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们来回瞧着这对奇怪父子,表示想来把瓜子,磕个爽。
这边,程桥默默将馊水挪开了,不让陈以南碰。
“喝这个不好。”
陈以南应了一声:“谢了,程妈妈。”
程桥:“……”
光脑一亮,陈以南低头查看消息,旋即脸色一怔。
程桥关切地问:“怎么了?”
陈以南语调奇异:“替考的事……我翻案了。”
“执法处正在走审判程序。”
“但——秦崇芳问我,还想不想重考理科。”
程桥:“???”
这话信息量颇大,他还没回应,陈以南又利索地收起光脑:“算了,明早还要砍头,忙得很。”
“先不管这事。”
程桥:“……”
低头一看,陈以南正在玩他的手,扣扣索索,温热的很。
程桥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
“喏,给你留位置。”陈以南拍拍旁边的破烂茅草,“一起睡呀。”


第193章 夜谈与斩获【捉虫】
陈以南这人说话,总是看似敞亮,细品内涵无数。
程桥犹豫片刻,小心地躺在她身边茅草堆里。
地板冰凉,背脊冷得发抖,他张张嘴,想说要不我抱着你,这样暖和些,但是偏头瞧着陈队长枕着胳膊看星星,又觉着她丝毫不需要“帮助”。
监牢还算有人性,墙上有扇加了铁栏的窗子,露出一角星海。
程桥个子高,躺开了整个人一长条,有点挤不下似的,陈以南好笑地给他让地方,他赶紧摇头,“这样你睡不好。”
陈以南:“……”
好可爱的男孩子,都有点心软了。
铲同学伸出自己的手,黑暗中眼睛闪闪发亮:
“要牵吗?”
程桥迟疑,慢慢伸出手来。
两只手交握的一瞬,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开了八倍速,紧张又兴奋。
片刻安静。
陈以南闭着眼睛:“你的心跳声好吵。”
程桥:“!”
“不好意思。”他小声说。
陈以南一顿,嗤嗤地笑起来。
那头,李世民和亲儿子缩在一遍讨论着,嘀嘀咕咕,游魂野鬼也打着哈欠散了,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学生们也刷牙洗脸漱口,准备安寝。
细细听着,还有些奇怪的声音。
大理寺给考生了两个大通间,关了一百多人,像个另类集体宿舍,有点古怪声响还挺明显的。
程桥听了片刻,脸色越发奇怪。
是衣料翻动和皮肤摩擦的声音,还有人在小声叫唤,痛苦又享受。
程桥:“……”
程桥:“???”
程桥:“!”
“听到了吧。”陈以南道,“有野鸳鸯。”
程桥:“……”
程桥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特别是现在两人这么暧昧的处境。
“可能听错了吧。”他保守地回答。
陈以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上校笑得满地打滚,“你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爱死了桥哥。”
“男女相合,人伦大道,有什么羞耻的。”
“再者,监控也不会放送夜晚时光对不?”
程桥是个家教严格的人,此前不是没有耳闻这种事,但他一来心有所属自带屏蔽,二来做事原则向来是“别人爱怎样怎样”,乍一被陈以南询问,他的脑回路光速快进到了
她是在暗暗试探我的三观!
顿时,他就警醒了。
我要好好回答!小程桥心中握拳。
他刚要张嘴,谁知,陈以南慢悠悠说出后半句:
“——我觉得没什么。”
“就是这一对有点憋不住,到后半夜再搞,于大家都会方便些。”
程桥:“……”
程桥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陈以南:“怎么,想说什么就说。”
程桥憋了会,才小声说话,听着有点委屈:“我还以为你想听,男孩子要守男德这种。”
陈以南哭笑不得。
看来,没甚经验的男孩子,确实要把握好调戏尺度,鬼知道他会脑补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明天砍头你紧张吗?”她问。
程桥老实回答:“能陪你一起死,我挺开心的。”
陈以南笑了笑:“这毕竟不是真实的死亡——”
“真实的我也愿意的。”程桥抢话说,然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如此回答,未免太过轻率。
陈以南:“……”
她扭头看他,黑夜中,程桥一头红发像干草上燃烧的火,“这种事,还是经历过再来讲,好吗?”
“生命的可贵,不仅在于个人,还有家族、朋友、事业。”
“说实话,我一点不鼓励、不欣赏、甚至很看不起殉情的人。”
——那是懦夫行为,自私而狭隘。陈上校的潜台词非常明显。
这话说的严厉极了。
程桥甚至怀疑陈以南听出了他的真心,才说的这般苛刻。
他垂下眼睑:“我同意你的话,但我也尊重这种……选择。”
“但是,父母家人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
说完程桥就闭嘴了,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他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比孤儿出身的陈以南要好,现在谈这些算什么意思呢?
心上插刀吗?
陈以南没甚在意,他不说出口她也明白:
“没事,我想听,你讲吧。”
那好吧,程桥垂下眼睑,“你知道我父亲吗?”
陈以南嗯了一声,“程士诚先生,人类联盟产业规划局二部部长,担纲第二产业工业部分,于三大星系的工业部都有着间接的上下级关系。”
“还有你的母亲,我也大概了解,优秀的农业科学家。”
“你拥有着全人类前1%的家世,程桥。”
听到这里,程桥似乎笑了笑,“是的,但孩子与父母的关系,不是个和地位有关的话题。”
程家根深叶茂,每一支的每一代都有宇宙海的英杰,承托参与着人类发展。
程桥家这一支听起来已经很显赫了,然而在程爹的三兄弟中,他家只能算平平。
最显赫的大伯伯家,全族都迁去了人马座星云,手眼通天,手中握持着的外域原始宇宙不下二十颗。
他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妹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大哥程梁热情开朗,三妹程姝泼辣爽利,都很像父母的性格。
唯独他自己,是个害羞内敛的性格,经常被人说不像程部长的孩子。
当年,刚进太阳系备考城时,程桥把自己伪装的像个刺猬,冷酷跋扈,实则内里虚得很。
……
“所以,你爸妈一直都很忙,长这么大,两三年也见不了一次,是吗?”陈以南做了个总结发言。
程桥默默点头,头上被人摸了摸,“可怜孩子。”陈以南虽然这么说着,眼中却并无怜悯。
相反,她打从心底觉得,程桥是优渥家庭养出来的孩子。
高考之前真没吃过很多苦,欠打的很。
“但现在我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了。”程桥忽然开口。
“高考这几年,我还算有些长进,见了点世面。”
“原来的我会因为父母忽视而自怜自爱,现在我只觉得那样是个傻缺。”
陈以南:“说得好。”
“我刚还在想,你要再这么无病呻吟,我就把你揍一顿。”
“——或者,西伯利亚夜会你不用来了。”
程桥:“……”
“我错了。”他光速滑跪。
陈以南再次笑得满地打滚。
忽然,黑暗中传出点细细索索声,像轻轻的脚步踩过茅草。
陈以南小声叫了起来:“疼、疼死了。”
“我不会发烧了吧。”
程桥吓了一跳,爬起来捂住她的额头:“怎么了,不烧啊?”
陈以南:“……”
她猛地抬头亲了小哥哥一口:“傻,我在钓鱼。”
程桥:“???”
他红着脸默默躺下,听着旁边陈以南左一声右一声的喊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快阵亡了呢。
三息过后,黑暗中刺出一把短刀,陈以南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拔刀就把人脖子给抹了,抓起外套往上一蒙,盖住了逸散的阵亡烟花。
这一套操作,水银泻地、行云流水,流畅至极。
程桥惊呆了。
“这——”
陈以南给他看光脑上的加分提示:“我早就等着了。”
“现在我的被击杀机会还剩两次,明早砍头肯定要废一次。”
“天王战还剩四天,一次自杀撑满,感觉有点难搞。”
“不如趁今晚时机正好,多宰几个人。”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个角度来解释:
“击毙次数快耗尽的肯定不止我一个。”
“反正,明早都要死一次,今晚肯定有人提前做准备。”
“平时死一次能换来多少积分,那么,今晚就得等价补偿来多少。”
程桥:“……”
“好歹也是白天刚刚一次奋战过的战友——”
“——所以我没有开扫射,将这几十个人全宰了。”陈以南一本正经回答。
“我只杀来杀我的人。”
程桥:“……”
说的真有道理。
陈以南:“只要积分足够高,哪怕我次数超过极限了,无法再进入天王战。”
“我还是可以稳在前二十四名。”
说完,她掀开外套,里头的偷袭者无影无踪。
程桥吸口气,没说话。
片刻后,他小声说:“要不我帮你一起喊吧,装得像一些。”
陈以南忍俊不禁:“好,好得很。”
很快,这牢狱一角就开始演起戏来。
仔细听听,陈以南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娇弱:
“我的天,我肚子疼,头疼……”
“桥哥,程桥,我难受……”
还夹杂着几声抽泣。
程桥何曾见过这模样的陈以南,被喊得心都酥了,眼下她就算要天边的星星,他都能给摘下来:“不怕不怕,我给揉揉。”
说完,抱紧了她。
陈以南:“……”
有人趁机占便宜啊喂→_→。
她又说:“可能是这几天累着了,还有大姨妈——”
“唉,我真的发烧了,胳膊都抬不起来。”
草堆那头,宋灞打个哈欠翻身过来,奇怪地看着他俩。
神经病啊。
咋两人还一本正经唱起双簧了。
很快,一个传一个,离得近的考生都在说,好像陈以南生病了,不舒服了,程桥在帮她借热水和毛巾呢。
一传十,十传百,全局子都知道了,四区一霸陈以南现在状态不好,病着呢。
远处,正要睡觉的林冲:“……”
林第二同学默默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就陈以南,还姨妈痛?
她要是能因为姨妈痛就嗷嗷着犯矫情,我就能蛋痛到结扎。
逗呢。
……
这种时候,要真心上去送个药什么的,可能还成,要是不真心、怀叵测的上去,估计没好下场。
你们,真是太不了解陈以南了。
望着黑暗中“跃跃欲试”的同学们,林冲翻眼睛,蒙头睡觉。
……
很快,不少药品和热水顺着一只只手传递了过来,陈以南挨个谢过,黑暗提供了绝好掩藏,她边感谢边默默将来偷袭的人一波波全宰了。
一只两只。
五只六只。
薄薄刀刃划过,一丝声音也无。
程桥帮忙打下手,还蹭了两个人头。
星云总榜上,陈以南的名次又开始突飞猛进。
……
“啥?陈以南姨妈痛了?”牢东头,百佳明哗啦窜起来,激动不已,“丹子丹子!你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她现在虚,好机会啊!”
穆丹子:“……”
穆丹子蹬他一脚:“铲铲是我小姐妹!”
“还有——”她戴好眼镜,黑暗中镜片亮色一闪而过,“我觉得,能深潜洛水杀我的人,应该不会被个姨妈痛绊倒。”
掏出光脑,穆丹子翻了翻星云总榜,顿时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
“陈以南不是那种人。”
百佳明:“????”
穆丹子将屏幕翻过来给他看,只见榜单上,陈以南的名字正在缓慢爬坡,原本是12名,现在已经爬到了第9。
百佳明看过来这一眼,她就爬到了第8。
百佳明:“……”
百佳明:“!”
眼下这情形,还有啥不懂的!
“狡诈!”憋了半天,百佳明才抖搂出一句。
穆丹子有点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大杀四方的是她自己:“要不怎么说是我小姐妹呢。”
“哒啦啦,我姐妹超棒!”
最终,陈以南的名次定格在了第6名。
……
次日凌晨,典礼叛乱者全部推赴菜市口砍头,血流三百尺,腥气冲天,震慑了整座洛阳城。
当晚六点过后,考生们才陆陆续续复活回来。
.
眼下,天王战已进入后半程,群雄并起。
该到了豪强拉锯占地盘的时候了。


第194章 心狠手辣雷司长【捉虫】
雷迅司长赶来太阳系时,没有搭乘商务司专列,而是坐着普通星际专列,落在了备考城结冰的地面上。
大雪还没化完,这几个月的恒星周期变短,白昼稀罕的像黄金,薄薄一层雪也消不去,雷迅一身单薄黑色风衣,被冻得跺脚。
街边行人看西洋景似的瞧他,不理解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哪儿来穿大衣装逼的傻子。
雷迅:“……”
来的太急,忘换衣服了。
他脱下风衣,翻了个面,将带着玄色暗纹的内里露出来,又穿上,顿时不冷了。
这一下,街上人看得人更多了。
本来,雷迅面相是个帅叔叔,十年身居高位,气质拔群,配上这身暗纹风衣,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活脱脱街上最靓的崽。
擦肩过去了几个小年轻,都不自觉躲开他,不想同框作对比。
雷司长笑了笑。
这风衣可不一般,是前年去某个玄幻宇宙割战争财时,剐的黑龙皮。
就平平无奇这一件,能买下一颗边疆星球。
光脑一闪,下属来信了。
【@秦崇芳:司长,您到了吗?】
雷迅拍了张天堂座看台的照片,发了过去。
【@秦崇芳:好的,我马上下来接您】
【@雷迅:不用,我又没瘸,委员会那帮臭老九到齐了没?】
那头,秦崇芳抬头扫视会议室,刚被他唇枪舌剑讥讽过的老先生们,现在还气哼哼的。
【@秦崇芳:到了,宋谦处长还拐带了一波文化司的老先生做援军,陆主任也在】雷迅嚯一声。
【@雷迅:挺好,正好我今天喝水多,一起骂了】
【@雷迅:他文化司赖账又耍无赖,变现率比委员会还差,今天一起收拾了】
【@雷迅:再不打出个屁,年底我就写报告,在全星大会上,将文化司踢出基础部门行列】
秦崇芳:“……”
也就只有和心腹聊天时,雷迅才会暴露狂躁吝啬狂的一面,旁人面前,他永远是带着金丝眼镜的儒(衣)雅(冠)绅(禽)士(兽)。
【行,听您的】
秦崇芳耸肩,将会议室地址发过去,敲敲桌子,示意各位还在骂他的老先生听一听:“各位领导,我司司长马上就到。”
“麻烦——”他嘴上说着客气,实则闲散地挑眉示意,“——把主位让出来。”
会议室霎时一静。
正在主位上和宋处长聊天的陆主任:“……”
老人家在文化司啥时候受过这种气,“小子无礼。”
秦崇芳笑容灿烂:“我无礼您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
“前天我去文化司骂街,您这么快就忘了?”
陆主任:“你——”
“好了好了,”委员会宋处长赶紧让出自己的位置,“我这也是主位,留给雷司长怎么样?”
秦崇芳撇嘴一笑,“别说的好像是您谦让似的啊。”
“您要不想,当然也可以不让。”
好脾气的宋处长:“……”
他敢不让吗?
当然不敢。
秦崇芳确实是小辈,但他背后是巨头商务司。
宋谦自己虽然行得正坐得端,却代表着“污点斑斑”的高考委员会。
他必须让。
今天这场会议,能开的起来,还全仰赖人家商务司。是商务司动用了储备款,将委员会被内部贪污的钱先填了起来,还找人轰走了示威民众,把一帮子困在地下室的老先生们救出来,重新走进了吹空调的房间。
想想这茬,宋谦都哭笑不得。
霹雳手段暴打委员会的是它,假惺惺来粪坑捞黄金的也是它。
说商务司什么好呢?
这收拾部门的手段,也不知是其他兄弟部门付出了多少血泪换来的,才能如此娴熟。
“当然得让。”宋谦老实说道,一字一句毫不违心:“商务司是我高考委员会的大恩人。”
秦崇芳勾勾嘴角,心道不错。
这老处长有见识。
到时候,如果雷司长发飙了,打算拆了委员会,他愿意美言两句,给宋谦去去晦气。
宋处长能想通的事,并不代表其他委员会成员也能想通,他这么一退让,顿时有同事恼了:“老宋!你说什么呢!”
“是啊,处长!商务司是来打击报复的,您怎么能顺着他们说话!”
“没错,这是咱们的大楼,怕他们干甚?”
宋谦:“……”
秦崇芳眼珠一转,“哦?不错嘛。”
“你们的大楼?门口泼粪泼尿的痕迹还想不想清理了?要不,我司把小队撤了,贵司各位五体不勤的大人,自己去擦擦屎怎么样?”
众人:“……”
秦崇芳笑容扩大:“我司司长过来是查账的,就委员会那烂账,经得起查吗?”
“今日之后,这楼是不是你们的,要不要抵押,还是两说呢。”
啪,一记耳光。
众人:“……”
不少年轻人愤怒了,眼看着就拉不住要冲出来理论,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一开,雷迅人未至声先到:“秦部长,说什么呢。”
“我们是来送温暖的,何必搞得剑拔弩张。”
这声音温润如春风,走进来个一身黑的中年人,风流倜傥,夹着公文包带着金眼镜,文质彬彬的。
乍一看,不少委员会的小年轻都松懈了,大名鼎鼎的商务司司长原来这么亲切啊。
然而,老人们却一下子绷紧了皮。
雷迅的恶名冠绝宇宙海,回回外域宇宙打仗,他都会乐颠颠地凑过去,像头贪得无厌的恶龙,在伤痕累累的宇宙身上再撕下一块血肉。
“司长说得对。”秦崇芳顺从地低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向您致歉,宋处长。”
宋谦处长:“……”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他暗含警告的瞪了眼部门小年轻,迎着雷迅坐上主位,旁边就是臭着脸的文化司陆主任。
两拨人乐呵呵地寒暄几句,秦崇芳觉得自己该说话了,便插进来:“司长,委员会的替考案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主犯悉数交代,顶替人也签了口供——”
这话一说,在座高考委员会的人齐刷刷松了口气。
这趟来访,商务司既是阎王也是上帝老子,要是替考案没个解决,以后高考委员会真是没脸朝商务司要钱了。
但是,秦崇芳的话没说话,他按照和雷司长的约定,将后半截吐了出来:“——但是,长眼的都该知道,这是冰山一角。”
“彻查的机会已经送到了眼前,我建议,应该乘胜追击。”
秦崇芳说着,眼神像刀子,一一剜过在场人。
会议室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宋谦无声叹了口气,捏捏鼻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乘胜追击是什么意思?
替考这事,说小了,有人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开了他一个就行。
说大了,你当初系统录入数据的人怎么查验的、分发准考证的人怎么核对的、招生组数据核对时是最该小心重名改名,怎么也疏漏了呢?……
慢慢看下来,每个环节都有问题。
照理说,形成黑色产业链的东西,当然得彻查一番。
但高考委员会是个每年定时都得发挥作用的机构,此时要重重发作了它,来年高考估计要受影响。
一时安静,无人说话,雷迅和秦崇芳对视一眼。
宋谦处长闭上眼睛,出声道:“雷司长,得饶人处且饶人,您看怎么样?”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集在雷迅脸上,雷司长的笑容看不出啥内容,非要说起来,像在看蚂蚁。
“秦崇芳。”他点名道。
“这次办的不错,下个月145宇宙的仗该打完了,你去验收。”
“记着,把赔款给我谈到3万亿以上。”
秦崇芳一愣,狂喜涌上心头。
果真是办事得力,不受亏待。
谈战争赔款是商务司的SSS级事务,难度极大,风险极高,收益也及其可观。雷迅很少将这种工作外派。
此时,众人面前的发言,更像是一种肯定,证明秦崇芳的发言全然没错,甚至因此在商务司内部更上一层楼了。
“谢谢司长栽培。”秦崇芳道。
雷迅看着自己的爱将:“客气什么,你自己争气。”
话落,他转头看着一脸绝望的宋处长:“老哥,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司还不够手下留情吗?”
宋处长:“恳请您,不要再让事态扩大了——”
雷迅打断了他的话,毫无尊老爱幼情怀:
“我扩大事态?上世纪的替考大案爆了后,全星大会三令五申要重视考试公平,是谁没管理好,让事态扩大了?”
“你司的人头是人头,考生的人头就是粪土吗?”
“宋谦,你摸着自己的脸,拍拍看,脸皮还在吗?”
宋处长:“……”
秦崇芳心中卧槽一声,暗暗吐舌头。
司长爆发起来,果真是雷霆火山。
副手杨毅处长忍不了了,旁座发出声来:“雷司长,您责备我们可以,但不能侮辱人!”
雷迅眼神转向他,“我侮辱谁了?”
“有的东西,被说成没有,那叫侮辱,本来就没有的东西,被我指明了,哪算侮辱?”
“杨毅,你中学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吗?”
杨处长:“你——”
雷迅:“你管的是行政吧,犯事的孙科长是你下属,现在你还有脸来参会?”
“避嫌原则来看,你最好直接‘赋闲’或者‘自我解职’比较好吧。”
“废话少说,账本看完我就走,秦崇芳,找人把委员会库房抄了,我不要他们那什么狗屁‘自查’出来的账目。”
杨处长:“……”
杨毅处长看上去快气死了。
宋处疲惫地闭眼:“好了,杨毅,你别说话。”
他认真地说:“雷司长,我知道,我部的账本肯定有问题。”没问题也会“有问题”的。
“但是,烦您手下留情,我部员工老龄化很严重,大家也都是为高考事业忙碌一辈子了,现在彻查一通,伤筋动骨不说,明年的高考也要受影响啊。”
雷迅:“哎,您这问题说的还算实际。”
宋处长心中松口气,以为雷迅雷声大雨点小,“所以我打算先保留几个主要职能部门,比如命题组和规划组,其他统统接受法律司的审讯。”雷迅笑着说完了后半截。
宋处长:“……”
雷迅:“别着急,火坑都要跳,慢慢来。”
宋处:“……”
急火攻心,老处长只觉得眼前一黑,惊慌的叫喊响起,再睁开眼,已经有人掐着他的人中了。
“都成这样了,商务司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雷迅立刻掏出一瓶药,放在桌上:
“速效救心丸,一粒起效。”
“今天您就是死,也得听我清完账再死。”
宋处:“……”
他真后悔刚才为啥没昏死过去。
“胡闹。”
文化司陆主任终于忍不住了,被拉来做援兵本来他有点不情愿,但看商务司如此不干人事,他不禁共情了老兄弟宋谦:“该查就查,该罚就罚,商务司来此处便是来羞辱人的吗?”
“有辱斯文!”
雷迅扭头,仿佛刚发现这儿还有个活人。
“那不然呢?”
“我司批了委员会几十年无息贷款,搞星云高考,结果他给了我司什么报答呢?还不上钱不说,考区阶级矛盾还越发激烈了。”
雷司长露出个看煞笔的表情,“——阶级矛盾,呵,这么大的词我都不想用。”
“屁大点事都解决不好,没恒心好好查办,没毅力触动利益阶层,我当这委员会就是改改卷子呢,一帮废物!”
“挨顿骂怎么了?”
“连高考最珍贵的资源考生都保护不好,就活该被拆了重建。”
陆主任一时无法反驳这话。
确实,保护不好考生是高考委员会的原罪,但行政管理这事,本就是水至清则无鱼,雷迅一个搞钱的人,怎么会不明白?
他在装傻,分明是踩中了痛脚,一定要让委员会脱层皮了。
“还有您。”雷司长忽然矛头一转,越骂越开心。
“文化司前年的贷款快到期了吧。”
“我司最近资金链有点不顺,需要现款周转,所以不打算同意文化司延迟还钱的申请了——后天,我让梅岭去您那儿要账,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