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炸碎后涌出来了大量血浆,它们在寒冷中冻成冰坨,将她整个人吊在了坦克上,渐渐冰封着,不算活着,也不能死去。
杨昊天心疼地哭不出来:“我来找你,陈以南。”
“那你找到啦。”陈以南似乎想笑,但嘴角烂了,笑不出来。
杨昊天:“……”
他忍住手掌的颤抖,脑子里早已不记得什么替考什么追问了,只想掏枪赶紧给陈以南个了断。
“你何必这样呢?”他带着哭腔问。
“这只是考试啊,陈以南,别让我看扁你。”
“年年岁岁都有沉溺在考场宇宙无法自拔的蠢货!但那不该是你!”
你是天才的,桀骜不驯的,不该羁绊于任何的。
做自由的风可以吗?就像神战宇宙你留给我的形象那样,别落入世俗。
陈以南困难地转动眼珠,视网膜前片血红,她已经看不清天空了,只能感觉到冰凉的雪花融化在热血中。
“你说得对,我在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不想抛弃我的信仰。”
“我有点想她,我放不下她——”
她停顿了下,也许是重伤太疼了,也许是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有泪水从结霜的眼角滑下来。
杨昊天忍住颤抖,给枪上膛。
“你死了多少次了?”
“六次,还是七次?我记不清了。”陈以南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又笑了笑想安慰他:“别怕,说不准这次你杀了我,就能测出自杀极限了。”
“……”杨昊天举起枪,手掌剧烈颤抖着。
这是一大笔积分,他清楚地提醒自己,此时的陈以南毫无反抗之力,她饱受痛苦,你给她一枪不是杀她是给她解脱蠢货!
白雪终于盖住了所有血红。
……
良久,阵亡烟花终于闪烁着飞上天空,徒留坦克上个血红人影,很快被雪花覆盖。
杨昊天跪在雪地里,放声大哭。
他知道,他应该做的。
但他下不去手。
片刻后,光脑传来一声提示音:
【@缸中之脑:@天王战考生,四区考生7768陈以南已达成被击杀7次成就,距离极限死亡次数还剩3次】
【特此通告所有备选天王,请各位早做准备】


第176章 尽力决胜吧!【小修】
天王战第二天,凌晨三点十分。
短暂的十天决战,星云总台将数颗宇宙的时间轴校准了,这次,陈以南睁开眼睛,复活区的天幕也是一片璀璨星海。
她躺在营养液里,动弹不得。
在西伯利亚雪野失去了半边身体,剧痛击穿了神经,染血的红旗折磨的她夜不能寐,现在左边手脚还是毫无知觉。
陈以南慢慢活动着,在疼痛和清醒间挣扎。
起来吧,你如愿了,她默念。
苏联的危亡无法预估,但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快起来,还有天王战在等你,除了信仰,陈以南你还有别的追求。
推开沉重的幕帘,星辉温柔地洒在脸上,恍若新生,陈以南望着遥远的北极星,仿佛回到了中央军校第一个期末考结束那天。
努力的背书,奔赴未知的结果,和同校精英鏖战于射击场。
明明毫无相同的两件事,但陈以南就是很有感触。
仿佛一件重要的事有了结果。
凌晨复活区人很少,高二奔波天王战,这会正是休息的时候,多数是高一和即将毕业的高三生。
坐上吧台,陈以南自己泡了杯龙井,旁边有人喊她:“学姐!陈以南学姐!”
“……”她回过头来,“程姝?”
程三妹看见她,戒备又惊喜,两人坐在一处,拉呱了一会闲话,程姝简短说了说她们2502届后来留在蜀境益州的情况,见陈以南沉稳点头,程姝顿了顿,小心翼翼问:“学姐,你的天王战怎么样了?”
陈以南失笑,下意识摸了摸程姝柔顺的头发:“乖,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小心。”
程姝:“……”呶,今天的学姐好温柔。
和九龙寨暴打我们全级的真像两个人……
她脸红红,偷摸喝了口奶泡咖啡。
谁知,陈以南放下茶杯,“我的天王战还没得过一分。”
程姝一口没咽下去:“……噗!”
“怎么会!”她惊呆了,“你不可能比程桥还废呀!——啊不是,就是——”小姑娘脸憋得通红,一下子在偶像面前露了怯,她可有心理负担了。
陈以南慢悠悠品了口龙井,“程桥现在多少名?”
程姝刷的翻出光脑:“59名,学姐你在……草,你咋一百五了?”
陈以南轻声道:“因为我没有斩获啊。”
“不过,别担心,我不会给半人马座丢脸的。”
程姝张张嘴,想起昨天专门跑回来看天王直播,根本没找到陈以南,消失了似的。
她又想起来那篇替考报道,一个逻辑通顺的“猜测”出现了。
天啊,学姐真是个脆弱又坚强一个人,被替考的事情伤了心,偷偷躲起来哭,还耽误了天王战最宝贵的时间。
顿时,程姝看陈以南的眼神就带上了疼惜。
陈以南:“……”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得了的联想?”
程姝眼汪汪地说:“学姐你别怕,四区都是你的靠山,你要是被哪个区的鸟人欺负了,喊一声,我们帮你揍她。”
陈以南:“……”
这学妹,戏不少。
很快,陈以南返回复活履带了,程姝却越想越气,在2502级大群里振臂一呼;【@程姝:我在复活点遇到魔王陈以南学姐了】
【@程姝:草!她多强大一个人,都被替考的事气得哭了一天!一天啊同志们,天王战的一天多宝贵!】
【@程姝:不行,我快气死了!四区的荣耀啥时候被这样折腾过?只有她折腾别人的份!】
大群立刻炸了起来。
【凭什么!回回俺们四区都是替考高发区!上世纪的百万替考丑闻就是抽了四区的鲜血!这次竟然爆在了全区第一头上!我刀呢?!】
【我在二区的同学说,好像在苏德宇宙见到陈学姐了,玛德!偌大考区竟然连个偷偷哭的地方都没有!学姐都跑去西伯利亚了!】
【咱们光气没用,想想看,咱们这届多少人是因为看了陈以南学姐的高考宣传片才报的四区?结果就这?我不服,我们得反抗!】
【怎么反抗呢?咱们都憋在考区宇宙呢!】
不,并非完全不接触外界的。
程姝扫视复活区,心知这里便是沟通外界最便捷的场所。
【@程姝:复活区可以,替考的新闻这两天肯定会密集爆发,各大星系的媒体记者都会来蹲点】
【@程姝:我们确实只是卑微考生,做不了别的,但是我们本身,就是高考最重要的资源——考试的核心不是题目,是考试的人】
【@程姝:如果这事闹大了,我们站在媒体前喊一句‘这事不了,明年四区招生率肯定会暴跌’,大家觉得会发生什么?】
大群:“……”
可真是个好办法。
……
……
再返回西伯利亚森林时,火车已经载着林亮小毛走了。
杨昊天还痴痴跪在雪地里,一跪半小时。
他握枪的手臂落满了积雪,像座雪白雕像。
陈以南弯腰拍了拍他:“杨哥,起来了,该拿人头了。”
杨昊天抬头,眼圈红红,深深望着陈以南。
随后,一把抱住她。
陈以南:“……”
陈以南心里叹气,没有推开他。
辛苦了,如果半小时前是真实的死亡,那我带给他的,便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心理创伤。
他不是两世人,这是杨昊天第一个灿烂的二十一岁,他欠了什么债要被我用如此严苛的死亡折磨呢?
他什么都不欠。
“好了好了,我没死,我还回来和你一起打怪了。”陈以南温柔道。
片刻后,杨昊天松开她,背着脸擦掉眼泪,结果擦出一片薄冰痕迹,把脸都刮红了,“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他低声道歉,不敢直视陈以南的眼睛。
陈以南还没说话,那边马棚里传来两声怪叫:“草,我看到了什么?!”
“我要告诉程桥!铲以南!”
一回头,贝浩和墨菲一人顶着一捧灌木,在木板前打堆堆。
陈以南有点惊讶:“你们复活这么快?”
贝浩抓抓头发:“嘿,下场肉搏的是你陈以南同志,我和墨菲就是普通阵亡——”他只字未提自己被活生生冻死在马棚里的壮烈事迹。
陈以南失笑,“我也没什么,被炮弹不小心燎了一下而已。”
她也丝毫不讲自己被炸碎了一半,挂在坦克上半小时才死透的剧痛。
杨昊天诧异地看了他俩一眼。
四区的学生喜欢这样吗,嬉笑怒骂都可以,永远以强大示人,永远不会给队友留下负担?
墨菲拖长声音喊:“行了你俩,火车也走了,政委他们——”他顿了顿,热意冲上眼眶,墨菲忍住了:“有几个活口,已经被火车救走了,现在怎么办?”
“先把苏联同志安葬,就地吧。”陈以南道,蹲下用防水布将达瓦里氏的手盖上。
一时间,众人沉默下来,墨菲眼眶又红了。
逝者已矣啊。
陈以南叹口气,有意活跃下气氛,便看杨昊天一眼:“杨哥,有兴趣和我们仨组队吗?”
杨昊天:“……啊?”
陈以南打个响指,介绍道:“贝浩,原四区半人马座理科组第一,能战能打脑子好使,性格坚韧又懂变通。”“你好!”贝浩闻声打招呼,笑容灿烂:“谢谢刚才马棚帮我收尸啦,杨兄弟!”
杨昊天:“……”
陈以南:“墨菲,四区半人马座文科组前十守门人,其他平平,但有一点,此人预感极灵,堪称我区吉祥物。”
“草陈以南啥叫‘其他平平’啊?”墨菲不满意道,也冲杨昊天挥手。
杨昊天:“……”
“最后就是我,现役四区文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现在我掉到第几名了。”陈以南道,“你我,应该还算了解。”
“这样的队伍配比,杨哥,还算满意吗?”
杨昊天:“……”
草!一个队,加上我就有75%的第一名,我还能说什么?!
打算横扫战区是吗?
他低声骂一句,并没思考很久便伸出手来,和陈以南交握:“加我一个!”
“一区天堂座文科组现役第一名杨昊天,能力指数均衡,和你陈以南比起来可能有些优柔寡断缺乏见识,但是——我不会给咱们队丢人的!”
顿了顿,杨昊天又气又笑:“这叫什么事儿,我本来是来——结果现在被拐上了贼船。”
“天堂座和半人马座组队,以前听说过吗?”
贝浩从马棚跳出来,“以前没听说过,今天不是有了?”墨菲也走着,小心地绕开了坦克残骸。
“好——!”陈以南道。
“既然组队,就是彼此交付后背的人了!一起加油!”
四只手重重落在一起,两个战区的首次结盟就此达成。
除了漫天大雪,无人见证这一刻。
然而,很快,这件事将会四大战区皆知。
……
丁斯特是被孙依楠摇醒的,睁开眼睛,女孩子脸色苍白又惊慌,“醒醒,丁斯特。”
他揉揉眼睛,很快恢复警醒,抓把雪塞进嘴里,冰的透心凉:“干嘛?”
孙依楠张张嘴,看他变成烟花的脚又恢复了实体,才松了口气。
丁斯特之前重伤,她一直担忧没人保护自己,看见他开始变成烟花了,孙依楠都快吓疯了。
“那个,《日报》发二刊了。”她低声道,泪水冻在眼角。
丁斯特蹙眉,翻出光脑来。
七点刚过,系统准时推送来了一沓晨报。
《猎户座日报》又发文了。
“《三问高考委员会:替考的是谁?何时追凶?此事是否无解了?》”
丁斯特:“……”
大眼一扫,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配图中孙依楠她爸孙科长的脸就瞬间吸引了他的眼神。
图片左下角是法律司的大印,一杆银色天平象征着公平正义,背后是茂盛生长笔直生长的铁树,象征着刚硬不屈。
他扣下光脑,冷静道:“你爸被曝光了。”
啪嗒,孙依楠刚想捞起红薯,顿时掉落在地。
丁斯特不耐烦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之前见陈以南抖得跟筛子似的!有胆替考就得有胆子承担代价!”
孙依楠:“……”
“可是,可是——”她神情茫然,两年来累积的能力和见识被顷刻击碎。
她从没想到,替考年年有,为何今年就爆了?
她从没想过,四区每年都有冤鬼倒霉蛋,怎么自己才刚沾手,就抽中了王牌?
她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情便无法自省到位。
商务司:打你就打你,还要看日子吗?
远处,森林雪坡背后。
陈以南小队猫在雪窝窝里,四颗脑袋冒头,盯着雪原上大片二区考生,他们一个个缩着睡觉,像银白大地上的黑蚂蚁。
赶路大半夜,四人终于来到了二区集聚地。
“啧,陈以南,《猎户座日报》又发文了,还是替考的。”墨菲小声说,“你有空记得看。”
陈以南点点头,贝浩拍她脑袋:“她才没空,你忘了之前她怎么狂喷秦部长的了?”
杨昊天刷地回头,看鬼似的看着陈以南。
“你、你——”
“我知道替考的报道。”陈以南好心给他接话。
“那、那——”
“那你怎么不伤心气愤?”陈以南好笑地给他续,“我没空,天王战还有苏德战场的——”她顿了顿,“都比劳什子替考重要得多。”
说着,陈以南掏出枪来,高远雪坡,顶着茂密森林,远望原下考生群,真是得天独厚的制高点。
正是打狙击战的黄金机会。
“刚来二区时,那个丁斯特,我就看出来他脸色不好了。”陈以南开始换弹夹。
“但那会,他还不算强攻之末,打起来应该有得磨蹭,咱也赶时间,我就没管他。”
“结果,现在再回到大陆桥,他竟然撑着还没死?”
“没错,”杨昊天放下望远镜,“丁斯特命不久矣了,那脸色,金纸似的。估计是有什么顾虑,一直没自杀。”
“那正好,他不自杀我们来杀。”贝浩手速最快,已经在调整准星了。
“全区第五,活得还像个金贵人了,还敢冒冒失地待在人群里?脑子想啥呢。”
陈以南认真目测了下雪窝子到冰原的距离:“→_→”
“远射七百米,浩哥,你行吗?”
贝浩手一停:“……”
“奶奶个腿,你别拆老子的台。”
队友们嘎嘎一片笑,贝浩龇牙,挨个一人给了一脚:“不许笑!”
“陈以南,你我一起瞄准,我要是射漏了,你马上补射,知道没!”
“好好好,没问题。”陈以南大笑道,对待她认可的人,陈以南的容忍度基本没有底线。
话落,贝浩举起枪来。
准星后,目光直指丁斯特苍白的额头。


第177章 吉祥物墨菲【捉虫】
七点是个挺早的时间,冰原上的考生还缩在大衣里睡觉,迷迷糊糊的有几个起来凿开冰洞,舀水刷牙。
丁斯特和孙依楠算早起的,他痛嘶两声,解开纱布看看,一片血红,又小心挪动伤口,不愿意露怯。
孙依楠愧疚地看他,但心中怕死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她还是没张嘴,对丁斯特说,你快回去复活点吧。
每个战区都有名次成绩贼虚的人,他们或是蹭上了便宜,或是运气好没遇上强手,这算是概率问题,机械误差。
但孙依楠是个理科生,和丁斯特文科生抱团,还是个文科天王候选,这未免有点过于惹眼。
于是,她惹来的争议也就更多了。
丁斯特不怕这些,他脾气狂傲,生来就是挑刺过活的性子,专治各种不服,能力也算名副其实。
但孙依楠不行,她心中有鬼,从小上着好学校,道理却没学明白,初中毕业赶巧遇上了爹妈离婚,又抽中了四区考试的签,简直天都要塌了。
犹记得当时,丁斯特听说了她要去四区,还说出冷嘲热讽夹杂真心的话:“不错啊,练练你的性格,以后入了宇宙,就没高考这么好的机会了。”
孙依楠泪水涟涟:“可是,我怕我受不了。”
丁斯特嗤笑,“你肯定受不了,但成长这回事就是要吃苦受罪。”
“没磨砺就不叫成长。”
“——四区半人马座而已,多大点事,我想去,还抽不中呢。”
他主意倒是端的正,从小就是暴脾气嘴巴毒但心肠不坏的一人。
但孙依楠不可以,吃不吃苦受不受罪这都是个体感受,丁斯特觉得不算苦头的事儿,她孙依楠觉得苦,苦到难以忍受。
为着一张考场签子,孙依楠崩溃了。
她畏惧四区如狼如虎的悍勇,觉着自己就该是顺顺当当考试的命,真的和四区学生挣不来。
她害怕又期待,高考是扬名立万的开头,立稳了,人生就会坦途许多。
但她性格不行,人又恐惧竞争和挑战。
最后扭扭歪歪、含含糊糊,走到了替考这一步。
那天领领考证时,孙依楠浑浑噩噩,望着手上战区号牌,恍如隔世,真想跪在地上痛哭一场。
桌前,孙科长摁灭烟头,神色温柔:
“好好考试,别想其他的。”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儿,我得为闺女找条好走的桥。”
孙依楠:“……”
她听见自己声音发虚,颤颤地问:“爸,不会露馅吗?”
孙科长:“你当我服务高考委员会二十年白混的?”
“替考年年有,想开点。”
孙依楠悲伤又庆幸地望着她爸,违法的枷锁牢牢套住了她的头颅,有种混杂着恐惧和禁忌的快乐。
她知道,这一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
眼下,光脑上清清楚楚曝光了孙科长的照片,他被法律司执法处提走了。
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去的人能把十八代祖宗有没有私生子都吐出来,孙依楠不敢对父亲抱有太高的期望。
什么样的父母养什么样的人。
养出孙依楠这幅软弱性格,她爸又能强硬到哪里去呢?
女孩子的手掌比光脑屏幕还冰冷,丁斯特冷冷看着,见她又开始哭,心中长叹一口气。
“自己生点火吧,暖和。”
他艰难挪动两步,想帮她捡点柴火。
同一秒,雪原尽头的高坡上,一捧墨绿针叶前,贝浩扎下身体,深呼吸,放出一枪。
狙击子弹的秒速起码一千米/秒往上。
森林到雪原,七百米,不过咫尺。
嗖一声。
丁斯特只觉得肩头一凉,刚站起来半截身体想捡柴火,就被射穿了肩头,鲜血奔涌,剧痛钻进骨髓,他就地滚倒,热烫的动脉血顺着洁白冰面流淌,丁斯特嘶哑喊道:“敌袭——!大家小心!”
“草!”贝浩赌气,锤了把雪,从准星前抬头:
“他咋喊起来了。”
“说你不行吧。”陈以南好整以暇,眼睛在准星中瞄准,“看我的。”
她扣动扳机。
又是嗖一声。
这次,连针叶都没抖动。
悄无声息,死神便来了。
丁斯特只觉得一阵致命的危险感再次袭来,刚回头,砰一声,子弹在他脑袋上钻出个洞,正中眉心,一点血红。
丁斯特:“……”
子弹瞬间挫伤了脑组织,他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后仰倒下。
“丁斯特——!”
耳边是孙依楠撕心裂肺的尖叫,雪原上,二区同胞们发觉了异样,惊呼惨叫此起彼伏。
“卧槽!是丁斯特!草他妈他被杀了!”
“沃日,真有埋伏!大家抄家伙!”
“你看看,这血流了一地,哎我的老天爷,丁斯特之前是不是受伤不轻啊!”
烟花盖住了眼睛,丁斯特死死盯着子弹来的方向,可惜,那里只是一片不动如山的雪坡针叶林。
孙依楠的眼泪鼻涕激动地滴在他身上。
丁斯特费劲地摇摇头:“你、你自己争气点吧。”
话落,便化作阵亡烟花,消散了雪野上。
“搞定。”陈以南收枪,神采飞扬,得意地戳了戳生闷气的贝浩:“多谢浩哥手下留情,第一发人头,给我了。”
贝浩:“……”
贝浩嗷一嗓子,抓起雪摁在陈以南脸上,使劲搓,陈以南任由他闹,叽叽嘎嘎笑个不停。
果然,光脑准时来“火上浇油”了:
“恭喜考生7768陈以南同学完成一例击杀,获得20%积分转移。”
“名次由150上升至129。”
“请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陈以南吹声口哨,骚气极了:“牛逼啊,五分之一积分冲了二十名。”
“哈哈,不愧是二区巨佬。”说完,朝贝浩丢个飞眼。
贝浩:“……”我手好痒啊我。
“再来。”他不服气。
“说得对,现在正是好机会,大家点射也好,扫射也罢。”
“冰原一片乱糟糟,此时不拿人头更待何时?”
陈以南痛快地冲墨菲、杨昊天一人给了一脚,“都傻了不成?架枪啊。”
……
冰原上一片混乱。
全区第五被击杀,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二区学生迅速抱团,却没能像四区那样组织群体反攻,而是约莫三四十人,合成了五六波,一波一个防御架势,分散的很。
陈以南毫不客气,大开大合对她来是家常便饭。
她再次瞄准,冰凉枪械熟悉地仿佛另一只手。
枪口微转,像寻觅美食的巨兽。
“左边那组,我要了。”她利索说道,随后开枪。
砰砰砰。
三连射。
子弹化作夺命黑线,径直扑向冰原——!
混乱中,左边抱团的四五个人猝不及防,咻咻咻,一个接一个的仰倒。身体拉直,金属刺穿了颅骨,迸射出绚烂的血线,飘洒在空中,凄艳美丽。
扑通、扑通……
一阵人肉砸上冰面的声音。
五具人身散成的烟花遮挡了众人视野,弥漫了好大一片。
孙依楠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缸中之脑又来了:“恭喜考生7768陈以南同学完成一例击杀,获得20%积分转移。名次由129上升至128……”
“恭喜考生7768陈以南同学完成一例击杀,获得20%积分转移。名次由128上升至124……”
“恭喜考生7768陈以南同学完成一例击杀,获得20%积分转移。名次由124上升至110……”
陈以南听着烦,索性调了静音。
队友一片安静:“……”
Σ(°△°|||)
“卧槽!”贝浩怪叫,戳她一肘子,“你还是不是人啊。”
“兄弟,大佬,传授传授俺狙击秘诀呗!”
他性格活泼灵动,该滑跪时绝不膝盖硬,可利索了。
“我也要!南姐!救我!”墨菲嗷一声,也扑过来。
某天堂座的乡巴佬都惊呆了。
“你们,四区,这这这——”彼此间,毫无芥蒂吗?
杨昊天有点结巴了。
陈以南从两人围攻中伸出一只手来:“赶紧,杨哥,来不来,一起学习先进经验——草,墨菲你不许动老子的枪!”
杨昊天:“……”
心头一热,他脱口而出:“我也学!奶奶的,给俺留个位置!”
说完,也嗷嗷扑了上去。
要说天堂座同学关系也不错,许多家长都是熟人,但大家都有点矜持,考生关系拘谨的很,杨昊天乍一接触四区的魔头,整个人有点接受不良。
现在,可以预见,以后一区文科第一整个人被带跑偏的悲惨未来了……
六个人头下来,陈以南稳稳的冲进了前一百,钉子似的扎在95名。
眼下,高分越发高了,两级分化拉分差的过程正在进行中,她这一波狂冲五六十名,就像冰湖上炸了鱼,一下子满地银光,所有人都瞧见了。
499宇宙,长江江面。
“靠!”富光露露一个鲤鱼打挺,从船上翻起来,生龙活虎,“好你个陈以南,一天没动弹我当你死了呢,没想到在这儿憋坏!”
“林冲,快来!瞧瞧,咱四区又上来一个!”
林冲扶着腰伤出来,拼杀太过了,这两天他阵亡了三四回,现在轻伤不敢下火线,都得悠着,正缠着纱布换药呢,就被富光一句话喊了出来:“谁,让我看看?”
富光露露赶紧递上来光脑。
林冲一看,笑出声来:“玛德,我就猜是她。”
“草,看她半死不活那样,老子还以为颓了,顶着四区往前冲了这么久,刚进前二十,这下可好,陈以南起来了,我也不用这么累了——”
“得了吧你。”富光露露嘘他,照他腰上打,毫不留情,给林冲打得哎呦叫唤:“都冲到19名了,还说这些酸话?”
“你俩谁冲上去,都是咱们四区的光荣!”
“赶紧,大群里问问陈以南!昨天喊了她一天,丫一声不吭一个屁不放,要不是看她积分没掉,还以为死透了呢!”
四区大群:
【@林冲:@陈以南,活着呢?】
一秒后,【@陈以南:呦,林哥!】
【@林冲:呦你妈】
【@林冲:没事儿吧你,昨天一天不吭声,大家都担心死了】
【@陈以南:没事儿!只有我收拾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收拾我的份啊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