的东西也一滴不沾,可你不也是看到了,我的手它变成这样了。”
她抬了抬手,手背上的那道疤,狰狞到刺眼。
“现在我终于明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个道理。”
阮昭将咖啡杯凑到嘴边,释然一笑:“既然怎么都抓不住,倒不如一切随缘。”
*
阮昭吃完饭回家,到小区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没有门禁卡。
于是她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扑过来的时候,阮昭无奈道:“今天在机场,不是已经抱过了。”
“那我不管,我就要抱,就要抱你,抱的你永远都跑不了。”
云霓搂着她的腰,撒娇说道。
阮昭摇摇头,无奈的跟着她一起进了楼道,这个房子买好之后,她才是第一次回来住。
“到家了,”云霓拉着她进来时,笑着说道。
当时买房子时,阮昭并不在北安,所以买房子的事情,全程都是云樘打理的。
新家的房子是那种小区的复式,上下两层,云樘的房间在一楼,云霓和阮昭的房间在二楼。
她在新家逛了一圈,点头称赞道:“不错,房子挺新的。”
因为他们当时想要买复式的,又买的急,所以买的是人家的二手房,好在云樘后来又重新装修了一遍。
“昭姐姐,你的房间,本来我说我来装修,结果我哥非不让,”云霓嘟嘴,她重新上学之后,学的就是室内设计。
她跟顾筱宁在外面吃过了,所以三人说了会儿话,云樘就让阮昭早点去休息。
阮昭在房间里洗完澡,她的房间依旧是家里的主卧,自带洗手间那种。
躺在床时,闻着周围陌生的味道,她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脑海中出现那道身影。
她猛地一摇头,驱散脑海里的念头。
逼迫自己立即去睡觉。
回到这座城市,这样的重逢早晚都可能会发生,只是她没想到,北安这么大,两人第一天就会遇上。
她回来之前,公司给了她几天休假,只是休假的时间一晃而过。
等她去公司报道时,没想到接手的一个项目,不是收购拍品联系收藏家,也不是什么拍卖会的事情,而是公司目前正在跟北安博物馆合作的一个公益项目。
“这种事情,轮到我们部门吗?”阮昭有些不理解,将助理叫进了办公室。
助理是整个小组里的行政人员,她小声说:“组长,这个事情是上任组长留下来的,大家都等着你过来接手呢。”
后来阮昭就明白了,她是空降人员。
原本之前的组长离开后,组里几个老员工,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谁知上头直接通知,来了个空降兵,还如此年轻,这谁服气啊。
阮昭倒也没纠缠,这个项目到底该谁接手,既然到她这儿了,她就做好,于是说:“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助理小声说:“那位负责人,就挺难搞的。”
阮昭明白了,这是要应酬。
“你去安排一下饭局,把项目的其他几位,一并请上吧,毕竟是我们这边换人了。”
餐厅订好了,嘉德确实是大公司,连应酬标准都挺高的。
阮昭因为算是主人,所以带着助理提前到了地方。
两人在包厢等着,没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人,都是这个项目的各位负责任,不单单是博物馆,还有博物馆发展基金会的负责人。
这次是由北安博物馆和嘉德拍卖联袂推出的一次中国古代艺术展。
等阮昭看了眼,说道:“是不是还有一位北安大学的考古教授没到?”
因为这次艺术展里,有涉及竹简的部分,这次不仅是艺术展,还会有专门的讲座,所以邀请了这位教授,她也提前看过了这位教授的名字,不是他。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推开,一道修长高挺的身影走了进来。
傅时浔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整个人跟在座的中年男人比起来,清爽又利落,黑色短发将他轮廓修饰的更加立体深邃,嘴角微抿,显得整个人格外冷淡。
但他这人气质太好,哪怕不笑时,都有种朗润如玉感。
“傅教授。”
“哟,居然是傅教授。”
在座的人,倒是全都认识傅时浔,纷纷打起招呼。
毕竟这个圈子里不算大,或多或少都认识,况且傅时浔的知名度不低,这几天他才刚上了热搜。
阮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今天秦教授有点儿事情,无法前来,所以我替他过来一趟,”男人眼睛沉沉的看着她,那双黑眸漆黑又发亮,“你不会介意吧。”
阮昭轻笑了声:“当然不会,只是傅教授,你很闲吗?”
这一句话,语气平淡,但有点儿冲。
“很忙。”傅时浔声音平静,不紧不慢道:“但来这里的时间,必须有。”
这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心迹。
他就是冲着阮昭来的。
第六十四章
众人到齐之后,阮昭环视一圈,轻笑道:“诸位老师好,我叫阮昭,是目前嘉德承担此次这艺术展的新负责人。”
在场的人都算这次艺术展的合作方,之前跟前任负责人也都见过。
虽然知道嘉德公司换了新负责人,但谁也没想到如此年轻,还如此漂亮出众。
“诸位老师,我知道这次北安博物馆关于中国古书画五十年艺术展,我们嘉德突然更换了负责人,让大家很意外。我仅在此,向各位领导遇到的不便,表示深深的歉意。”
傅时浔单手搭在桌上,手指轻扣着桌面,背靠着椅背,衬衫的第一粒纽扣没扣着,微敞着领口,露出一小节脖颈。
说来奇怪,有些人哪怕露了点,反而会比没露更显禁欲。
阮昭说话时,他偏头看着,嘴角微抿,看似冷淡,但眼底却带着浓烈的欲望和侵占。
傅时浔在与阮昭重逢的第一天,就知道她变了很多。
但没想到,她变化如此大。
以前她从来不喜欢这样应酬的场合,她工作性质的问题,应酬基本也跟她无关,可没想到不过一年半而已,她在这样的饭局,居然如此长袖善舞。
说出来的话,八面玲珑,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可见她一向都聪明,之前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如今她入了职场,倒真的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饭局上,大家难免会推杯换盏,说完这番话之后,阮昭便让助理出去,叫服务员上酒。可坐在一旁的傅时浔看过来,淡声道:“还是不要饮酒了。”
阮昭转头看向他,就听傅时浔缓缓解释说:“我们学校最近正在倡导廉政,我作为教授,理应带头。”
好正当又无懈可击的理由。
阮昭差点儿要被他气死,你来饭局不喝酒,你来个屁。
本来她是想这顿酒喝完之后,尽快把这个艺术展的事情弄好,毕竟还有两三个月,就到了嘉德一年一度最为重要的秋拍会。
书画部门下面的几个小组,各个都摩拳擦掌,势要将今年的拍王纳入囊中。
阮昭作为空降人员,本来就不受人待见,这种时候也不用客气,大家凭本事说话。
“傅教授说的对,咱们都是文化圈的,以茶待酒,比喝酒要更符合我们的身份。”
“就是,其实现在这一提到饭局,我就有点儿头疼,生怕喝酒。”
“谁还不是呢,我这三高的老毛病啊,我老婆天天念叨死了。”
平常嗜酒如命的人,居然今天集体给了傅时浔面子。
不过说的也是,在座不少都是博物馆或者基金会的负责人,这两年三令五申的禁止饭局聚餐豪饮,虽然这是私底下的请客,但大家也不敢肆无忌惮。
阮昭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好啊,既然大家都是这样的意见,不如我就让他们上茶。”
好在当时阮昭让助理选地点的时候,助理心血来潮,选了一家特别古色古香的店。
听说他们这边要茶,经理当即表示,他们店里还有专门表演泡茶的人。
助理一听,赶紧让他们去准备。
很快,包厢对面的屏风前,一个穿着旗袍的姑娘,安静坐着,一双素手优雅的表演着茶道冲泡之法。
不得不说,这样的表演,很是取悦了在场的这些个中年男人。
毕竟人到中年有三宝,菊花枸杞大红枣。
中年男人普遍爱喝茶,这会儿有美女、有好茶,整个饭局的气氛倒也没有冷场。
中途,阮昭出去上了个洗手间。
虽然包厢就有,但她就是单纯出来透透气。
她一出来,走到外面,这边洗手间的洗水台是在公共空间的,她弯腰将手细细的洗了一遍,等擦干净后,就从镜子里面看见身后,男人慵懒的倚在墙边。
修长利落的身形被走道上的灯光,打在墙壁上,拉的极长。
阮昭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直接往回走,自然傅时浔就是来找她的,嗓音清清浅浅的喊道:“昭昭。”
她还是没停下脚步,但是男人已经直接越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去处。
阮昭抬头,提醒道:“傅教授,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现在没那么熟悉。”
傅时浔轻轻挑眉。
“你可以叫我阮昭,或者阮小姐。”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昭昭这两个字,他已经不配叫了。
傅时浔并未跟她纠缠这个称呼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会进嘉德?为什么不继续做修复师?”
今天下午,学校组织一次开会,会议结束之后,几位老教授闲聊。
正好那位左教授无奈说,他之前担任嘉宾的那个艺术展,不知什么愿意换了个负责人,今天非要请吃饭。
考古系的教授们,基本都是那种一心学术,不喜欢这些饭局应酬。
有时候外面的媒体、活动,他们也都是能推就推,这次也是因为这个艺术展是公益性质的,这个讲座的目的给不了解中国古代竹简文化的普通市民,科普我们中国辉煌和悠久的文化。
“小姑娘嘛,年纪轻轻就当了负责人,说话倒也是客客气气的,”左教授无奈说道,“我也没办法拒绝。”
不知为何,当时听到这话的傅时浔,就记在了心头。
等众人散去之后,他询问左教授这位新负责人的名字,对方说:“姓…姓阮,对,电话里头她跟我说,她姓阮。”
这个艺术展傅时浔之前也听过,是嘉德跟北安博物馆合作的项目。
因为当时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他。
但被傅时浔拒绝了。
傅时浔笑了下,轻声问道:“教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代你去出席这个饭局吗?”
左教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时浔,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还是逃不过您的慧眼如炬。”
左教授似乎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老教授也难得有了雅兴,追问道:“说说看,什么目的。”
“追人。”
这下左教授一下明白了,感情是这个嘉德新上任的负责人小姑娘啊,左教授笑了起来:“去吧,去吧,回头要是结婚了,可得给我两份喜糖。”
“您到时候必是座上宾。”傅时浔微微一颔首。
……
他确实是冲着阮昭来的,不仅是因为想要见她,还有更多的疑惑。
阮昭神色从容,甚至是满不在乎:“傅教授,我跟你说过,人不会一成不变的。修复师对我而言,或许曾经是我喜欢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喜欢也是可以改变的。”
重逢的那天,她就跟自己说过,人都会变的。
现在阮昭用自己的变化,清楚的告诉傅时浔,她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只是不希望,你放弃一直以来在努力的事情。”
阮昭在修复上多么有天赋,傅时浔看在眼底,可是如今,她却放弃修复师的身份,进入拍卖行工作。
他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还是坏。
可傅时浔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变故,她不会这么改变。
阮昭似乎不想在纠缠这件事,她轻笑道:“这一年多来,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所以你没必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这是我的选择,跟任何人都无关。”
她太了解傅时浔了,哪怕只是看着他的表情,都清楚心底的想法。
她再也克制不住从他身边越过,离开。
穿堂风在她耳畔拂过,胸口剧烈的跃动的心脏,一刻都不停歇。
她不敢再在他身边待下去,因为生怕下一秒,他会听到自己,那躁动不已的心脏。
或许是他们分开的时候太过惨烈,彼此都痛的鲜血淋漓,这样的痛里带着是无尽的爱。人的感情不是一个开关,不是说一句分手,就能停止对彼此的爱意。
她爱他,那样热烈且赤诚。
就连当初说完分手后,阮昭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停止爱他。
从来勇往直接,不退不避的阮昭可耻的选择了逃避,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后退。
*
饭局是在十点多结束的,阮昭跟助理将几位老师送上车,没开车的人,她让餐厅叫了车,开了车的,她让助理付了代驾的费用。
虽然今晚没喝酒,但是这么晚了,也省的他们开车回去的疲倦。
这种安排,又让其他几人,对阮昭称赞不已。
美人总是能得到优待,特别还是这种会做事的美人。
饭局一开始,这些人还对阮昭的年轻,有所怀疑,但是饭局结束后,他们倒是各个开始称赞阮昭的妥帖细致。
或许以前是接触文物,阮昭从来不缺乏耐心。
如今换成接触人,她只需要拿出十分之一的耐心,便足以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将其他人送走之后,只剩下傅时浔还没离开。
助理贴心的问道:“傅教授,您开车了吗?我们可以随时可以帮你叫代驾。”
“不用,你们住哪儿?”傅时浔反而这么问道。
助理惊讶的微微张嘴,心想难不成他还要送她们回去?
但她刚这么想,傅时浔又开口道:“我送你们回去。”
“看来傅教授不需要我们叫车,也不需要帮你叫代驾了,”阮昭冷淡说道,这才看向助理:“你自己叫车回去,保留单据,之后找财务报销。”
助理是个女孩,一般来说,女生对于男女之间的纠葛都很敏感。
难怪一晚上,她好几次瞄见这位傅教授,总是盯着阮组长看,两人之间肯定有过什么。终于她为什么会发现傅时浔盯着阮昭看,无非就是因为她也盯着傅时浔看了一晚。
虽然之前网上看过这位傅教授的视频,但真人真的比视频还要帅。
“阮组长,我先回去了,”助理当然不会傻到继续当电灯泡,赶紧拿出手机约车。
这个点网约车还是挺多的,车子在门口停下,助理上车后,站在车外的阮昭看了眼车子,说道:“你把车辆信息发给我,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助理比了个OK的手势:“组长,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这回就剩下阮昭和傅时浔,他直接道:“我去开车,你等我一下。”
“不好意思,我已经叫车了,”阮昭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傅时浔站在原地,但阮昭却转身走向路边。
没一会儿,阮昭叫的网约车到了,她上车之后,刚闭目养神,突然司机说:“小姐,后面那辆车,是不是跟着你呢?”
“什么?”阮昭睁开眼睛,往后看了眼。
司机:“就那辆黑色的车,你看看。”
阮昭此时已经认出,那确实是傅时浔的车,本以为自己冷漠的态度,会让他后退。
毕竟他这样的男人冷淡又骄矜,从来只有别人追着他跑的份儿。
他应该不会低声下气的追着别人。
之前虽然说是追阮昭,可两人都清楚,那不过是成年男女之间你来我往的推拉,彼时的她满心欢喜的等待他的追求。
况且当初她为了不给自己留退路,故意将她的追求,说成的那么处心积虑,还是带着报复目的。无非就是想断了彼此的念想,让他彻底对自己失望,能够走出去。
如今她回来,跟他重逢才发现,他好像并未忘记。
“小姐,要真是跟踪你的,你要不报警?”司机也挺担心的,网约车出了那么多社会新闻,他也生怕担责任。
阮昭无所谓道:“没事,他想跟尽管让他跟好了。”
司机还是劝说道:“小姐,你可别不放在心上,虽然我们国家治安好,但还是有很多坏人的。特别你还长得这么漂亮。”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心底感慨,确实是漂亮。
这是他载过的乘客里,最漂亮的一个吧,就一上车就眼前一亮的那种程度。
阮昭谢过司机的好意,没再说话。
到了小区门口,车子渐渐停下。
身后的那辆黑车也慢慢停在了路边。
傅时浔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区,原来她现在住在这里了。
之前他们分手后,傅时浔也想着或许放她离开,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跟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在一起。
阮昭或许说的有道理,他得放她走。
可那段时间,傅时浔整个人全所未有的失魂落魄,后来反复煎熬之后,他还是没忍住,开车去了她家附近。一开始只敢开着车在街道周围绕行,后来是停在街对面。
再然后离那条巷子越来越近。
但他一次性也没看见阮昭出现,就连云霓兄妹,都只是碰见过一次。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一辆卡车停在巷子口,大概是巷子太窄,卡车开不进去。搬家工人陆陆续续从巷子里面搬了东西出来。
原本傅时浔并未在意,毕竟那条巷子里,并非只住了阮昭一家。
直到他看见阮昭工作室的那把躺椅,他才意识到,这些人搬的就是阮昭家里的东西,他下车过去,走到门口。
就看见小院大门敞着,工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
他拦住其中一个人:“请问住在这里的人呢?”
“搬家了啊,早就搬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这么点东西。”对方理所当然道。
傅时浔站在小院里,看着四周依旧还熟悉的场景,第一次心底升起了无力和茫然。
从他们分手开始,她就显示出了决绝又果断的姿态,离开的那样洒脱。
才短短半个月,人去楼空。
为了躲他,她连这么喜欢的小院都卖掉了。
傅时浔听阮昭说过,这个小院就是她最后的港湾,是最让她安心的地方,哪怕在外面受了再大的委屈,只要回到小院里,她总能开心。
因为这里有她在乎的人。
现在,她什么都不要了。
傅时浔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院子里,如同一尊雕像,直到身后有个人说:“先生,我们东西都搬好了,得锁门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从小院里走出去的。
如今他坐在车里,看着前面那辆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很快那道纤细的身影,从车里下来。只是她当往小区门口走去。
阮昭也没想到,在小区门口还能遇到碰瓷的。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撞了她一下后,居然还扯着脖子让她别走。本来阮昭懒得搭理这种酒鬼,但是对方反而不依不饶了起来。
就在对方蛮横的过来扯她的手臂,一个强势的力道,直接将阮昭拉了过来。
傅时浔将阮昭挡在身后,冷眼望着对方:“是要我报警吗?”
“报警我怕你啊,她撞我,”醉鬼指着自己,疯狂大喊。
好在有个人很快从旁边赶来,许是醉鬼的朋友,见他正在闹事,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喝多了不是问题,打扰别人就是问题。”傅时浔冷眼望着对方。
好在这人还算讲道理,一阵道歉,将那个醉鬼带走了。
阮昭本来没想让他帮忙,可这会儿人家既然帮忙了,还是客气道:“谢谢了。”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傅时浔低声说。
阮昭微微沉默。
倒是傅时浔扬了扬下巴:“进去吧,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你也是。”阮昭干巴巴的扔下这句话,就转身往里走。
可她刚走了两步,身后再次响起声音,傅时浔咬字极轻的喊道:“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