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好多天都没有休息好的人,现在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美美地睡个好觉了,最好一觉到天明,中间绝对不能有人来打扰。
可惜flga立的太早了,沈娴睡到后半夜,果然有人来砰砰砰地拍门了。
有胆子在沈娴睡觉的时候叫她起床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正窝在益州准备生孩子,一个被沈娴赶去了“教导”司马懿,那就只剩下唯一一个沈娴最拿她没办法的人了。
貂蝉着急地敲了半天门,沈娴就是不开,还拽起被子捂住了头。貂蝉本来也不想打扰沈娴的,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搞不好就要变天,别说是贾诩郭嘉,就连孙策都没权力也没资格处理,所以只能大半夜把沈娴叫起来了。
暗道句得罪,貂蝉推开窗户翻身进屋,她走到床边掀开了沈娴的被子,单手撑在她耳边,俯下身低声道:“主公,醒醒,出大事了。”
“天塌下来让大哥先顶几个时辰。”沈娴听出了来人是貂蝉,满腔怒火就只好憋回了肚子了,她用手遮着眉眼低声咕哝道:“谁也不能阻止我睡觉。”
貂蝉闻言苦笑:“主公,孙将军顶不住啊,陛下遇刺,危在旦夕,可能很快就要…”
貂蝉话只说了一半,然后她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随手拽过沈娴的外衣搭在臂弯里,安安静静地垂头立侍在床边。
五秒钟之后,沈娴猛地掀开被子翻身而起,她脸上还挂着尚未退去的迷茫倦容,但睁开的双眼中却是目光明亮。
“你说什么?”沈娴死死地盯着貂蝉,那锋锐的目光让貂蝉心中都颤了一颤:“陛下他…怎么了?”
“陛下遇刺,”貂蝉抖开外衣帮沈娴披上:“是史阿。”
“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沈娴快速地系好衣带,步履生风地往外走去,边走边问:“不是让王大人看好他吗?是他自己逃的还是有人帮忙?”
为了保险起见,沈娴把长安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全都“请”入了宫中“保护”,虎贲营每天分出三分之一的人在皇宫周围轮值,除了保卫皇帝的安危之外,就是为了看管这群大臣,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待着别搞幺蛾子背后捅刀,否则等援军来了太尉大人一定会秋后算账的。
但沈娴再怎么派人恐吓,能供她驱使的司礼卫并不多,总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日防夜防,防不住胆子大不要命的人,要是真的有人豁出去了——
“看着不像是有人帮忙。”貂蝉皱起眉头:“王大人检查后说绳子是他自己挣脱的。”
像史阿这种高手原本就很难困住他,王越亲自出马给他五花大绑才让他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日子久了,绳子总会松开的,王越又不能一直盯着史阿什么都不干,派去盯梢的徒弟段位也没史阿高,很容易被他糊弄。
况且又不是人人都有弑君的胆子,尤其是长安城那些每天除了打太极互相推诿外,什么正事都不会干的“大人们”。在貂蝉看来,那都是一帮墙头草,谁厉害就跟着跑,根本没点自己的原则,袁绍嫌弃他们,沈娴嫌弃他们,估计就连杨彪都嫌弃他们。而且那些人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能举起刀杀鸡就不错了,还敢刺杀皇帝?恐怕只是听听这句话都要吓得坐在地上起不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没用,”沈娴冷笑一声:“杨大人就很勇猛啊。”
而且刺杀皇上的史阿刚好还是杨司空的人呢。
这倒也是。貂蝉陷入了迷茫之中,她有一事不明:杨彪为什么要指使史阿去刺杀陛下呢?他不是帝党吗?就算中途想搭沈娴的顺风船,为了自己的名声,杨彪撑死了只会鼓动沈娴下手干掉刘协,他自己则摘得干干净净的,绝对不会沾湿一片羽毛,否则逼死皇帝的事迹传出去,整个杨家就跟着一起完蛋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貂蝉偏头去看沈娴,她发现沈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眉宇间还带了一丝很淡的烦躁。
貂蝉忽然觉得,沈娴之前讽刺了杨彪一句,说明她已经认定了杨彪就是幕后黑手,而且她很清楚杨彪为什么这么做。
刚走到门口,沈娴想起来床上还躺着刘曦,她不能把刘曦一个人放在空荡荡的宫里面,思索了片刻,貂蝉觉察到沈娴的意思,果断用后披风将刘曦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抱在怀中。
“走吧,”貂蝉用手指肚轻轻挠了挠刘曦的小脸蛋:“小主公交给属下照顾就好。”
沈娴点点头:“麻烦你了。”
为了方便照看,从沈娴休息的旧宫殿去往伏寿的长秋宫其实并不远,但这不到一炷香的路程沈娴却觉得自己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之前貂蝉看到沈娴迅速地起床、分析情况、临走前还不忘带上刘曦保证她的安全,便认为主公真是雷厉风行、遇事果决,但真实的情况是自从听到刘协遇刺濒死的消息后,沈娴的大脑中就开始嗡嗡作响,像是有谁照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锤下一记似的,把她整个人都砸懵逼了。不是乐的懵逼,是震惊的,是气得。
不管从哪方面讲,刘协现在死了对沈娴都只有坏处没好处。
如果沈娴想登基,刘协的死讯传出,袁绍绝对会揪着此事大做文章:刘太尉你驻扎在长安城期间,陛下就遇刺身亡了,这难道还不能彰显你的狼子野心吗?就算不是你干的,失职之罪也免不了了!
如果沈娴想造反…
这最好只是杨彪的阴谋,而跟刘协没有半点关系!
沈娴在心中默默地咬牙切齿,若是刘协也掺和进来,沈娴已经可以预见这件事情的结果了,她接下来的路,会难走很多。
长秋殿灯火通明,一大帮虎贲士兵们将这里团团包围了起来,由王越亲自把手大门,在沈娴到来之前任何人不准进也不准出。
见沈娴终于到了,王越先是松了口气,随即他双手抱拳,对着沈娴鞠了一躬,神情凛然道:“臣有罪。”
沈娴没注意到王越称呼的变化,她烦躁地摆了摆手:“情况如何?”
“还活着,”孙策从里面疾步走出,他身后跟着郭嘉、贾诩和无辜被牵连进去的司马懿:“不过太医令说…”
孙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他凑在沈娴耳边道:“撑不了多久了,要早做准备。”
孙策意思是,这可是天赐的良机,要不然咱们就趁机公布身份宣告天下,顺理成章地拿下皇位算了?也省的再损兵折将了。
有“先皇遗旨”,再加上流落在外的汉室也没几个人了,沈娴这身份端出去就已经赢了呀。
岂料沈娴听了孙策的话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快步向里走去,边走边说:“不行,他现在不能死。”
沈娴语气郑重:“我要他活着。”
“三妹,”孙策对着沈娴的背影伸出手:“哎,三妹呀…”
“伯符,”贾诩拍掉了孙策的手臂,他微微摇了摇头:“主公说的没错,不管他怎么选择,陛下现在不能出事。”
贾诩强调了“现在”二字——就算一会儿真的救不会来驾崩了,这消息也绝对要瞒住,不能传出去。
郭嘉也是同样的意见。
于是仨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顿觉亚历山大,他心中咆哮着:我只是个刚来的而已啊!你们难道都不考验一下我的忠诚度就赶鸭子上架了吗!万一我是敌方派来的卧底呢?
对此贾诩表示,我们正缺人手呢,没看貂蝉姑娘都忙得脚不沾地吗,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想着偷懒?送上门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至于是否为地方卧底…孙策微笑着不说话,亮出了他磨得吹毛立断的锋锐长刀。
有胆子你就试试嘛。
于是司马懿屈服了,他委委屈屈地发表了自己的言论:“属下也觉得…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本初公定要把这件事情扣死在太尉大人身上。”
郭嘉和贾诩满意地点点头,孙策一票对三票,少数服从多数,只得耸耸肩膀去传令了:“行吧,那里面你们忙,我去封锁消息。”
“真的不能…”孙策走了两步,不死心地转头看向郭嘉。
郭嘉忽然说道:“你知道主公为何这么生气吗?”
看见孙策茫然的目光,郭嘉补充道:“她八成不是为了陛下驾崩这件事情刚好给袁本初送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起兵理由。”
“那还能因为什么?”孙策挠挠头:“算了,公瑾不在,我又猜不到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就别欺负我了。”
说完这句话,孙策也没听郭嘉的解释,直接摆摆手走了。
孙策走得没影了,三人一同向寝殿走去找沈娴,路上贾诩问郭嘉:“主公为什么生气?”
司马懿瞬间支棱起耳朵,他也觉得沈娴生气是因为袁绍要给她扣罪名,抹黑她的声望,但郭嘉却说并不是这样,这让司马懿有些好奇了。
听了贾诩的询问,郭嘉微微一笑:“贾文和,你心里也清楚,却偏偏非要我说出来。”
“你说出来,与我说出来,”贾诩淡然回答:“自是不同的。”
“好吧,”郭嘉点点头,他也没避讳司马懿,只是压低了声音:“这大逆不道的话我只说一遍,要是传出去了大家就一起抱着死吧。”
“主公不过是不想当大汉的皇帝的罢了。”
郭嘉话音一落,贾诩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早有猜测,郭嘉的回答不过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至于司马懿…司马懿如坠冰窟,因为他也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不是不想当皇帝,只是不想当汉朝的皇帝。
这位大汉朝最后的、最后希望振兴刘氏皇族百年荣耀的公主,怀揣着造自己祖宗的反、改朝换代的心思。
她不要当中兴之皇,她想做开国之帝。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撸完了,还是平板爱我,笔记本坏的不能再坏了QAQ明天继续,一鼓作气写完嗷嗷嗷
******
意思就是说沈娴懒得当汉朝的皇帝了,反正士族林立影响太大,她要是接了刘协的班,面临的还是一堆烂摊子,不知道要整改多少年,倒不如直接推翻了自己重新开盘。
所以刘协现在就不能死,因为他一旦死了,说不好刘协在死前会不会把沈娴的身份爆出来,就算刘协不说,还有个心怀不轨的杨彪在(杨彪历史上挺好一人被我黑的…),就能透露出沈娴是刘协亲姐姐的身份,到时候她肯定会被逼着接位的。
公主的身份现在对她来说是累赘了。

第176章

伏寿站在殿门口,远远地看见沈娴来了,赶忙迎上去,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真没救了?”之前孙策等人说沈娴还不想相信,但现在看伏寿也这么说…
伏寿没有立即回答沈娴,而是一把握住了沈娴的胳膊,低声道:“伤口在腹下偏左,从下往上。”
“从下往上?”沈娴闻言缓缓皱起眉头,没有立即进屋,而是停在了大门口。
据貂蝉所言,刘协乃是被史阿刺杀导致重伤,刚开始沈娴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貂蝉催的急,她就没有多想,现在听了伏寿的话,沈娴心中被压下的疑问又浮起来了。
如果是史阿想要杀人,凭他的能力,百步之外飞刀取刘协性命完全没有问题;就算虎贲营看得紧,史阿找不到刘协出门的机会,但他都潜入长秋殿了,干脆利索地将刘协一刀毙命不行么?非要将他捅的半死不活苟延残喘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等沈娴过来?
而且史阿比刘协那个小矮个高了快一头,他要是迎面上去捅刘协一刀,别管是正握匕首还是反握匕首,刀伤都只能从上往下。
于是沈娴明白了,她脸上浮起了难以置信的神情:“陛下是自尽?”
伏寿没说话,她能给沈娴足够的暗示,却不能直接把这话说出来。
沈娴也明白伏寿的处境,她问完后就摆摆手,示意伏寿跟着自己进屋。
正殿里,四周立侍的宫人们全都脸色发白低着头,有些胆子小的正微微打着哆嗦,口中无声地念叨着保佑之词。
皇上遇刺,事后追责,不管凶手是谁,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看见沈娴来了,宫人们抖得得更厉害了,有个年纪小的宫女甚至在沈娴路过被吓得时嘤咛一声瘫软了下去。
沈娴抬手稳稳地托住了小宫女的双臂,她挥退了凑上来拿人的虎贲士兵,将小宫女交给了跟着伏寿的大长秋:“带她下去,别吓到了。”
大长秋看向伏寿,伏寿点点头,他便对沈娴行了一礼,带着小宫女离开了。
殿中的宫人们用羡慕的目光注视着小宫女远去的背影,再看向沈娴的时候,视线就变得无比热切。
伏寿咳嗽了一声,宫人们赶紧低下头。
殿中很是安静,除了董贵人低声的啜泣,再也听不见其他响动。
“陛下…”董贵人抓着刘协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您一定要好起来呀…”
“莫哭,”刘协摸了摸董贵人的发髻:“朕去以后,你要保重…”
听到了沈娴的脚步声,刘协将叮嘱了一半的话咽入口中,他忽然猛地抬起了头,视线越过董贵人瘦削的肩膀,落在了沈娴身上。
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意味和难以掩饰的怨毒气息,刘协缓缓笑了:“皇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扑在刘协身上的董贵人闻言浑身一震,她缓缓转过身,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沈娴。
不止是董贵人,屋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和镇守的士兵们都愣住了,要不是顾忌沈娴的威名,他们早就炸锅了。
“陛下!”伏寿下意识地出言喊道,喊完之后她就卡壳了——该说什么好?
随后跟进来的郭嘉等人不早不晚刚好听见了刘协这句话,郭嘉和贾诩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果然有问题”这几个字,至于司马懿,他只是微微一怔片刻,神情就恢复了正常,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贾诩瞥了司马懿一眼,心说这人倒是沉得住气。
“你要死了,我怎么也得来看看啊。”反正刘协金口玉言已经盖章了沈娴的身份,沈娴再推脱也无用,她干脆彻底放开了。
走到刘协的床榻前,不顾董贵人biubiubiu飞来的小眼刀,沈娴抬手搭上了刘协的手腕:“疼吗?”
“一下的事,”刘协白着脸扯起嘴角:“比起这几年,还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听了刘协的话,沈娴一时无语,感受到指肚下的脉搏逐渐微弱,沈娴想了想,运起离经易道的内功,将温缓的混元真气缓缓渡进了刘协的身体里面。
真气入体后,刘协微微一震,如同打了强心剂般瞬间觉得轻松起来,但他并没有惊喜或开心的神情,相反刘协面上一慌,他攥住沈娴的手腕,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皇姐这是做什么?”
“帮你一把。”沈娴漫不经心地拂开了刘协的手:“杨司空还没来呢,你就要驾崩了,这接下来的戏…你要怎么唱?”
面对沈娴无悲无喜的目光,刘协忽然心生恐惧——难道沈娴知道自己的目的?
可她为什么这么淡定?!
“陛下,死到临头——不对,是事到如今,”沈娴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扇子,她哗地撑开扇了扇,将半张脸遮在后头,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嘲笑:“你还觉得这么做能将我一军?”
沈娴看了伏寿一眼,伏寿便挽着长袖走上前一把拖起了董贵人将她向外拽去。
“放开我!”董贵人一手扯住床铺一手护着小腹,双腿拼命踢腾着:“伏寿你这个——”
沈娴抬手点了董贵人的哑穴,叫来了立侍在一旁的宫人:“送董贵人下去歇息,都仔细着点,她肚子里可怀着太子爷呢。”
刘协闻言,怒视沈娴猛烈地挣扎起来。
“陛下,您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沈娴将一指压在刘协胸口把他推了回去,见伏寿带人把董贵人拖远了,这才慢腾腾地说:“杨司空是不是对你说,我不想抢你的皇位,而是想自己开个国,所以为了不能让我如愿,也为了保住你们刘家的江山,更为了董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你得做点什么让我偏不能如愿?”
你不是不想承认自己是大汉的公主吗?我偏要昭告天下让你认祖归宗承认是我亲姐;你不是不想当大汉的皇帝吗?我偏要让你当。
我倒是要看看,姐姐你能在这个皇位上坐多久。
刘协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沈娴用关怀精神病人的目光慈祥地看着刘协,她微笑道:“你傻吗弟弟,拱手送来的皇位,我为什么不要?”
杨彪被王越半挟持着走进了长秋殿,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杨修。
看见沈娴跪坐在床榻前,杨修的目光先是一亮,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
沈娴没注意到杨修的变化,她捉着刘协的手腕起身看向杨彪:“司空大人,您给做个见证吧,陛下要立遗诏。”
“朕早已经写好了,这点就不劳皇姐费心了,”刘协剧烈地咳嗽起来:“杨司空会在早朝时当众宣读的。”
杨彪没说话,只是对着沈娴和刘协鞠躬一拜。
“哦,也对,”沈娴点点头,甩开了刘协的手:“你们既然合起伙来算计我,那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
杨彪四平八稳地回答:“广汉公主言重了。”
沈娴:…这名字真特么难听。
没了离经易道内功的续命,刘协也渐渐撑不下去了,他双手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的床铺,剧烈起伏的胸脯逐渐趋于平缓,目光开始发直。
沈娴盯着刘协越来越白的脸色,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这是我弟弟,沈娴默默地想。
不…他不是我弟弟,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白顶个名号,还一直被算计,就算真的是亲生姐弟也早撕逼断绝关系了。
那为什么…还是不太舒服呢?
刘协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声音低得近乎于呢喃,如果不是沈娴的耳力过人,她还以为刘协是在呻|吟:“皇姐。”
“何事。”沈娴问道。
刚一开口沈娴就微微一愣,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了?
“如果…我们换换…”刘协的目光变得涣散:“最开始是我被送出宫…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沈娴被刘协问得整个人一愣,过了好半天她才说道:“我…不知道。”
“主公,”郭嘉缓缓走上前来,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毫不忌讳地握住了沈娴的手:“陛下驾崩了。”
沈娴回过神来,她低下头看着刘协瞪圆的眼睛,仿佛能从里面看到他的心有不甘。
“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瓜呢?”沈娴叹了口气,伸手帮刘协合上眼睛:“别人忽悠你你就相信了?”
贾诩不断地给郭嘉使眼色,郭嘉撇撇嘴,无奈地拽了沈娴一下:“主公。”
“别吵。”沈娴瞪了郭嘉一眼,抖开被子把刘协从头盖到脚,然后回头看向去而复返的伏寿:“这…”
伏寿往床上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顿时就眼圈红了。
沈娴被伏寿吓了一跳,也没多想,走过去蹲下|身扶着她的胳膊:“你…”
“我不知道,”伏寿使劲儿摇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接连不断地滑落:“我…我不想哭的…”
沈娴心中憋屈,酝酿了半天,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伏寿抱进了怀里。伏寿揪着沈娴的衣袖,先是小声啜泣,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伏寿的哭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满屋的人面面相觑了半晌后,忽然将手里的东西统统一扔,然后呼啦啦地跪了一片,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慢半拍的司马懿被贾诩身手敏捷地一脚踢到了膝窝,他双腿一软,这才随大流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司马懿低声呢喃道:“天呐…不是说要封锁消息吗?”
这震天响的哭声传出去了,被沈娴请来安置在宫里的文武大臣们立马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下来还要怎么瞒?
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贾诩白了司马懿一眼:“哭吧。”
孙策还在外面围着呢,传不出这座宫殿就行了。况且满屋子的人都跪了,沈娴也勉强算是跪着,就你司马懿一个人特立独行,这是等着被有心之人秋后算账呢?
沈娴抱着伏寿待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怀里的声音弱了下去,她低头一看,发现伏寿妆花了满脸,双眼紧闭显然是昏过去了。
沈娴赶忙一搭伏寿的脉,确定只是急火攻心没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她抱着伏寿站起来,对贾诩使了个眼色后走出了沉闷的长秋殿。
刚走到殿门口,孙策急吼吼地跑了过来,杀鸡抹脖子地比划了:“是不是…”
沈娴见状哭笑不得:“是。”
孙策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他咳嗽一声:“那接下来怎么办?”
“封锁长秋殿,”沈娴回头看着殿中昏暗不清的虚影,将还有些湿意的眼角抹了一把,低声道:“那些宫人,暂时都别放出去。找人把陛下收敛了,等着发丧吧。”
看见郭嘉等人和杨彪一起出来了,孙策皱起眉头,用不高也不低的声音问道:“现在就…?”
杨彪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
“不,先压一下,”沈娴摇摇头:“我要先去见个人。”
“哦,对了,”沈娴回头对孙策说:“大哥,好好看着史阿,我怕他自尽。”
“放心,”孙策龇牙一笑,他咔咔地捏着指关节:“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刘协破罐子破摔,沈娴确实被杨彪摆了一道。

第177章

自从那晚宫廷事|变被“造|反”的虎贲营抓起来后,对比隔壁眉头皱的能夹死虫子、整天神情焦虑的沮授,荀谌自觉过得还算不错,不用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地批文件了,也不用应付同僚们真真假假的猜忌和话里试探的机锋,他的生活骤然变得美好起来,每天该吃吃该睡睡,除了不能出宫去大街上溜达,简直完美。
不过人生本来就伴随着各种遗憾嘛,不能溜达不算什么。
直到有天半夜,荀谌在睡梦中被不远处的长秋宫传来的骚乱惊醒了。
院子里吵吵嚷嚷地乱作一团,要是放在其他时候,看见这么多人不睡觉聚在一起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虎贲士兵们早就出面制止骚乱了,然而今天那些守在大门口的“刘太尉的爪牙”不知是得了谁的指示,也没管这些朝廷的栋梁之才们叽叽喳喳地交流,似乎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这帮大人不试图偷跑出去,哪怕他们在这方寸之地闹翻了天,也全都当做没看见处理。
沮授扒在窗边推开一条缝,他耐心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虎贲士兵们是真的不会干预了,这才将衣冠整理妥当,光明正大地推开门走到隔壁,开始坚持不懈地使劲儿拍门。
其实荀谌开始想装作听不见的,但沮授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门前的动静,最后荀谌无法,只得无奈地揉着阵痛的太阳穴起身把沮授放了进来。
沮授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友若,出事了。”
尚在迷糊的荀谌顿时清醒了,他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沮授这人虽然有时看着风风火火的,但遇事却很淡定,能让他说出“出事了”这三个字,代表事情真的很严重了。
果然,沮授的下一句话就是:“陛下遇刺,据说现在…”
具体怎样沮授没说出来,但皇帝要是没有受伤或者伤不严重,至于闹得满宫沸沸扬扬吗?
荀谌和沮授对视一眼,无数的念头和算计开始在两人心中打转,皇帝若是真的有了什么闪失,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然而还没等两人想出个对策来,长秋宫方向竟然隐隐传来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