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南的声音沙哑不清,哑的不是她的音色,而是信号。
“喂,林冲。”
林冲赶紧问:“你在哪儿呢?”
“黎明被抓了你还不操心?”
陈以南:“嗯。”
林冲:“他可是手握华共东南所有情报网,翔宇同志、克农同志还有陈云可都在申城!黎明要是叛变了怎么办!”
林冲可不记得后世华共功勋人物里有姓顾的人。
陈以南的声音被信号拉得生涩难听:“可他已经叛变了。”
林冲:“???!”
林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叫什么事儿?!
一个小小不起眼的钉子,难道会翘起华共一代大半领导人的棺材板吗?
新华夏还建的起来吗???
陈以南:“我亲手审的。”
林冲眼前发黑:“你——”
“我真是,陈以南你他妈才是军统潜伏华共最大的卧底吧你!”
陈以南:“……”
五点多了,天色渐渐发白,她瞧着前头拉黄包车的师傅,夜班不易,待会多给点钱。
她回答地很含糊:“是啊,很糟糕呢。”
“但是黑夜过不去,黎明就来不了,毒瘤这东西,如果他们自净不掉,就最好快点外力剔除。”
林冲:“???你在说什么。”
陈以南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仿佛光脑只剩了一口气,“我办事你放心。”
“下了,忙着呢。”
说完收起光脑,指点黄包车师傅朝汉口火车站方向走。
林冲:“……”
那你这半死不活的光脑怎么办?林冲憋着这句没来得及问。
光脑和身份牌是一套系统,一个提供无限复活,一个提供外宇宙基本的身份屏蔽,林冲不知道陈以南到底是这两个哪个出了问题,导致现在联络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天天不见人影,无论是之前申城还是现在汉口,就是有本事生活在一个集体宿舍都能让你见不着人。
翻开星云总榜,总榜第一名还是穆丹子,裸分已经冲上六百九十了,很明显,穆丹子开始答题了。
第二名是陈以南,裸分也六百八十五了,林冲却全然不知她什么时候开始答题的。
都是一个战区的,如果有人开始答题了,为什么缸中之脑没提醒?
林冲想不通。
他很迷惑,到底是高考委员会的智能监控出了问题还是陈以南自己的联络出了问题?
林冲试着给远在金陵站的程桥打通讯。
程桥接起很快:“怎么了?”
好家伙,音色清晰,连喘气声都听得出。
林冲:“……”
“兄弟,你不会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吧。”
程桥:“想什么呢,刚格斗训练完。”
林冲复杂地叹口气:“那看来确实是你女朋友出幺蛾子了。”
“我问你,你俩最近通讯多吗?”
程桥谨慎回答:“不多,她在情报一线,我不会主动给她打通讯,都是她联系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冲:“……”
我和陈以南通讯不清,但和你就没问题,所以不是总揽监控缸中之脑的问题。
“你最好打电话问问陈以南,她好像对自己的光脑做了什么。”
“最近和她联系,都跟失踪了似的。”
“要不是昨天抓……昨天出外勤一起走的,我都要怀疑她不在申城了。”
……
汉口火车站。
清晨雾重,偌大汉口站空荡荡的,旅客不多。刚送走了上一趟夜车,车站人员打着哈欠叠起旗子,苦苦挨着夜班的最后半个小时。
还剩一趟去申城的车,送完就下班。
他振奋自己,冻得跺脚。
前头椅子上缩着个穿大衣的男人,畏寒似的围着大围巾,牢牢挡住脸,也不知睡着了还是没有。
呜呜的鸣笛声响起,驶往申城的火车即将进站。
汉口站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不知哪里涌来的人,密密挤满了警戒线。
钱秘书从长椅上站起来,机警地左右看看,排在最后准备登车。
要七点了,徐恩增快上班了。
昨夜的惊险刺激马上要延伸到今天来,翻涌成更大的波浪——钱潮心头一紧。
顾顺章叛变,申城华共指挥部即将不保,他为了营救同志们暴露了自己,这下子,华共插在果党高层的棋子又少了一枚。
而且昨晚事出紧急,昨晚他私拆了徐恩增的密件,译了电文,现在他这一跑,中统肯定会再启用另一套新密码电文——如此,组织里许多同志的破解工作又得重做了,一切重头开始。
这么一想,钱潮就心绞痛。
该他上车了,钱秘书最后看了眼汉口城,暗叹一声,抬脚上车。
忽然,一只手拦住他。
钱潮瞳孔一缩,这只手上的衣服他很眼熟,是黑色军统便服。
钱秘书:“……”
就在这一刻,钱潮发觉自己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没什么的,江山代有人才出,既然暴露了,就总得有代价。
能保下翔宇同志他们,保下共产国际的华共指挥部,我死得其所。
钱潮有点释然地闭上眼睛。
他一个文人,是万万没法和军统特务比拼拳脚的。
谁知,那只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钱潮睁开眼,漂亮的申城军统含笑望着他:“申城组织回电了吗,钱秘书?”
钱潮:“……”
“陈科长?”他故作惊讶,“什么申城什么组织,您也是去申城公干的吗?”
陈以南失笑。
“我在说昨晚黎明顾顺章叛变的事。”她加重语气。
昨晚纵然有着各种计谋筹算,但陈以南不亲眼见着钱潮一次她不放心。
但凡昨晚的事有一环出错,华夏建国功勋得换掉三分之一名字。
钱潮还在硬抗:“黎明?我好像有所耳闻,就这么将华共高级别的情报告知鄙人,很不妥啊陈科长。”
陈以南:“……”
陈以南让开车厢通道,对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钱潮惊疑不定地看她。
“我不放心您的安危,所以专门骗了个空白时间出来,送您往申城走一段。”
顿时,钱潮看她的眼神跟看鬼差不多了。
这话就是在明说我知道你钱壮飞是卧底,别装了。
……
什么仇什么怨?
一个军统大间谍头子,果党新秀,知道我是华共——这意味着什么?
陈以南欣赏着小哥哥的表情,咧嘴笑了:“您该明白的。”
“从我刚来汉口,你接我的路上,我无缘无故说的那句黎明,您就该明白的。”
“如果不是我提醒——您需要多久才能想到昨晚抓的大人物就是顾顺章?”
说完,陈以南掏出个东西,塞进钱潮手中。
钱潮没敢立刻打开看,只勉强摸出是个金属硬片。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口来。
陈以南耸肩:“外宇宙考生啊,时间过客啊,爱国的人啊……随便您怎么想,总之都没意义。”
哐当一声,火车开动了,钱潮心神失守差点被晃倒,陈以南扶了他一把,“我下站就走,刑讯室那边我交代了八点来取回钥匙,不能久留。”
“希望您去申城见到上级后,能代我表达一句歉意——”
“什么歉意?”钱潮下意识问。
陈以南顿了段,似乎在组织措辞:“我认为与其直接为组织效力,不如站在远处,绊动铁轨的道岔。”
“很抱歉,我不想成为一只强健的羚羊,我想做让羚羊进化的狼。”
“这听起来比较有意思。”
钱潮惊讶地看着她。
陈以南:“就这样说吧——”她抬手制止了钱潮还想再问的动作,“您熬了一夜肯定累得很,去休息吧。”
说完将买的联排票递给钱潮,自己站在窗前抽起烟来。
钱潮捏着票站了半晌,纠结半天,才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你何必来,陈以南。”
“死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为组织做事无怨无悔,但我背叛徐恩增也是事实。”
“信仰与恩义无法两全,此去路上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命运和因果。”
“你不该来,也不该纠结这些,更不该因为私心来送我而留下一个破绽——”
陈以南转头看他。
钱潮:“组织的保密工作条例怎么说的?应该为了救同志而暴露自己吗?”
“革命本就是要有牺牲的,今天是我,明天是你,后天也会是别人。”
“没做好准备,我必不会来趟这条路,何苦还要冒着你被发现的风险?”
他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避着车厢其他人而刻意压低了声线。但字字句句却像响在陈以南心间,仿佛上辈子第一次看见苦熬刑讯不肯招供的地下党时那种感受。
眼前钱潮分明面色疲惫,眼圈青黑,形容还有些凌乱,说不上好看。
但在陈以南眼中,他的身影格外伟岸,脸上的笑容重叠了无数人的影子。
陈以南:“我确实不放心——”
钱潮打断她:“不放心什么?我已经暴露了,留在敌人内部的你更珍贵。”
“已经牺牲掉小部分只要纪念就够了,存活的大部分才是值得拼命的。”
“你不该来。”
陈以南:“……”
陈以南半天说不话来。
保密条例?
如果它真有用,您又为什么暴露自己去救申城指挥部呢?
西伯利亚雪野里,林亮又凭什么帮苏联人呢?
上辈子的林秦,他又怎么敢豁出暴露自己的风险只为干掉我这个果党“干将”呢?
这种牺牲值得吗?
不值得吗?
她下意识出声:“我明白了。”
钱潮:“明白什么?”
陈以南不吭声,一口气将烟吸完。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她终于明白了沁园春雪考题的意思。
窗外飞驰着建筑和黄绿相交的水田,陈以南看着,好像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所有人,有个伟大的名字在她心里忽隐忽现。
真没想到,重过一辈子,还是会被共党人震撼到,陈以南本以为自己够红了,现在看来,两辈子的思想觉悟也抵不得眼下真正闪耀的一刻。
钱潮被吓了一跳。
眼前姑娘怎么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申城训练特务还有色诱这一项吗?
……
好吧,看她姿色倒确实适合。
陈以南摆摆手:“您去坐下吧,不用管我,当我犯病就行了。”
钱潮:“……”
直到坐定后,钱潮才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汗湿的布尔什维克党徽。
……
回去路上,陈以南又从光脑里翻出了商务司签约书,开始一条条看了起来。
她得仔细看看甲方乙方的权责范围,给自己留条后路。
光脑一闪,程桥来信了。
【@程桥:起来了吗?方便接通讯吗?】
陈以南看看外面天色,确实刚亮。
【@陈以南:昨晚就没睡】
【@陈以南:方便呀,怎么,想我了吗?】
静了一会,没回应。
陈以南暗笑,随便一句骚话就把小奶羊逗跑了,真不得了。
谁知,她还没笑完,程桥回复了:
【@程桥:嗯】
【@程桥:想你想得早起洗床单裤子】
陈以南:“……”
陈以南:“???”
咦?
第225章 暴露的转机
面对男朋友突如其来的骚气,陈以南喜闻乐见。
程桥听着光脑那头笑了半天,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
“怎么了,感冒了吗?”
陈以南立刻憋住咳嗽。
最近工作强度太大,神经紧绷,抵抗力有点下滑。
“不是感冒,喝着冷风了。”她自若地解释。
光脑中一时有点沉默,程桥忐忑地等着,不知陈以南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谁知她并没什么反应,反而温柔的问:“打电话什么事呀?”
程桥:“想你了。”
陈以南:“别装了,那为什么不发消息,万一我现在正偷袭枪战呢?打通讯的功夫够我被打死三五回了。”
程桥:“……”
女友从不为情感所惑,有时也不是好事。
“林冲托我来问问你通讯失灵的问题。”他光速把兄弟卖了。
陈以南哦豁一声:“林冲不错啊,竟然告我黑状。”
“那你不想问问吗?”
程桥:“……”
“想,但我尊重你的个人选择。”
陈以南一下子笑了。
这话对心无愧疚的人当然是毫无杀伤力,但是
你知道我的个人选择是什么吗你就尊重?
“两方面原因吧,高考委员会调度确实出了点问题,我的个人监控也好不到哪去,我尝试联络过aj,联系不上,估计是忙吧。”陈以南轻描淡写地说。
程桥关切道:“那你的个人监控要修理吗?”
陈以南掏出被自己划得稀碎的身份牌,冷淡道:“不用,修它干嘛?”
程桥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语气的怪异,但他说不清为什么。
照理来说不该如此的,陈以南是个对信息曝光度有变态执着的人,之前哪次交战她不得知己知彼,把对家底裤什么颜色都打听清楚,怎么现在到了自己这里,个人监控都快断线了,她还不着急?
没了个人监控,考生就是断线的风筝,丢在茫茫宇宙,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星云宇宙的水平可没牛逼到能在外域宇宙随便百亿生命级的体量中挖出一个人。
每年高考都有至少0.1%的人无故走失,就像好好走在路上被雷劈了这回事,非常稀罕,但总是存在的。
有丢的宇宙黑市的,有死在时空裂缝的,还有自绝宇宙,甘愿浮在考题休息区再也不回星云宇宙的……奇葩年年有,星云高考也不怎么管,一来监控给到位了,考生还能跑了那只能说一句个人意志不好违抗,二来,自己人散布各个时空维度,遍地开花,对星云宇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程桥担心陈以南又起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意志。
但没等他问出口,陈以南忽然说了句奇怪的话:“桥哥,你签部门了吗?”
程桥认真想了想,“有收到很多邀请,但我还没有正式签约。”
“我想等等看高校或研究院。”
陈以南哦了一声,她不会问自己签商务司程桥知不知道,他没反问就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
“那签了之后呢,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程桥一顿:“???”
女生的口吻有几分温柔,程桥没能及时察觉到这话背后的险恶。
他下意识说:“好好工作,争取借着高校和研究院的便利多跑几颗宇宙,积累点身家,好去——”程桥顿了顿,脸有点烧,“——攒够下个人生阶段的用度吧。”
好去娶你,他心里默默补充。
陈以南很轻地笑了一声,“很安稳美好的生活,听着很棒。”
程桥攥紧衣服,“那你、你也喜欢这种生活吗?”
那头,姑娘似乎很小声地叹了口气,“喜欢啊。”
程桥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陈以南说出什么山河壮阔宇宙无疆我们应该奉献大义的话来,虽然陈以南从未公开表达过这种志向,但程桥就是冥冥有着预感,她是这般性格。
——不幸的是,她确实是这般性格。
心结松开了,程桥也话多起来:“队长,前天我哥托人给我带消息了,替考案有关人等已经量刑了。”
陈以南恍神,“是吗,你不说我都忘了替考这回事了。”
“无所谓,他们想怎样怎样吧,我最近通讯打不了很远,你知道罗敏的近况吗?”
程桥:“知道,她被投放在了云南边境,天天和东南亚共党混在一起,玩的不可开交。”
那就好,平安就好。
黄包车一个转弯,汉口警察局近在眼前,陈以南打断程桥,“我到地方了,你不用操心我,好好选高校部门签约吧程桥。”
说完不等程桥告别就挂了通讯。
程桥失落地望着光脑。
【@林冲: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林冲:陈以南到底咋回事,她还想不想考试了?】
【@林冲:草,兄弟你倒是吭声啊】
……
【@程桥:应该还是想的,我没从她的话里听出弃考的意思,但态度比较消极是真的】
【@程桥:恐怕和最近华共受挫有关,毕竟是她的信仰】
翻出光脑的林冲:“……”
拉鸡儿倒吧!还受挫消极!根本就是她给的挫折好吧!
……
时值七点四十分,陈以南如约返回。
她在动身去火车站前,骗了个空白的刑讯时间,大约四个多小时,又拿走了刑讯室钥匙,确保没人能进去查看她在不在,随后弄晕了叛徒黎明,自己就跑了出来。
现在马上要到她还钥匙的时间了,陈以南顺着通风管爬进走廊,蹑手蹑脚往刑讯室走,结果在门口,熹微晨光透过门缝底传出,她看到了两个影子。
里面有人。
陈以南不动声色摸枪,掏钥匙开门。
推开一看,铲一南抱胸站在屋里,老虎凳上顾顺章还没醒,脑袋上还多了道新鲜伤痕。
陈以南沉默了一下,把枪插回去,自然地将钥匙挂在墙上:“早啊,小铲。”
铲一南:“……”
好差劲的开场白。
“不早了,我来找你时,还不到六点。”铲一南低声说。
——现在已经要八点了,你中间至少失踪了两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
陈以南不动声色:“我刚去找钱秘书了,有点事。”
铲一南闭闭眼睛,“扯淡,六点五十分我给值班房打过了电话,钱秘书收了个文件,半夜三点多就走了。”
陈以南却一秒抓住了破绽:“值班房怎么会告诉你一个外地情报站科员关于本站大秘的事情?”
铲一南一顿,她万万没想到,和陈科长对峙不到三句话就落了下风。
陈以南笑容扩大:“说呀,你怎么可能问的出来?”
铲一南:“……”
“除非你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对值班房提问。”
“只有层级够了或者有豁免特权,才能问到钱潮的去向。”
铲一南还是不吭声,见黎明好像快醒了,她上去又补了一脚。
陈以南:“……”很好,现在知道人家头上的新鲜伤口从哪儿来的了。
估计是半途人醒了,铲一南给补了刀。
陈以南笑容魔鬼:“你是不是顶着我的名字给班房打了电话?”
“咱俩声音相仿,长相类似,如果不仔细看气质,就是一个人。”
“——真不错,打听钱秘书反而帮我做了伪证,证明我六点多还在刑讯室。”
“小铲,你这情报搜集的手脚太不干净了。”
铲一南气得手指发抖,她瞪着科长:“你在拖我下水?”
“我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但眼前这囚徒是申城站高额悬赏过的,你当我不认识?”
“我好心来找你,商量着怎么能让申城站分点抓捕黎明的功劳——结果,你竟然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上失踪了,你让我如何想?”
陈以南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铲一南吸口气:“黎明被捕叛变,华共遭遇重创,你不会是去报信吧。”
陈以南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铲一南瞥她一眼。
但我不能说。
说了,就坐实了你中间无故失踪数小时,而我违规进入刑讯室作伪证、也见过黎明这件事了。
既然陈以南去报信了,那华共估计要么消息在路上要么就已经知道了,这下可好,功劳落空,到时候追查起来,我违规见黎明肯定也是重点怀疑对象。
而且
铲一南盯着陈科长,手指摸了几次枪,也最终没有掏出来。
她对我有恩,有大恩。
军校时选拔进申城站,她让了我。
一路进申城站,她保了我很多次,汉口站这么重要的一次外勤,她都点名要我一起来。
眼下如此紧张的对峙时刻,科长都没对我刀兵相向,别说她来不及反应,交大枪战现场陈以南是个神射手这事还有谁不知道吗,铲一南绝不会认为陈以南现在站在这被她逼问是真的毫无办法了。
如果连知恩图报都做不到,那我铲一南还算人吗?
她低下目光:“今天就当我没来过,你好自为之。”
说完,不顾陈以南扩大的笑容,转身离开。
一路上走得很顺利,并没遇到什么人。
清晨的空气冰冷夹杂着雨腥气,铲一南盯着一块落进积水里的烟蒂,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已知陈以南枪法超群,近战无敌,她现在还是个和华共疑似关系不清不楚的人
那我刚才撞破她的秘密,她为什么没趁我转身离开一枪毙了我,反而留我一条狗命?
……
不会是想策反我吧?!
第226章 【补作话】最好最贱的商务司
钱秘书跑了,顾顺章的叛变对果党而言就没了最大的意义。
——但此时还无人得知。
黎明很快被押送金陵城,汉口分部全体人目送他远去,陈以南送别送的情真意切,“真是个铁口铜牙的人啊,我审了一夜都没撬开他的嘴。”
旁边的铲一南:“……”
呵,骗鬼呢。
事后再如何洪水滔天,那也跟军统·申城站·来的人没关系了,就算查出来了泄露,那也是中统·汉口分部·内部的人出了问题,她陈以南还是抓了顾顺章的首功呢,谁叫汉口分部自己出了内鬼呢。
抓人的事,我们说到做到,不远万里从大西北给了情报,人也抓到了,你们汉口自己漏了干我们屁事。
陈以南已经可以猜到,这波她的功劳会代表军统在金陵城面前狠狠露一把脸。
很快,申城站那头传来消息,已经给去汉口的一行人打好请功报告,军衔可以再填新辉了。
又三天,金陵城大怒,派往申城按照顾顺章情报找到的联络点,全都人去楼空了,搂草打兔子,草搂起来了,兔子没了。
听到这消息时,整个申城站都惋惜地捶胸顿足。
可惜呀可惜,如果这趟事儿有个完美的结尾,金陵城一高兴,军衔说不准能涨两级,现在可好,最多一级了。
一行人很快返回申城,把轮转期还没完的林秦等几个新人也顺了回来。
李文忠站长瞧着得力干将一个没少还立了新功,心里那个高兴啊。
陈以南故作担忧:“站长,黎明的情报失效肯定是汉口有人泄密了,我们也算当事人,会受影响吗?”
“中统党部那边不好应付啊。”
李站长大手一挥:“他徐恩增自己管不好手下,大秘都溜了,还好意思说我们?”
“中统凭什么查军统呢?谁给他的权力?蒋校长吗?”
陈以南了然,装作感激的样子。
她就知道,只要挑刺中统军统的关系,李文忠就会站出来回护她。内斗内行的果党总在关键时刻发病,派系斗争高于一切。
被喊来一起汇报的铲一南:“……”
走出站长办公室,陈以南低声提醒:“收起你脸上愚蠢的震惊,小铲,那看起来像个傻子。”
铲一南瞪着她。
她不敢相信,科长真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
陈以南:“在下的本事,你不知道的还多呢。”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以后会更厉害的。”
铲一南:“???”
这什么人?啥心理素质?
做着卧底的事儿,还好意思来“鼓励”我???
剔除掉了黎明这颗毒瘤,加上在陈以南手下磨练的大几个月,申城华共最近作风锐劲大改,虎的很,跟山里打游击似的,鸟枪换炮,一枪换个地方。
申城站因此忙得不可开交。赵裕中、陈以南、林冲等人都获得了快速提拔,没办法,越是混乱的局面,越会有人破局而出、从中获利。
这天,陈以南正在筛查电讯科的监听记录,忽然,半死不活的光脑一亮,切进来一条信息。
【@哈莉:忙吗南南?】
【@哈莉:在吗qaq】
【@哈莉:好吧,历史文教司的糖主任找到我了,他想找你聊聊】
【@哈莉:你果然很忙——那中午吧,145宇宙的中午一点,应该也是你们休息的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陈以南:“……”
她看了眼墙上挂钟,十二点五十分,再看看哈莉这串话提示的发送时间,【上午9:03】
陈以南:“……”
看来连续一年霍霍自己身份牌,终于迈出了关键性的一大步。
光脑的时间已经没办法和星云宇宙同调了。
出现了将近三小时的延迟,可以预见的是,陈以南如果继续让身份牌磨损,延迟应该会更厉害。
【上午12:51】
【@陈以南:好的】
哈莉小姐那边没回信,陈以南也不着急。
她要用这条回复试探一下,消息传回去会滞后多久,以及,打通讯的信号是否也会延迟。
正好是午休,陈以南泡了杯浓茶,坐等一点钟。
一点钟到了,通讯没有打来。
又一刻钟过去了,陈以南翻开新的文件,边看边等。
即将一点半时,光脑终于闪烁起来。
陈以南立刻接起来:“您好,我是陈以南。”
那头传出哈莉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算错了宇宙时间,你上午一直不回信,搞得我都不敢打通讯。”
陈以南笑了笑,不答反问:“哈莉小姐,你那边通讯信号怎么样?”
哈莉不明所以:“还行吧,不过你那边不太好是真的,我打了好几次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