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旸再也不敢提孟氏半个字,跪下朝母后认错。
徐皇后看看儿子,摇头道:“伯起,你是娘的儿子,娘会帮你也愿意帮你,可如果你自己立不起来,娘也无能为力。”
魏旸连道不敢。
徐皇后:“快过年了,我希望下次清婉进宫请安,能够胖一点。”
儿子糊涂,她更需要一个贤惠的儿媳。
殷蕙还没听说选秀的消息,度过最初的几日忙乱之后,她与魏曕商量,想带着孩子们去济昌伯府探亲。
上辈子她孤零零地跟着魏曕来到金陵,除了儿子再无至亲,这辈子不一样了,她的祖父弟弟也都来了京城,她也是有娘家的人了!
魏曕就定了冬月底这日,趁着他休沐,他陪着娘仨一起去。
因为这是移居金陵后的第一场拜访,所以要郑重一些,以后殷蕙再想回娘家,自己做主就可,无须他再同行。
永平帝登基后,惩罚了一批官员,随着这批官员的入狱流放,一批宅子也被朝廷收缴,被永平帝拿来赏赐新贵。
济昌伯府的宅子就是这么来的,宅子本就气派雅致,殷家人入住后,又给仔细修了修,毕竟殷墉虽然把大部分家产都捐做军需了,可

燕地首富家的家产,哪怕只剩一成,如果此刻把京城的勋贵高官之家拉出来盘算一番家财,殷家的济昌伯府依然能够名列前茅。
蜀王府的马车停到伯府门前,殷墉等人也都迎了出来。
殷蕙有整整三年没见过祖父了,此时见面,她一眼就注意到了祖父头上的白发,上次见面老爷子的头发只是花白,黑发更多,如今却

几乎都白透了。
泪水盈满了眼眶,殷蕙扑到了祖父怀里。
殷墉的头发是累白的,永平帝让他负责粮草,这差事他的确不惧,可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要算了,费的是心力。
好在,他只是白了头发,身子骨还硬朗,这不,孙女扑过来,他也能抱得住,一步都不带后退的。
“好了好了,别让孩子们笑话。”殷墉瞅瞅衡哥儿兄妹,笑眯眯地扶起殷蕙。
殷蕙心疼祖父,对上那一头白发就忍不住。
殷阆笑着将一个男娃娃塞过来:“这是明礼,姐姐还没见过,快抱抱吧。”
男娃娃就是殷阆与谢竹意的长子殷明礼,与宁姐儿一年出生,只是殷明礼生在八月,宁姐儿生在十月。
殷蕙抱着侄子,上辈子不曾出现过的侄子,又哭又笑的。
魏曕在旁边看着,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爱哭了,明明团聚是喜事。
“王爷,咱们进去坐吧。”殷墉笑着邀请道。
魏曕这才不再看妻子,跟着老爷子往里走。
谢竹意过来安慰殷蕙。
殷蕙还是高兴更多,很快止住眼泪,抱着侄子,带上孩子们,喜气洋洋地跨进了娘家的新大门。


第121章 (不要嫉妒王妃比你命好)
殷家人口简单,相处起来也轻松。
一起在厅堂坐了会儿,谢竹意领着孩子们去园子里玩,殷阆招待魏曕,殷蕙单独陪祖父说话。
“看您头发白的,这三年肯定很辛苦。”殷蕙还是替祖父的白发心酸。
殷墉摸摸头顶,笑道:“年纪到了,早晚都有这一天,人家老太太们都看得开,祖父老头一个,还在乎这个?”
殷蕙:“我在乎,我想您永远都不会老。”
殷墉:“行啊,你去给祖父找颗长生不老的仙丹来。”
殷蕙嘟起嘴巴。
殷墉就喜欢看小孙女露出这幅娇憨样,甭管小孙女生了几个孩子,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小姑娘。
“最近你们那边也挺忙的吧?”开过玩笑,殷墉关心地问道。
殷蕙点点头,可忙了,光是宫里就去了三次,再加上王府里面也有一堆琐事,孩子又多,一天到晚少有清闲。
可这样的辛苦,天下多少女子求之不得呢,做了王妃,便是人上人。
殷墉摸着胡子感慨道:“小时候亲戚们都夸你是贵妇命,当初燕王府来提亲,祖父想着你做了皇孙媳就算应验了,何曾想过我们家阿

蕙还能做王妃。”
看着老爷子慈爱的脸,殷蕙不以为意道:“什么贵妇命,我才不稀罕,在您身边做姑娘时才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殷墉点点小孙女的脑袋:“不许胡说,哪个姑娘又能当一辈子姑娘,早晚都要嫁人,嫁得好,大半辈子才算过得好。”
老爷子有些想法根深蒂固,殷蕙不与他分辩,敬佩道:“还是您胸襟宽阔,到手的官说不要就不要了。”
外人可能觉得祖父封官是永平帝破格提拔,殷蕙却认为那是祖父应得的,祖父只是没有考功名,却具备真才实学。
殷墉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做不做官没太大差别,与其去官场上勾心斗角,不如在家里安享晚年、含饴弄孙。”
殷蕙:“您的孙子孙女都长大了,您弄的是曾孙。”
孙子孙女……
脑海里浮现出长孙殷闻斩首前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殷墉悠悠地叹了口气。
早在殷闻跑到京城状告燕王与殷家时,祖孙的情意就彻底消耗干净了,只是,那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大好年华戛然而止,殷

墉还是难免唏嘘。
“那是他自己选的路,您别难受了。”殷蕙看出老爷子的伤感,赶紧劝道。
殷墉笑笑:“罢了,不提他,你姐夫蒋维帧现在任吏部郎中,这事你知道了吗?”
殷蕙:“嗯,王爷与我说过。”
殷墉:“进京后他就来探望过我,月初你姐姐与孩子们一到金陵,一家四口又来了一次。阿蓉出嫁前多少有些不讲道理,这么多年过

去,我瞧着她稳重不少,阿蕙啊,都在金陵,你们姐妹俩就别生疏了,别因为那孽障心存芥蒂,否则姐妹不和,容易叫外人钻空子。


殷蕙:“祖父放心,我明白的,过两天就给姐姐下帖子。”
与姐妹情深与否无关,这是最基本的礼数,尤其是蒋维帧与魏曕同朝为官。
话题又转到殷阆的学业上。
提起这个,殷墉很欣慰,殷阆十四岁之前都住在二房,殷景善不管殷阆,赵氏则不希望殷阆接触殷家的生意,将殷阆的课业排得很满

,殷阆便只管埋头读书,基础打得十分牢固。虽说这三年跟着他筹备粮草耽误了,可凭他的聪明才智,三十岁前考个进士还是有希望

的。
“咱们家已经有你姐夫了,阿阆不急,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不能因为爵位就浮躁了。”
这就是殷墉的意思。
除此之外,殷墉先到京城这么久,对京城的世家官员情况了解得比较仔细,认真地帮殷蕙梳理了一遍,怕她记不住,还特意记在了册

子上。
“以后蜀王府就是你当家做主了,应酬也会增多,若有人主动与你交好,你得多琢磨琢磨,看看人家是不是想通过你结交王爷。不管

遇到什么事,切记要与王爷商量,别擅自做主……”
别的人家,都是做爹娘的对外嫁女儿交待这些,到了殷家,殷墉方方面面都替小孙女考虑到了。
光嘱咐还不够,老爷子还想再塞殷蕙一叠银票,怕孙女没银子打理蜀王府。
殷蕙坚决不肯收,祖父捐了那么多军需,手里的银子或许还没有她多。
“您就安心享福吧,我又不是刚刚出嫁的那时候,早能独当一面了。”
在殷家吃过午饭,殷蕙一家五口就回了蜀王府。
魏曕在前院耽误了两刻钟,来后院准备歇晌时,看见殷蕙靠在床头,手里翻阅着什么。
魏曕走过来,殷蕙也没有防备他的意思,主动解释道:“这是祖父梳理的京城世家、高官之间的姻亲关系,他怕我刚来京城什么也不

懂,特意帮我梳理的。”
魏曕注意到她眼圈泛红,刚刚肯定又哭过。
不过,老爷子对她这么好,也难怪她感动。
魏曕靠过来,陪着她看了两页。
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将各家关系列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先休息吧,以后慢慢看。”魏曕躺进被窝道。
殷蕙便将册子放到枕头一旁,躺好后看着他:“王爷,二叔一家虽然不好,我与堂姐却不曾交恶,如今同在京城,您说,我要不要请

她来府里坐坐?”
魏曕道:“可以,若她贤淑,你与她经常走动也无妨,若她肖似其父母,那便算了。”
蒋维帧有出息,蜀王府有这样的亲戚也算体面,没有丢人,但魏曕对蒋维帧并无所求,更无拉拢之意。
殷蕙听懂了魏曕的意思,他不屑搞拉帮结派那一套。
次日,殷蕙派人去蒋府下了帖子。
蒋府,蒋维帧去吏部当差了,殷蓉正在与管事嬷嬷处理一些杂务。
收到蜀王府送来的请帖,殷蓉出了神。
她那个从小就被祖父宠爱、被亲戚们追捧的堂妹,竟然真的一步登天,做了尊贵无比的王妃。
出嫁前,殷蓉就看透爹娘兄长除了给她一笔嫁妆,不会再帮衬她什么,甚至把她当成了外人,不许她知晓家中的秘密,所以她特意向

殷蕙忏悔,希望能与殷蕙保持书信往来,将来若蒋维帧的仕途需要帮忙,她还能去殷蕙那里讨个人情。
可就在她给殷蕙写第一封信的时候,蒋维帧发现了,他扣下那信不说,还让她以后都不要再写。
殷蓉不明白。
蒋维帧直言道:“据我所知,岳父岳母甚至你都与三夫人有旧怨,既然出阁前都不曾和睦,此时又哪来的姐妹情?”
当时殷蓉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丈夫,其实早将殷家的情况打探得一清二楚。
恼羞成怒,殷蓉口不择言:“我想巴结她,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还有一句更难听的她没说,那就是,蒋维帧娶她不就是看上了她与燕王府的关系吗,现在装什么清高。
怕泄露心中的想法,殷蓉说完就低下头,只用余光看着他拿起剪刀慢条斯理地剪了她的信,听着他平平静静地道:“我的仕途我自有

安排,你做好分内之事便可,不必掺和官场之事。”
为这,殷蓉很是别扭了一阵,既生气蒋维帧说话难听,又担心蒋维帧会不会厌恶了自己。
幸好,蒋维帧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体贴,夫妻多年只收了两个通房,还不许她们生孩子,不曾纳妾。
再后来,就是大哥状告燕王、燕王起事了。
殷蓉怕死了,怕自家的好日子被哥哥或祖父连累。可能因为蒋维帧官职不高,朝廷没想到他,其他地方官则认为蒋维帧是大哥的嫡亲

妹婿,会站在大哥那一边,也就没提防揭发蒋维帧什么。就连殷蓉自己,也是蒋维帧要偷偷送她与孩子们去燕地避祸时,才看出了蒋

维帧的计划。
她很慌,怕燕王败了,怕蒋维帧被朝廷处死,她与孩子们也无处可逃。
蒋维帧只是握着她的手,让她信他,他绝不会拿一家人的性命冒险。
那时候,殷蓉不信燕地的祖父,不信朝廷那边的大哥,她只信自己的丈夫,只信孩子们的爹爹。
事实证明,蒋维帧是对的,燕王成了皇帝,他自己也成了五品京官,还让她成了诰命夫人。
如果没有殷蕙,殷蓉真觉得自己已经是燕地最幸运命最好的民女了,可惜,殷蕙比她命更好,出阁前处处压着她一头,嫁人了压得更

厉害,与殷蕙那高高在上的王妃之位比,她这个诰命夫人又算什么?
明明知道不该再攀比,殷蓉心里还是不甘,不甘!
黄昏蒋维帧回来,殷蓉拿出蜀王府的请帖给他看。
蒋维帧看帖子时,殷蓉目不转睛地观察自己的丈夫,然后,她在丈夫温雅俊朗的脸上,捕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意。
殷蓉就懂了,丈夫确实有巴结贵人之心,之前娶她是为了攀上燕王府,如今更是想攀附蜀王这个连襟。
“难得王妃还念着旧情,那你好好准备,带上孩子们一起去吧。”蒋维帧放下帖子,笑着道。
殷蓉心情复杂,尴尬似的道:“好几年没见了,就怕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
蒋维帧:“先叙旧,找机会为殷闻的事赔罪,后面就聊孩子,一家姐妹,怎么都比外人亲近。”
殷蓉习惯地点点头。
蒋维帧看她两眼,突然问:“你该不会嫉妒王妃比你命好吧?”
殷蓉脸色大变,急忙否认。
蒋维帧沉着脸道:“没有最好,咱们能有今日不容易,你讨了王妃的欢心,皇上才会忘了我其实是殷家二房的女婿。”
殷蓉本就怕他,提到殷闻,她更加没脸,再三保证她没有嫉妒殷蕙。


第122章 (罢了,你不想要,朕还省事)
腊月初五,殷蓉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如约来了蜀王府。
殷蕙派金盏来前而接人。
金盏七八岁起就在殷家了,一直跟在殷蕙身边,少女时期殷蓉与殷蕙争吵,金盏就是旁观者,且没少给殷蓉气受。
如今再见,殷蓉却得在金盏而前露出笑脸,得敬金盏三分。
殷蓉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如果她与殷蕙都嫁到普通官家,她做姐姐的登门,殷蕙怎么都要亲自出来迎迎的。
“夫人这边请。”金盏倒是早把在殷家的旧怨抛下了,举止稳重,这都是在燕王府时历练出来的,不再比世家调教出来的大丫鬟差什

么。
殷蓉笑了笑,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金盏体贴地放慢了脚步,没让她因为赶路狼狈。
魏曕去当差了,衡哥儿、循哥儿去了宫里读书,只有殷蕙、宁姐儿在家。
当殷蓉来到这边的院子,殷蕙才牵着宁姐儿走到门口,远远地朝殷蓉笑道:“姐姐来了。”
今日天气不错,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厅堂前,殷蓉绕过走廊就把目光投了过来,也就看见了带笑走出来的殷蕙。
出乎她的意料,册封王妃的殷蕙并没有打扮得多隆重,只是穿了一件妃红织锦缎而的褙子,头戴金钗,映衬着一张白皙明媚的美人脸


殷蓉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燕王府的贵气真是养人,养得殷蕙比她记忆中的堂妹更美更艳了,如果说出阁前的殷蕙是墙头上的一朵蔷薇,如今的殷蕙,已经滋润

成了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注定要被文人墨客们赞声国色。
殷蕙平时接触的都是皇亲国戚,而她,进京之前,也就跟一些七品八品的小官夫人打打交道。
“臣妇拜见王妃。”
记起蒋维帧的嘱咐,走近之后,殷蓉规规矩矩地跪拜下去。
殷蕙倒是被她的礼数惊到了,随即上前,及时扶住殷蓉的手臂,笑道:“自家姐妹,姐姐何必如此见外。”
殷蓉这才抬起头。
殷蕙眼中的堂姐,与记忆中倒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就是做了妇人打扮,气度也比从前沉稳了几分,且多了些瑟缩。
怕她吗?
殷蕙觉得稀奇,她做皇孙媳的时候,身份也高,赵氏、殷蓉母女却从未表现出惧怕,纯粹把她当自家姑娘对待,毫不客气。
“这么多年了,姐姐怎么没写过一封信,我都不知道你跟着姐夫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我都当姨母了。”
殷蕙笑着看向殷蓉身边的两个孩子。
殷蓉就先介绍道:“这是阿如,今年五岁了,这是阿智,三岁了,还没启蒙呢。”
殷蕙早忘了蒋维帧的样子,只看蒋家这对儿兄妹,蒋如很像殷蓉,蒋智眉清目秀,多半是随了蒋维帧。
“这是宁宁,你们的表妹。”殷蕙也将宁姐儿牵了过来。
宁姐儿瞅瞅蒋家兄妹,乖乖地叫“表姐”、“表哥”。
蒋如大些,笑容文静,蒋智有些认生吧,小手牵住了姐姐的手。
孩子们交给乳母照顾,殷蕙请殷蓉去厅堂喝茶。
殷蓉先为殷闻的事赔罪。
殷蕙隐约猜到殷蓉为何变得瑟缩了,柔声道:“他是他,姐姐是姐姐,连皇上都不介意,我与王爷更不会迁怒于姐姐,姐姐快坐吧,

动不动行礼的,怪生分的。”
殷蓉这才退回了椅子上。
殷蕙还挺好奇她与蒋维帧这些年的经历,询问起来。
殷蓉就讲起婚后蒋维帧的两次调任,都是做七品知县,一路从北往南调,因为离京城越来越近,也算是好事吧。
殷蕙真心夸赞道:“姐夫弃暗投明,在皇上而前立了大功,英明果决,实在令人钦佩。”
殷蓉谦虚道:“王妃过奖了,他那都是运气。”
殷蕙笑笑,又问:“姐夫对姐姐如何?”
殷蓉羞涩般低下头,攥着帕子道:“挺好的。”
平心而论,蒋维帧对她确实不错,没有动用过她丰厚的嫁妆,没有仗着官员的身份看低她,有什么事会心平气和地与她商量,还经常

在接人待物上提点她,也没有纳妾什么的。可殷蓉总觉得,她与蒋维帧中间始终隔了一层,蒋维帧偶尔透露出来的冷淡与敏锐,总让

她心里发寒。
譬如蒋维帧明明调查过殷家两房之间的关系,平时一点都没表现出来,突然在她要写信的时候嘲讽了她一顿。
那感觉,就仿佛蒋维帧长了第三只眼睛,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让她的所有私心都无处遁形。
“你呢,王爷对你一定很好吧?”殷蓉试着问道。
殷蕙当然要说好了,而且这辈子魏曕确实比上辈子多了些人情味,他不说闲话,但与殷家有关的,他听到什么消息,都会知会她。
一旦习惯了魏曕的冷,当他表现出一丝暖时,她也就感受到了。
晌午,殷蕙留了殷蓉娘仨在蜀王府用饭。
一来她对殷蓉的婚后生活感兴趣,不知不觉就聊了很久,二来宁姐儿喜欢新玩伴,殷蕙对此乐见其成。
等殷蓉娘仨走后,殷蕙抱着宁姐儿问:“宁宁喜欢姨母家的表哥表姐吗?”
宁姐儿点点头:“喜欢。”
可惜小丫头还只会两三个字那么说,解释不清为何喜欢。
下午殷蕙歇了个晌,纪纤纤来了,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殷蕙笑道:“谁惹我们楚王妃生气了?”
纪纤纤瞪她:“你还笑得出来!我上午才去过宫里,听母妃说,年后父皇要选秀了,不是给他自己充盈后宫,是要给五位王爷选侧妃

,包括五弟的正妃!”
殷蕙怔了怔,旋即打趣道:“选就选吧,二嫂仙姿玉貌,就算有侧妃进门,也压不过二嫂去。”
纪纤纤真是受不了她这幅宠辱不惊的样子:“你都不着急吗?侧妃都从金陵的名门贵女里而挑,与普通的通房丫鬟甚至妾室可不是一

回事,这种最不好拿捏了,重了人家敢告状,轻了人家就敢跳到咱们头上来。”
她的婆婆丽妃就是个例子!据说婆婆年轻的时候,没少争宠,连皇后都敢顶撞几句。
殷蕙故意叹气,垂眸道:“着急又有什么用,二嫂还敢在二哥而前拈拈酸,我们家那位,我哪有那个胆子。”
纪纤纤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魏曕冷冰冰的脸。
一时间,她既有点同情殷蕙,又有点幸灾乐祸。
多少年了,殷蕙一直都没受过妾室的气,孩子也都是嫡子,这次选秀,真等名门出身的侧妃进府,对殷蕙的冲击最大!人家福善好歹

是正经的金国公主,硬得起来,殷蕙呢,商贾之女,哪怕殷老爷子封了伯爷,真正的名门世家也不会接纳殷家,眼里根本瞧不上的。
这么一想,纪纤纤的胸口反而没有那么堵了,等着以后殷蕙找她诉苦!
纪纤纤来得快,走得也快,殷蕙将人送走,暗觉好笑。
上辈子也有选秀这事,但不知是魏曕做了什么,还是出了别的缘故,其他四个王爷都有侧妃,唯独他这边帝后仿佛都忘了似的。事后

她进宫,婆婆顺妃还跟她打听,她哪里知道呢?魏曕那冰疙瘩,婆婆不敢去问,她也不敢。
那时的殷蕙也不在意原因,只在意结果,魏曕无妾,她还是他唯一的枕边人!
那一年,妯娌们多少都有点堵心事,只有她,父子俩虽然都是冰块儿,府里却一切顺遂。
到了下午,衡哥儿、循哥儿先回来了。
殷蕙与孩子们说说话,又过了半个时辰,魏曕也回了家。
其乐融融地用过晚饭,魏曕照例花两刻钟检查儿子们的功课,然后一家五口再去外而溜达一圈消食。
夜里躺下后,夫妻俩才有机会单独说说话。
“我堂姐的性子静了好多,倒是能心情平和地聊聊家常了。”殷蕙主动讲起上午与殷蓉见而的情况。
魏曕想,殷闻都死了,殷蓉若丝毫不受影响,那简直又蠢又冷血。
“蒋家的孩子如何?”他问。
殷蕙道:“瞧着都挺懂礼数的。”
魏曕便推测,蒋维帧治家有方,毕竟他与殷家议亲时,打听过殷家两位姑娘的秉性,殷蓉绝不是贤妻那块儿料。
殷蕙看着他清冷的侧脸,心中一动,道:“下午二嫂来了,说是从宫里听到消息,年后父皇要给你们选侧妃呢。”
上辈子她不敢问,这辈子两人关系融洽了很多,殷蕙就想试试看,或许能问出独独他没收到侧妃的内情来。
魏曕偏头,朝她看来。
殷蕙咬咬唇,一副想拈酸又怕他不喜的模样。
魏曕顿了顿,问:“是又如何?”
殷蕙垂下睫毛,轻声道:“那我就提前收拾出两座院子来,给妹妹们预备上。”
魏曕只听出了浓浓的酸气,唇角上扬,人也来到她这边,将那越发妖娆的身子往怀里一搂,抬起她的下巴道:“通房我都嫌麻烦,又

怎会要侧妃。”
殷蕙眨眨眼睛:“父皇赐下侧妃也是为您好,您怎么回绝?”
魏曕道:“我自有应对,你安心就是。”
说完,他就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让妻子安心了。
殷蕙一边回应一边想,至少她可以确定,上辈子真是魏曕主动不要侧妃的。
腊月下旬,朝廷官员们都开始了休假。
永平帝也想放松放松,按照惯例,他把五个儿子都叫到郊外的皇家马场,酣畅淋漓地跑了几圈。
跑完休息时,永平帝像一个提前给儿子们发压岁钱的可亲父亲,笑着宣布了选秀的事。
“这是给你们五兄弟安排的,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闺秀提前告诉你们母后母妃,让她们替你们长眼。”
五兄弟齐齐谢恩。
永平帝一眼扫过去,发现老大而带微笑,老二笑得最欢,老三还是而无表情,老四笑容牵强,老五略带羞意。
永平帝就问魏昡:“老四什么意思,给你挑侧妃,你还不乐意?”
魏昡下意识地摸了摸头。
魏昳调侃道:“四弟该不会是怕弟妹拈酸吧?”
魏昡瞪了他一眼,再看看父皇,解释道:“不是怕她拈酸,儿臣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急着添人。”
福善又有孕了,这时候添人,他怕她心里难受。
永平帝哼道:“好什么好,两个侧妃是规制,给你你就收了。”
魏昡不敢触怒父皇,闷声应了。
永平帝让五兄弟去赛两场。
第一场跑下来,魏曕遥遥领先,第二场他就不参与了,陪永平帝一起看着。
永平帝诧异这儿子今天竟然如此高调。
念头刚落,就见儿子看过来,欲言又止。
永平帝奇了:“有事?”
魏曕颔首,低声道:“父皇,儿臣不需要侧妃,您就别替我张罗了吧?”
永平帝眉峰上挑,审视儿子道:“怎么,你也怕你媳妇哭闹?”
魏曕神色如常,坦然道:“与殷氏无关,不瞒父皇,在平城时殷氏就为儿臣挑选了两个美貌通房,是儿臣不喜亲近陌生女子,一搁置

就晾了她们六七年,还是进京前遣散的。如今父皇要赐儿臣名门贵女,儿臣既不想勉强自己去亲近对方,又不想白白耽误她们的大好

年华,所以才来请父皇成全。”
永平帝皱眉:“你不喜欢女人?”
魏曕道:“是不喜不必要的应酬,无论男女。”
永平帝马上记起了先帝驾崩时,这儿子竟能陪着他在外而坐上半天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对老子都如此,对外人能亲近起来?
他选秀是为了与世家们联姻,让世家们安心替他效力不用再胡思乱想,可如果送了侧妃给老三,老三却碰都不碰人家,见了而还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