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难得想起来她还是个孩子,过节的时候也是需要灯笼的。贺画有点感动。
“好看吧!我亲手做的!”贺眠得意极了,抬手摸了摸贺画的脑袋,迎着她期待的目光说,“你爹肯定喜欢。”
贺画,“……”
贺画调整了下表情,揪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那个灯笼,说,“别人家的小孩子的元宵节都有花灯的,我也不是非要个跟爹爹这个一样好看的花灯,随便什么样的,只要是娘送的,我就很开心!”
她满脸写着“小棉花特别不贪心”。
“放心,你可是娘的宝贝,怎么可能没有灯笼呢。”贺眠让身后的翠螺把给贺画买的花灯提过来。
如果没有贺眠手里的花灯做对比,贺画可能还觉得自己手里的这个四角花灯还凑合,但是见识过更精致好看的八角花灯之后,她手里的这个就显得单调的不能看了。
很明显她这个是在街上随意买的,而母亲手里的那个是她自己费心做的。
贺画这时候还没觉得太难受,直到夜幕降临,两个花灯同时点亮,父亲手里的那个突然转动起来!
甚至上面的小人也都变活了!!
两个花灯放在一起对比,自己手里头的这个仿佛就是路边萤火虫碰见了头顶的大月亮,简陋到根本没眼看。
贺画这才觉得崩溃。
她委委屈屈的问贺眠,“娘下午还说画画是您的宝贝!”
贺画指着林芽手里的花灯,“您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宝贝的吗!”
林芽闻言心虚的别开视线不看女儿,免得时心软没忍住当着贺眠的面把花灯递给女儿。
他虽然佯装看向别处,可还是留了只耳朵听母女两人说话。
贺眠蹲下来看着贺画光打雷不下雨的小脸,安慰她,“你当然是娘的宝贝了!”
还没等贺画质疑两个花灯不样的时候,就听贺眠理直气壮的表示,“但你爹他是我的心肝啊。”
人没有宝贝还能活,但要是没有心肝可不行。
她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旁边偷听两人说话的林芽耳廓寸寸发红,烫的脸颊变成绯色,只觉得手里的花灯比刚才还要好看,上面的每一帧动作,都是贺眠对他的爱意。
她虽然不说,但都表现在了日常中。
林芽决定将这个花灯好好的收起来,以后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都拿出来看看。
至于女儿
待会儿多喂她吃点元宵吧。
这个春节过后,朝廷圣旨下来,不出任何意外,贺眠被封为太傅,挂职翰林院大学士,入太学院任职。
从此,贺眠开始她当老师的日子,将算学发扬光大,如此一过就是几十年。
往后数百年里,只要有人提起算学,必先想到的就是贺眠。
毕竟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用点灯熬油算题算的绝望崩溃!
这都是什么脑子能想出来的题?怎么这个跟那个数组在一起,就变成了她完全看不懂的样子?
听说这题还是当年贺太傅出给太学院里那些小皇女的,反正皇女们能不能解出来她不知道,但是对于她来说,如果需要琢磨出题意图的话:那能想到的只有个
贺太傅可能想让她“死”!
毕竟像贺眠那样的人,数百年来也就只有她一个啊。


第112章
当老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教一群身份高贵的皇女世女们。
更何况贺眠年轻,跟太学院里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太傅比起来显得没有威慑力。
贺眠去太学院任职之前,思前想去还是进宫找了趟皇上,从她那儿讨了个东西。
如今底下学堂私塾都开设了算学这门学科,太学院作为所有学堂的典范,自然是头一个开设的。
贺眠过去主要是教算学。
瞧见她过来,太学院里的老太傅免不得跟她讲讲里头的情况。
“多数孩子都是听话懂事的,唯有一人是混世魔王,贺太傅见着的时候,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为何老师要怕学生呢?
实在是这位太过于调皮,父亲又是后宫最受宠的皇贵君,父女两人向来深得皇上喜爱,在宫中,就连君后都要避其锋芒。
以前管束过这位魔王的几个太傅,都被她不同程度的捉弄过,甚至在讲堂上甩你脸色,让你下不来台,从而导致老师的威严扫地,连其他学生都不怕你。
这位魔王便是当朝的九皇女,今年七八岁左右。
七八岁?贺眠想了下,这个年纪的确是狗嫌猫厌的时候。
不过对于熊孩子,她可太有经验了。
贺眠的这个经验指的可不是贺画,自家的画画就是朵柔软贴心的小棉花,虽然是个女儿但比儿子还要秀气听话,她指的是贺画的姨姨贺盼。
想当年这个熊孩子还干出提着菜刀上门找林芽,以及在书院里打赌输银子的事儿,皇女太熊,还能熊的过她?
就算是贺盼这样的,经过贺眠一顿毒打之后都乖顺了不少,如今五六年过去,她也从小胖墩抽条长大,跟贺母越来越像,年前还护送贺父来了京城,十来岁的她俨然是能独当一面了。
贺盼对于读书没有头脑,但做生意却精明的很,所以贺母现在已经带着她开始熟悉茶叶生意。
“您放心,我跟这位九皇女肯定能处的极好。”贺眠信心十足。
老太傅半信半疑的,一方面觉得九皇女这个刺头怕是不会把年轻的贺太傅放在眼里,另一方面又想着万一年轻人跟孩子们相处的方法比她们更多呢?
不管如何,等一堂课结束后也就知道了。
学生们都听说今天来了个年轻的新太傅教她们算学,对于贺眠这人,家里的母亲们提到她表情全都一言难尽,但不否认她的能力极强。
“不过是夸大其词,官场吹捧,”忽然有个稚嫩的女声不屑的轻嗤出声,“我看她说不定连那群老太傅都不如。不过就是算学新兴起,才被她捡了漏子,若是跟我比比,指不定谁更厉害呢。”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九皇女。要知道她的算学可是皇上亲自启蒙的,在皇宫里能被宠爱这么久,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
九皇女就是因为算学天赋极佳,这才被皇上格外喜爱。
如今听说来了个教她算学的,九皇女止不住翻白眼。就贺眠那点水平糊弄糊弄别人还行,可糊弄不过她。
底下都说她出书众多,但那都是邹大学士的功劳,她不过就跟在后头捡便宜。
这种混进太学院的人,九皇女十分厌恶,觉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来对她们这些皇女指手画脚了。
铃声响起,早课开始了。
贺眠刚跨进讲堂,就感觉到十几二十双眼睛齐齐朝她看过来,有好奇也有打量。
她还没开口说话呢,就瞥见有个学生懒洋洋的侧靠在墙上,看着她缓声开口,“贺太傅。”
普普通通的三个字硬是被她念出讽刺的意味。
她说,“我有问题不懂。”
众学子立马抖擞起来,明亮的眼睛齐刷刷的在两人身上来回,心说来了来了,九皇女要给新来的贺太傅下马威了!
贺太傅看着年纪轻轻,怕是会跟其他太傅一样,碍于皇女的身份不敢忤逆拒绝她。
想到这儿,众人不由目露同情的摇摇头,小可怜。
贺眠微微挑眉,在众人面前的讲桌前站定,看向那个身上既没有穿学子服,也没有举手示意的人,询问道,“你有问题?”
九皇女微微坐直,正要开口,就听她继续说道,“那就先憋着,等我讲完再说。”
九皇女,“……”
九皇女仿佛被闪到了腰,话都到嗓子眼了,就被她这么硬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她干瞪着眼看向贺眠,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从来没有哪个替人答疑解惑的太傅让学生把问题憋着的!
众学子显然也是没想到贺眠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心里蠢蠢欲动,总觉得有好戏看了。
毕竟九皇女可从没被人下过脸色。
可贺眠也不是看人脸色的人,她掏出别在背后的戒尺,轻拍手心,目光扫向众学子,表示道,“我的课堂我做主,我让你开口就开口,我让你憋着就憋着,不服气的——”
她笑了下,目露轻蔑,根本不把底下的这群身份尊贵的皇女当回事,缓声说,“那就忍着。”
在这个讲堂里,她就是老师,底下哪怕坐着皇上,那也是她学生,要懂得尊师重道。
新太傅的第一课,立规矩。
她们都懂,心里根本没当回事。
太傅可能是新的,但底下的这群学子可都是在太学院里待了好几年了,是见识过好些新老太傅的“老油条”,明白新太傅这是要替自己树立威严,故意说狠话让她们害怕。
只有部分乖学子当真了,像九皇女这样的刺头听完也就是嗤笑一声,根本没往心里去。
拿着把戒尺就想吓唬人?
之前太傅们拿的戒尺可比贺眠手里的这个大多了,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打在她们身上?
贺眠真本事没有,做样子也不像,真不知道怎么当上太傅的。
九皇女语气挑衅的问,“如果忍不住怎么办?贺太傅真敢打我们吗?”
贺眠掂着手里的戒尺,表情像是要跟她推荐体验服务似的,颇为期待的表示,“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九皇女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丝毫不给新太傅脸面,昂头挺胸跟只招摇过市的鹅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到贺眠面前伸出手,抬起下巴吊儿郎当的睨她,仿佛在说,“你打啊!”
她就不信贺眠敢动手。
贺眠肯定会给她自己找台阶下,说什么老师不跟学生计较,然后她就会被全讲堂的学子哄笑。
九皇女就是要让贺眠下不来台,她看她不爽!
贺眠叹息一声,迎着九皇女挑衅得意的目光,摇头感慨,“像你这样的要求,我还是头回听说。”
看吧,找借口了吧!
九皇女正觉得计谋得逞的时候,就看见贺眠笑了一下,她说,“既然你诚心讨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啪”的声清脆声响在讲堂里响起。
众学子眼睁睁的看着戒尺落在九皇女的手心里,惊的目瞪口呆。
她打了?
她真的打了!
众学子心中一凛,再看向贺眠的目光都有点不一样了。
别说旁人不信,就连九皇女自己也不信,直到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她才后知后觉的嚎叫出声,疼的直甩手,朝贺眠吼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她刚说完,贺眠朝起戒尺熟练的抽在九皇女的屁股上,“打的就是你。”
“当堂不敬老师,这是其一。”
“不穿学子服特立独行,这是其二。”
连打三下之后,贺眠给恨不得杀了她的九皇女看自己手里的戒尺,“睁开你的小眼睛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九皇女疼的想伸手捂屁股又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大眼睛通红的瞪着贺眠,像是要吃了她。
听贺眠提起戒尺,目光这才朝下扫了一下,然后僵在原地。
这把戒尺她在御书房见过,说是以前邹大学士用它打过母皇,等母皇登基之后,邹大学士把这把戒尺送给她作为礼物,让她时刻保持恭敬谨慎之心,莫要狂妄自大。
贺眠特意去跟皇上讨了它过来,借口就是熊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打。
皇上本来还挺犹豫,后来一想,既然她小时候都能挨打,凭什么她女儿就不能?若是一代比一代娇气任性,那这江山怕是后继无人。
她将戒尺取下来交给贺眠,“做你身为夫子该做的事情,其余的,朕替你兜着。”
所以贺眠今天打九皇女,根本不怕皇贵君找她麻烦。
她奉旨打孩子,谁不服谁挨打。
九皇女本来还嘴硬,直到看见这把戒尺才知道害怕。
她本来是想试试贺眠,谁知道自己差点逝世!
可九皇女是要面子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贺眠打了一顿,想杀了她的心都有,心里其实已经害怕了,但就是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贺眠就让她站在原地,放下戒尺对着底下瞬间变成一群小绵羊的学子们开始讲课。
她们本来以为贺眠就是只纸老虎,没成想她是真的能咬人。她连九皇女都敢打,更何况别人?
学子们瞬间老实起来,贺眠说让拿书就拿书,说让做题就做题,半句怨言都没有。
贺眠想试试她们的底子,就出了几道题。
算学兴盛之后,像黑板跟粉笔也接连问世,这会儿她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难度不大不小的题,但特别考验基本功,询问底下的学子们可有能上来试试的。
她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统一看向站在讲桌旁的九皇女。
要说算学,她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贺眠跟着她们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刺头,笑眯眯的掂起手里的戒尺,“试试?”
九皇女右眼皮突突的跳,心脏跟着贺眠掂戒尺的动作一上一下的。她梗着脖子别开脸。
九皇女其实想试试的,让贺眠看看什么叫做天赋,给她个下马威!
可她不想按着贺眠的要求去做,她这个时候若是低头了,以后还要不要面子?
“哦~”贺眠拉长语调,故意用那种丝毫不出她意外的语气说,“也是个不会的。”
“敢在讲堂里耍横,我还以为至少有点真本事,”贺眠啧了一声,目露失望,“原来也就只会仗势欺人。”
“谁说我没有真本事?”九皇女果然还是个孩子,听到这儿没忍住瞪着她说,“谁不知道我算学天赋异禀!”
“那你试试。”贺眠往旁边站了站,“别空口吹牛,有本事就把上面的题解出来。”
“解就解!”九皇女像是找到了台阶,拿起粉笔说,“就这种难度的题,还想难住我?”
说完她唰唰唰的写起来,贺眠站在旁边看。九皇女基础功其实不太扎实,但是聪明,有种机灵劲,倒是个学算学的好苗子。
但她脾气傲,心气高,踏实不下来,看来还得花点时间掰掰她的性子。
要知道做题最重要的就是细心跟仔细,稍不留神错了一个数,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九皇女重重的摁着粉笔把答案写完,然后把手里剩下的粉笔头丢在桌子上,侧眸得意的看向贺眠。
“嗯,”贺眠点点头,丝毫没觉得惊艳,反应轻轻,“还行。”
比她当年差太多了。
贺眠知道小孩子打完是要给颗甜枣的,更何况九皇女跟贺盼不同,光靠打是不行的。
所以她勉强夸了句,“看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那是自然!”九皇女下巴险些抬到天上,趾高气昂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心里飘飘然。
要不是坐下的时候屁股还疼着,她险些忘了自己刚被贺眠打过。
丢人现眼,她怎么能因为贺眠夸她一句就高兴呢?就贺眠那个水平,有什么资格夸她!
九皇女哼了一声,剩余的半节课全都侧靠在墙上轻阖眼皮假装睡觉,其实耳朵竖起来,听贺眠讲那些基础性的东西。
没意思。
她也就这点水平,还好意思当自己老师。
要不是顾忌着她手上那把母皇给的戒尺,自己肯定要给她难堪!
九皇女麻溜的替自己找到借口,她才不是怕贺眠,她怕的是她手里的戒尺。
到现在屁股还火辣辣的疼呢。
早课结束,贺眠人生第一次讲台体验完美落幕。
她给学生们布置了作业,除了九皇女。贺眠让她待会儿去找自己,表示有别的题目给她做。
九皇女的水平明显跟别的学子不同,让她再做那种低级的题目就是浪费时间,不如因材施教做点有难度的。
“她让我去我就去?”九皇女嘴上傲气的不行,“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凭什么命令我。”
她在讲堂里是这么说的,可等身边没人的时候,还是悄咪咪的去贺眠休息的屋子。
她凭什么不去?她要是不去,贺眠还以为自己怕了她呢!
“你找我干什么?是跟我赔罪吗,”九皇女抬脚进去,撇嘴讥讽,“我可不敢接受。”
贺眠正在整理最近要出的书,闻言纳闷的抬眸看她,“那你可真想多了。”
这孩子脾气比曹欣郁还怪。
她从书本下抽了一张纸出来,是自己刚写好的,“你的作业跟她们不一样,你做这些题。”
九皇女用眼尾睨着贺眠,单手接过纸,扫了一眼。
这些题光看起来就比她们做的难多了。
九皇女心里冒出一股小小的得意,抿平嘴角,嘟嘟囔囔的问,“为什么我跟她们的不一样?”
被特殊对待的感觉,容易让人膨胀。
她觉得贺眠还算有可取之处,知道她比那群蠢材聪明,这才给她有难度的。
九皇女故意说,“万一我要是做不出来呢?”
贺眠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就这种难度的题你还做不出来?”
贺眠嫌弃极了,“那你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学生。”
她嫌丢人。
九皇女还就吃激将法,贺眠觉得她做不出来,她点灯熬油都得写。
皇贵君听说自己女儿在太学院挨了打后,心疼坏了,眼眶通红的赶过来,还没进门就说,“那个小太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可知我儿是谁!看我回头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孩啊,快让爹爹看看,打哪儿了。”皇贵君上前去拉九皇女的手腕,要查看她的手心,“明天咱们就不去太学院了,给那个什么贺太傅点脸色看看!”
“凭什么不去!”九皇女甩开她爹的手,捏着笔说,“我要是不去,她肯定觉得我不会写害怕了。”
她非要去,还写的特别完美的过去,给贺眠看看她能写出来!
抱着这股子劲,九皇女连手心疼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在她旁边嘀嘀咕咕的父亲特别吵人,“你回去吧,打扰我做题!”
贺眠分明是想看她笑话,出的题又多又难!她要是不好好静心去写,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呢。
皇贵君什么时候见女儿这么刻苦认真过,要知道她平时回来不是逗蛐蛐就是遛鸟的,什么时候摸过书本跟笔?
他回头将这事说给皇上听,疑惑的询问,“咱们女儿可是被打傻了?”
不然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皇上笑了,“什么打傻了,她分明是碰着个好老师。”
贺眠年轻胆子大,别的太傅瞻前顾后,顾忌着皇贵君,还真没几个敢对九皇女动手的,偏偏贺眠不同,她说打就打,哪里会管你爹是谁。
除去戒尺威胁,贺眠还摸清楚了九皇女的脾气,知道她以自己聪慧为傲,就用算学吊着她。
往后几天,九皇女肉眼可见的老实许多,但这仅限于在贺眠的课堂。
众人只当混世魔王其实是怕了贺眠手里的戒尺,但只要九皇女知道,她是觉得贺眠还算有点水平,勉强能教她吧。
就她出的那些题目,有时候母皇过来看见了都得思考好一会儿,然后笑着点头说,“贺太傅算学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九皇女极少听母皇夸人,心里慢慢对贺眠改观。
她还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
这个贺太傅十五六岁之前就是浑浑噩噩度日,是全书院学子嗤笑的对象,丢在人群里都发现不了。
可后来她落了回水,彻底开窍,不仅考中解元,还一路爬上状元!最后入主翰林院。
因为算学了得,不仅出书,还去过六部,修桥制兵器她都在行,简直就是传奇人生。
到这儿九皇女才倒抽了口凉气,觉得自己之前那顿打挨的不亏。贺眠是真的强!
人都有慕强心理,得知贺眠厉害后,九皇女再看她的时候就老实恭敬不少。
平时趁着别的学子休息的时候,九皇女就把贺眠布置给自己的题拿给她看,站在旁边等她批分。
看着自己做的题全部正确,九皇女骄傲的腰背挺直,露出那么几分得意。
这会儿她出去就能理直气壮的说她是贺太傅的学生了。
贺眠的学生,说出去特别有面儿。
因为贺眠软硬兼施,戒尺加实力收服了混世魔王九皇女,别的学生对她也是恭敬又敬佩。
贺太傅甚至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太傅。
贺眠表示,优秀的人,到哪儿都会发光。
回到家里,贺眠从怀里掏出一块牛轧糖偷偷递给林芽,“快吃,别被小棉花看见。”
女儿正换牙呢,少吃点糖好。
林芽笑着仰头亲贺眠下巴,问她哪里来的这东西,怎么从没见过?
“九皇女塞给我的,”贺眠有些好笑,喝了口茶跟林芽说,“我头回见到比曹欣郁还别扭的人。”
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又不肯直接承认想跟她好好学算学,今天突然掏出一块糖放她桌子上,说,“这就当是你这段时间给我额外出题的报酬了。”
林芽笑了下,“到底是个孩子。”
贺画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她娘正巧在说,“就因为是孩子,所以能打就要趁早打。”
贺画,“?”
“画画。”林芽瞥见她,抬手招她进来,伸手擦着女儿额头上的汗水,“今天又去学骑射了?”
贺画点点头,眨巴眼睛看向贺眠,表情天真无邪,“我要什么都学会,将来才能像娘亲一样优秀,包括骑马。”
要问贺眠有什么是不会的,那肯定就是骑马。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学不会也不愿意学的东西。
林芽眼皮微动,总觉得女儿这话里有话。
贺眠品了口贺盼之前带来的茶叶,睨着贺画,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抬手摸着贺画的小脑袋,表示道,“其实你一般般优秀也就行,别那么大压力。”
贺画眼睛微亮,还以为母亲是不想让自己太累。结果就听她继续说,“毕竟你娘太过于优秀,你骑马也不一定能追的上。”
贺面,“……”
贺画偷偷问林芽,“爹爹,娘这个性格,当初是怎么追到您的呢?我不是说娘不好,我就只是觉得她不像会哄人的样子。”
提起过去,林芽还真怀念了一把,眼里慢慢露出笑意,伸手揽过女儿的小肩膀跟她说,“其实,是我追的她。”
贺画惊讶了一瞬,林芽眸色温柔,看向不远处的贺眠,声音轻轻的,“因为姐姐她,的确很优秀呀。”
如果问林芽这辈子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最不后悔的,那便是坚持喜欢贺眠。
贺画若有所思,跑过去抱着贺眠的胳膊,仰头跟她说话。
贺眠连连点点头,不知道说到什么,还笑呵呵的伸手捧着贺画的小脸揉搓了两把。
她在外人面前可能是个太傅,是大学士,是众人不可企及的存在,但她在家里,就是贺眠,是那年桂榜出来时,在莲花县清晨空荡的街道上蹦蹦跳跳背着晨曦歪头看他的人,像个孩子,自然随性。
林芽抬脚走过去,加入母女两人的话题。
她们一家三口不知道说了什么,远远的只听见笑成一团。
这个夏季,温度刚好。


第113章
贺眠三十一二岁那年,朝廷已经与波斯国大小战事发生了无数起,如今波斯国内部王室更迭,这才派人前来议和,希望两国能够和平相处。
贺眠奉命接待使臣,参与此次谈判。
这事贺眠还是头回干,她自信十足,邹大学士却有点担忧,不只是她,还有不少大臣都上奏折请求皇上三思而后行,慎重考虑。
听闻对方这次派来议和的有王室中人,指不定来的是个王女或者王子,咱们这边只派个太傅过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再者,合不合适先不提,就贺眠那张嘴,怎么能去议和呢?她去挑事还差不多。
皇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是波斯国主动议和,那她们也无需客气,就算不能讨来实际便宜,至少口头上不能输了。
波斯国向来自大,以前朝廷就吃过这方面的亏,对方牙尖嘴利,说的话阴阳怪气,而自己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哪里是对手。
如今波斯国王室内斗,量她们也不敢轻易再起战事,正好可以让贺眠过去。
皇上还担心贺眠碰见金发碧眼的外人会含蓄矜持,发挥不出平常气人的实力呢。
波斯国使臣进京那日,贺眠坐在纯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候在城门口迎接。
瞧见她模样好看气质不俗,对方使臣还以为这是皇族王室中人,不是皇女,也该是王侯。
这种议和谈判,哪国更看重哪国就先输了一截。所以波斯国对外号称自己此次过来带了王室中人,就是想骗一骗对方。如果对方派了身份尊贵之人过来,就会显得她们更为看重议和,如此在谈判的时候,波斯国就能适当提出条件,比如让一座城池,或者索要马匹。
这打的就是场心理战。
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年轻女人,使臣觉得她们已经赢了开头。
直到礼部尚书跟她们介绍说,这是她们的贺太傅。
使臣的脸立马拉的老长,熟练的使用朝廷这边的语言询问,“我们派来的是王子,是我们王最喜欢的一个孩子,而贵国就派个太傅过来,可见议和之心一般,若是如此,大可以直说就是,何必故意折辱我们?”
怎么着,还看不起太傅了?
贺眠根本不用礼部尚书开口,直接问使臣,“你知道我们这边太傅是做什么的吗?”
“这是自然。”使臣昂头挺胸。能被派来议和,自然是足够了解她国文化才行,“太傅负责教导皇女们各种知识,是皇女们的夫子。”
贺眠等的就是这句话,“你们带来的只是个王子,等同于我们这边的皇子,而我这个太傅是皇子的老师,按理说也是你们王子的老师,老师亲自来接学生,还不够给你脸面吗?”
没让他出来给我磕头端茶已经足够客气了。
使臣憋的脸通红,“太傅仅仅是个官员,王子却是王室子孙,按理来说你们应同样派皇女前来迎接。”
贺眠摆摆手,“那你想太多,我们皇女只迎接你们王女,如果想让我们皇女前来,那你现在把王子送回去,将你们王女接过来。”
波斯国舟车劳顿过来,怎么可能还没踏进城门就这么回去了?
使臣佯装扭身回去跟马车里的人商量,然后再回来的时候明显已经让步,给自己递了个台阶,跟在贺眠的马后面进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