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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公子人品怎样,家世又如何?”春华听了挑了挑眉毛,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想着若是能给夏华和秋华做冰人,那真是再好也不过。
“陆景行为人不错,性格儿直爽,和我很是投缘,要不是我也不会把他往家里带。他乃是平章政事陆大人的孙子,他父亲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和长宁侯府的家世相比定然不会有差!”许允袆咧嘴笑了笑,用手将胸脯拍得砰砰响:“他的人品包在我身上,就看他与夏华秋华谁又缘分了!”
春华心里一怔,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来,清瘦的身子,白净的脸膛,秋华心里中意的恐怕是高祥罢?这陆公子可千万别喜欢错了人!见许允袆一个人在旁边兴致勃勃,春华不想打击了他,笑着站了起来:“我坐久了不免腰酸背痛,咱们出去走走罢,这事儿顺其自然,能成更好,不能成便算了,你可别到中间去撺掇。”
许允袆听春华说腰酸背痛,赶紧站了起来搀扶住春华:“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找大夫来看看?”
春华失笑道:“我可还没那么金贵!”两人相携着慢慢走出了屋子,就见日头已经到了中天,外边的小路被日头照着,白花花的一片。两人站在中庭一棵树下,许允袆听着头顶有鸟儿的叫声,抬头看了看,树上有个鸟巢,里边啾啾喳喳的清脆脆一片声响,他指着那鸟巢点了点头:“娘子,以后咱们也要努力生一窝出来!”
日子过得很快,夏华的生辰过了以后便是秋华的生辰,今年两姐妹的生辰过得很是平淡,因着现儿不是在江陵,族里没有人过来庆贺,再说容二爷不在京城,容三爷懒得搭理秋华的生辰,所以容大奶奶作主,给姐妹俩整治了几桌酒席,又每人打发了一百两银子:“可别嫌少,有一百两是一百两!”
秋华拿了银子朝容大奶奶笑得开心:“大伯娘,我怎么觉着你和祖母倒有些相像了。”
“你可不是胡说?你祖母舍得给你一百两银子庆生辰?让她拿一两银子给你都会心疼呢!”容大奶奶笑得眉眼都睁不开:“我都已经够大方了,偏偏你还来说我!”
大房最近喜事连连,春华有了身子,嘉懋明年也要成亲,容大奶奶找了人重新在修缮琼枝楼,预备明年给嘉懋做新房,另外又在计划着成亲时要用的东西,府里仆妇随从该各自分管什么。
“差不多还有一年,大伯娘就这般担心,等着明年这时候,恐怕恨不得自己能撕破分成几个人去理事了!”秋华微微一笑:“大伯娘,明年请我和二姐姐帮忙罢,不拘工钱多少,我们都会尽力去做好的!”
夏华也在旁边细声细气的赞成一句:“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大伯娘可别忘记给我们赚零碎银子的机会!”
容大奶奶咬着牙儿只是笑:“秋华,你越发的贫嘴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金枝在旁边扭着身子掩着嘴笑:“还能跟谁学去?二少奶奶在杭州还没回来,前头三少奶奶在江陵——再说她也是个嘴拙的,四小姐能跟谁学,这明眼人一看不就知道了?”
“反了反了,一个个都捉弄起我来了,连你这丫鬟也调笑起主子来了,可是皮儿痒了要我给你松活松活?”容大奶奶笑吟吟的看了金枝一眼:“可是在嫌弃我打发你的陪嫁银子少了,心里头不满意?”
听到容大奶奶调笑自己,金枝脸上红了一大片:“奶奶,我闭嘴不说话了!”
金枝自己相中了一个叫福来的长随,上个月便已经成了亲,容大奶奶打发了她两百两银子做嫁妆,嘱咐她成亲以后歇息十来日再回园子帮她理事,可金枝第四日便过来华瑞堂,喜得容大奶奶连连点头赞她忠心,但也时不时拿着她成亲的事儿开玩笑。
见容大奶奶打趣金枝,夏华忽然间有些失落,现在她和秋华已经满了十三,都算得上是大姑娘了,可这亲事还没着落呢。春华还没满十二岁便由太后娘娘指了婚,一点都不用担心去处,而且姐夫人也十分的好。听说太后娘娘原先说了自己和秋华的亲事都要让她来参详,可现儿仿佛太后娘娘已经熄了这个心思,根本连问都不问一声了。
起先秋华被太后娘娘接到宫里去的时候,夏华暗地里还有几分嫉妒,心里在猜测为何太后娘娘便这么不看重自己。后来见秋华悄然无声的回来,也不见太后娘娘大打发什么赏赐,这才心里头意气平了些,有时回想着当时自己竟然嫉妒秋华,自己都颇有些吃惊,什么时候自己便这般小心眼了。
现在长宁侯府里容夫人卧病在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母亲还远在杭州,大伯娘又每日里忙忙碌碌,纵然有不少人家送请帖来府上约去赴宴的,三家里头最多只能由大伯娘带着去一家。最近两次的宴会里边,她都看见了陆景行,可却只能远远望着,没有勇气走过去与他攀谈。他在姐夫的带领下也曾走了过来说话,可自己一见他就有些脸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站在那里听他和姐夫说着闲话,偶尔在旁边点头称是。
听说早几日来了个求亲的,祖父曾找了她过去,问她可否愿意去那人府上相看,听说那位公子不是姓陆,夏华果断的摇了摇头。照着大周的习俗,哪方有这个意思,便会去约了对方过府相看,若是对方也答应过府了,其实那亲事基本上便已经有十之j□j能成了。因着相看只是一道约定成俗的习惯而已,儿子或者女儿的意见基本可以忽视,真正重视儿子或者女儿意见的人家不多。
那位陆公子,可否会派人来提亲?听着容大奶奶与金枝说到了成亲上边,夏华心里边便有些焦躁,祖父还算是通情达理,见着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京城,特地还来询问自己的意见,可若是等着父母亲回京来了,母亲恐怕不会让她这么自由自在的挑人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鲁莽人做鲁莽事
今年京城的冬日仿佛来得比往年要早些,对于过习惯了江陵冬天的容府众人来说,这冬日可实在是寒冷。容大奶奶看着收支的账簿子便有些愁眉苦脸,这京城物价不比江陵,贵出了不少,可这木炭的花费却要比在江陵要高得多。
容大爷见了容大奶奶这副模样,在旁边才嗤嗤笑了一声:“你怎么也这般小气起来了?”
容大奶奶没精打采的将账簿子合上,托着腮帮子想了想:“莫非这个小气也会传下来不成?原先我可从来不操心钱花多了,现儿接手了婆婆这些账簿子,我是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小气了起来。”
容大爷伸手揽住容大奶奶的肩膀,笑着道:“你可真是爱操心,府里头又不是没有银子给你花,今年金玉坊收成比往年又多了不少,你只管多买些银霜炭回来,二弟要回京述职了,总不能让锦绣园里冷冰冰的。”
“真正要花钱的是三弟又要成亲了!”容大奶奶有些愤愤不平:“虽说公公交代不办酒宴,可这给新娘子的东西总要准备一些,再说三弟新近才升了官职,即便他不是初婚,府衙里几个同僚也会要来庆贺,总归得替他办几桌酒席才是。”
容三爷最近春风得意,虽然在詹事府上没有做什么正经事儿,可官职却莫名其妙的升了,从六品的府丞升到了正四品的少詹事,这可是连升了四级,容三爷腰杆儿挺得笔直,和容大爷见了面便不停的吹嘘自己如何得上司喜欢,脸上那条长长的疤痕不停的扭动,就如一条虫子在爬行般。
虽说这詹事府府丞上边便是少詹事的职务,实际上容三爷只等于提升了一级,可他的品阶却是实实在在升不少,比容大爷的正五品还要高出了两级,气得容大爷和容大奶奶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两人见了容三爷便避开,不想和他多说话,只是那容三爷十分的不识趣,偏偏要凑上来与他们同行,便如一条尾巴一般,怎么样也甩不掉。
秋华却没有容大奶奶这样的烦恼,她捧着账簿子将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见着账簿子上的数字,心里边便格外舒坦。内室里的大炭盆里银霜炭暖暖的烧着,不时有淡蓝色的火苗冒出了个头舔着盆子的边缘,又倏忽的缩了回去,夏华领着玉华正拿了签子签着苹果橘子放在上边烤着,内室里有一种很奇异的香味儿。
“今年赚了多少,可算清楚了没有?”夏华听着打算盘的声音停了下来,喜滋滋的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边:“咱们京城里这家该是最赚的罢?”
秋华笑着点了点头,将算盘推到了一旁,伸出手往茶盏里点了点,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伍萬”。夏华的眼睛越睁越大,几乎要撑破了眼眶蹦出来了一般,结结巴巴问道:“真有这么多不成?”
“瞧你这模样!也不想想咱们容家的金玉坊一年能赚多少银子!”秋华笑着将那两个字抹了去:“这可只是京城这家赚的,另外四家还没送账本儿过来呢!杭州那边的账簿子,飞红会搭了你父亲回京的船送过来,估计也不要多久便可以回来了。”
夏华听了心中实在欢喜,她一人住在锦绣园只觉孤单,虽然白天可以找秋华来玩耍,但是晚上呆在锦绣园里觉得到处都是空荡荡的一片,她真希望父亲母亲,哥哥和弟弟快些回来,这样园子里边便会热闹了许多。
没过几日,容二爷便到了京城,先去见了容老爷和容夫人,见母亲病成这样一副模样,不由得也哀哀戚戚的掉了几滴眼泪。
“老二,你快莫要伤心了,你母亲现在已经好了不少。”容老爷坐在床边,看着容夫人的脸,心里一阵宽慰。因着听说老三升了官职,容夫人似乎比原来精神了许多,竟然说话都顺畅了起来:“我就知道老三厉害,现儿都是正四品了!你瞧瞧老大和老二,两个都身居要职,正五品做了这么久也不见升官儿!”
容老爷没有反驳她,容夫人心里头高兴身子能好转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怎么好去败她的兴致!虽然容老爷已经打听到了,吏部给容二爷拟的官职乃是京兆府府丞,虽然这身份与杭州府同知类似,可官阶却高了两级。
那日吏部尚书笑微微的对他说:“恭喜长宁侯,贵府二公子真是不同凡响,这职位乃是皇上授意拟的。皇上与我说了,让他在京兆府考察两年,若是做得好便提升做京兆府的府尹,或者直接往六部里边放。”
听着吏部尚书夸奖,容老爷虽然心里得意,却也不敢张扬:“李尚书谬赞了,犬子不才,能得皇上青眼,真真是受宠若惊!”
吏部尚书笑着拱手道:“长宁侯真真谦虚,不愧是积年世家,不乏英才!贵府大公子在中书省里做事踏实,个个喜爱,都在争着举荐他;二公子虽然只是担任同知一职,可却做了不少实事,去年带领手下平息了商会的罢市,实在是能干,连皇上都赞他做得到位。”那理尚书本来还想赞下容三爷,可想着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恭维他,只能在此打住,望着容老爷只是笑:“长宁侯真是好福气!”
三个儿子个个都要升官,容老爷实在虽然有些欢喜,却还是有些担忧,虽然容太后多次召他进宫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只管将背挺直些,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他总还是有一种高出不胜寒的感觉。“唉……”望着躺在床上的容夫人,容老爷有些感叹,他多么希望能回到十多年前,自己能够斩钉截铁回绝了贾家的要求,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一年一度的除夕又快到了,镇国将军府打发了许允袆过来送节礼,因着春华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子,行走十分吃力,许允袆怕她不胜车马劳累,自己骑了马带着长随往长宁侯府过来,还没到长宁侯府门口,恰恰在街头遇着了陆景行。
“景行,你怎么会在街头闲逛?”许允袆翻身下马,一把扯住了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外边都见不着几个人,为何站在这里喝西北风?”
见了许允袆,陆景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脸上讪讪的笑着:“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做,就到外边走走。你这是去做什么?”
“去给长宁侯府送节礼!”许允袆得意的挺了挺胸膛:“我可得去感谢我岳父岳母才成,嫁了个好女儿给我,能管得住我,还让我马上就要做爹了!”
“这倒是实在话!”陆景行羡慕的看着许允袆洋洋得意的脸:“长宁侯府的小姐全是知书达理又贤淑温良。”
“景行你这小子,怎么还不见你有什么动静?”许允袆忽然想起了那件事来,重重的在陆景行的肩膀:“不是说好咱们要做连襟的吗?可没听到春华说起你们府上去长宁侯府求娶的事儿,你究竟是中意,还是不中意?”
陆景行有些垂头丧气:“我有些不敢与我父亲母亲说这事,每次见着他们那话便说不出来,我害怕他们会不答应,又怕他们以为我与容家小姐是不是暗地里有了往来,难免会败坏容小姐的名声。”眼前仿佛闪过了一道身影,穿着素色的衣裳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脸上有着恬淡的笑容,让人见了如沐春风。一想着那日见着许允袆在长宁侯府门口迎娶的场景,陆景行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有没有这个殊荣迎娶那容四小姐呢?
“你不去说又怎么知道?”许允袆挑了挑眉头:“你真是老实!何必说你与容小姐早就认识?等着开了春,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宴会这么多,挑一次容小姐去了的和你父母说看中了长宁侯府家的小姐,这不就结了?软缠硬磨着让他们去提亲便是了。”抬头看了看前边的长宁侯府的正门,许允袆正色道:“未必你父母亲就连侯府小姐都看不上眼不成?”
陆景行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允袆,你说得不错,我怎么便没有想到?就这么办!”他朝许允袆走了一步,贴近他的耳朵道:“能不能等我片刻?我想让你替我捎件东西给她。”
“好你个小子,竟然打蛇随棍上!”许允袆扔了马缰给身后的长随,笑着捶了陆景行一拳头:“你就不怕被人捉住了冠上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陆景行此时心中充满的豪气,摇了摇头大声道:“若是有人要捉她的错处,我定然会跳出来承担!”
“不错,不错,这才是做我连襟的气概!”许允袆笑眯眯的望着陆景行:“你想送什么,心中可有打算?”
陆景行一怔,摇了摇头:“一时间想到这个主意,却不知道送什么好。”他抬头望了望许允袆:“你都娶妻生子了,你给出个主意,看看小姐们喜欢什么东西?”
许允袆抱胸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春华喜欢什么东西,可他还是装出一副很在行的模样来点着头道:“金银首饰,送这个保准没错,去金玉坊买支簪子便是了。”其实他心里真正想着的是容家小姐肯定有不少金银首饰,多一样少一样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若是旁的什么,说不准还会被人瞧出来呢。
“好,就听你的!”陆景行欢快的笑了起来:“你陪我去金玉坊买簪子罢!”
许允袆看了看天色,光亮亮的一片,时辰还算早,点了点头:“我与你一道去,我可会挑簪子了,给你嫂子买过几支,她都喜欢得不行!”
陆景行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拉着许允袆的衣袖便急急忙忙的往前走:“允袆,那可真得拜托你好好替我挑支簪子才行,我从来没有买过这些东西。”
“没事,包在我身上!”许允袆拍了拍胸,大步跟了上去。
第144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这天气实在奇怪,方才还见着光亮亮的一片,可转瞬间就阴了一片,天空里厚厚的积着云层,虽然刮起了大风,可依旧吹不散那些云彩,眼见着便有雪花珠子慢慢的洒了下来。起先还只是细小的砂粒,打着明当瓦“叮叮咚咚”响了个不停,敲了一会子,那响声便慢慢的越来越小,最终再也听不到。
“姑娘,外边下大雪了。”绿柳掀开了门帘,从那缝隙里往外边看,只见洁白的雪片如鹅毛般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冰面,雪花落到上边便倏忽不见,可墙角那边去看着有浅浅的一层白色。
有几个人正在朝内室这边走了过来,走在前边的是管着开门的飞花,后边跟着的是几个男子,走在前边的披着一件耀眼的大氅,黑色的狐狸毛油光发亮,没有一丝儿杂色毛在上边,头上束发的小金冠不住的闪着人的眼睛。
“姑娘,大姑爷过来了。”绿柳的说话声里透着惊诧:“不见大小姐来,就只见着姑爷!”
“打起帘子罢!”秋华听着心里也觉奇怪,这许允袆怎么就这般冒冒失失的跑到随云苑里来了?她摇头叹气,看来大姐姐相劝也没有用,这是个根本就不听劝告的主儿。
“三妹妹!”一阵冷风从掀起的门帘子底下钻了进来,秋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站起身来朝大步跨进来的许允袆笑了笑:“姐夫,你怎么过随云苑这边来了?大姐姐呢,她最近可好?”
听到提起春华,许允袆咧了咧嘴,笑得牙齿都露在了外边:“你大姐姐现在身子沉重,不方便出来,等再过一两个月,孩子生出来了,她便能带着孩子回长宁侯府来看你们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姨妈可得准备好荷包儿,可别小气,多装几个金锭子到里头!”
见许允袆摆出一副“有妻有子万事足”的的得意脸孔,秋华不禁也觉得好笑:“今日亏得大姐姐没有来,原本看着天色晴好,没成想竟然就下雪了,这天寒地冻的,她好好儿的呆在香兰院便是了。”
许允袆点了点头:“可不是,还是三妹妹想得周到!”一边说着一边到荷包里摸出了一样东西:“三妹妹,给你的!”
“姐夫,你还单独送我节礼?”秋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将那盒子接了过来,见着盒子上金玉坊的表记,微微一笑:“这里边可是首饰——姐夫你实在太好了,下回我得向大姐姐结实夸赞你几句!”
“咦,你怎么知道是首饰?”许允袆挠了挠头:“莫非你未卜先知?”
绿柳在旁边伸出手笑嘻嘻的点了点盒子上那处表记:“许大姑爷,这上边不是金玉坊的表记?”
“还是你们女子心细。”许允袆朝秋华笑了笑:“我可不敢窃了人家的功劳,这不是我送的簪子,是另外一个人托我送来的。”
“另外一个人?”秋华心里“砰砰”的跳了两下,高祥人已经返京,今年的节礼也已经托嘉懋送了过来,怎么他还让许允袆也带了份节礼来?低下头去将盒子打开,见那红色的绒布上静静的躺着一支滴露多宝簪,簪子一头是用各种宝石玛瑙雕出的花朵,枝叶绞在一处慢慢合成了一支长簪,十分别致。
许允袆看着秋华看得仔细,心里头也高兴:“三妹妹,你还记得那个陆景行吗?这就是他托我给你捎过来的。”
秋华手一颤,那盒子差点没有拿住,幸亏旁边绿柳眼疾手快的将盒子托住。秋华将盒子关上,递给了许允袆:“姐夫,这个我不能收。”
“这是为什么?”许允袆很是奇怪:“景行人品与家世都好,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你怎么就断然拒绝了呢?你放心,我绝不会将这事情透露出去,没有人会知道你暗地里接了他的簪子。”
“谢谢姐夫这般为我考虑,可是这亲事却不是我们能自己做主的。”说到这句话,秋华心里头有些难受,以后自己还不知道会落到哪里呢,虽然现在收到高祥的礼物心中欢喜,高祥也隐约透出他会向父亲说明,托人来求娶,可毕竟家里一日不答应,她便一日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迷惘。
“三妹妹,从平常你说话做事来看,我还以为你不该是哪种死板的人,没想到你也这般胆小。”许允袆无可奈何的接过那个首饰盒子,摇了摇头:“景行还在府外等着我呢,想必他定然会很失望。”
秋华无奈的笑了笑,眼睛望向了墙上挂着的那幅寒梅图,说得坚决:“还请姐夫帮我退还给那陆公子罢,替我向他说声对不住,这亲事不是我和他能做主的,这簪子还是留着给他将来的娘子罢。”
见秋华如此坚决,许允袆有些泄气,接过首饰盒子便转身走了出去,秋华将他送到院子门口,看着许允袆带着几个长随大步往角门那边走了去,心里忽然有些惆怅了起来。一年年过去,很快就到了议亲的时候,祖母病重,大伯娘事务繁忙,二伯娘恐怕明年就在忙着给夏华议亲,而她的亲事呢?等着那位贾家嫁过来的三少奶奶替她去相看不成?
一想到这里,秋华就觉得一阵揪心,手指握住了门上的扣环,一种刺骨的寒冷钻到了她的四肢五骸,有种说不出的绝望将她包围,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
许允袆走到角门外边,地上的雪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上边一串脚印清晰可见。他抬头望了望御前街的口子,有几分踌躇,不知道见了陆景行该怎么和他说。
“景行肯定会失望。”许允袆心里头思量着,或许说不定还会怪自己没有能力,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没由得让陆景行看轻了自己——亏得自己拍着胸膛打了包票儿!这下可真是丢脸到家了!
“爷,我觉得方才是你说话的法子不对。”许安庆见许允袆站在那里不往前边走,自然知道他是觉得拉不下面子,笑着安慰他:“哪有你这般直截了当的替别人送东西的?三小姐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听着你这么叫叫嚷嚷的说,自然不好意思,肯定会回绝,若是咱们家奶奶替陆公子转这首饰,断然能成。”
“咦,你说的倒是实话!”许允袆眼睛转了转,又高兴了起来:“我倒没想到这个!说得没错,我将簪子交给春华,让她去帮景行转便是了!”
大步走到御道街口子上,见陆景行站在雪地里拉长着脖子往府门口张望,身上已经薄薄的落了一层雪花。许允袆走了过去,拍了拍陆景行的肩膀:“景行,下雪了你都没有回去?还以为你走了!”
陆景行听着声音转过头来,急切的看着许允袆:“交给她了吗?”
许允袆点了点头:“你便放心罢!”
陆景行心中高兴不已,一双眼睛里透出了欢喜的神色来:“允袆,真是太感谢你了!”
“下这么大的雪了,你还不快些回去?”许允袆心里有些愧疚,伸手拍了拍陆景行的肩膀,将一层雪花替他拍了下来,陆景行心里头热乎乎的一片,指了指御前街:“没多远,我回府你你回去要近,你还是赶紧回去罢,这雪越下越大了!”
许允袆翻身上马带着长随慢慢的望那边去了,陆景行快活得恨不能在地上打几个滚,一想着秋华接受了他送的簪子,心里边便热乎乎的一片,说不定以后还能见她的头发上插着这簪子呢!看着许允袆的身影越来越小,慢慢的消失不见,陆景行抖了抖衣裳,搓了搓被冻红的手,迈步朝家里走了去。
回到镇国将军府,许允袆直接奔去了香兰院,春华正坐在椅子上,身后竖着一个大靠枕,将腿搁在一个架子上,架子下边放着一个铜炭盆儿,里边旺旺的燃了一堆银霜炭,烤得整间屋子都暖暖的一片。
“娘子,有件事儿非得你出马不可。”许允袆走进内室便扑到了春华面前,蹲□子,伸手摸了摸她圆溜溜的肚子:“儿子今日动了没有?”
春华指着肚子笑道:“怎么没有,方才还在踢我呢,我撩起衣裳还看见了他的小脚丫子!印在那里很是明显!”
许允袆将耳朵贴在春华肚子上听了听,伸手轻轻点了点那圆圆的顶部,一本正经道:“儿子,你可别折腾你娘,要是不听话,你一钻出出你娘的肚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春华听了扑哧一笑,拉了拉许允袆的耳朵:“方才你说什么?什么事情非得我出马?我这模样儿,别说是出马,就是出门也不行呀!”
许允袆嘻嘻一笑,从荷包里摸出了那个盒子来:“要是娘子出马成了,那可是积了大德!俗话说做成一门亲,积了十年善!刚刚我去长宁侯府送节礼,路上遇着了陆景行,他眼巴巴的想要我替他送支簪子进去。”
“送簪子?给谁?夏华还是秋华?”春华有些紧张,挺直了背望着许允袆,这簪子若是给夏华的,那倒也皆大欢喜,因着夏华有次曾经与自己羞答答的提起过这事儿,说她对那陆景行一见钟情,希望自己能帮点忙,在旁边敲敲边鼓,让那陆景行明白她的心意。
可自己因着有了身子,许老夫人和许大夫人不让她出去参加宴会,一直也没有见着陆景行的机会,本来想托许允袆去说,可总觉得女方这边先开口不大好。许允袆说那陆景行似乎对夏华或者是秋华有点意思,总归得让他先表了态才是。若是自己主动去说,反而显得夏华有点轻浮。
现儿这位陆公子究竟是说出口来了,就不知道他喜欢的是谁,春华着急的攀着许允袆的胳膊,将那盒子拿到手里,见着金玉坊的表记,不由得微微一笑:“是你带了他去金玉坊买簪子的?这倒是好,知道帮我娘家做生意。”
听到春华夸奖,许允袆更是得意:“娘子,那陆景行想要我帮他将这簪子送给秋华,可我送到随云苑里去,秋华却拒绝了。我想该是我不大会说话,秋华不好意思接这礼物,你比我口齿伶俐,哪日喊了秋华来咱们府里玩耍,将着簪子送给她罢。”
“送给秋华?”春华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为何陆景行看中的是秋华?秋华心里头恐怕已经有了一个人罢?春华将那支簪子拿了出来,映着屋子里边的光线,那簪子头上的宝石琉璃花不住的变幻着色彩,明晃晃的在地上投下了碎金点子,看上去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