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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这晚,魏曕与殷蕙商量,要赠表妹百两迁居礼钱:“母亲给的百两,咱们也就这个数吧。”
他现在是亲王,年俸五千两,跟着母亲随礼百两还随得起。
魏曕只想表妹快点搬出去,其他的都懒得再费心。
殷蕙笑道:“你我一起算,还是我这个表嫂也再给一百两?”
魏曕皱眉道:“自然是一起算。”
知道她银子多,但也不是这么随便破费的。
翌日,魏曕特意告了一日假,与殷蕙一起帮表妹操持迁居事宜。
温如月默默旁观,然后发现,与表哥重逢这么久,今日表哥看她的眼神最有耐心。
第153章 (甜樱桃)
在温如月那崭新的宅子里用了一顿午饭,殷蕙与魏曕就带着宁姐儿告辞了。
殷蕙先上的马车,魏曕再把宁姐儿抱上去。
小丫头一进车厢,便挑开窗帘,甜甜地朝出来相送的温如月道:“表姑母,改日我再来看你。”
温如月笑道:“好,到时候表姑母给宁宁准备好吃的。”
宁姐儿满意了,却依然趴在窗边,很是不舍地打量表姑母身后的宅子。
这么大的孩子,最喜欢去新鲜的地方玩耍。
温如月本想再与表哥说两句话,被宁姐儿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她只能把话咽回去。
“外面晒,进去吧。”
魏曕与表妹客套一句,这便上了马车,坐到坐榻另一头。
只有宁姐儿热情地与温如月告别。
温如月就一直笑着,直到马车出发,殷蕙将女儿拉回怀中,窗帘才落下,温如月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车内,殷蕙让魏曕看着宁姐儿,她取出鲤鱼戏水绣面的团扇,轻轻地扇了起来。
魏曕的余光投过来,看到她姿势惫懒地靠着车板,白里透粉的脸微微朝着另一侧车窗,长睫轻阖,不知是在思索什么,还是只是应酬
累了闭目养神。
窗边光线强烈,她白皙的脸仿佛也散发出一层柔光,红唇微微张开,带着一种午后的慵懒。
她拿扇的手越放越低,最后轻轻垂在腿上。
车里虽然摆了两座小冰鼎,在这炎热的午后,依然潮闷。
宁姐儿更是靠在父王的怀里,眼皮打起架来。
魏曕左手托着女儿,右手伸过去,捏住团扇扇面,轻轻将细细的扇柄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殷蕙还处于浅眠状态,手上的异样让她挑起眼帘,见魏曕挥动团扇替她们娘俩扇风,她朝他笑了笑,继续睡了。
那带着浓浓困意的短暂笑容,却让魏曕放松下来。
表妹在家里住了多久,他的心就悬了多久,总觉得自己一句话说错或是一个举动不对,都可能引起她的误会。
魏曕自然不会怕她什么,只是想到她默默地计较了十年,他就不想她再有一点不必有的伤心难过。
娘俩都睡着了,只有魏曕不停地扇着扇子。
马车停到蜀王府门前,宁姐儿睡得沉沉没有发觉,殷蕙醒了,就坐趟车的功夫,后背竟多了一层汗。
这就是金陵的夏天,闷热闷热的。
魏曕看她一眼,抱着宁姐儿先往外走去。
宁姐儿的一双鞋袜都被他脱掉了,就为了让女儿更凉快些。
殷蕙收拾好女儿的东西,跟在后面下了车。
金盏马上撑了伞靠过来,替主子隔绝头顶耀眼的阳光。
“你走得快,先送宁宁回去吧。”
见魏曕回头看过来,殷蕙轻声道,眼睛还没适应外面的光线,那团扇挡着。
魏曕就先走了。
殷蕙也与金盏加快脚步,一路回了后院。
“备水吧。”殷蕙吩咐候在旁边的银盏,她喝口凉水,直接去浴室等着了。
金盏去内室取王妃的换洗衣物。
王妃专门留了一扇衣柜放寝衣,夏季衣料薄,一下子就能挂二十多套。
下面基本都是长达脚踝的丝质裤子,触手顺滑清凉,上面的样式就多了,有小小一片肚兜,有轻薄的对襟襦衣,更有最常穿的薄衫。
这些都是与裤子分别成套的,还有几条长达膝盖的丝裙,都是王妃还是少女时期,贪图凉快,让锦绣楼的绣娘专门按照她的意思缝制
而成,肩上只有两条细细的带子,穿上后前胸后背露了大半,若是拿到外面,定要被人说成伤风败俗。
可是真的很凉快,王妃也曾赏赐过她与银盏这种丝裙,金盏都舍不得穿,当成宝贝收藏着。
今天这么热,金盏就拿了一条浅碧色的丝裙给主子。
等魏曕送完女儿过来时,就听浴室那边已经有水声了。
看眼候在廊檐下的金盏、银盏,魏曕关上厅堂的门,直接朝浴室走去。
殷蕙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里。
魏曕进来了,因为长时间抱着女儿,冷俊的脸微微发红。
殷蕙瞥他一眼,转了过去。
她发髻高挽,露出修长的脖颈,肌肤雪白。
穿着衣裳的她,娇艳明丽,脱去衣物,反而有种不染尘埃的清灵,尤其是此刻这般隐在水中时。
魏曕去屏风另一侧冲洗了。
殷蕙趁他在忙,走出浴桶,迅速擦干身体,穿上金盏替她准备好的夏季寝衣,先回了内室。
等魏曕洗好过来,殷蕙已经躺在床上了,质地顺滑的丝裙画笔般勾勒出她的侧影,浅浅的碧色,更衬出她的莹白。
魏曕从后面抱住她,唇印上她的脖颈。
殷蕙躲了躲,闭着眼睛道:“困了。”
魏曕将她转过来,看着她沐浴过后红润的脸,问:“高兴吗?”
殷蕙:“高兴什么?”
魏曕:“表妹搬走了。”
殷蕙哼道:“说得好像我不希望她住在这里似的,作为表嫂,我可没有怠慢她。”
魏曕知道,她对表妹已经仁至义尽,明明心里不舒服,礼节上却毫无疏漏。
“我高兴。”魏曕摸着她的唇角道。
殷蕙早就看出来了。
她不喜欢温如月,可她擅长应酬,不过是动动嘴的事。
魏曕有照顾温如月的责任,本身却抗拒家里多个必须要招待的外人,两种情绪交织,每次温如月在场,魏曕基本就没有过好脸色。
也幸好他平时就冷,换成殷蕙,去了一个表哥家里表哥却如此待她,她真是宁可去街头要饭,也懒得受这气。
“高兴就睡吧。”殷蕙推了他一把。
魏曕却将她拉回怀里,目光似火。
表妹走了,他高兴,她穿成这样,他更高兴。
下午衡哥儿、循哥儿回来时,阳光依然灼灼,小兄弟俩从外面走进来,脸蛋都红扑扑的。
知道父王今日告假在家,兄弟俩就先来给父王请安。
魏曕人在书房,书房里摆着冰鼎,比外面凉快多了。
衡哥儿、循哥儿走进来,就见父王穿着一件茶白色的夏袍,袖子卷到肘部,正在作画。
白色温雅,魏曕这么一穿,那冰冷的威严气势都缓和很多,导致衡哥儿、循哥儿竟有种面对陌生人的感觉,很不习惯。
魏曕一笔结束,这才偏头看来,注意到儿子们额头都有汗,他朝茶桌那边扬扬下巴,道:“渴了吧,自己倒茶。”
衡哥儿、循哥儿互视一眼,再走到茶桌边。
衡哥儿拿起茶壶,先给弟弟倒。
循哥儿偷偷回头,又看了眼父王。
衡哥儿连续倒了两碗茶,直到喝茶时,才偷偷去看父王。
喝好了,衡哥儿带着弟弟来到父王的书桌旁,发现父王画的是荷花,一片连绵的碧绿荷叶当中,冒出三四支尚且青涩的花苞,层层叠
叠还是一片青绿,只有一朵花苞长得最好,微微绽开,露出鲜嫩的粉色。
衡哥儿的脑海里,便冒出“一枝独秀”四字。
“父王画的真好。”衡哥儿真心敬佩道。
别人都知道父王擅武,跟着皇祖父立下过许多战功,却不知道他的父王亦擅丹青。
魏曕笑了下,对儿子们道:“母亲还没睡醒,你们先回房沐浴,收拾好了再过来。”
兄弟俩恭声告退。
离开书房后,循哥儿忍不住对哥哥道:“父王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衡哥儿点头,他都不记得上次父王穿浅色衣裳是什么时候了。
循哥儿:“是因为表姑母走了吗?”
衡哥儿惊讶地看向弟弟:“为何这么说?”
循哥儿嘿嘿笑:“我就是觉得,父王不喜欢表姑母。”
衡哥儿摸摸弟弟的头:“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小兄弟俩跳进浴桶里玩闹时,殷蕙刚刚梳好头,得知儿子们回来了,她来了前院。
发现儿子们不在,殷蕙只好去书房找魏曕。
魏曕正好完成了这幅画,叫她过来看。
殷蕙想起金盏、银盏的话,说她睡着没多久王爷就走了。
所以,没有歇晌的魏曕,一下午都待在书房作画?
至于魏曕的画功,早在祖父庆六十大寿时殷蕙就领教过,只是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看过魏曕的新画了,他先是跟着公爹起事再是到
刑部审案,也是没时间。
这幅荷花图画得简单淡雅,除了荷叶就是花苞。
那朵微微绽开的荷花,凝聚了魏曕最多的心思,乃此图精髓所在。
殷蕙细细欣赏时,魏曕在她耳边道:“这朵是你。”
午后帐中,碧色的裙摆层层堆叠,她双颊酡红,便如这朵荷花。
殷蕙自然也听懂了魏曕的意思。
热意爬上她的耳垂,这一瞬间,殷蕙的脸与那荷花同色。
“下流。”她轻叱道,转身离去。
魏曕最后看眼桌上的荷花,压好镇纸晒干,跟了上去。
衡哥儿、循哥儿、宁姐儿都过来了,今晚的饭桌上,终于又只有他们一家五口。
“父王这么穿真好看。”宁姐儿瞅瞅父王,把哥哥们只敢偷偷议论的话说了出来。
魏曕面不改色地给女儿夹了一口菜。
殷蕙扫向他身上的夏袍。
这是今年订做夏季的衣裳时,她给魏曕挑的一匹料子,其实每年她都会给魏曕做两套浅色的,原因无他,殷蕙喜欢那颜色的料子,可
她穿又太淡了,只能做成男装。奈何魏曕自有喜好,什么黑色、灰色、深蓝、褐色换着穿,就是不碰这些浅色。
衣裳都在衣柜里放着,今天魏曕大概真的心情很好,重新沐浴过后就换了这套茶白色的。
“娘在偷看父王。”宁姐儿突然宣布道,一脸坏笑。
魏曕看向妻子。
殷蕙若无其事地澄清:“我在看父王的袍子。”
宁姐儿想了想,好吧,娘亲的确没有看父王的脸。
魏曕看着掩饰般给儿子们夹菜的妻子,再看眼自己的衣袖。
饭后,趁暑气散了,一家五口去花园散步。
宁姐儿最近常往陶然居跑,因为那两棵树樱桃树上的樱桃快要熟了。
今晚再去看,竟然有几颗全红了。
魏曕抱起宁姐儿,让宁姐儿亲手摘。
最后宁姐儿一共找到六颗全红的樱桃,洗干净后,由宁姐儿先给一家人分别分了一颗。
“还剩一颗,怎么办?”殷蕙问女儿。
宁姐儿眨眨眼睛,抓到自己的小手里,一手一颗。
衡哥儿、循哥儿都不介意。
殷蕙笑笑,将自己那颗樱桃放进口中,咬一口,酸得她直眯眼睛。
“这颗软,应该熟透了。”
魏曕见了,将他的那颗递到她嘴边。
殷蕙先看向孩子们,见三兄妹都没觉得这有何大惊小怪的,这才垂眸咬了过来。
嗯,确实他这颗更甜。
第154章 (魏曕被气得不轻)
樱桃越来越红,每天都能摘十来颗,与哥哥们一起摘樱桃也成了宁姐儿最喜欢做的事。
不过,当宫里赏赐了今年的荔枝下来,宁姐儿便对樱桃失去了兴趣,更爱荔枝了。
每个王府都分到一筐荔枝。
荔枝这东西无法长时间储存,在冰库里放久了也会失去鲜味儿,需要尽快食用。
魏曕回来后,殷蕙就与他商量,给温如月那里送一份过去。
魏曕道:“她就一个人,送两斤够了。祖父那边送十斤,蒋家也送五斤吧。”
这么多荔枝,短时间内自家吃不完,放久了浪费,分给亲戚们也好。
蜀王府的亲戚就三家,魏曕按照各家的人口数量做的分配,殷家虽然人也不多,可殷墉是长辈,理该多送。
殷蕙:“表妹那里也送五斤吧,两斤怪寒碜的。”
面子活儿做了那么多,何必为了几颗荔枝授人把柄。
魏曕想的却是,两斤荔枝怎么就寒碜了,普通官员富户可能一生都无法品尝。
殷蕙按照自己的意思,让安顺儿去冰库称荔枝。
安顺儿瞥眼默认的王爷,笑着告退。
济昌伯府,对于殷墉来说,荔枝算不得什么新鲜东西,但这是孙女孙女婿孝敬他的,殷墉很受用,笑眯眯地与家人吃了起来。曾孙殷
明礼与宁姐儿同龄,都能自己剥着吃了,只是需要大人在旁边盯着,免得卡了嗓子。曾孙女殷明秀四月初才出生,这会儿还不能吃呢
。
蒋家,殷蓉看到蜀王府送来的荔枝,心中一阵复杂。她未出阁前,几乎每年都能吃到荔枝,自打嫁给蒋维帧,别说吃了,见都见不到
,手里攥着几万两的嫁妆银子,却在蒋维帧的管束下不敢铺张破费。
傍晚蒋维帧回来,殷蓉叫丫鬟洗了一盘荔枝端到丈夫面前。
夫妻快十年,殷蓉眼中的丈夫,永远都是一副成竹在胸、波澜不惊的样子。
殷蓉想瞧瞧,出身寒门的丈夫,面对荔枝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蒋维帧扫眼盘子中的荔枝,问站在旁边的一双儿女:“你们可吃过了?”
蒋如、蒋智都点头,毕竟都还小,因为爱吃荔枝,姐弟俩本能地生出口水来,再悄悄咽掉。
蒋维帧笑道:“过来一起吃吧。”
他主动给儿女剥了两颗,再自己吃,仪态端方。
殷蓉其实是喜欢他的,却又莫名地失望。
她希望蒋维帧偶尔能出出丑,这样她就不用觉得蒋维帧像一个距离遥远的书生君子,可敬而不可亲。
县主府,温如月捏起一颗荔枝,面上浮现苦笑。
她住在燕王府的时候,跟着姑母吃过荔枝,自打离开燕王府,就再也没机会接触荔枝这种金贵的果子了。
薛焕不过是个侯府庶子,还是一个外放做官的庶子,当年永城侯府就算能得到宫里的荔枝赏赐,也不会再送到绍兴去。
好在,薛焕死了,她昔日的靠山燕王府一家反而入主了金陵。
温如月转动手里的荔枝。
表哥再护着她,蜀王府都是殷蕙当家,她吃的这些荔枝,也是殷蕙安排人分拣出来送她的。
温如月不喜欢被殷蕙施舍。
她想嫁个能靠自身家族获得宫里赏赐的丈夫,她还年轻,她还拥有美貌,更有姑母与表哥做靠山,不是没有机会!
红亮的荔枝壳被指甲嵌进去,爆出散发着清香的汁水来。
对温如月,殷蕙保持着每个月与她见三次的频率,其中一次是她带着宁姐儿去县主府,另外两次请温如月来王府做客,而且专门挑魏
曕休沐的日子。
毕竟,魏曕与她才是亲表兄妹,表哥表嫂一起招待温如月,才显出亲密来。
魏曕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只是母亲再三交代他在宫外要多多关照表妹,表妹又只剩他们这边一家亲戚,孤零零的,一个月招待表
妹两顿饭,似乎也是应该。
不想招待,就得尽快给表妹找门婚事。
这日晌午,温如月吃完饭告辞了,魏曕与殷蕙回到后院,他一边脱外袍一边问她:“你觉得表妹恢复得如何?”
上午表妹就过来了,他见了一面就去了书房,都是殷蕙陪着表妹说话。
殷蕙拧了拧手中的巾子,道:“看气色是差不多康复了,你不放心,再请御医给表妹把把脉?”
魏曕侧身,见她嘴角上翘,又拿话调侃他,魏曕才道:“我是说她的心情,如果现在安排她相看男方,她会不会抗拒。”
殷蕙:“那我可看不出来,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情分没到,表妹不会向我坦露心声,我也不好刺探。”
她先擦脸,擦完再给魏曕支招:“这话只能让娘打听,或是你去试试也行。”
话刚说完,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曕无奈地看着她。
自己带回来的表妹,现在也只能由着妻子调侃。
中秋之前,一家五口再带上温如月,去了一趟咸福宫。
顺妃抱抱宁姐儿,再夸夸衡哥儿、循哥儿,哪个都喜欢,别看两个孙子平时在学宫读书,可学宫规矩严,孩子们中午也都在学宫吃睡
,顺妃并没有机会将两个孙子叫到咸福宫嘘寒问暖。丽妃倒是经常在孩子们散学的时候去学宫外面见二郎、四郎,顺妃只跟着去了一
次,就那一次竟倒霉地撞上了永平帝,挨了一眼瞪,从那之后,顺妃就再也不敢去了。
温如月在旁边看着,看着曾经待她最温柔的姑母,如今用同样的慈爱眼神看着衡哥儿三兄妹。
以前姑母最疼表哥,第二疼她,现在,她可能要排到第六了吧,排在表哥一家五口后面。
魏曕沉默寡言,大家也都习惯了将他晾在一旁不去贴他的冷脸,所以魏曕此时很闲。
他端着茶碗,目光扫过被孩子们包围的母亲,扫过含笑看着这一幕的殷蕙,然后,落在了表妹身上。
如果温如月神色正常,魏曕的视线不会在她脸上停留多久,可就在这一家和美的时候,魏曕发现,表妹竟然抿着嘴,一副不太高兴的
样子,虽然很快就又堆出笑容来。
魏曕收回视线,将茶碗放到一旁。
顺妃稀罕够孩子们,就一心去陪侄女了。
她才是最关心侄女婚姻大事的人。
找个借口将温如月带到内室,又柔声关心了一番,顺妃拉着温如月的手,笑着道:“如月啊,瞧瞧你这小脸,跟十四五岁的时候一样
娇嫩,只是变得更美了。”
谁不爱听这种话呢,温如月低下头,难为情地道:“姑母又羞我,我都二十五了,怎么跟十年前比。”
先前圣旨上说顺妃收她做养女,其实只是为了方便加封县主,私底下相处,温如月与顺妃、魏曕等人都还保持着旧称。
顺妃:“为何不能比,你看看你表嫂,与你一般大,照样像朵花似的。”
温如月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顺妃只当侄女又要自怜,忙道:“姑母的意思是,想趁你还年轻,尽快给你找个好夫婿。但姑母总要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是白面书
生还是俊朗武官,你先告诉姑母,姑母好跟你表哥表嫂说,让他们抓紧时间帮你物色,是不是?”
温如月攥了攥手。
这就是心动了,顺妃再接再厉,鼓励侄女大胆说出条件来,不必跟她见外。
温如月犹豫片刻,撒娇地靠到顺妃怀里,轻声道:“刚随表哥回来的时候,我其实根本不想再嫁,怕再遇到一个薛焕。后来表哥表嫂
一直安慰我,我又觉得,只要嫁个肯对我好的男子,我也知足了。可是,承蒙您的疼爱,皇上还封了我做县主,那,我若随便挑个普
通门楣的,恐落了您与表哥的体面。”
顺妃怔住了。
侄女的意思是,她想嫁入名门或高官之家?
如果侄女正当妙龄,还未出嫁,以她与儿子现在的地位,确实能从名门子弟中挑一个。
问题是,侄女已经二十五了,还经历过丧夫丧子,年纪相当的名门子弟,早都成亲了,哪还有的剩?
温如月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咬唇道:“姑母,我只想嫁得风光,不连累您与表哥被人嘲笑,其他的,男方年纪大点也没关系,让我做
续弦也没关系,都说年纪大的男子更懂得怜惜妻子,我想试一试。若,若能嫁个伯爷侯爷,给我一个显贵的正妻之位,再不会被人轻
易践踏,我更是死而无憾了。”
说完,温如月呜呜地哭了起来。
早在绍兴的时候,她就没有任何尊严了,所以她见到表哥就想寄托表哥生活,跟着表哥享受荣华富贵,不惜利用表哥最愧疚的时机自
请为妾,只求先得到名分,避免其他变故。
表哥不肯纳她,但表哥、姑母的愧疚还在。
他们既然愧疚,就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温如月不信,这么大的金陵城能没有几个丧妻的爵爷,她年轻又有美貌且背靠表哥,给四十来岁的爵爷做续弦,并不委屈对方。
只要能得偿所愿,一时的尊严又算什么?
在顺妃面前,温如月含泪坚持着,如果不能嫁入高门,她宁可孤独到老。
顺妃无可奈何,只得又把儿媳妇叫到内室,转达了侄女的意思。
殷蕙保持着一个表嫂应有的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只问婆婆:“表妹这么想,娘也是这个意思吗?”
顺妃叹道:“如月是怕被人笑话啊,我怎么劝说她都不听,只能随她了。”
殷蕙握住婆婆的手,道:“行,我会与王爷商量的,这事到底还要由王爷做主。”
顺妃明白,别说儿媳妇,就连她,也得听儿子的。
夜里,殷蕙就把此事告诉了魏曕。
魏曕听完,脸都黑了。
刚救出表妹时,表妹请求做妾,他还觉得表妹只是太害怕嫁人才想长久地留在王府,如今表妹张口就要嫁一个爵爷,魏曕哪里还猜不
到真相?
因为他与母亲身份尊贵了,表妹的野心竟然也变大了,也想做人上人!
“此事你不必再管,我会让母亲再劝表妹,表妹若依然好高骛远,那她不嫁也罢。”
魏曕灭了灯,不想让妻子看到自己的怒容。
殷蕙完全站在魏曕这边。
太子未定,魏曕作为一个立过战功的王爷,处处谨言慎行,就是不想被兄弟朝臣猜疑什么,为此,他连冯家那边都不再走动,王府有
什么宴请,都没给冯家下过帖子。
这时候,温如月竟然还想嫁一位爵爷,不是给魏曕添乱吗?
正想着,魏曕又冷冷抛出一句:“以后也不必再请她过来,有事让下人走动。”
殷蕙想了想,道:“那你跟娘解释清楚,说这都是你的意思。”
魏曕嗯了声。
殷蕙默默听着,这家伙呼吸都是重的,可见气得不轻。
第155章 (太子)
魏曕再气自己表妹在婚事上的异想天开,温如月都是他母族一脉留下的唯一骨血,是被母亲当成女儿养大的人。
魏曕也还记得自己的舅舅,十年前他来金陵祝寿顺便探望舅舅,舅舅看到他的时候,眼中有泪。
那是血脉牵连起的温情。
有的人不把血脉当回事,一切以利益为先,有的人重情,哪怕是从小没见过几面的晚辈,见到了还是会高兴。
舅舅待他如此,魏曕也记得舅舅的好。
魏曕不想再应酬表妹,可他不可能真的丢下表妹在县主府自生自灭。
过了两日,魏曕趁进宫向父皇复命的机会,又去了一趟咸福宫。
顺妃怕这个儿子,儿子小时候绷起脸,她做娘的都不敢多说,现在儿子都三十岁了,越来越威严,顺妃对儿子的敬畏,甚至超过了对
永平帝。
儿媳妇若在,顺妃还从容些,现在儿子自己来了,顺妃竟坐立不安。
魏曕叫宫人们退下,看眼母亲,他提把椅子放到母亲身边,坐下来道:“娘,我想跟你谈谈表妹的婚事。”
娘俩挨得这么近,顺妃紧张地攥手:“你说,娘都听你的。”
魏曕便用只有顺妃能听见的声音,讲了讲朝堂上的形势,包括他为何不再与冯谡、冯腾父子有私下往来。
顺妃深居宫中,看不到外面的形势听不到百姓间的议论,可儿子这么一分析,她立即就明白了。
永平帝就是为了争夺皇位才发动的战事,难道儿子五兄弟也要闹到那种地步?
顺妃的脸都白了。
魏曕握住母亲的手,道:“娘别担心,大哥是嫡长子,近来又稳重贤德,储君之位非他莫属,儿子处处谨慎,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
猜疑。兹事体大,也请娘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身边的宫人,包括表妹。”
顺妃连连点头,她是个母亲,任何可能会害到儿子的事,她都绝不会做。
魏曕继续道:“表妹想嫁爵爷,我给她安排有实权的,必会被人猜疑,只安排那种没落爵爷,空有年纪毫无建树,那是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