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咽了咽口水,随口说:“口渴,出来喝口水。”
“这样啊,”他拉长了尾音说,“那喝完水就回房间睡了?”
雪竹心如擂鼓:“不、不然呢?”
他笑了笑,手指勾起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不和哥哥聊聊天?”
“……聊什么啊?”
“随意。”
“那去哪儿聊啊?”
“听你的。”
雪竹突然有点暴躁:“你就不能给点意见吗?”
男人微微眯了眯眸,放柔了声音说:“好,那我们去房间里聊。”
她跟着孟屿宁去了客卧,之所以没去她的卧室,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卧室有点乱,不太好意思请他进去。
雪狐先走了进去,听到房门咔嗒一声被反锁后,她睁大眼,然后猝不及防从身后被人抱住。
孟屿宁在她耳边微微叹息:“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把主动权交给男人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雪竹:“我——”
孟屿宁打断她的话:“不要说对我放心,我对你都表过多少次白了,嗯?你自己说?”
他的气息实在太霸道,雪竹浑身发麻,仿佛被电流击穿四肢百骸,全身的温度都在迅速上升。
雪白的后颈倏地通红,和她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形成刺眼的对比。
孟屿宁掰过雪竹的肩膀,挑起她的下巴,她躲闪不及,恰好被看见了双颊刚浮上来的春色。
男人干净的眼眸渐渐被她这幅样子撩拨得浑浊不堪。
有的时候自制力这东西,哪怕平日里再引以为傲,也会在某个人面前完全失去作用。
他滚了滚喉结,在下意识的动作前,最后以通知的语气告诉她:“小竹,我想要点甜头。”
然后他低下头,不给她答应或是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唇压了下来。
孟屿宁捏起她的下巴,借着灯光看清了她白皙的脸蛋上那愈吻愈浓的妩媚。
这个吻的过程很慢也很安静,慢到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唇瓣间的厮磨是无声的,彼此交缠互换的呼吸也是静谧的。
唯有空气黏黏糊糊,潮湿滚烫。
直到雪竹的舌头发麻,唇瓣又热又痛,才艰难地往后缩了缩,结果他的唇又立刻追了过来。
“小竹,”他终于放开她,喘气声低哑,抵着她的额头问,“我能不能申请把这种甜头变成男女朋友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亲密?”
雪竹不说话。
他掐掐她的脸:“女朋友,说话。”
雪竹顿时泄了气,气急败坏地反问:“你都叫女朋友了还要我说什么话?”
先斩后奏的臭男人!
回答她的是男人得逞的轻笑,以及再欲欺压过来的吻。


第66章 . 二十三岁 奖励【一更】
雪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他腿上的。
好像是站得太久, 腿有些站不住,她说不要了,然后他就带着她坐在了床上。
被捧着脸亲, 后背没有支撑,雪竹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快被他压进床褥里, 最后一点点残存的理智让她双手抵住孟屿宁朝她倾过来的身体。
孟屿宁眼底晦涩, 夹杂着化不开的渴望。
但最后他还是抱起她, 引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扶着她的背帮她撑着。
客卧里非常安静,偶有亲昵厮磨的呼吸交融声, 以及软糯湿滑的唇齿交缠声。
男人温柔地描绘着她唇瓣内外的每一寸。
雪竹脑子糊成一团, 敏感的触觉神经就快要在他的动作下缴械。
直到门外有动静响起。
雪竹浑身一抖, 头往后仰躲开。
是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孟屿宁刚和她分开, 声音低哑:“叔叔好像还没睡。”
雪竹的神经一阵紧缩, 身体不自主打颤,吓得连因为刚刚长时间的接吻而变得迷离的杏眸都瞬间恢复了清亮。
看她紧张成这样,似乎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孟屿宁哭笑不得:“小竹,难道我们是在偷情吗?”
雪竹瞪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爸爸回房了没有, 雪竹从他腿上下来,贴着门偷听房外的动静。
裴连弈好像在打电话。
很模糊的声音,隔着一扇门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非要在客厅里打电话啊?
雪竹有些困扰地皱起眉,现在她想溜回自己的房间都没机会。
孟屿宁凑过来问她:“叔叔回房了吗?”
雪竹摇头:“没有,他好像在打电话。”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房门旁等了足足十几分钟, 裴连弈还在打电话。
“这是在跟谁打电话啊,这么久,”雪竹忍不住抱怨, “我怎么回去啊。”
孟屿宁轻笑:“要不你就在这里睡吧?”
雪竹撇嘴:“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
他眨眼,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我当然也睡这里。”
“……”
雪竹神情复杂地看着男人,对他的童年滤镜正一点点破碎。
以前的时候多绅士,她还是个屁大的小孩时,他就已经开始对她有了男女之别。
怎么现在他变成这样了。
孟屿宁当然不知道雪竹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觉得她现在这副想骂人但又骂不出口的样子很可爱。
好半天,他听到她悄声抱怨了一句:“你变了。”
孟屿宁挑眉:“变什么?”
“如果是以前,你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一定会叫我回自己房间睡觉。”
孟屿宁微怔,反应过来后叹了口气。
“以前你是妹妹,我要是对你说这种话,那像什么样子?”他揉揉她的头,又说,“现在你是女朋友,我逗逗女朋友,应该不算很禽兽吧?”
雪竹抓住重点:“你承认你在逗我了?”
孟屿宁失笑:“当然。”
她松了口气,给他立了规矩:“那你以后不能说这种话了,说得好像跟那些刚和女朋友在一起就想把女朋友拐上床的男人一样。”
孟屿宁好半晌都没答应。
“小竹,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
雪竹想也不想就说:“哥哥的形象。”
“现在不是了,请把你的观念纠正过来,”他俯身看她,指腹轻轻摩挲她软嫩的脸颊,“我就是个刚开始谈恋爱的男人,别的男人心里想的,我心里也会想。”
雪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什么意思?”
孟屿宁笑笑:“意思就是我和那些刚和女朋友在一起就想把女朋友拐上床的男人一样。”
雪竹连连后退几步,背抵上门框退无可退:“那你也?”
“我也想。”孟屿宁嗓音低柔,向她坦白。
他觉得,与其让她一直对自己抱有那光风霁月的印象,还不如直接把话说清楚。
刚刚接吻的时候也是这样,她老从嘴里吐出点细细碎碎的嘤咛,让他有些头疼,抱着她的手不可控制地想往别的地方游移,手指蜷缩,特别想掐进她的肉里,可是这姑娘喜欢斯文温柔的亲吻,一旦他吮吻厮磨的力气稍大了些,她就立刻蹙眉想要往后躲。
非得他拽着掐着才不躲,可他稍微用点力,她又觉得“宁宁哥哥”变了。
裴连弈终于打完电话了。
孟屿宁语气温柔:“回去睡吧,晚安。”
***
因为是临时决定过来的,在周末的休假结束后,孟屿宁还得坐飞机赶回童州上班。
裴连弈让雪竹送孟屿宁去机场。
在去机场前,雪竹带孟屿宁去了附近的临海公园散步,算是临行前的小约会。
不少人正拿着小桶蹲在礁石上往岩壁里掏海产,她也突然来了兴趣,撇下因为穿着长裤而不方便靠近海面的孟屿宁,扬着裙摆就往那边去了。
几分钟后,她手里拎着只小螃蟹向他炫耀:“厉不厉害?”
孟屿宁很给面子地恭维,语气幽默:“厉害,抓蟹大师。”
新鲜感作祟,她玩了一会儿后又给小螃蟹放下了。
海浪声清脆,对面一整座的跨海大桥挡住了海天相交的地平线,公园对面就是国际机场,航线繁忙,几乎是几十分钟就会有一架飞机又穿过碧蓝的天空升腾或下降。
两个人坐在石凳上就这样看着飞机起落。
“小竹。”
“啊?”
“我什么时候能跟裴叔叔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其实今天上午吃早饭的时候他就想说,但雪竹不肯,非让他保密。
“再看吧,”雪竹挠了挠鼻子,“你要是今天就跟我爸说,你肯定会被他臭骂一顿,我不让你说是为你好。”
她真的一点都没夸张,平时爸爸就很注意她和异性的交往情况,如今真的交了男朋友,却是爸爸最没有防备之心、也最没有意料到的孟屿宁,惊诧之余,更多地肯定是生气。
孟屿宁伸手替她拢好被风吹乱的长发,温声说:“但我这顿骂总要挨的。”
不过早晚而已。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从小到大一直以兄妹的身份相处,周围所有人都默认他们除了兄妹之情以外不会发生任何情况。
孟屿宁自己也觉得费解,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他和小竹的关系实在太亮堂堂,所以到现在他真的对小竹有了别的想法,其他人反而觉得荒唐。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好奇裴叔叔他们的反应。
那个表情应该挺精彩的。
孟屿宁想着想着,就这样勾着唇笑了两声。
雪竹戳他的胳膊:“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孟屿宁冲她眨了眨眼,“希望挨骂的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雪竹无语:“哥哥,你是有受虐倾向吗?”
孟屿宁但笑不语。
又坐了会儿,他该走了。
机场内,明明是送孟屿宁回童州,结果被嘱咐的反倒是雪竹。
“早点回来,”他说,“不然下次再来深圳的机票我就真的要找你报销了。”
雪竹冲他敬了个礼:“Yes sir!”
男人非常顺畅地接茬:“Thank you madam。”
离登机还有些时间,他又嘱咐了一些别的,尤其是喝酒这方面。
“给你买的药记得收好,身体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孟屿宁说到这儿语气又变得严肃了些,“一定要去医院看,知道吗?”
他好唠叨啊。
雪竹悄悄腹诽。
跟昨晚上的态度截然相反,一到白天就又把她当妹妹管着。
有些不甘示弱,她也非要找点能唠叨他的事儿拿出来说。
“我马上就会回去的,你在童州要自觉,不要随便给我招惹情敌。”
除了这点,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需要她嘱咐的话了。
“明白,”孟屿宁笑盈盈地答应了,“一定自觉。”
雪竹没忍住笑,嘴上还要装模作样地夸奖他:“乖。”
孟屿宁却有些得寸进尺:“乖的话有没有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
他弯下腰与她平视,侧过脸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雪竹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人……”
孟屿宁却说:“机场里每天吻别的就有多少,只是让你亲个脸就这么为难,看来你不是真心想给我奖励。”
他真的很会诡辩,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雪竹只好将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发力微踮起脚尖亲他。
他看她仰起来的一张生动明艳的小脸,眼底笑意愈深,突然先一步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在她的嘴上偷了一个吻。
雪竹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再被他套路。
孟屿宁本来在笑,结果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连忙上前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小竹——”
而雪竹此时已经撞到了人。
被撞到的人也是无辜,被雪竹的低高跟结结实实踩了一脚,吃痛地站在原地闷哼。
雪竹立刻转身跟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被撞到的男人摆了摆手。
本想宽慰这姑娘,结果猝不及防这姑娘就被个男人伸手揽到了自己身边。
他看了眼男人,眼中的吃惊瞬间盖过了刚刚被高跟鞋跟踩了脚的痛苦。
“孟屿宁?!”
孟屿宁嗯了声:“好久不见,来深圳出差吗?”
男人抽了抽唇角,面无表情地说:“我和我老婆出国度蜜月,到深圳转机。”
雪竹还在想这人是谁,然后下一秒她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她看见有个女人朝眼前这个男人小跑过来,同样地在看到孟屿宁后眼中划过瞬间的呆滞。
是江颖。
江颖先是看到了孟屿宁,再是看到了孟屿宁身边的女人。
时隔太多年,当初那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小妹妹变化实在太大,她险些没认出来。
“你是小竹吗?”


第67章 . 二十三岁 哄人【二更】
雪竹礼貌地打招呼。
“江颖姐。”
江颖有些惊讶:“你还记得我, ”可很快地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当年给你的印象应该很深刻。”
她本不想多聊, 面对孟屿宁的时候还有些尴尬。
丈夫悄悄拉了拉她的包链,示意她赶紧走。
“那我们就先走了。”她柔声说。
孟屿宁点头, 温声说:“新婚快乐。”
江颖:“谢谢。”
丈夫阴阳怪气地说:“感谢孟总没来参加婚礼。”
江颖瞪了一眼丈夫。
丈夫抿唇, 有些不服气地回瞪了一眼她。
两个人转身, 江颖似乎听到身后的小竹对孟屿宁说:“哥哥你快进去吧。”
孟屿宁没进去,应该是拉住了小竹。
因为小竹抗拒地说:“干嘛?放开我。”
“你没生气吧?”男人柔声问小竹。
“没有,江颖姐都结婚了我还生什么气, 别把我想得那么小肚鸡肠, 你快进去吧。”
男人叹气:“没生气就好。”
但下一秒他好像又有些委屈:“可是你没生气, 我有点不开心。”
江颖身形微僵, 又转过去看他们。
她看到孟屿宁凑到了小竹的耳边说了什么, 小竹羞恼地锤他胸口,他享受地挨了几拳头,接着又拉着她的手不舍地握在自己掌心中,他低头看她的时候,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爱意。
那不是哥哥对妹妹的,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
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你,那他的眼睛一定骗不了人,他看喜欢的人的眼神,永远和看别人时不同。
江颖记得大一那年,他们班级召开班会。
孟屿宁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当时他看着讲台下的同学们时, 眼中温润清澈,明明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干净空濛得宛若水潭, 而他的人就和他的眼睛一样,斯文儒雅。
于是一见钟情。
始于外表,然后彻底沦陷于他优秀的内在。
他看谁都是温和亲切的眼神,初次见面的人通常就会对他留下极好的初印象。
直到室友在某次寝室夜谈中对她说,不知道孟屿宁看女朋友时会是什么眼神。
当桃花染上了情愫的颜色,不再温润、不再疏离,而是满眼的占有欲和爱。
那一定很深情。
会让女孩子恨不得溺死在他的眼眸里。
然后室友对她说,加油,就看你的了。
江颖那天晚上就做了梦,梦到孟屿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虽然就是看了那么一眼,她的心跳声就把自己给吵醒了。
小竹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
江颖下意识地问:“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雪竹怔住。
孟屿宁干脆地承认了:“嗯。”
当时青梅竹马的哥哥和妹妹,居然在多年后成了一对。
江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淡淡的悲哀,复盘从前的记忆,才发现自己当年真的太自信了,才会完全忽视掉这颗小青梅。
她那次去他家找他,参观了他的家。
他的房间里有不少动漫海报,可大都是女孩儿爱看的少女漫,她还跟他开玩笑,说没想到他喜欢看少女漫。
他说这是住在对面的妹妹贴的,她喜欢用零用钱买海报,买了很多很多,自己的房间贴不下,妈妈又不准她贴在客厅里影响美观,于是她就把剩下的海报通通贴在了他的房间里。
他书桌上的一些女孩子的小摆件,也是妹妹的,怕放在自己房间里被妈妈骂乱花钱,就藏了很多在他房间里。
还有几张没考好的测验卷,放在家里怕被爸妈发现,也给藏在了他这里。
孟屿宁虽然允许她藏试卷,可不允许她考完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试卷上密密麻麻都是他给她的错题写下的笔记,因而后来她需要藏起来的测验卷越来越少。
还有好几本钢琴教材书,妹妹嫌弃练习曲太难,就撒谎说练习册丢了,其实是丢在他这里。
看得出来她应该很不喜欢弹肖邦和巴赫。
当他的生活中处处充满了一个人的痕迹,而他并不介意这个人任性的占有,就代表他不但是习惯这种痕迹的,并且是喜欢和纵容的。
因为他对她从来不会这样。
他总会退回她用各种借口送过来的礼物,始终将她当做是相处融洽的好朋友之一。
她一直试图融入他内心更深处的地方,因而明目张胆地借用朋友的身份,借用父亲对他的师生之恩,因为他的身边不会再有比她更能靠近她的女孩子,所以她很自信能够慢慢地打动他,直至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女朋友,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被他提起总是礼貌地说这是我的朋友。
从前的江颖将孟屿宁和他的邻家妹妹之间这种情感,看成是朝夕相处,因而比亲兄妹更亲密的兄妹之情。
原来他内心深处已经有个人在了。
只是这个人从前年纪小,便一直以妹妹的身份待在他心里。
现在她长大了,他的心就很自然地交给了她。
江颖对孟屿宁属实没什么好说的,追了这么多年,他的答案早已在无数次的刻意疏远中告诉了她,是她总天真地以为自己还没有告白,也许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就会重新用另一种身份打量她,然后慢慢地喜欢上她。
“小竹,我们能去那边聊聊天吗?”
丈夫和孟屿宁都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表示不解。
雪竹更加不解。
可她并不想拒绝江颖,她看得出来,江颖对她没有敌意,看她的眼神依旧和初次见她时一样,柔软友好,像是看小妹妹那样。
江颖带着雪竹去了另一边说话。
两个男人被留在原地,江颖的丈夫斜了眼孟屿宁,而孟屿宁并不介意,轻声说:“工作忙所以没有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不好意思。”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为什么他没有去。
江颖的丈夫在心里叹气,如果对方态度嚣张,那他好歹还能阴阳怪气回去,可这人的脾气实在太好,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自己在的白月光身份所以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压根就不在意他和江颖。
丈夫咳了声,摆手:“算了,红包到了就行了。”
毕竟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他是真的很欣赏也很喜欢孟屿宁,哪怕是以男人的眼光来看,孟屿宁的为人处世和个人能力,都会让人觉得能和他做朋友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一件妙事。
他很优秀,却又从不会眼高于顶,始终谦逊有礼,比起其他家庭殷实的同学,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的家庭,但他却从未对此消沉过,温柔爱笑,从不给朋友们带来负担,肯吃苦也很打拼,无论是学业还是兼职,都是争取做到百分百的完美。
江颖不喜欢孟屿宁还能喜欢谁。
作为情敌,他心里不是不嫉妒的,可嫉妒之外,又是控制不住的欣赏。
因而在他生病的那几年,虽然嘴上不屑照顾他,却还是和江颖一起陪着他度过了难关。
现在他都已经和江颖结婚了,而孟屿宁也交了女朋友。
孟屿宁没有留在北京,他们几年也难得见上一次。
这次在深圳偶遇,也许真的是缘分。
“有空就回学校看看我岳父,”男人说,“他给本科生上课的时候经常会提到你,拿你做例子,说你是他最骄傲的学生。”
孟屿宁眉眼温润:“好。”
江颖的丈夫一时语塞,又问:“你的病好点了吗?”
孟屿宁垂眼,点了点头:“好了。”
男人挑眉,调侃道:“女朋友的功劳?”
孟屿宁微笑:“是。”
江颖的丈夫松了口气,又和他聊起了别的。
时间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它会让当年心里那些怎么也无法不去介意的隔阂慢慢消失,会让浓烈的爱变得平淡,也会让刻骨的恨变得可有可无,会让亲密无间的朋友变得陌生,也会让多年不见的两人恍若初见。
然后用一句“都过去了”作为曾经那些喜怒哀乐的结尾。
不会再为一件小事转反侧,也不会再过于计较生活中的得失,那些苦难和委屈就像是灰尘落在身上,轻轻拂去就好。
人生还有大半的路没走完,夜晚的星星很亮,白天的日光很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成熟的大人们会以更沉静淡然的心态,迎接后半生风雨未知的日子。
***
江颖就近在登机口的附近找了家快餐店,和雪竹坐下说话。
雪竹其实不知道江颖要跟她说什么。
无非就是和孟屿宁有关的事。
但是她没有。
她的第一句话是:“小竹,我现在还能和屿宁一样这么叫你吗?”
雪竹点头:“可以。”
“谢谢,”江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和屿宁在一起后会很讨厌我。”
雪竹:“怎么会。”
有什么可讨厌的呢,她又没做错什么。
“现在想起来,当年跟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好傻啊,要是早知道你们会在一起,”江颖苦笑,突然低声请求她,“小竹,那些话请你一定不要告诉屿宁,真的太丢脸了。”
雪竹转了转眼珠子,说:“我都不记得了。”
江颖微愣,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其实小竹和孟屿宁一点都不像,可她从前却很坚定地认为他们就是兄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只是兄妹而已。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很像,才给她一种这两人很像的既视感。
只是孟屿宁的温柔像和风细雨,而小竹的温柔更像是初冬的太阳,都是同样的温柔,却又是会给人不同的感受。
江颖柔声说:“其实这几年我挺担心屿宁的,担心他和我们这些朋友分开后,独自生活的时候又会生病,不过现在这种担心没有了,他应该已经完全好了。”
雪竹不解:“生病?”
“你不知道?”江颖眨眼,“他有轻度抑郁。”
雪竹愣愣地摇头:“我不知道。”
江颖也有些愣,语气有些尴尬:“那……对不起,这件事其实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你不要误会。”
雪竹摇头:“没有误会。江颖姐,屿宁哥他是什么时候…抑郁的?”
“我记得是一四年初吧,那段时间他连续请了两次假,回学校以后就再也没回过国了,后来我们学校一百二十周年校庆,他才又回了一趟国。”
2014年,贺筝月和交往多年的初恋男友步入婚姻殿堂,钟子涵博士还没毕业。
她那一年高三,父母闹离婚,父亲带她搬离了那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雪竹咬唇,声音有些颤抖:“那个,能再多跟我多说一些吗?”
江颖欣然答应:“当然。”
当时包括她,朋友们都不理解,这样一个在世俗条件下已经优秀到无可挑剔的人,为什么会抑郁。
那段时间他不肯出门也不肯社交,就连课也不上了,终日就躲在公寓里。
教授把朋友们叫来,说Meng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他私心里再看好Meng的能力,也没办法让他毕业。
江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她只能和其他几个同样在担心孟屿宁的朋友,强行拉着他从公寓里走了出来。
朋友们带他去了很多地方散心旅游,后来他终于渐渐恢复了一些,可依旧提不起生活的兴趣,往往朋友们一离开,他又恢复到那消沉的模样。
直到江颖的丈夫指着孟屿宁的鼻子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