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人声鼎沸,阿黛尔排了半天队,尾巴尖在地上划来划去,都要磨秃了,才轮到她领书。
“散排的人好多啊。”阿黛尔小声嘟哝,她捧着书走到窗边,随意翻开一页,被吸入散发着炫目金光的书中。
空白的书页上缓慢浮现出字迹。
【正在扫描…搜集…素…&¥…】
【警告!发现不明入侵者,开启保护机制…】
【故事…生成中…】
【生成完毕,欢迎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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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月被阴云笼罩,夜色沉沉。
萧瑟的寒风卷起枯枝败叶,在空旷的马路上滑过长长一段距离,刮擦出令人不悦的摩擦声。
阿黛尔站在一盏接触不良、光线时暗时明的破旧路灯下,双手抱住肩膀,感觉被凉气包围,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天气至少是十一月出头,她还穿着吊带小短裙,没被冻死全凭身体健康。
“怎么回事?”阿黛尔蹦跳着取暖,尾巴也不敢乱甩了,就紧紧贴在大腿上。
她环顾四周,“不是说进入游戏副本后会领到角色,然后换上相应的服装吗?怎么我的衣服还是自带的…”
站在原地是找不到线索的,阿黛尔干脆往外走了走。
空旷的大街比狭窄的暗巷要视野开阔很多,阿黛尔抬头一望,看到了不远处伫立在夜幕之下的韦恩塔。
“…这里是哥谭?”阿黛尔一挑眉,打开任务卷轴,查看副本的简单介绍。
【副本·???】
【主线任务:???】
【支线任务:???】
【游戏人数:???】
阿黛尔:“…搞什么?”
就算阿黛尔没怎么玩过游戏,单看那一大串的问号,她也能看出情况不对了。
“托尼说的没错,这游戏果然有鬼。”
阿黛尔尝试自己解决问题。她先选中小队频道刷新了半天,一个队友的发言都没刷新出来;然后她又打开好友列表,给托尼发了一条消息,一秒钟后沉闷的提示音响起,对话框中跳出了“消息发送失败”的提示。
阿黛尔没辙了,她一个半神,在计算机方面实在没什么建树。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微弱的风声。
阿黛尔抬头一看,看到身穿绿色小短裤、披着黄色披风的罗宾从天而降,落在了她面前。
罗宾嘴角一弯,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你不冷吗?”
阿黛尔眨了眨眼睛,“有点?”
“冷还穿成这样。”罗宾无奈地摇摇头,他解下披风,用它裹住阿黛尔。
阿黛尔的尾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它对罗宾很好奇,无声无息地晃到了罗宾面前。
“呃…”罗宾注意到了尾巴,他微微一愣,“你不是人吗?”
阿黛尔面无表情地把尾巴按下去,“我当然是人,这个…嗯,这是玩具。”
罗宾的目光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这不重要,我们说说别的,”阿黛尔简单粗暴地转移了话题,“你是哪个罗宾?首先排除达米安。”
达米安才不会给我裹披风,况且他也没这么高。
罗宾一挑眉,“达米安是谁?”
你说谁矮?我看你的腿是不想要了。
——《达米安的恐吓信》

第55章 虚拟
阿黛尔和罗宾面面相觑。
其实单看造型, 阿黛尔心里就有个大致的猜测了, 毕竟绿色小短裤这种可怕的、挑战人类极限的审美只在两个罗宾身上出现过。
罗宾好奇地追问:“你似乎毫不意外, 还问我是‘哪个罗宾’…你知道的很多嘛。”
“还行吧, ”阿黛尔还在沉思,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仍旧卡死不动满是问号的任务面板,心不在焉地说,“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罗宾的目光微微闪烁。
阿黛尔深深地呼吸,冷风裹挟着极淡的玫瑰花香冲入她的肺里。
她本不该嗅到这香气, 前几次幻境再逼真, 也没有氤氲的玫瑰香缠绕, 阿芙洛狄忒掩饰得很完美, 而且是那种“明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她干的,但你就是找不到证据”的完美。
直到刚刚。
阿芙洛狄忒造梦的力量跟随阿黛尔入侵了Animi游戏,借着游戏原本的虚拟数据框架, 构建出一个独立于游戏控制之外的副本。
所以阿黛尔的任务面板上才会显示一堆乱码和问号。
“只能借着游戏跟我见面了…”阿黛尔静静注视着罗宾,目光中闪过一抹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担忧,“伤的重吗?”
“还好, ”罗宾扭开头,“舍弃了被阿瑞斯污染的一部分, 剩下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其余的幻境,所以才…”
“所以这卡片还是生效了。”
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阿黛尔叹口气, 从兜里摸出一张粉红色的小卡片。
卡片背面的南瓜图案变成了两颗挤在一起、一看就Q弹绵软的桃心, 正面的文字描述差不多全消失了,只剩下孤零零的题目【转角遇到爱】。
“为什么遇到的是你呢?”阿黛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罗宾,“我以为按照母亲的审美,会是迪克。”
那可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比起其余三个完全没见过的,显然更加亲近。
罗宾一把摘掉多米诺面具,露出属于杰森的脸,他抱着胳膊往冰冷坚硬的墙上一靠,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笑意却未及眼底,“过了这么久才问,从一开始就是我,名字都告诉你了,原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一开始你又瘦又小又矮,还灰头土脸的,和人高马大的红头罩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这谁能认得出来啊。
阿黛尔无奈地说:“第一次是真的不知道,后来就明白了。”
“哦。”杰森移开视线,继续说:“卡片只是钥匙,记…幻境在卡片有效期到期前的最后一刻产生,主体从你这段时间拐弯遇见的所有人里挑选,最终是谁,则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你喜欢迪克?”
原来是这样,阿黛尔一直以为当时拐弯跟杰森撞在一起是卡片的安排,所以之后就没再注意过,算起来又在转角处遇到了不少人呢…
虽然对坑爹的规则理解有误,但兜兜转转,最后出现的人还是杰森。
一阵风吹过,阿黛尔抓着披风的手忽然收紧,不仅仅是因为被吹得发冷,还因为她嗅到了一丝既不属于游戏、也不属于幻境的讨厌气息。
是跟着杰森来的吗?还是有另外的途径?
视野右下角有个小小的金红色TS图标明明灭灭地闪烁着,阿黛尔一边在脑海中冷静地梳理着所有可能性,一边点开图标看了一眼。
【锁定入侵者,追溯来源…】
【确认Animi游戏存在极为严重的安全隐患,已暂时将“副本”做屏蔽处理,先生正在赶来的路上,阿黛尔小姐不必惊慌…】
阿瑞斯是怎么找上自己的,这件事困扰阿黛尔好几天了,她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直到看见托尼让她安装的小程序的提示,这才恍然大悟。
托尼一直觉得Abstergo公司有问题,其他人觉得他是敏感过度了,但事实证明,钢铁侠的直觉没错。
结合Animi游戏上线的时间,和第一次体验游戏时副本内容隐藏极深的暗示…恐怕这个游戏被研发出来另有目的,阿瑞斯借助它搜索金苹果的下落就是其中之一。
但阿瑞斯作为战争之神,在商业上不说一窍不通,也是差不多了,Abstergo公司应该不是他创立的,而是他的从属或合作伙伴的手笔。
有关的猜测可以等出去再说,先解决BOSS。
阿黛尔查看了退出游戏的按钮,发现按钮已经变成了灰色,她试着按了两下,毫无反应。
意料之中。阿黛尔边沉思边打开系统背包,找了好一会儿,在角落里翻出一把名为“昆古尼尔”的长枪,是托尼邮寄小程序时顺带一起送过来的武器。图标是明艳的橙色,边缘流淌着一圈金色的光辉,在黑夜中分外显眼。
托尼在邮件末尾絮絮叨叨夸了这武器好长一段话,说昆古尼尔是非常珍贵的神器,交易行很多人高价求购,他偶然得到了,但自己不喜欢用冷兵器,就送给阿黛尔随便玩了。
昆古尼尔,永恒之枪,北欧神话里主神奥丁的武器,由世界树的枝干锻造,自带属性“必定命中”,只要脱手,绝对能贯穿目标。
既然不得不在游戏里开打,有件神器防身总是好的。
“你怎么不说话?”阿黛尔的沉默让杰森有些烦躁,他竖起一根手指,隔着披风戳了戳阿黛尔的肩膀。
“啪”的一声脆响,阿黛尔的尾巴绕过来,在杰森的手背上毫不客气地打了一下。
没觉察阿瑞斯跟过来了吗?看来真是伤的不轻…阿黛尔瞄了杰森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把昆古尼尔拖入装备栏,抬手一抓,长枪便从虚空中渐渐显形。
“说什么?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才不要回答。”
杰森皱眉,“哪里奇怪?”
“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你又不是迪克,”阿黛尔往前走了两步,边走边挥了两下枪,似乎是在找手感,“还有什么好问的?”
杰森小跑着跟在阿黛尔后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黛尔忽然停下脚步,“没什么意思,只是在阐述客观事实,虽然我还是没感觉,但母亲定下规则,卡片上的‘祝福’也送到了我手里…那总是要有个人出现的。”
杰森还想说什么,阿黛尔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路——女孩扬起手臂,朝着空无一人的马路尽头掷出了光芒流转的长枪。
昆古尼尔被跳跃的闪电层层包裹,像一道刺目的流星,以雷霆万钧之势划破漆黑的夜幕,声势浩大地击碎了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虚幻屏障,贯穿了不知何时隐藏在不远处的阿瑞斯的胸膛,将他狠狠钉死在地上。
浓稠的血沿着枪杆缓慢流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不小的一滩殷红。带着硝烟味的血腥气渐渐散开,随着风在这不大不小的幻境中萦绕。
“效果这么好?”
阿黛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掷出了昆古尼尔,没想到真的能把阿瑞斯伤成这样,她原以为阿瑞斯在游戏里的权限是很高的,难道她猜错了,阿瑞斯进入的方法和杰森一样?还是托尼的小程序太给力,就算是游戏GM也被封锁了?
杰森目光一沉,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臂拦住阿黛尔,“该死的,怎么跟过来了…你快离开这里!”
阿黛尔把手搭在杰森的胳膊上,笑了笑,“别激动。”
昆古尼尔飞过来的时候,阿瑞斯没有试图去躲,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利刃剖开胸膛。
这并非是阿瑞斯自信,而是他躲也没用——当阿黛尔手握长枪作出“投掷”的决定时,一切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被命运锁定的阿瑞斯无法逃脱,除非逆转时间,回到阿黛尔行动之前,改变因果。
“难道你做不到这点吗?”阿黛尔装作不解的样子试探着问,“按理说在这个游戏中,你的权限才是最高的,逆转时间不过是动手调整数据而已。”
杰森目光茫然,“什么意思?”
“你的朋友反应够快。”
阿瑞斯握住昆古尼尔,想把枪拔出来,但枪杆上炸起一束束的电流,拒绝了他的触碰,他不满地“啧”了一声,抬手擦掉唇畔流下的血迹。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来找你说说话,你总待在家里不出门,我进不去。”
进不去?应该是父亲做了某种措施…
阿黛尔挑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找我说话?都撕破脸了就别那么客气了吧。”
“我也不是非要吃掉你的金苹果,等时间一到,它自然会毁灭你,到时候我再来取走它,轻而易举的事。”
阿瑞斯声音低沉,流露出蛊惑的意味。
“可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它吞掉你的人格,把你变傀儡?”
杰森微微睁大眼睛,担忧地看向阿黛尔,“他说的——”
“你有什么高见吗?”阿黛尔搭在杰森胳膊上的手稍微用力,暗示他先别出声。
“我可以帮助你,”阿瑞斯笑了起来,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滑落,像止不住的溪流,“我是奥林匹斯十二神之一,我也曾经通过了那个所谓的神祇试炼,得到了金苹果。”
对这个消息阿黛尔并不意外,“然后呢?”
阿瑞斯:“然后——”
然后怎样,阿瑞斯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一道雷从天而降,把他劈成了一堆溃散的数据,在漆黑的夜色中星星点点地飘散,如同草丛里被惊起的萤火虫。
阿黛尔:“…”
杰森:“…”
“呵呵,看那个该死的铁罐还敢说我没用不。”身穿绿色法袍、手提雷神之锤的洛基从黑暗中现身,他下巴微抬,眼神不屑,一副“尔等还不跪下”的高傲神情,“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吧,蝼蚁,我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我是阿斯加德的王,约顿海姆的合法君主,谎言与欺诈之——”
“砰”的一声巨响,一块板砖砸在了洛基的头上,砸得他眼泪汪汪,“谁!谁害我!”
“我说你今天怎么说话不嘲讽人了,”托尼凉凉地说,“原来是偷偷跑来玩游戏了。”

第56章 星云
阿黛尔觉得洛基是想跟托尼打一架的,因为他咬牙切齿地举起了妙尔尼尔。
跳跃的闪电在雷神锤上汇聚, 炫目的电光照亮了漆黑的街道。
眼看闪电即将落下, 给托尼来个“天降正义”的制裁, 之后就是钢铁侠被劈成爆炸头颜面不保, 奋起追杀谎言之神, 复仇者联盟内部再度爆发大规模内战, 无辜的纽约人民被波及,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关键时刻, 托尼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只巨大的黄金镶宝石手套戴上, 在洛基忽然变得恐惧的眼神注视下, 他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响,清脆悦耳。
洛基被已经成功入侵游戏系统、反客为主化身为小副本AI的托尼强制踢下了线。
一场战争无声无息地消弭,无限手套果然是终极大杀器。
托尼以自由女神高举火把的姿势举着无限手套, 神情得意,“跟我斗, 哼!”
“哼”这个音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阿黛尔和杰森对视一眼,两人没说半句话,但很神奇地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默契地转头就走。
“等等,你要去哪儿?”托尼不骚了, 他赶紧叫住阿黛尔, “没事吧?我觉得我来得还算及时…”
“没事, 我去玩游戏, ”阿黛尔说,“应该还有个最关键的剧情点,对吧?”
小姑娘歪着头看向杰森,纯澈清透的蓝眼睛里有异样的情绪正氤氲弥漫,就像往湖水中投了一枚小石子,所以原本平静的水面漾起了圈圈涟漪。
杰森把嘴唇抿得紧紧的。
“玩游戏?玩不了了,”托尼一挑眉,“这个小副本已经跟主服务器断开连接,被我临时挂在了斯塔克工业的服务器上,没有数据支撑,就只剩下个空壳。”
停顿片刻,托尼的视线转向杰森,眼里带着明显的好奇,“这位是…”
“朋友,”阿黛尔轻声说,“没关系,我的游戏与Animi无关,只要有他在就好。”
托尼的耳畔响起了人工智能的低语,AI管家告诉他,站在阿黛尔身旁的小男孩是一段奇怪的数据,被强大却温柔的力量包裹着,有入侵自家服务器的危险,询问是否标记追踪对方的位置,或采取一定的防范措施。
托尼想了想,表示不需要,只把防火墙加固一下就行了。
“你确定?”托尼最后问了一句。
阿黛尔点点头,“确定,这点小问题,不需要钢铁侠出马。”
托尼笑着揉乱了阿黛尔的长发,“行,这里留给你,我去追踪Abstergo,相关信息会打包发给你父亲一份,有事直接私信戳我就好。”
说完,托尼招招手,潇洒地离开了小副本。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阿黛尔双手垂落,抓着短裙裙摆的边缘,手指下意识收紧,将平整的布料拧出一堆褶。
“就剩我们啦,”她眨了眨眼睛,声音温柔了一点点,“今天要去哪里玩呢?博物馆?上次被阿瑞斯打扰了,没能好好参观,感觉有点遗憾。”
过了好一会儿,杰森才开口回答:“今天…不玩了,我是来告别的。”
阿黛尔那条垂落在地、像猫咪般左右摇晃蹭来蹭去的尾巴忽然一顿,紧接着高高扬起,探到身前。
“告别?什么意思?”阿黛尔皱起眉,“我觉得这个流程不对,如果有个进度条,显然连一半都没走到。”
“我只是一段回忆,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杰森无奈地说,“要不是时间不够了,女神也不需要用这种粗糙的方式——”
阿黛尔打断了杰森的话:“我不管,我不听!”
尖锐的尾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隐隐回响。
阿黛尔盯着杰森,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她想做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气得鼓着脸颊转身就走,像一只屯粮都被吃完了的仓鼠。
杰森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阿黛尔的尾巴,“别走,先听我说…”
仿佛有一小簇电流在尾部炸开,沿着复杂的脉络一路流窜到神经末梢,柔软的尾巴绷成笔直的一条线,阿黛尔狠狠哆嗦了一下,瞬间炸毛,“快放开!”
这是什么见鬼的刺激!
杰森没想到阿黛尔的反应这么大,他赶忙松手,还把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的无害。
阿黛尔踉跄着后退两步,抱住路灯,灯身冰冷的触感令她又颤了颤,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虽然感觉酸爽,但乱七八糟的思绪也渐渐平复了。
差点儿惹祸的尾巴终于不浪了,它蔫头巴脑地贴在阿黛尔的腿上,仿佛一只失去梦想的咸鱼。
杰森挠了挠头,思考该如何处理眼下的尴尬,他是真的不知道阿黛尔的尾巴不能拽…
犹豫片刻,男孩决定假装无事发生,直接切入正题,“我要去趟中东,归期未定,看事情进展得是否顺利了,走之前来找你告个别,等回来以后,我——”
阿黛尔抬起胳膊,用冰凉的手掌捂住了杰森的嘴。
“不想听。”阿黛尔还是那句话。
她已经知道杰森要说什么了,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来却无力改变的状态真的很令人难受。
杰森握住小姑娘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下去,“不要逃避,我只是一段记忆,不管你听不听,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我明白,阿黛尔心想,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
“我不想它再发生一回,”阿黛尔叹了口气,“到此为止吧。”
“等回来以后,说不定就到了考试周,”杰森固执地说下去,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复读机,“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复习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过目不忘,我不上学,我不需要学习…
在舌尖上翻来覆去滚动的话被咽回肚子里,阿黛尔最终还是妥协了,沉默着点点头。
杰森松了口气,“那我走啦?”
阿黛尔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尾巴模仿她手臂移动的角度和频率,也跟着晃了晃。
杰森戴上面具,系好披风,朝着天空射出钩锁枪,像一只灵活的小鸟般飞远了。
男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的一刹那,失去阿芙洛狄忒神力庇佑的小副本开始崩碎,阿黛尔站在不断坠落的杂物中,淡定地召唤出已经恢复正常的系统面板,点下了“强制退出”的选项。
离开游戏之前,阿黛尔的视线瞥到了副本介绍——
【副本·家庭之死】
【主线任务·告别】
【支线任务·无】
【游戏人数·1人】
-
柔和的灯光缓缓渗透了眼前那片浓郁的黑暗,恰到好处地驱逐了处于幽闭环境中的紧张与不适感。
沿着网路遨游的意识回到本体,阿黛尔动了动略显僵硬的手臂,摘掉扣在脑袋上的游戏头盔。
她发现自己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躺在靠近卧室门前的空地上,膝盖和手肘处出现了斑驳的青紫色,像是不小心被磕碰过。
阿黛尔嘴角一抽,心想怎么玩到这儿来了?我记得我明明是在窗户下面!
床边漂浮着一捧淡粉色的光团,差不多有拳头那么大,猛一看像是等比例缩小的星云模型,无数星尘以正中央为圆心,沿顺时针方向缓慢旋转,光屑明明灭灭地闪烁,美得如梦似幻。
阿黛尔以前没见过类似的东西,但当指尖触砰到星云边缘时,她福至心灵地明白了这是什么。
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了无数片段——
窗户微微敞开,夜风吹开挂帘,男孩趴在一堆作业上睡着了,桌角摆着杯只碰了一口的、早已凉透的咖啡。“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男人无声无息地走进来,抖开薄毯,盖住男孩,然后把他抱回了床上;
漆黑的电影院中,男孩全神贯注地盯着巨大的屏幕,他怀里还捧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爆米花桶,时不时抓一把塞进嘴里。在他旁边的座位上,男人单手支着额头,迷迷糊糊地睡着,睡得不是很安稳;
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的男人露出迷人的微笑,可惜面容严肃的老师不为所动,仍然唠唠叨叨地诉说着男孩的种种叛逆行为,男孩在窗外探头探脑,憋笑憋红了脸;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动画片,重感冒的男孩缩在沙发里,没骨头似的靠在身穿制服的男人的肩膀上,用纸巾把鼻尖擦得通红;

属于二代罗宾杰森·托特的所有美好的记忆,点点滴滴,凝聚成了这团小小的星云。
阿黛尔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石盒子,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记忆星云,将它装进盒子里封口,然后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走到客厅的时候,她收到了提姆发来的短信。
“你要偷偷去哪里?我可看着呢。”
仿佛有懒洋洋的声音穿过数据网络,从屏幕里蹦出来,活灵活现地舞蹈。
“没有偷偷,我是光明正大地要出门。”知道周围有监视器,阿黛尔也懒得回短信了,干脆直接说,“杰森在家吗?我给他送个东西。”
又一条短信:在你知道的那个安全屋。能问问是什么吗?
阿黛尔举起盒子轻轻晃了晃,记忆星云在盒子里四处碰撞,竟然发出了悦耳动听的钢琴声。
提姆打开了扬声器:“…你把唱片机装里面了?”
“哪儿有这么小的唱片机,”阿黛尔满头黑线,“走了,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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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刚洗完澡,下半身围着白色的浴巾,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又翻出个热狗,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向沙发。
他正准备坐下,一道空间门在沙发上空撑开,阿黛尔从缝隙里掉下来。
提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阴魂不散,无处不在,“阿黛尔来给你送温暖了!”
杰森:“…”
刚扫过一遍屋子!
该死的小红鸟到底是什么时候装的窃听器!
这安全屋不能待了!
阿黛尔的视线沿着杰森的锁骨一路往下…
杰森面无表情地扯过夹克套上,还很夸张地把拉链拉到最顶端,“什么事?”
小麻烦精最近学坏了,以前还规规矩矩地在外面敲门,现在大摇大摆地直接进屋了。
阿黛尔认为这不行,她好心提建议:“你这样穿,更加的——”
杰森脸一黑,把手里的热狗塞进阿黛尔的嘴里,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杰森上半身夹克,下半身浴巾,阿黛尔跪坐在沙发上,手捧石盒,嘴里艰难地叼着热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