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满二十四岁,这说明有另一个人满了二十四岁。关于母亲,最无稽的传言竟是真相。她也终于知道了,汪敬哲为何曾因某人的出现而如临大敌。她读着母亲的日记,拾回了她错过的宝贵亲情。
汪敬哲亦随信附了他的亲笔便笺,只有一句话。
“这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无他。兄字”
她只发了一条信息给陆盛:“你是我认为的那个人吗?”
那是一条陆盛从未回复过的信息,但她想,答案已明。
几天后,佳霓发来信息,简明的几个字,说她和陆盛已分手。她现在恨陆盛恨得要死,从天而降的巨款,够她买那么多个铂金包包,他居然毫无商量余地拒绝了。她彻底看清了,他们两人的性格不合,没有可能再在一起。
在那段短暂的友谊中,微婉没来得及告诉他,“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是他们世界的人惯有的处理方式。因此消失的母亲,可以在二十年后魂魄归来,用塞来的一笔钱,当作生前她并没有抛弃过他。
现在,她很轻易就找得出人们不愿意和她在一起的理由了,说穿了,这都是熟练功。
她依然关注八卦新闻,因此知道汪凌茜与习远分手了,现在正和其他公子来往,她蝴蝶般飞于林间。汪敬哲再次去了苏州,越发经常地消失于人前,但他找到了喜欢做的事,在平淡中享受快乐,甚至,他找到了他爱的女人。汪氏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注资,董事会聘请了一位精明强干的经营者,集团渐渐走出了危机,前景看好。蒋怡风则回了国,有人说,她正准备着一场婚礼。
习远拿到了他想要的钱和角色,晋升为一线红星,他自己的工作室亦锣鼓上阵,有声有色。
在她的时差七个小时之外,举世欢畅,众人和谐。
还有一个人,只有那个人,他不好。时代正在用媒体言论来谋杀他们这样的人,哈哈镜内,折射的其实是每个人自己的绝望与梦境。
他那些光怪陆离的事,她一心认定,跟自己无关。午夜梦回,她会想起少年时耳边曾有他的声音,长大后腰间曾有他的温度,他的存在曾像阳光与风,没有就活不下去。
可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一年的春节,易微婉在13区的家乐福中将小推车填满了速食面。
巴黎的超市中也尽是恭贺中国年的汉字标语,中国年是促销食品的嘉年华。她在亚洲食品专柜前徘徊很久,拿了一盒糖醋里脊,一盒速冻虾饺。她买了香米、鸡蛋、洋葱,回家就可以烧一个现在最拿手的蛋炒饭。她要好好吃饭,就算一个人,她还是要打定主意心存欢喜。跨年时13区会放烟火,她很想去看看,就算一个人。
中国年是最永恒的幸运符。
她会想起一些幸福的时光,那些她还相信幸运符的时光。
大包小包地回到家,她掏出iPhone,昨天下载了一个模拟鞭炮声的App,虽然那声效听起来更像折竹竿,但她可以用幻想火药的味道来弥补。
她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开始向嘴里填米饭。不知不觉地,竹竿鞭炮转成了马林巴琴的铃音。谁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她放下筷子,匆匆地擦擦手,接起来。
“喂?”
13
2011年 冬 蒙特卡洛
如果你曾设想过老年生活,是否也会将大海与沙鸥放在其中?
海鸥翱翔而过,脚下流沙洁白如珠。老人坐在轮椅上,戴了一顶皱巴巴的黑底白色圆点帽子,穿了银灰色系的衬衫与宽松裤,卡其色外套,她以前不知道他也这么时尚来着。他试图端起一杯咖啡,但手抖得厉害,只得作罢。他笑说,过不了多久,双肩也会彻底地失去知觉,那时他坐着也难以保持平衡。如果没人扶着,他会像砍倒的大树一样,唰地倒下去。他可不指望照顾他的保姆有多让人满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受过最顶级的照顾人的训练。
“所以有我啊,这次换我照顾你。”
女孩骄傲地说着,她将老人的围嘴围好,在他的面包上涂抹黄油,喂给他吃。
安东尼微皱了眉:“刀面与面包要保持25度。”
“记住,你是法国人,你数学不好。”易微婉眨着眼睛说,嬉皮笑脸,“但你对食物的品位一定最好。”
安东尼咬下一口面包,咀嚼中,口水不断地从嘴角淌下。微婉不动声色地轻轻拭去,她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只希望一开始就知道真相。
当他发现身患怪病,想沉默离去,寻处地方孤独养老时,她曾误会了他,以为他和别人一样抛弃了她。他没有亲人,他也是她曾拥有过的,很接近亲人的人。
她会照顾他,直至最后的黎明。
稍微走神之时,老人已充满自信地伸出手去,试图将报纸放在面前细读。他最终成功了,但距离不佳,只得眯了眼,脖子前探,那样子颇为滑稽可爱。
微婉笑问:“有什么新闻?”
安东尼假装在读报。
“新闻说,有一位年轻小姐,她刚刚得到了七位数的遗产,成为比以前更富有的公主。但她不去旅行、社交或做任何合乎她身份的事,而是在摩纳哥这个人口拥挤至极的欧洲小国,照顾一个满口流涎的老人。”
琥珀色的眼睛,内含慈祥而严厉的神色,打量着她。
微婉垂了头,轻轻伏在他的膝上:“我不会离开的。”她兀自接过了报纸,嗔怪,“撒谎!这上面说的明明是巴黎农业银行裁员!”
安东尼夸张地耸肩。不久之后,他将不能再做这个动作。“我能说什么?谁曾想,经济坏到了这个地步。”
“那你该为我骄傲,这样坏的经济,我还是找到了一份高薪工作。年薪六十千哦,我是不是很厉害?”她得意地炫耀。实习结束后她换了公司,顺利签下工作,每天做着平淡的事,过着安静而满足的生活。妈妈留下的钱,还是完整地封存在银行里,她一分没动。
易微婉回过神来,发现安东尼又在野心勃勃地伸出手去够一份报纸:“差一点点,一点点…好嘞!”
他指间捏着那张纸,哈哈地笑,眼角皱巴巴叠成了两坨。都说人老了越发像孩子,看来是真的。老人嘴里嘟囔着自吹自擂的词,饶有兴致地翻开了“世界报(Le Monde)”的政治版,时不时地鄙夷道:“这矮子!”。
明年四月又是大选,衣冠楚楚的人再次自觉地走到镜头面前,许下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诺言。欧洲的天空在摇摇欲坠,每个人都在企盼着英雄出现,赐他们勇气,给他们信心,让他们能够走出这段满是阴霾的岁月。他们在这日出日落之间,等待危机过去,等待传说中会来的幸福。愿望大多不能实现,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你习惯了失望,就会学会和失望共存下去。失望时是很难熬,但从不会死人。
没几分钟,他换了一份,报纸上居然是华文。这老头子什么时候开始懂中文了?易微婉正诧异,却定睛读到了正对她这一面的版面头条,心霎时紧缩。
“汤氏兄弟 军火多过警察”
她偏开了头,告诉自己,没看到,却用手机刷新北京的天气,晴,晚间多云,-5°~1°。让自己身临其境七秒钟后,她将手机拿开,随便搁在木桌的咖啡杯旁。已经结束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已经不想再见的人,也没什么可依依不舍。
此刻午后,正是开始每天功课的时间,她在膝盖上翻开了母亲的日记本。
我不会用我的一辈子来告诉你们,名利金钱都是致命的幻觉。我只告诉你们,爱情才是。
Outro 虞雪
穿破她佯装的清高,他一直知道她的绝望。
一切回到开始。这是属于她——虞雪的故事。
跟许多女人不同,虞雪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与汤毅凡的关系不会走得很远。
她深知自己不属于他的世界,或早或晚,她总要走出来。
她可以在他想结束这段关系的时候,毫不拖沓地转身离开。
世人眼中,他这样的男人寻找的是刺激,所以每一个年轻漂亮的穷学生都是他的绝佳目标。而她如此轻易就被汤毅凡追到手,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年轻英俊,家财万贯。暧昧是互相利用的事,如果双方都足够理智,不盼着所谓的真爱,这场游戏就是百分之百的愉快而没有悲伤了。
因此,在分手之前,没人能阻止她品尝一段温馨而鲜艳的恋爱关系。
现在,在每个为了上课不得不早起赶车的清晨,她都会有盼头。因为知道拉开门会发现他的小礼物,有时是一小瓶她从来买不起的香水,有时是一件高级时装,有时是她从来不舍得吃的精致甜品。
更幸福的时候,那礼物甚至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他本人。他会突然出现,提出送她去上课,因此她不用在拥挤的巴黎地铁11号线中挤得满身臭汗。虽然从他们的关系开始至今,他总共只出现过一次。但她认为,至少有这么一次,就说明他足够有心,记得她不同于别人的课程——周六早晨的第一节,八点钟。
从那一次开始,她才真有了点“恋爱”的感觉。当一个男人开始留心你的日常生活,尤其是一个像他这样平日什么也不留心的男人,那就说明你在他的心目中有位置了。
特别因为在那之前,她刚刚度过了特别憋气的一晚。
这完全是因为她那个不可理喻的邻居。
负责证券投资这门课的老师,是学校外聘的金融分析师,他只有周末抽得出时间来为商学院的学生上课,于是课的时间就被定在了坑爹的周六早晨。
这位分析师在金融界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而他的课向来以难度大和强度大而闻名。他脾气乖戾,责骂起学生来从不留情面,她曾经很丢脸地被骂哭过。那一个星期她都过得畏畏缩缩,情绪低落,走在走廊里都觉得人们在经过她时,对她指指点点。负责选课的主任曾问她想不想退掉这门课,她咬牙说不。她是记仇的,期末她要拿一个满分给那老师看。
而那个周六早晨有个很重要的小测验,她复习到午夜两点,头昏眼花地正准备睡觉,这时,隔壁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disco音乐声,直直把她从床上震下了地。五分钟之后,她确定自己听到了party开始的声音,在隔壁狭窄的小房间里肯定有不下十个人,至少半数是男生。啤酒瓶子碎裂的声音,此刻对她来说不啻于核弹爆炸。
她怒不可遏,披头散发地冲进了隔壁房间,叉腰大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尖叫的声音居然盖过了轰隆隆的音乐声,全场人都安静了下来。
有那么几十秒钟,人们只听见Dirty Dance的主题曲不断地撞击四壁,鼓点乱溅。
这时,一个金发男生朝着拥挤房间中心的一个女生问了句什么,于是她看到了自己的邻居。她坐在桌子上跷着超短裙下格外瘦长的腿,长长的波浪黑发披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妆太浓,让她觉得自己看着的是一个瘦版的国宝熊猫——
Vivien。
很不幸她们上同一所商校,更不幸的是相比于虞雪的勤恳用功,Vivien是留学败类的典型:迟到,逃课;计入总成绩的作业敷衍过去,不计入成绩的作业想都别想让她做;小组讨论极少出席,除非有她正在约会的那个帅哥;不到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天,绝不碰书本一下。她在学校最主要的活动就是不停地与不同的男生玩暧昧,据说上个月她偷偷去堕了一回胎。
此刻,Vivien将懒洋洋的眼神投向了怒发冲冠的她:“怎么了?”
她居然问怎么了?
“现在是午夜两点,你们这么吵,整层楼都听得见,别人还怎么睡觉!”
一屋子各种国籍的男生女生似乎都懂了这位不速之客发威的原因,他们互相窃窃私语。Vivien拄着近旁男生的肩膀跳下了桌子,笑得轻松,示意他们继续进行,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发火,感觉胳膊被人一扯,就被拽出了房间,她万万没想到Vivien会动起手来。
Vivien拉她出来,关了门,将音乐声挡在门的那边,与她严肃地对视。
虞雪打量了Vivien许久,翻翻白眼。实在不懂那些男人都瞧上国宝熊猫什么了,熊猫长得实在不算好看,气质就更没半点,还浅薄无知得要命。这样只会花父母钱的败家女在巴黎比比皆是,而在她们那所高等商校中,每个自尊自爱的中国女孩都无人问津,只有Vivien这样放浪形骸的才受宠。
世界就是这样,你能怎么办。
而Vivien站在那里,大概也知道自己被鄙夷了千百遍,她挤出个冷笑,左手叉腰右手撑门。
“听着,你周五晚上没有任何生活,只能待在寝室里睡觉,这可不是我的错,好不好?”
她完全可以当场吐血而死,但她要求自己克制,要表现的有教养,心平气和。
“我明早八点有个很难的考试。你不是不知道,从这里乘地铁去学校要一个钟头,所以我…”
Vivien拧紧眉头,给她个收声的手势,作深入思考状。
“哦,原来你要考试,那还真是很重要…不过,这似乎不关我的事吧?你考试又不是我考试,我没必要为你的考试而牺牲我的生活,对不对?”
她一口气没上来,气上来之后,她竭力抑制住了想抽这女人一耳光的冲动。
趁这空档,Vivien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哐地甩上了门。
于是虞雪次日早晨不出所料地睡过了头,七点半才睁眼。如果不是毅凡从天而降,开车载她去了学校,她真的会七窍流血而死。
当然,那次考试她依然是全班第一,即便在熊猫Vivien害得她没睡好觉的情况下。
眼下整个学期临近结束,她也即将顺利毕业,结束在巴黎的征程,回国找一份好工作,赚钱供养妈妈和弟弟。不久前,她的父亲死于车祸,他们一家都活得相当不易,母亲给人做家政的工资永远不够补贴家用。为了来到巴黎读书,她申请了每个只要有名字的奖学金。她还记得那段时光,发了疯一般地拼命写各种申请信,顶着上海的酷日跑学校院系办公室,所有实习过的企业单位,只为拿到尽可能多的推荐信。
但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辛苦都在日后得到了补偿——她拿到了所有申请过的奖学金,足够支付学费、生活费,同时还可以寄一部分回家,让弟弟可以买一双他喜欢的运动鞋。
两年之后,她即将毕业,有完美的成绩,丰富的社会活动经验,前程一片光明。
欢喜之余,只有和毅凡的事让她忐忑惆怅。讽刺的是,她甚至从不知道他每个月来巴黎一次是为了什么。有时他来看她,有时他并不来,只打个电话问她最近好不好,若需要他帮什么忙一定要开口,别怕麻烦他。
远东的大名,在她还是高中生时就如雷贯耳。毅凡的家庭不是旁人随随便便可想象得到的。他的父亲是远东集团的创始人,他的外公则是U国驻华大使。他在帝都使馆区的花园别墅中长大,他见过的各式参赞与官员,多过漫天星斗。在毅凡生母病逝后,老汤先生不久再婚,这次的妻子则是圈中人。她离异后,带着一个小毅凡几岁的男孩嫁入了汤家。
但对汤毅凡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她知道,“汤毅凡”这个名字甚至早于远东集团而扬名。他是那样优秀,几乎打破了人们对于他这类人的一贯成见。因姓汤,他毫无疑问地成为远东的执行董事。2009年金融危机爆发前夕,他接过了创立二十五年的中国第一家信用评级机构。危机之后,中国信用评级机构成功走到前台,开始发光发热。事实证明,汤毅凡的前瞻性思维空前绝后。他还那么年轻,他让很多人看到了属于这个国家的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如果在十八岁时有人告诉她,汤毅凡会和你有这样一段恋爱关系,她肯定会兴奋至死。
她从来不是出众的女孩,但她从不自卑,她希望有一天达成伟大的目标,与伟大的人物做朋友,然后自己有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人生,但她也知道,这有可能永远不会实现。到了最后,她会和每个人一样,有平凡但充实的工作,有平凡但殷实的生活,结婚生子,终老一生。
然而那天她满腹怨气去图书馆温习时,邂逅了他。在小组讨论中被完全搞不清状况的Vivien惹得抓狂之后,她居然遇到了自己此生最大的恩典。
当老天居然让她和汤毅凡走在一起时,她也没有失去理智。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要冷静,要记住——她不需要一个社会地位高的男人来提升自我价值,不要表现得太需要他,因为她日后的生活多半与他无关。
因此在这段恋爱关系中,更殷切的一方反而是毅凡。他一直很关心她,时刻想知道她的近况,他倒不会问她开心还是悲伤,只是说,有困难要告诉他。她想,这是在理的,一个像他这样的成功人士,感情总是克制而内敛的,他也会一直假装不经意地问她回国后的安排。
她总在想,他是否会给她个惊喜,例如说突然出现在她回国的同一班飞机上,座位号恰好挨着她的;中途时他说不定还会开玩笑地对空姐说,我们正在度蜜月,可不可以升去头等舱,他会知道怎样用不伤她自尊的方式来浪漫。
从他住的阿泰内广场酒店到她住的学生宿舍,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他仍然不厌其烦地来送礼物,或者亲自送她上课。
尽管有时她总是忍不住想说,最浪漫的事会是我一觉醒来发现你搬进了我隔壁的房间,而且帮我赶走了愚蠢自大的Vivien。但退一步讲,飞机座位的惊喜比较合理,容易办到。
他会这样做吗?不会吗?
这种揣测是他们恋爱关系中最微妙的事,她知道自己是绝望,但不可否认未发生的甜蜜也是甜蜜。
今晚是毕业舞会,也就是法国学生称为Gala的东西。毅凡已经答应会作为她的男伴参加,尽管他答应的时候有点勉强。她省吃俭用租了一件颇上档次的小礼服,虽没有钱买珠宝首饰,但这条裙子已足够夺目,她可以将就了。
如果要谈什么认真一些的话题,不管是继续还是分手,她都要确保自己是美丽高雅的。
如果继续,她会欣喜但不狂喜地抱他,告诉她,她已经准备好认真地爱他了。
如果分手,她会高抬下巴,告诉他,这段时间你一直让我很快乐,我想我们都不会后悔曾有过的这一段。
她最爱的名著一直是《简·爱》,她没有同等的财富,没有炫目的美丽,她和他来自不同的阶级,但她坚信,她和他是有同等尊严的。人人都平等,尤其是像她和毅凡这样有理想会奋斗的人,而即便是生活糜烂,如空壳一般的Vivien,也说不定也有她的可贵之处。
电话突然响起来,吓她一跳。
偷偷说别人坏话总是不好的,哪怕是在心里默默地说。那一刻,她有种被抓到的心虚感,不过转念一想,毅凡又不知Vivien是何方妖孽。而如果他知道,他大概也会同意她的论断。
来电显示是他。
她满面笑容地接起来:“喂?”
“准备好了吗?我马上就到。”
没错,她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嗯。”
“有个惊喜给你。”
她无声地微笑,但马上收掉,板着脸,好像他正站在她对面:“你都说出来了,还叫什么惊喜啊。”
“我又没说是什么惊喜。”他很容忍她的尖刻,依然温文尔雅,“等着好了,希望你喜欢。”
十五分钟后,毅凡敲门。
她正在洗脸,听到声音她兴高采烈地跳出了卫生间,对着狭窄的壁镜打量自己——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光洁的额头很完美,只着吊带衫和黑色紧身裤,不致太暴露但有种惺忪慵懒的小性感。
拉开门,她呆住了。
“Surprise!”
叫着这词的女人,正是隔壁的Vivien,她一如既往地装模作样、花枝招展,手里拎着一只同样装模作样、花枝招展的化妆盒。
她霎时作呕起来。低头的一瞬间,毅凡高大的身影从Vivien背后擦出,面上是本准备好绽放的笑容,却突然因她的反应而被冻住的尴尬表情:“怎么了?”
她双手掩着嘴,再也遮盖不住的厌恶眼神,通通投向对面的恶心女人。
Vivien翻了白眼,定定地看着毅凡。
“汤毅凡,你欠我个大人情,给我记着点。”
毅凡反唇相讥:“姑奶奶,要这么算账的话,下回吃饭没带钱别找我救您成吗?”他眼神离了Vivien,温柔地低头看她,“我可能没提过,微婉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今晚她负责帮你化妆打扮,任劳任怨。”
世界在她眼前崩塌了。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厉声道。
毅凡没计较她的责问,好像对两个女生的不睦心知肚明。他瞥瞥Vivien:“因为丫就这事儿特会干,要论其他就是一纯废物。”
她以为他从来是温雅而有礼的,她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人这样放肆不羁地说话。她瞪圆了眼睛看向Vivien,这个她用了大半年去讨厌鄙夷的女人。她会想,浅薄男人才会看上Vivien这种胸大无脑的败类,要是毅凡,肯定瞧也不会瞧一眼。毅凡这等男人,应该有慧眼,会分辨。
她用了多少个夜晚,沾沾自喜地构建这项宇宙真理。
可是——
微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她心脏怦怦撞击着胸腔,全身血液怒吼着狂奔入脑。
她不敢相信,自己被他们两人联手骗了这么久。
在她能够冷静地坐下来思考自己做了什么之前,那两人已经被她尖叫着赶出了房门。
后来她一万次地想,为什么她会在那时那样崩溃。有关“爱”的字句,叛军般在她屡屡镇压之下仍然负隅顽抗。她开始想,是否真有女人可以潇洒地在一段恋爱关系中走进走出。她相信自己可以,就算别的女人不能,但她是特别的。人人都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你想了又想,分外确定了这一点。
现在她知道了,她根本不特别,她只是个寻常女人,她依然是陷进去了。
可他没有跟她分手,也没有做出什么背叛之举,他只是将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介绍给她。这甚至能说明他是认真待她,想让她融入他的人生中的。
可她的世界仍然崩塌了,真正的原因,她用了很久才想明白。
那晚她没有去参加Gala,也没有睡觉。她躺在床上,没有放下窗帘,看着巴黎13区的夜色,弥漫缭乱。这些灯火来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这之间,以工作换得温饱生活。身边生活着辛勤的人让她有慰藉,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独自的,让她有了信心,可以凭借信念和努力,赢得一个身份显赫的男人的真爱、尊重和稍微光明些的未来。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努力和回报从来不成正比,仍然有不付出任何就站得比她高的人,让她一辈子都无法超越。而声嘶力竭和歇斯底里,不过是会让她显得更加卑微而已。
穿破她佯装的清高,毅凡一直知道她的绝望。
天明时,她开始收拾他曾送给她的所有礼物,只要还没用过,只要还能找到,她全部归还。
几天后,Vivien搬走了,再也不会打扰到她。据她在房间里听到的声音,她知道那不是一场愉快的搬家,很明显Vivien是被迫的,她打了好几通抱怨的电话,但最后仍然不得不搬走。
如果毅凡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什么,表达在他心中谁高过谁这种事,她也宁愿不懂。
Vivien的故事,她拭目以待;而她自己的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Outro 汤毅凡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仰望他汤毅凡,也总有那么一个她,翻着白眼球,不屑地说,瞎了他们的眼。
他们永永远远,不离不弃,特区政策一百年不改变。
他的结局,才是真的结局。
这么说,听起来特俗。但他真就是这么想,改不了——
在他眼里、心里,她从来都是个小孩。
要是把这话搁在她面前,她还不乐意,还得拼死了反驳。她会说,你才是小孩呢。这是真的,他一直都知道。在她眼里、心里,她也这么想,改不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仰望他汤毅凡,也总有那么一个她,翻着白眼球,不屑地说,瞎了他们的眼。
一开始,他气愤,怎么她就完全不知道要崇拜他,要听他的话呢!但渐渐地,他懂了。从小到大,身边朋友也都在说,易微婉这小姑娘心眼多,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一个外来者愣是把汪家人从上到下都收得妥妥的。在外,她名声更是比姐姐汪凌茜好得多,随和,亲切,没架子。圈子里头,亲爹都不知是谁的养女抢了嫡小姐风头的,可就她一个了。
瞎了这些人的狗眼。
这些年,她老在追别人,一打男人经过她的心,她好像很缺爱,身边没个男朋友就寂寞得慌。他看着她寻寻觅觅游戏人间,也不是没想过,哎,小婉儿同学,你这么缺男朋友,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老去外面找,多累。
但话说回来,易微婉小姐身边来来去去好多人,只有他是特区政策一百年不改变。
他们永永远远,不离不弃,彼此一定大过天。
阿拉斯加猎熊小分队中的一位老伙计,曾完全否认汤毅凡和易微婉这所谓的“绝世好朋友”的关系。用那位兄弟的原话来说:“你们这不叫朋友,你们这就是老夫老妻了!”
他当时就这么说的。如果走到结婚那步,那就是两个人的事,他们必须忠于对方。提到结婚,说实话,如果他想象让那个小姑奶奶跟他过相夫教子的生活,他会觉得挺别扭,但要让他想象每天没有小姑奶奶的生活,他脑子会霎时一片空白。
后来的半年时间,他们朝夕相处。他无数次的表白,都被她当笑话听。他好歹是个爷们,也是有尊严的,于是他决定,让她自己想,想明白了再收拾。
可惜,来日并不方长。
她不是未经世事。
恰恰相反,她经的世事,比她的同龄人多得多。但凡有一点脑子的,这坎坷历程都够让她长成满腹城府心机深沉的了,但这姑娘,她真就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这只碗,她就每天往茶几上蹦,蹦上去了还左右摸摸看看。哎呀,这儿这么多杯具啊,真好玩,还挺乐呵。蹦着蹦着,她就掉下去了,摔个粉身碎骨。
二十多年了,他得时刻搂着她,生怕稍微松松手,她就又蹦茶几上玩去了。
他只有两次没搂住。
第一次,老天慈悲,熊没吃了她,只不过让他为那把空膛的猎枪后怕了十几年。那次之后,他就发誓,这辈子,再不会让用来保护她的猎枪少了子弹。
第二次,事情却那样地无可挽回了。
只要事情没发生在那天,没发生在那场婚礼之后,甚至只要没发生在Villa T里,他都不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忽略了她的伤,还将她丢出了家门,让她心灰意冷无人可依,只能去了巴黎。
他去巴黎找她。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买冰激凌给她。冰激凌下肚后,他们,还跟以前一样。后来的几年,他每个月用一个周末的时间陪她。许是她真的长大了一点,开始有小心思瞒着他。只要他问,她就发脾气,轰他走。他并不太习惯女人对他发脾气,也就从来不擅长深究这其中的原因。
况且,他是真的舍不得她皱眉头。
阿泰内广场酒店里,她一气就轰他出门,他也不走远,就站在酒店门口。这样她气消了,一开窗户就看得见他,她可以叫他回去。
其实每次他都气急败坏地想,不能这么惯着她。但每次看着她熟睡的脸,他想想便又算了,也就这么一个小婉儿同学,不惯她惯谁。
那时他在家里并不轻松,汤毅琛,他这继弟弟,也是个吃饭不长脑子的货。他在闹市区跟人飙车,出了重大车祸。媒体大做文章,汤家的公子,一半血统红得像太阳,另一半富得像银行。他们这一辈的年轻人是不可以犯错误的,犯了就会被挂上绞刑架。那段时间他和他的远东都过得焦头烂额,但他从没觉着冤枉。人命是最大的事,死的是有一儿一女的父亲,你拿钱赔,你赔得起吗?让他拿汤毅琛的命去抵,他不是神,做不到,但除了这个,其他的事他都义不容辞。
他就这么认识了虞雪,她还恰好跟他家小婉儿是同学。因此,每次到巴黎陪那小姑奶奶,他也要关心一下虞雪的生活,尽量帮助她,能帮多少是多少。
因为二儿子的蠢事,父亲气得心脏病发。他飞回北京,紧接着就又是数月的连轴转,时间好像在他耳边擦过去了,快到他浑然不觉。可谁知,刚扑灭北京的火,巴黎又起火了。
汪敬哲的原话是,婉儿跟家里决裂了,这次是认真的。或者用汪凌茜的原话说,婉儿又找到了一个新男人,为了他被赶出了家门。最后还是蒋怡风跟他讲了靠谱的版本,婉儿这几个月来很脆弱,她最需要你时,你却不在。
他回想起,一次打电话给她,是听到个男人的声音。
她还真的是一天看不住就红杏出墙了。
结局嘛,当然是他再临花都,顺利搞定。终于,他和她,这两个拧巴的人,在对的时间跟彼此说出了对的话。
打死他他也不会跟别人说,终于转正的感觉有多爽。
要是他知道幸福只有那么短,他应该会更珍惜才是。
其实她从来不懂,他并非霸道、独占欲强。他要是霸道、独占欲强,那么多年来他就不会看她和别人在一起,还悉听尊便,一言不发。其实直到转正的那一天,他也不知道在她心里,她到底是爱他,还是已习惯了,懒得拒绝。但他也都学会不在乎了,他在乎的更并非她是不是处女。他一直不依不饶地追问,全是因为触及此事时,她面容里写满的异样。那异样,是种彻骨的屈辱。
所以他必须知道,是谁在她心头留下了这屈辱感。
她以为他看不出,其实她根本就不会撒谎,他看得清清楚楚。
但任他怎么猜测,也都猜不到真相本身的不堪。
汪敬哲和汪凌茜忽降巴黎,待把她支走,将真相砸在了他的面前。
很多事,即便是很严重的事,她都不知道要在乎。
就是这一点,让他几乎每天都气得脑袋疼。
他知道有种怪病,一个孩子一下生就感觉不到疼痛。这不是好事,而是能致命的事。孩子在幼年险些挖出自己的眼睛,长大一点,被火烧到了都不自知,因为感觉不到疼,就不知道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也不知道危险的临近或灾难的降临。
她就是不知道疼的孩子。
他都习惯了。
他只能随时关注她的周遭,如果她挖自己的眼睛,他便抓住她的手,抱抱她,喂她点吃的;如果她身上着了火,他就马上赶去,帮她扑灭。
他希望她懂,让她有这种意识——有什么异常,跑到他身边来。
要么是她不够信任他,要么是他真的不够强大,那事发生之后,她没有跑过来。
她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连告诉他都免了。
知道真相的那天,他想要控制住自己,但还是没控制住。回去问她,她还是不提。她大概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可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那是一个女孩子被当众凌辱、强暴。她再迟钝,再不知痛,却怎么能可以连这种痛都不知?
这次他不只是脑袋疼。
他脑袋上的根根血管都爆裂了。
那晚,他的愤怒压过了对她的愧疚。他破门而出后,却仍然没有走远。愤怒过后,就像以前在阿泰内广场酒店时,他在楼底下,等她叫他回去。
可一整晚的时间,她都没有去叫他。
从小到大,他从不怕事,若出了乱子,解决就是。他又一次突然地回国,这件事他必须解决得干净利落。他从不是思前想后的人,因为逆商不比智商低,并不怕可能的失败。这次也一样,他必须当机立断。
只不过,这次不容失败。
他不喜欢被胁迫,远东也不喜欢。至于解决的方式,他不想选谈判。
少时,他曾随外公回美国的家乡,不是纽约,不是华府,而是中西部漫着黄沙的地方,那里人人有枪,以主动的姿态临世,他也有,直到今天。威胁生命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但他以前也曾将所谓的正确置之度外。
事情就地了结了,没有人会对着枪还口不服软,照片及所有副本都被销毁了。除了汪敬哲,汪凌茜和他,那卑鄙小人也还没将这艳照传播到第五人手里。在勒索成功前,知道的人越多,筹码就越跌价,小人很清楚这一点。
他并不担心汪敬哲和汪凌茜。汪敬哲不会做伤害他妹妹的事,而汪凌茜,人所不知的是,在大是大非上,她永远偏向家人。
远东所涉的娱乐策划中不会再出现习远,汪敬哲亦在他家旗下的所有企划中将此人拉入了黑名单,商演广告都再没有他的份。汪凌茜则在她的圈子里高调地宣称,再也不想与此人共处,有她的场,就不得有他,据说这一招叫作封杀。
他知道习远有个视若珍宝的女儿。他去看望了那孩子,她很纯真,很可爱,尚不知世间的丑恶,也不应该被卷进任何的交易中。
他留了口信,会经常来看望她。
习远从此再掀不起风浪。
但汤毅凡乃至汤家兄弟手里持有枪支的事,不知怎么竟走漏了出去。汤毅琛飙车的事本来就余波未平,现在汤家那个本不惹事的大儿子又多添了一把火,汤家的丑闻越演越烈,在无数添油加醋的扭曲下竟成为罪无可恕的事。汤姓的能量还在,因此大陆媒体的报道多数可被压下,但无论怎样都掩不住对岸媒体的口。他被父亲勒令消失人前数月,每天除了办公室不得去任何地方招摇。他知道这是在弥补损失。他自己亦去看那些报道,草草扫过一两页便摇头失笑,放下,再不去翻。
他为某个人,不管正确不正确。
这责任他会承担,他不会辩解。
如今这时代,人人都将自己看到的碎片当作所有真相。软弱的人会在别人的评价中迷失自己,而坚强的心,清醒而不改初衷。
你低下身躯,才不致在风暴中折断。
他隐忍地等待。
他在黑暗中,想着跟某人的相处时光,笑出声来,就好像今天有了光。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巴黎变作一个空城,她不见了。
就像上次从阿泰内广场酒店逃到学生公寓一样,她跑掉了。不同的是,上次她不但大大咧咧地告诉他,还趾高气扬地在新房子所有合同的保证人一栏中,都填了他的名字和电话。而这次,她却话也不说一句,走了。
他不禁想起打过那么多电话,留了那么多言,她却从未回过一次。
他心跳得厉害,几要炸出胸腔。
他睁开眼,正对上窗外,满是阴霾的天。
后记
巴黎如同每个人的青春
当我们笃定不移地坚信着更好的青春在别处,究竟在坚信什么?
每天同样的去上课、去上班。你做了整整齐齐的笔记却对其内容毫不感兴趣。你唯唯诺诺的记下规则却一直在抵抗。你是那只在数据和图表中无所适从的小动物。当然,你并不是个懒惰的人,你试着把一切做好,你尽量完美的度过每一天。
可你陡然发觉自己还是很难过。不和谐的调色盘,几乎将你吞噬。
你突然的想,小时候说过要实现的理想呢?
也曾是清凉奔腾的溪流,却在无数次撞到涧中黑硬的石头后,在被迫的揉进了水底污浊的泥沙后,变得蹉跎而缓慢。
20岁,我在巴黎。
这里的天好像并没那么晴朗。这里的甜品是美味的噩梦,带给你云端的美好感受后,让你变胖。左岸和右岸没那么多流浪的游吟艺术家,让白日和夜晚都在画画中度过。流浪的只有流浪汉而已。市区内不允许建造的高楼大厦,在不远处的拉德芳斯金融区中拔地而起。人人行色匆匆,他们黑色的西服和黑色的公文包,口袋都装着对工资和裁员可能性的焦虑。
生活随性的流浪汉们,不工作依然可以赚到每月千把欧元的收入。而每周只需工作35小时的市民们,依然高举抗议牌抱怨工作太累,没时间生活。政府又要加税了啊,经济又这么差。
生活艰辛,唯有罢工。
这不是那个巴黎。
可这的的确确是那个巴黎。
同样的忧愁,并不因为在巴黎就变得浪漫。在为梵高和莫奈谁比较厉害发愁之前,最好还是赚到明天的面包钱,并祈祷明年的房租可以少涨一点。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学会了拥有希望,我也知道,自己有选择的权力。
在还不老的年华,去探寻这世界上尽可能多的可能性。
于是我决定还是要离开。这次不是因为生活太累、房子太小,而是因为自己有更多的心愿要去实现。我知道,如果自己不想坐在一座银行里面计算数字,想好好的做一双鞋子,温一壶好酒,写一篇故事,那是可以的。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是大逆不道的。
小时候想要实现的理想呢?
那一年我们在一起聊天,我们一起说,会读最好的学校,找最好的工作,发现甜蜜的爱情,有让人羡慕的完美人生。
今天我们计划着读的书,做的事,到最后可能也都没有做。
但你知道吗?那些会带来幸福的改变,要么已经来了,要么即将到来。
我们到最后都会幸福,如果不幸福,那是因为还没到最后。
每隔一段时间,宇宙会清晰地说它想说的话。
而我希望你也同样清晰的看到你想做的自己。
其间产生的种种激进情绪,突如其来的想哭,阴暗嫉妒的恨意,可以将它们视作成长过程中排出的二氧化碳,一次心理上的新陈代谢。
你要知道,无论今天的你如何消极,在你心底都还存在着那个勇敢强大的积极的自我,时刻抵抗着它。
总有一种崇高的犯贱精神,让你再次拾起旅途,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依然咬紧牙,向着明天进发。
在巴黎,我见过太多人的青春。有人富贵奢华,有人贫困潦倒;有人叛逆不羁,有人循规蹈矩;有人醉生梦死,有人努力不懈;有人光芒璀璨,有人平淡寂寞…
有的爱情甜蜜到花团锦簇,有的爱情燃烧到烈火烹油。
有的爱情是深情而长久的陪伴,却也因为太怕失去,始终保持距离,只能不在一起的“在一起”。
那些青春和爱情,被我写进了这本书里。
欢迎来到花都巴黎,关于她的谣言多半属实。
巴黎就如同每个人的青春。她浪漫到花团锦簇,也深情到烈火烹油。
漪微
2014-12-25
于法国巴黎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