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看看你们，我可拍下来了。”提姆倒是很兴奋，语气中透着“我要搞个大新闻”的意思，“我把照片发给了迪克。”
杰森假装听不到提姆的背景音，他清清嗓子，把阿黛尔嘴里的热狗拽出来，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给你送个东西，”阿黛尔说，她举起手中的石盒，“虽然我觉得你可能并不想找回它…”
杰森带着好奇心打开盒子，看到那团飘浮的粉色星云时，他微微一愣。
“…你从哪里捡回来的？”
原本像狗皮膏药一样，不管怎么换衣服，都会出现在口袋里的粉色小卡片不见了，阿黛尔摸了个空，搓搓手指，竟然觉得不太习惯。
“万圣节的恶作剧卡，我那张…嗯，【转角遇到爱】，彻底失效之后剩下的。”
杰森把盒子放在茶几上，任由记忆星云像蒲公英球般颤巍巍地飘起，到处乱晃，也没有把它抓过来的意思。
阿黛尔收回石盒，打开空间门，准备履行对提姆的“很快回家”的承诺，“反正送到了，我走啦，再——”
再见没能说完，后半句话被突兀地截断了，阿黛尔毫无征兆地翻了白眼，瞬间失去意识，后仰摔倒。
与此同时，粉红色的雾气炸开，将女孩的身影吞噬。
突然的变故令杰森愣了短暂的零点几秒，身体下意识动了起来，手臂伸出去接人。
但杰森什么都没接住，反而被某个庞大的沉重的东西压翻在地。
雾气散尽，起居室中的情形一览无余。
电脑前的提姆目瞪口呆——
杰森面朝下趴在地毯上，他艰难地挣扎着，身上压着一枚差不多有四英尺高的、圆溜溜的蛋。
阿黛尔不见踪影。
杰森终于推开了蛋，他坐在地上喘气，“这是什么玩意儿？！”
蛋咕噜噜地滚走，撞上沙发脚，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蛋壳表面出现了一道极细的、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的裂痕。
“等等！先别动那枚蛋！”提姆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他高声喊道，“我这边看不见阿黛尔了，你找找她还在吗？”
杰森一边警惕那枚诡异的蛋，一边绕着并不大的起居室转了一圈。
“…不见了。”
“啊，都说了别出去，就是不听话。”提姆开始揪头发，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我怀疑阿黛尔在蛋里。”
杰森：“…？？？”
“这都不需要动脑子，”提姆表情木然，“雾散了，多了一枚蛋，阿黛尔却不见了，显而易见蛋等于阿黛尔。”
杰森：“…似乎有点道理。”
提姆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心好累，自从有了阿黛尔这个小麻烦精，他遇到魔法事件的概率简直呈指数爆炸式增长。
“总之你看好蛋，别靠近它，但也别让它受到损伤…我去联系康斯坦丁。”
捡到奇怪的蛋不要扔，裹上黄油，粘上芝士，下锅炸至金黄酥脆控油捞出，隔壁氪星人都馋哭了。
——《达米安的烹饪日记》
第57章 沉眠
自从离开奥林匹斯, 阿黛尔就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天不如一天，像是坐着坏掉的直梯一般直勾勾地往下掉, 眼看就要突破标记着幸运E的下限了。
这样不行，阿黛尔陷入沉思中, 我得想个办法摆脱窘境, 天知道继续下去还会有什么可怕的麻烦在等待着我…以及那个杰森·托特你别再抱着我晃来晃去了！我头晕！快把我放下去！谢谢！
但任凭阿黛尔如何抗议，杰森始终没能接收到她的脑电波。
毕竟人跟蛋之间是没法直接交流的。
阿黛尔就像一只误入了滚筒洗衣的倒霉猫咪，随着衣物和水流被颠过来倒过去地折腾，不停地转圈圈…然后晕了过去。
-
杰森本来没想动那颗蛋，在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贸然触摸蛋是不明智的选择, 万一蛋壳特别脆，一碰就碎，蛋黄流得满地都是，那阿黛尔…
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可盯着蛋看了一会儿，杰森心里渐渐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觉得这颗蛋孤零零地缩在角落里，像个委屈的小可怜, 如果它有眼睛鼻子嘴，现在一定是“QAQ”的样子。
鬼知道他是怎么看出一颗蛋可怜的, 大概魔怔了。
内心激烈地斗争半天, 杰森最终还是决定给蛋做个检查。
因为他想起刚才在震惊之下, 他似乎不小心把蛋推了出去, 然后蛋咕噜噜地滚走, 撞上沙发…
杰森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同手同脚地蹭到沙发旁，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谨慎地搭在光滑的蛋壳上，停顿几秒钟，确认蛋并非易碎品，至少能承受一般的触碰后，指尖才开始沿着蛋壳圆润的弧度慢吞吞地滑动。
他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把蛋摸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正要松口气儿，手上的动作忽然一停。
拇指刚刚擦过的地方，感受到了细微的不平整。
杰森脸色微变，顾不得其他，猛然发力抱起蛋。
他对准灯光，眯着眼睛研究了半天，在转到某个角度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蛋壳上呈蛛网状的细小裂缝。
杰森：“…”
杰森：“！！！”
漫长的寂静令监视器另一头的提姆感到些许不安，再加上该死的康斯坦丁不接电话，使气氛在无形中变得更加严肃，于是提姆决定说点什么来放松一下。
提姆：“康斯坦丁——”
“蛋壳裂了。”杰森打断了提姆的话。
“哦，”提姆仿佛没听到杰森的话，他看似冷静地继续说，“康斯坦丁在装死，我联系了渡鸦，她说马上…等等，你说什么？！”
杰森干巴巴地说：“我说，蛋壳裂了。”
“…”提姆的脑子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随即他进入抓狂状态，“为什么你能这么淡定地说出如此恐怖的话！阿黛尔怎么样了！蛋黄流出来了吗？！”
“那倒没有，”杰森说的轻松，实际自从发现蛋壳裂缝后，他就抱着蛋完全不敢动，呆呆地僵在沙发里，几乎要变成木头人了，“只是很不起眼的缝隙，应该是在沙发上磕的。”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提姆单手按住心脏，一副快要去世的模样，他忍不住埋怨道：“不是说了让你小心嘛！”
“这要怎么小心。”杰森很无奈，他也不是故意的，突然被重物压倒，下意识的反应当然是推开重物躲远点，再继续观察情况。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训练的，换提姆来也一样。
“那你看好它，别再让它出现损伤了。”提姆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壳疼。
-
身为优秀的魔法师，渡鸦操纵空间门的水平炉火纯青，在接到提姆的求助后，她很快就出现在了杰森暂居的公寓里。
但渡鸦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达米安。
听说阿黛尔莫名变成了蛋，达米安非常兴奋，强烈要求围观。
杰森嘴角抽搐，他拍开了达米安伸过来的手，警告道：“离远点，别碰！”
“碰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达米安撇撇嘴，小声嘟哝。
渡鸦眉头微皱，她一边检查蛋的情况，一边听杰森诉说前因后果，时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达米安凑在旁边听着，眼中有光闪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如果蛋碎了…”
那我就让你的蛋也跟着碎！杰森警惕地抱着蛋往后挪了挪，与达米安拉开距离，“你想都别想！”
达米安一挑眉，拖长声音说：“你很关心她嘛。”
杰森不置可否。
渡鸦用不同的魔法对着蛋试验了好久，直到提姆破门而入，她才长舒一口气，宣布：“没什么大问题。”
“那这是怎么回事？”杰森轻轻戳了戳蛋壳。
“她身上有个咒语，”渡鸦说，“达到触发条件之后，咒语生效，会开启一种复杂的保护机制——蛋壳就是外在体现——保护她不受某种危险的侵害。”
提姆也戳了戳蛋壳，觉得手感还不错，他问：“什么危险？”
渡鸦耸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看出设下咒语的是阿芙洛狄忒，蛋壳上流转着美神的力量。”
“她不会一直这样吧？”达米安问。
达米安也想跟风戳蛋壳，然而他刚伸出手，杰森和提姆就非常默契地动了，一个带着蛋转移，一个拍开了他的胳膊，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达米安：“…”过分了啊！
听到阿芙洛狄忒这个名字，杰森和提姆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
等布鲁斯一通电话打过来，指示儿子们赶紧带着阿黛尔变成的蛋回家之后，两只小鸟的另一半心也放下了。
虚惊一场，总好过被藏在暗处的阿瑞斯暗算。
但还是要说一句…真不愧是小麻烦精！
在送阿黛尔蛋回家这个问题上，杰森和提姆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杰森：“打死你我也不会去那个鬼地方。”
提姆：“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差点儿把我家房子拆成废墟。”
杰森：“是恶魔崽子。”
达米安：“…父亲说的是一起！你们谁、也、别、想、溜！”
-
不久之前。
感应到咒语被触发的女神开开心心地将布鲁斯拉入梦境。
梦境中天气晴好，阳光洒满海滩，碧蓝的浪花随风翻涌，全方位地体现出女神此刻的心情是多么愉悦。
相比之下，布鲁斯的心情就很不美妙了，他正在瞭望塔值班呢，刚从达米安那儿听说阿黛尔变成了蛋，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周围的环境就变了。
身披白色轻纱的阿芙洛狄忒风情万种地倚在榻上，朝布鲁斯勾勾手指，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她曼声道：“怎么样，还是我的办法有效吧！”
布鲁斯没有立即开口，他站在沙滩上冷静了片刻，才抬头看向阿芙洛狄忒，“你干的？”
“确实是我，”阿芙洛狄忒单手捧脸，面露伤心之色，“但你这个语气，是在怀疑我暗地里使坏吗？”
布鲁斯：“…不是。”
两人进行了一番友好而亲切的交流，布鲁斯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事算是阿芙洛狄忒在万圣节送出的“祝福卡片”的后续。
简单来讲，就是阿黛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在小卡片上最后的神力消散之前，突然开窍，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一点点“感情”。
只有一点点，类比一下大概就是开车走在平坦的马路上，然后碾过了一粒小石子，驾驶员甚至都不见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程度。
可即使感觉再微弱，石子仍然是存在的。
阿芙洛狄忒从来没指望过女儿在尘世待上几个月，就能迅速与某个人坠入爱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这是不现实的，女神自己跟布鲁斯死磕了二十多年才沦陷呢。
阿黛尔的情况更加特殊，她以金苹果为心，压制庞大神力的同时，也被金苹果悄然侵蚀着，导致天生情感缺失，爱神之箭对她都没半点效果。
厄洛斯在啧啧称奇之后就把阿黛尔当成了完美的移动靶子，经常对着她练习射箭的准头。
不管中多少箭，阿黛尔都能冷漠的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
从很小的时候起，阿芙洛狄忒就开始给阿黛尔“下猛药”了，可惜收效甚微，有些还诡异地跑偏了。
比如阿黛尔把奥林匹斯诸神的黑历史当睡前故事听，在无数次感慨“贵圈真乱”后，她变得异常淡定，现在已经能冷静地接受恋爱双方是任何物种的恋情了；
比如各路男神女神穷尽毕生的撩妹技术，把阿黛尔宠上天，表白的人从山顶排到山脚…然后她就习惯了万众瞩目，习惯了给每个告白的人发卡；
…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大部分看上去都是无用功，但经过漫长时光的积累，最终还是发挥了作用，再配合天时地利人和的小卡片最后一击，终于成功令阿黛尔感受到了些许触动。
万丈高楼平地起，从无到有，真是个异常艰难的过程。
一旦阿黛尔的情感被触动，阿芙洛狄忒设下的封印就会解开，阿黛尔重新获得所有本应该属于她的力量，同时防护咒语生效，令她变回诞生前的状态，梳理神力，二次生长，等她彻底掌握神力后，就能对抗金苹果将其拆解吸收了。
这个过程完成后，防护蛋壳才会消失。
“接下来就交给你啦。”女神欢快地说。
布鲁斯问：“需要多久？”
“不确定，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办法，”女神想了想，“她的力量来源是‘爱’，多陪陪她吧，你们对她倾注的情感越浓烈，越能帮助她快速成长。”
“所以…”
听完布鲁斯的转述后，达米安一挑眉，问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谁来孵蛋？！”
我知道恶魔崽子心里在想什么——杰森
“我把她孵出来了，她是不是得叫我爸，我要不要养她。”——提姆
有本事你们现在大声说出来，当着布鲁斯的面：）——迪克
滚！我没那么想！——达米安
第58章 画作
达米安对孵蛋…呸, 是拯救阿黛尔的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这让提姆非常惊讶。
想想两人初次见面时发生的一切！达米安一言不合，差点儿干掉提姆（字面意义上的、没有任何夸张或暗指的意思）, 他俩还不是亲兄弟呢, 达米安就如此凶残, 换成拥有相同姓氏的阿黛尔, 这孩子没趁机下黑手, 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达米安露出和善的微笑, 仿佛瞬间背后开满小朵小朵的鲜花，“我是那种人吗？”
男孩边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蛋, 眼中闪烁的光芒充满了探究的意味，还带有隐隐的狂热，像极了疯狂科学家看到神奇新物种时的模样, 令人不寒而栗。
提姆：“…”
少年, 快醒醒, 你是啊！你对自己的认知有什么误解吗？！
求求你快别看了，直说吧，你到底是想把蛋解剖了还是放锅里煮熟了再吃？
父亲正在对着你发射警告视线啊！Batman is atching you！
经过缜密的思考，布鲁斯排出了一张最合适的轮值表。
听闻阿黛尔出事，一路飙车吃了不少罚单，紧急从布鲁德海文赶回来的迪克凭借着靠谱、正直、温柔、活泼、漂亮（？）等优势, 毫无悬念地超越所有兄弟, 顺利斩获了“阿黛尔蛋第一任看护员”的头衔, 负责每周一的看护工作。
此时他正好奇地摸着滑溜溜的蛋壳, 还时不时小声跟阿黛尔沟通两句，也不管蛋里的小姑娘到底能不能听见。
提姆是第二任，他目前住在韦恩庄园，离得近很方便，所以阿黛尔蛋在周二与周四的时候由他照顾。
听到这个消息，提姆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迅速掏出手机，翻看未来一个季度的工作事项，他已经做了好阿黛尔很长时间不能破壳…被孵化…恢复正常的准备，绞尽脑汁重新安排计划。
杰森是第三任，尽管顺序靠后，但从时间的总量来算，他的任务是最重的，周三、周五与周六三天的保育员都是他。
杰森对此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另一头，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委委屈屈地搭在提姆的腿上，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
剩下的周日是亲子时间，布鲁斯亲自照看阿黛尔蛋，由阿福从旁协助。
老父亲错过了女儿的童年时光，此番意外得到弥补的机会，当然不能放弃，就算再忙也要抽空。
至于达米安嘛…
鉴于达米安没能藏好自己可怕的眼神，触发了布鲁斯“老父亲の警惕”buff，戒备值上升50，继而回想起了活泼的迪克、可爱的杰森、乖巧的提姆被叛逆的小儿子暴打的场景若干，接着担忧娇弱的小女儿的安危，然后戒备值再度上升…形成恶性循环。
哪怕达米安再三要求，言语诚恳地毛遂自荐，最终还是被布鲁斯无情地排除在外，禁止接触阿黛尔。
达米安觉得自己被针对了，达米安不开心了，达米安有小情绪了。
“你们不能这样！”男孩愤怒地说，“这可是全家活动！凭什么没有我的份儿！”
杰森不动声色地瞥了达米安一眼，努力抑制住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你如此积极，那你来替我吧。”
作为一个忙成狗的工作党，杰森天天骑着小摩托四处奔波，处理黑帮械斗，暴打街头的小混混们，跟企鹅人撕逼，朝黑面具捅刀，思考如何才能把小丑从阿卡姆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抓走灌进水泥桩再沉哥谭湾…
哥谭之神明鉴，他哪儿有三天的时间孵蛋啊！
阿黛尔蛋要是小一点，像鸡蛋那么大，杰森还能在蛋壳外面裹上七八层泡沫纸，再将其揣进兜里，勉为其难随身携带。可阿黛尔蛋太大了，半人高，他总不能抱着走来走去吧？稍有不慎磕碎了/中枪了/摔地上了，那就是一场无法挽回的、会被全家追杀到天涯海角的杀人惨剧了。
再说了，他又不是退休老大爷，抱着蛋遛弯像什么样子，被敌人和手下看到就完球了，堂堂黑帮大佬颜面扫地，派头与霸气会像秋天的落叶般在萧瑟的寒风中碎得一干二净，再也黏不回来。
达米安听到杰森的提议，心中的郁闷稍微消散了一点，他正想小小地矜持一下，然后就立即答应，嘴都没张开，就听到布鲁斯特别不讲道理地拒绝了：“不行，你陪她的时间必须是最长的。”
达米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鼓出了包子脸。
杰森：“…为什么？”
因为她的情感因你而生，阿芙洛狄忒说你的陪伴会事半功倍。布鲁斯的心里闪过这句话，他盯着杰森看了片刻，差点儿把二儿子看得炸毛走人，才慢吞吞地给了对方一个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你自己意会一下。
杰森：“…”无法意会！该死的就不能明说吗！
-
阿黛尔变成蛋的第二天。
早餐餐桌上，气氛沉默得可怕。
布鲁斯、提姆和达米安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长桌的尽头，一颗巨大的蛋身上围着粉碎花波浪短裙，安静地坐在椅子里，迪克坐在蛋旁边，一手端碗，一手执勺，面带如明媚阳光般的笑容，声音温柔地说：“阿黛尔，你喝牛奶吗？我可以喂你。”
洁白的蛋壳上浮起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不喝，谢谢。
所有人：“…”
哦草，一个晚上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能跟蛋沟通！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深不可测！
真相其实很简单。
作为阿黛尔蛋的保育员，迪克可以说是尽职尽责，他片刻不离地带着蛋，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吃饭的时候把蛋搬到旁边的椅子上，去洗手间的时候把蛋放在洗手间门外，洗澡的时候把蛋放在浴缸里顺便洗了一下，还给蛋喷了香水，睡觉的时候把蛋放在旁边的床位上…
而且他还絮絮叨叨不停地对蛋说话，从枯燥无聊工作聊到有可爱的姑娘们追求他，从哥谭的反派聊到叛逆的弟弟们，一个话题说完了就进行下一个话题，仿佛永远也没有沉默的时候。
睡得好好的阿黛尔就这样被吵醒了，她听迪克说了一个小时杰森幼年干过的蠢事，实在听不下去了，被残酷的生存环境逼迫着无师自通了新技能——凝聚残存的力量在蛋壳上写字，试图跟迪克沟通。
阿黛尔蛋：别说了，我想静静。
迪克：“亲爱的你没事！太好啦！你可以写字哎，这样我们就能交流了，要听睡前故事么？”
阿黛尔蛋：不，谢谢，让我睡觉。
迪克：“好的，我们来讲小飞象的故事吧！从前，在一个马戏团，有一只小象…”
阿黛尔蛋：…
迪克完全没注意到父亲与弟弟们诡异的眼神，他正想尽一切办法投喂阿黛尔蛋。
“你不吃东西可不行啊，”迪克非常忧虑，“从昨天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不觉得饿吗？”
蛋酝酿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不饿，你太热情了，我很饱。
提姆：“…”等一下，不是我想歪了吧？这个回答很容易让人误解啊！
正在观察迪克和阿黛尔蛋互动的布鲁斯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提姆松了口气，心想很好，我不是一个人。
达米安斜了提姆一眼，目光中明晃晃写着“呵，你就不是人”几个大字。
然后老三与老四开始了日常的眼神厮杀。
迪克对身旁涌动的暗流仍浑然不觉，他把餐桌上所有的食物都端过来安利了一遍，没有一样获得阿黛尔的青睐，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揽住胖乎乎的蛋壳。
“挑食是不好的哦…真拿你没办法，”迪克笑了笑，目光宠溺，他俯下身，在蛋壳上亲了一口，“现在呢？”
阿黛尔蛋上冒出字的速度比以往迅速了十个百分点：我真的饱了，现在好撑啊，要消化不良了！怎么办！
所有人：“…”
哦草！一个晚上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连喂饱蛋的方法都试出来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深不可测！
如果阿黛尔现在是小姑娘的模样，布鲁斯恐怕早就卷起袖子暴打知更鸟了。
但阿黛尔现在是颗蛋。
一颗蛋，连脑袋和四肢在哪儿都看不出来，话也不会说，只会写字。
布鲁斯表面稳如蝙蝠，心里乱得一批，他面无表情地纠结了一会儿，选择假装眼瞎，什么都没看见。
迪克并不知道有一股名为“老父亲の怒火”的风暴在角落悄悄酝酿后又自行消解，安然度过一劫的他吃完早餐，在征求了阿黛尔蛋的同意后，抱起蛋离开了。
布鲁斯问了一句：“去哪儿？”
“去院子里逛逛，”迪克说，“阿黛尔说她想透透气。”
阿黛尔心想我可没说，但是算了，吃撑后憋在屋子里明显是进入了长胖路线，不如去遛弯晒太阳，至于一颗蛋要如何遛弯…这不是还有迪克嘛！
迪克和阿黛尔蛋在院子里遇上了玩耍嬉戏的天鹅们。
黛茜已经得到了阿芙洛狄忒“保护阿黛尔不受伤害”的指示，见状便带着天鹅们凑了过去，落在树上的其他鸟类也不甘落后，纷纷朝着迪克靠拢。
还有流浪猫们，还有小青蛙，还有…
很快迪克的身边就聚拢了一大堆动物。
黛茜：“嗝呃！”
——阿黛尔变成了一颗蛋！她被孵出来的时候会是小天鹅嘛？
蛋壳上迅速浮现出一行字，还自带了表情：不会 ///
黛茜：“嗝呃。”
——看不懂。
蛋壳：…算了。
不远处暗中观察的达米安蠢蠢欲动，他非常想把迪克拖走，然后自己坐到他的位置上。
那里就是天堂啊，被各种毛茸茸和滑溜溜包围！
动物们看了一会儿就散开各自去忙了，没了遮挡物，迪克终于看到了达米安从灌木丛后露出的头发尖。
迪克亲切地呼唤达米安：“小D！我看到你了！”
…现在喊我有什么用，动物们都走了，只剩个蛋。
虽然这样想着，但达米安还是起身走了过去，他装作路过的样子，双手插兜，表情酷酷的，“叫我干什么，有事吗？”
达米安用诡异目光凝视阿黛尔蛋的时候，阿黛尔正在睡觉，完美错过了这件事，所以她并没有对迪克的呼唤表示异议，只是懒洋洋地往后动了动，想要靠在椅背上，更好地沐浴阳光。
住在蛋里有一件事很不方便——四周黑漆漆的，根本分不清方向。
于是在其他人的眼里，阿黛尔蛋正在进行自杀行为，把自己摔下长椅。
“当心啊！”迪克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搂住蛋，阻止她往地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