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只想嫁给韬哥哥……”苏润玧心里酸酸的,抽抽搭搭的回答。
“你想又能如何?他都追到府上拒绝了,再赖上去也不会有结果,何必去自取其辱?玧儿,多少盲婚哑嫁一样过得幸福,你看我和你父亲,结婚前都没见面过,还不是照样和和美美的过了一辈子?”
和和美美?苏润玧心里悲催的大喊,可又不敢说出来。父亲看见母亲少有笑脸,那些死去的姨娘,难道就是和和美美的结果吗?她望着苏大夫人,眼泪珠子争先恐后的往外流:“母亲,我恨苏润璃,就是因为她,韬哥哥才不愿意娶我!”
听了这话,苏大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因为三房的润璃世子才来拒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润玧把梁伯韬和她说的话,以及赏梅会后她在润璃披风上发现了孔雀翎毛的事情告诉了苏大夫人,恨恨的说:“若不是因为有她,韬哥哥肯定会答应的!就是因为她,我才落成这个样子!”
苏大夫人沉吟片刻,摸了摸苏润玧的头说:“这事情也不能说就是三房的苏润璃弄的鬼,但总之他们三房脱不了关系,自从他们从杭州回京,世子来苏府的次数就多了,说是来找你兄长,可每次都借故去了内院,我猜着不是苏润璃就是苏润珏这两个狐媚子。哼,有狐媚子娘,也就有狐媚子女儿!玧儿,你放心,我会慢慢查着,若真是她们,娘自然会叫她们也尝尝难过的滋味!”
苏润玧抱住苏大夫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娘,你对女儿真好!我真恨三房,没事干嘛回京来,韬哥哥和我本来是好好的,结果她们一回来,事情就变了!素日里韬哥哥来我们苏府,看着我的眼里全是笑,现在他都不看我了……母亲,你一定要帮玧儿出气,好好收拾了那个苏润璃!”说罢大口喘着气,眼睛里全是迷茫:“可是,就算她们受了惩罚,韬哥哥终究不会娶我了不是?”
苏大夫人看着女儿这愁肠百结的样子,也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痛痛快快的大哭,泪水把半边衣袖都打湿了。
苏府这边闹得天翻地覆,梁国公府也颇不平静。
吴媒婆怀里揣着那一百两的银票,扭着腰儿来梁国公府回话,梁夫人在玉晏堂刚刚好把那些内务事儿处理了,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彩云就引着吴媒婆进来了。
“事情可办妥了?”梁国公夫人闲闲的望了吴媒婆一眼,见她满脸的笑,心想着这事不过就是走下过场罢了,不消问,定然是成了的。
“回夫人的话,这事未成。”吴媒婆站稳了身子,笑眯眯的回答。
“什么?竟有此事?”梁国公夫人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惊得晃了一□子——苏府竟然回绝了婚事?昨日看那苏老太太和苏大夫人的样子,都是极想把苏润玧嫁进梁府的,为何今日又变卦了?
“夫人,这可怪不了苏府不通情理。”吴媒婆挪着脚儿走近了几步:“您昨晚可问过世子是否同意到苏府提亲?”
梁国公夫人和彩云互相对视了一下,点点头:“问过了的,他同意了。”
吴媒婆脸上露出一副吃惊的神情:“果真?那为何今日世子却闯进苏府,不同意提亲之事?”
听着吴媒婆的问话,梁国公夫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吃惊异常:“竟有这等事情?昨晚韬儿听到说去苏府提亲分明就很欢喜,没有半句阻止的话儿,可今日为何……”
吴媒婆想了想,笑着道:“苏府可还有别的小姐?说不定世子是喜欢上了另外一位苏小姐,所以才会有此误会呢!”
听着吴媒婆一解释,梁国公夫人心里就想得通透了,确实是有这种可能!可是韬儿喜欢的是哪位小姐?昨日来的都是庶出的,虽然有两位做了记名嫡女,可一个看上去有些呆板,一个浮躁了些。她努力回忆着赏梅会上所见到的苏府嫡女们,突然眼前一亮——三房不还有个嫡女吗?当时她还和许允馨一起做了一首诗,有几分文采,只是看着年纪不大,还没有完全长开,模样随了她母亲,看着就是一副美人坯子。
若是韬儿喜欢她,也不是不行,只是年纪太小了些,还得等两年方能谈婚论嫁,可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早点选好儿媳妇,早点让韬儿成亲,给她早点添几个金孙,这位苏姑娘,和韬儿缘分不够——若是韬儿喜欢得紧,先娶了妻,等苏姑娘及笄以后,再聘进来做平妻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梁国公夫人心里平静了些,吩咐彩云打赏了五两银子给吴媒婆:“那带累媒婆白跑了一趟了,这点银子,就当谢仪罢。”
吴媒婆接过那个银锞子,心里想,堂堂国公府,打赏还没苏太傅府丰厚呢,可转念一想,毕竟苏太傅府给自己的是封口费,自然得重些。想通了心里也就舒服了,朝梁国公夫人行了个礼儿便走了。
“唉,也是我没问仔细,倒带累了苏府长房的姑娘了。”梁国公夫人摇摇头道:“彩云,你下去传话,世子回来就叫他来玉晏堂见我。”
彩云走到梁伯韬住的院子里时,红英正在门口坐着,拿着一块帕子在绣花儿。看见彩云过来,赶紧把帕子搁在一旁站了起来:“彩云姐姐,可是夫人有什么事情?”
彩云点点头说:“夫人交代,世子爷回来以后去玉晏堂找她。”
红英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掩着嘴打了个呵欠,彩云看她那模样,笑着说:“昨晚怎么了?没睡好?看你眼睛下边一圈青色印子!是不是有心事了?”
红英一低头,慌乱的辩解着:“哪有这种事!彩云姐,你别拿我开心了!”
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红英放在小杌子上的那块帕子掉在彩云脚边,她本想捡起来还给红英,可红英却着急的扑了过来伸手来抢,一张脸蛋涨得通红,这让她产生了点兴趣,抖开那帕子一看,上边绣着一对鸳鸯——其实也看不出来是鸳鸯,红英的绣技太差了,只能让人模模糊糊看到一对像鸟一样的东西,一只下边歪歪斜斜的绣了一个字:韬,另外一只下边还没有绣字,但不用说,肯定是会绣上“红英”了。
彩云盯着红英看了半天,叹气道:“难道你想做第二个绿萼?”
作者有话要说:怏怏的提着行李放到一旁,等车
哎呀呀,真的不想出去啊,我变宅了吗,宅了吗,宅了吗……
早早的更新,送上三章,菇凉们,偶走了,木有人给偶送行咩,~~~~(>_<)~~~~


☆、除却巫山不是云

  红英突然觉得全身好一阵发冷,绿萼当天晚上就被梁国公夫人一顿板子打死了,另外还死了个长随,估计绿萼那东西便是他传进来的。红英听到绿萼的死讯也好一阵发抖,她真的没想到要绿萼死,她只是想让她不要再拿那双眼睛脉脉含情的看着世子爷了,所以她才在旁边添油加醋的。
绿萼死后红英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得踏实,一合眼仿佛就看见绿萼一脸血的站在面前,幽幽的问:“你为什么非得怂恿夫人打杀了我?”
红英看了看彩云的脸,那张严肃的脸仿佛慢慢儿便模糊了,血珠子从面皮里一点点的渗透出来:“你为什么非得怂恿夫人打杀了我?”那幽幽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红英抖抖索索的跪了下来:“绿萼,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嫉妒你想做世子的屋里人,我不该在夫人那里说那样的话,但是我真没想到夫人会因此打杀了你,你原谅我罢,我以后每年都为你烧纸钱香烛,为你祈福,祝你早日进轮回道。”
彩云看了红英这模样儿,愣到了那里,这红英,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她走上前去,俯□来在红英耳边大声呵斥了一句:“你是被什么鬼怪迷住了不成?红英,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是彩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彩云!”
这一声喊似乎在红英耳边响起了一个炸雷,把她雷得清醒了些,看见面前站着的确实是彩云,身上还沾着院子里杏花的花瓣,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垂着手站在那里,言语里边充满了羞惭:“彩云姐姐,我这些天都好像被魔魇了。”
彩云叹气道:“红英,你既知道绿萼是怎么死的,也该收收这份心思。若是世子夫人进门,瞧着你体贴,升了你的分位,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事情。只是你千万别一个人痴心妄想,以至于做出那些糊涂事儿来!”
红英惭愧的应了一声,把那帕子接过来,向彩云行了个礼儿:“谢谢彩云姐姐提醒,红英以后不敢再这般胡思乱想了。”
彩云盯着红英看了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罢……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我会让它烂在肚子里边的,只是你自己当心!”
倚在门口,看那道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红英呆呆的站着,任凭微风把院落里杏树上的花朵摇落,不一会儿身上已经堆满了残瓣,可她却恍若未觉,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有着浓浓的悲伤。
梁伯韬回来的时候,红英还在努力的绣着那块帕子,见他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梁伯韬的脸,站起来行了个礼儿道:“世子爷,夫人叫你去玉晏堂见她。”
素日的红英,都会用热烈的眼光看着梁伯韬,今日的红英却淡然了很多,可梁伯韬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的不同,正眼儿都没有看她一下,就跨出了院子。
追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红英心头好像被谁扎了一刀,对啊,世子爷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何必心中苦苦纠结!自己也没有什么能让世子爷记住的,只能选择在最需要她的时候,毫无畏惧的奉献上自己的一切,只希望在他心里,偶尔也能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丫头,忠心耿耿的在他身边。
全然不知道红英心里的想法,梁伯韬大踏步走进了玉晏堂,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闯祸了,母亲定然要教训自己,自己做下的事情就该承担,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没有担当呢?当他走进玉晏堂时,却看见父亲和母亲坐在一起,脸上有着严肃的表情。
“我现在怀疑皇上另有图谋。”梁国公道:“今日你兄长接手我那支军队时,和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徐维文拍着梁元山的肩膀道:“妹夫,凡事要看得深远些,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时候斗得你死我活,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何苦呢!”
梁国公夫人蹙眉道:“我兄长这话,确实另有玄机。感觉皇上如此重压他,必然有所图谋,他一个文官,哪里知道行军布阵,用兵打仗!用他带兵,不外乎是要把你手里的兵权腾空而已。架空了你的权力,自然只有一个目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想到了未央宫里的梁皇后。
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眼人看得出来,可是魏贵妃那边也没见有何举动,难道皇上是想慢慢来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意思已经说得很分明了,难道皇上有意于立大皇子储君入主东宫?可怎么看也也瞅不出蛛丝马迹来。
梁伯韬在旁边听了半天,插嘴道:“皇上布这盘棋应该有些时间了,现在只是逐渐在收尾了。”他咧嘴一笑道:“今日儿子的青衣卫统领也被皇上捋掉了。”
正在讨论的梁国公夫妇惊诧的转过头来道:“皇上为何如此?总不能平白这样做,总会有些由头罢?”
看着两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梁伯韬低下了头道:“父亲母亲你们别生气,因为儿子今日轮值时,擅自离岗去了苏府……”
一提到这件事情,梁国公夫人就来火了:“韬儿,昨日不是问过了你是否同意去苏府提亲,你自己答应了,今日你怎么跑去苏府捣乱了?是我和你父亲平日太骄纵着你,以至于你无法无天,拿梁府的名声开玩笑?”
“母亲,你昨日未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帮我去向那苏润玧提亲!”梁伯韬面露尴尬神色:“若知道母亲提亲的对象是她,我定不会答应。”
“哦?莫非你在苏府还有中意的小姐?”梁国公夫人紧盯着他不放:“那你现在告诉父亲和母亲,是哪一房哪一位小姐呢?”
梁伯韬看着父母亲都在看着自己,心里想,迟早这事情他们得知道,不如直接说了罢,于是坦然说:“回母亲的话,儿子确实有中意的人了,她便是三房的九小姐,苏润璃。”
梁国公夫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没有仔细问过你。原以为你和那五小姐青梅竹马长大的,一心以为就是她了,却没有想到你喜欢的竟然是那位九小姐,看来以后你得多和母亲说说心里话,咱们母子俩别成天像打哑谜儿一样,这次差点出了个大岔子,对那位五小姐的闺誉也有影响。”
梁伯韬也沉默了下:“我已经叫那媒婆说因为我和苏府五小姐时辰不对,苏府拒婚了。”
“也好。”梁国公夫人微微颌首:“你做错了的事情自然该担着些。”
“既然韬儿有喜欢的人,那明日便再遣媒人去苏府提亲便是了。”梁国公在一旁摸着胡子说,梁伯韬也连连点头,听着父亲这话,他心里美滋滋的,一想到璃儿终于能变成自己的未婚妻,精神头十足。
梁国公夫人看着这父子两如出一辙的没心没肺,不由得蹙了下眉:“你们想过没有?若是这般张扬着,那你们置苏府大房的脸面于何处?今日提亲对象是苏府大房的小姐,被韬儿追上府去折了面子,明日又派人去给三房的姑娘议亲?你们的脸皮厚得可以去砌城墙,我可还要脸儿!”
“那该怎么办?”梁伯韬听着这话也有道理,蔫了半截,垂头丧气的问主意。
“赏梅会上我也见了苏府九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梁国公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睛突然间闪闪发亮,冲他微微一笑:“但是我见着那九小姐离及笄还早,现儿去提亲也未免心急了些,不如先议定了别家的小姐,过两年再聘了那苏府九小姐做平妻罢。”
听到这话,梁伯韬“霍”的一声站了起来:“不行,母亲,璃儿不能做平妻,我也不要别家的小姐,我的妻子只能是苏润璃,没有别人!”
梁国公夫人吃惊的看着梁伯韬激动的神色,突然之间,心里对那苏府九小姐有了深深的恨意,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韬儿,现在眼里只有她,竟然为了这个九小姐,公开和自己顶撞!这怎么能行?韬儿怎么能对一个女子如此迷恋?她气得胸口发闷,指着梁伯韬道:“你给我坐下来,好好听我的安排!”
梁国公在旁边看着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道:“有话慢慢说,别这么着急!”顺手扯了扯梁伯韬的衣裳,示意她坐了下来:“你听你母亲的,你母亲安排准没错!”
梁伯韬看了看母亲的脸色,自己也觉察到有些冲动,讪讪的坐了下来:“母亲,孩儿只是一时急躁,顶撞了母亲,望母亲大人恕罪。”
看着儿子懊恼的表情,梁国公夫人揉了揉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韬儿,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会害自己的孩子?你今年十七了,也该议亲了,到明年就可以迎娶新妇过府,母亲就叫她打理中馈,把这梁国公府放手给你们去,自己也乐得轻松轻松。那个苏府九小姐,少说也还要两年及笄,难道你就这么不顾孝道,不愿早点有人来帮母亲分担点事务不成?娶妻娶贤,只要是个贤惠的就可以做妻子,哪里要管她究竟是谁?”
梁伯韬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一阵郁闷,说半天,母亲还是想帮他另外聘一个妻子,然后还是叫璃儿做平妻?这都是些什么安排啊?自己向璃儿发过誓,这一辈子绝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怎么能违背誓言?
想到这里,梁伯韬恭恭敬敬的朝父亲和母亲行了一个大礼道:“父亲和母亲的养育之恩,韬儿铭记在心,永不能忘,但也请父亲母亲体谅儿子。儿子今生非苏润璃不娶,其余的女人我都不要!今日我和镇国将军也谈过了,好男儿当为国出力,既然宫内之职已经被罢免,我几日之后便会跟着镇国将军去西北,两年之后请母亲再遣人替我去苏府提亲便是!”
梁国公夫人听到此话,惊得目瞪口呆:“韬儿,你要去西北?那边北狄人屡次侵犯边关,甚是危险,你去做甚?”
一旁的梁国公却哈哈大笑,拍着梁伯韬的肩膀说:“我儿果然热血!去罢,为父支持你!”
“韬儿谢过父亲支持!”梁伯韬站了起来,朝母亲一拱手:“母亲,这两年你千万不要胡乱帮我去别府提亲,除了璃儿,无论是和谁议亲,我都不会承认,你们到时候找谁来当你们儿子,代替我娶这个妻子我都不管,但是——”他顿了下,一字一句的说:“请你记住,我的未来妻子只能叫苏润璃,是苏太傅府三房嫡出的小姐!”
说完这话,梁伯韬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梁国公夫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面,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喃喃自语说:“我是为他好,难道这都做错了吗?”
“夫人,你别想这么多了,好男儿志在四方,韬儿该去军营里好好历练才能更好的成长,我梁元山的儿子怎么能在行军布阵上落后于人?哈哈,不错,果然是我梁元山的儿子!”梁国公倒是一脸欣喜的表情,可惜他的哈哈声还未落音,梁国公夫人已经板着脸,扶着彩云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当晚,梁国公府敲不开主院内室的门,不得已去了旁边刘姨娘院子,但是刘姨娘在房间里抖抖索索的说:“国公爷,夫人有命,今晚我不得开门,否则明日定然发卖了我,还请国公爷见谅,自己去找地方歇下罢。”
最后,有着一妻一妾的梁国公无处可去,只能睡在了演武厅。


☆、丑事终于传京城

  日子平静如流水,慢慢的,很多东西都在人们的记忆里模糊了,例如早几日还轰动京城的梁苏联姻。
本以为梁国公府头一天相看,第二日遣媒人去苏府提亲,这门亲事是铁板上的钉子,稳当得不能再稳当了,没想到这结果却让不少人的眼珠子掉在了地上,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都能听到那眼珠子被踩碎的“兹拉兹拉”声——苏府竟然拒婚了!因为苏府的五小姐原来算了八字,不能嫁辰时生人,否则一生不得平安,为着苏润玧的安全起见,苏府忍痛拒绝了梁府的美意。
一时间京城勋贵圈了有了各种不同的反应,有暗自高兴的,觉得自家小姐又有了希望;也有将信将疑的,苏府怎么会舍得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与梁国公府联姻的事?苏太傅可是从来不信生辰八字这码事情的;还有些觉得苏府真是傻,干嘛要拒绝呢?苏润玧一生不得平安又如何,好歹嫁进去一个占稳了这个坑儿再说,若是苏润玧真是不幸了,赶紧可以在家里的妹妹里挑一个去做续弦,这两府的关系还是稳稳当当的在!
虽然这事儿轰动,但是京城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出来,过了几日,这事情也就渐渐的淡了,只在人们心里留下极淡的一笔,仿佛随意就能被擦去一般。
平静了才几日,梁国公府再一次成为了京城勋贵们关注的焦点。皇上赐下铁券丹书,梁国公府的匾额换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也下来了,梁国公夫人的诰命封赐到了,这些都是梁国公府大摆筵席的好由头。
不少贵夫人开始帮自己的女儿打扮起来,珍珑坊和金玉堂都又狠狠的赚了一笔,两家掌柜笑得眉毛眼睛挤到了一处,心里想着:这梁国公府世子爷最好迟两年订亲,还能狠狠的赚上一笔呢。
四月十二日,梁府大摆筵席,请京城勋贵到府相贺,一时间梁国公府门口正应了那句话儿“车如流水马如龙”,马车挨挨挤挤的都快停不下了。
外院由梁国公和梁伯韬招待男宾,女眷们都被引入内院,由梁国公夫人招待,今天她有心想仔细看看苏府那位九小姐,谁知却没曾见着。苏府只来了两位嫡小姐,一位是五小姐苏润玧,一位是十小姐苏润珏。据说六小姐苏润珉正在府里跟着学规矩,因为画像已经送入宫中,怕万一圣眷隆恩被挑上了,不知道应付宫中各种规矩。而九小姐苏润璃,却因为干姐姐几日后便要成亲,忙着在帮她布置新居。梁国公夫人听了也只能堆出一脸的笑容道:“都是在忙正事儿,真是可惜,却见不着了。”
苏大夫人在一旁听着这话,似乎话里有话,心里就像扎了根针儿似的,瞟着梁国公夫人,总觉得她那眼神都有些不同。但周围一圈贵夫人都看着自己和玧儿,只能陪着笑脸儿说:“那是国公夫人体恤小辈,她们哪值得国公夫人记挂!”一边说一边领着笑容僵硬的苏润玧走到一旁去,贴着她的耳朵道:“放轻松些!现儿京城里都知道是咱们苏府拒了婚,你别挂着这样一副脸子,没由得让人看了出来!”
今日苏润玧本欲不来梁国公府,苏大夫人却坚持要她过来,“若是你躲着藏着不露面,人家自然会有各种猜想。你跟着我大大方方去那梁国公府,旁人看着你那泰然自若,自然会认为确实是苏府拒婚。”
苏润玧听着母亲的话有几分道理,虽知自己到梁府肯定会不开心,但是为了自己日后议婚能顺利些,还是由着丫鬟们打扮停当,跟着母亲来了梁国公府。谁知一进门,她便想起了梁伯韬,心里有一万分的怨念,可却又说不出来,只能闷在心里,脸上哪能柔和起来?虽然笑容都是异常僵硬。
苏大夫人交代了苏润玧几句,就让她和苏润珏去找那些小姐们一起玩耍,自己加入了夫人圈里的应酬,只说得满面春风。苏润玧远远的看着,真是佩服母亲的手腕儿,竟然没有一丝尴尬,应付说话都是妥妥的。
正带着丫鬟呆呆的站在杏花树下,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哟,这位是谁呀?不是那快成为世子夫人又被拒婚了的苏府五小姐吗?”
这句话说得苏润玧心头一颤,转头一看,就见明珠郡主穿着一身玫瑰红的衣裳走了过来,就见她雪白皮肤上一双杏儿眼,笑起来梨涡浅浅,身材纤浓有度,比那枝头的杏花还娇艳了三分。
诸位小姐正闲着无聊,听着这边仿佛有热闹看,慢慢的围拢了过来,看了看明珠郡主,又看了看苏润玧,就听那薛秋霜嘻嘻哈哈的说:“郡主今日穿得好明艳,这般打扮,难道是给我们来看的不成?”
明珠郡主横了她一眼道:“我穿衣裳就是为自己喜欢,你以为我是某些人,只一心打扮着想给韬哥哥看?只是没曾想,人家看她不上!”说罢朝苏润玧挑衅般的一笑:“苏润玧,你说说看,我说的可是实情?”
众位贵女们一听,自然都知道明珠郡主说的是什么意思,瞟了下苏润玧,皆面露了解的神情,吃吃微笑。
苏润玧见那明珠郡主揭自己的伤疤,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恨恨的瞪着她,准备带着丫鬟往一旁走。
“哟,你瞪我做什么?我可没有说是你,我只是在笑有些人,自不量力,自己还以为自己有多美貌,以为韬哥哥会多喜欢她,一心想嫁进这梁国公府来,可结果是人算不如天算,媒婆上了门都被人家涮了!”明珠郡主娇媚的眨了眨眼睛:“若这个人是我呢,合该在家里哭上半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可惜有人偏偏脸皮儿这般厚,还没得几日就出来招摇了!”
苏润玧被明珠郡主这连番带刺的话堵在角落里边,不得不出言反击了:“我呢,也想笑某些人一心想着嫁进着梁国公府,可惜都没有媒人上府去提亲,只会在这里占口头便宜!我们苏府拒婚是我和韬哥哥八字不合。祖母爱惜我才拒婚的,哪像有些人,眼睛都望穿了,还没看见媒婆的一根头发丝儿!”
听着苏润玧出言反击,明珠郡主脸上已经挂不住了,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她见着众人皆在看向自己,索性干脆把那话给挑得明明白白:“苏润玧,你们弄出来那套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那日我听说梁国公府去苏府提亲,就跑去找韬哥哥问是不是真的,韬哥哥一听我说是向你去提亲,马上就骑了踏雪跑去苏府拦那媒婆了!后来就听说苏府拒婚的说辞,我才不相信呢,想必是韬哥哥心软,为了保全你的脸面,方才对外这般说的。苏润玧,若是你有担当,就自己说清楚,我说这话里可有半分掺假?”
明珠郡主一口气说完,看着苏润玧的脸越来越白,得意的笑着说:“苏润玧,我本来不想揭了你的短,可你偏偏要和我作对,不会说两句求饶讨好的话,本郡主生气了,没有管得住自己的嘴,把真相说了出来,你可别怨我。”
看着明珠郡主那副张狂的模样,苏润玧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可还是忌惮着明珠郡主的身份,不敢挥了出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笑着对明珠郡主说:“不错,你说的没错,是韬哥哥去苏府打断了这次议亲,可这又能如何?你以为韬哥哥喜欢的人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和你打赌,看韬哥哥会不会去公主府求亲!”
此言一出,周围的贵女们皆是一片惊呼,苏润玧这句话,不就证明了她是被梁伯韬嫌弃了吗?再往后边听,似乎还有潜台词,可惜苏润玧已经闭紧了嘴巴,倔强的看着墙角那一片杏花林,不再开口。
看着这边似乎没有什么好戏看,各位贵女都带着自己的丫鬟慢慢散去,赶紧各自去找自己的母亲,想把方才听到的消息分享下,苏润玧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挪到明珠郡主旁边,笑着说:“你肯定不知道韬哥哥真正喜欢的是谁。”
明珠郡主狐疑的望了望她道:“你难道又知道?”
苏润玧得意的一笑:“韬哥哥自己告诉我了,她喜欢的是我的九妹妹苏润璃。他每次见到你都是一副厌弃的样子,你以为他喜欢你吗?你在我面前再神气又如何?韬哥哥还是不会喜欢你,他心里装的是旁人。你和我一样都是个可怜人罢了,只是你还没有落到我这地步而已,五十步笑一百步,你想笑就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