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徒元徽这才先走,留下小德子让他看着冯玉儿安全走了才让他瞧瞧回去。
冯玉儿没立刻走人,而是问了问小德子:“今儿太子爷过来没人瞧见吧?”
小德子立刻说道:“姑娘放心吧,就奴才陪着爷过来的,皇上也让太子爷过来瞧瞧秀女,若是被瞧见我们来了这儿,也无事。”
“那就好,对了,我那两个丫头可还好?”冯玉儿彻底放下心。
“如今杏月和云秋在庄子上可谓如鱼得水,把管事的何姑姑哄得整日笑呵呵的,过几日太子妃的事定下来,何姑姑便要回来管东宫后院了,少不得那两丫头也会跟回来。”
冯玉儿听到一个陌生的人:“何姑姑是哪位?”
“何姑姑是先后的大宫女,先后过世,何姑姑和另一位纪姑姑担心太子年幼,一起在宫里照应,纪姑姑没了后,何姑姑跟原来那钱夫人处不来,又不愿太子爷为难,便出了宫去,后来钱夫人一家坏了事,何姑姑才又被重新请了回来。”
见冯玉儿正低头琢磨,小德子忙谄媚笑道:“姑娘,何姑姑可是少见的爽直人,您以后瞧着一定喜欢,她和钱夫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冯玉儿点点头,心里也将此人记在了心上。
***
此后两日,依旧一如往昔的由教引嬷嬷带着众位秀女在静逸轩中学习宫中礼仪,少了一些秀女似乎并未在秀女们中掀起任何波澜,反倒让大家相处得更是和气。
徒元庭站在东宫徒元徽专用的书案旁边强忍耐心磨着墨,一旦停下来,必会遭到徒元徽往他后脑门上来一下子,徒元庭却是忍气吞声,只暗地打量正在瞧折子的徒元徽。
难得过来东宫一趟的弘圣帝瞧着这兄弟许久了,忍不住心下直笑,问道:“小十六,可是做了什么对不住老大的事,这会子在受罚呢?”
“父皇误会了,”徒元庭瞧瞧徒元徽的神色,忙回道:“我和二哥下棋输了,说好要帮他磨一天墨的。”
弘圣帝“嗯”了一声,再看徒元徽,觉得他这两日倒是神清气爽,甚至可说是春风拂面,不免想到甄贵妃曾提到,这几日史姑娘在贵妃宫里养伤,在园子里“巧遇”过几回徒元徽,莫非是看对了眼?
听甄贵妃的描述,徒元徽对这史姑娘明显比对李相家那丫头态度和缓,虽瞧不出什么情意绵绵,只徒元徽难得问了这史氏,就凭这一点子不同,弘圣倒是有些想法。
不过史氏心性看着不够太子妃的,那样子和相似一点大郡主的性子可以做个良娣。
“太子,明日就是正选,你可有什么想法?”弘圣帝问道。
徒元徽走到弘圣帝面前,低头回道:“也没什么想法,只看了看秀女们的名册并不了解。”
“上一回去静逸轩,可看到顺眼的了?”弘圣帝想要确定一下。
“什么,二哥您去靖免轩竟不带着我?”徒元庭见气氛有些怪异,立刻叫起来,打断了有些怪异的气氛。
徒元徽连忙说道:“十六不得无礼,父皇未让你说话,如何能随意插嘴?”
徒元庭立刻望向弘圣帝。
弘圣帝此刻心情不错,说道:“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太子,这些女孩朕瞧着都算伶俐,只是你这眼睛要擦亮些,太子妃是将来的一国之母,脾气秉性尤其重要,你瞧瞧坤迎宫那位便知,”弘圣帝一提到皇后便不痛快,接着心下又一黯,倒是想到了故人,“你母后温柔贤德,处处替别人着想,只可惜天不假年…”
“皇上,儿臣知道了。”徒元徽嘴角扬起了笑意。知道父皇说的是谁不能入选。
弘圣帝确定就离开了。
恭送过后,徒元庭很是不满地道:“二哥果然不当我是兄弟,我要去见玉儿,您死活不肯,反倒自己跑去了。”
“十六,那是你皇嫂,以后不得直呼其名。还有,你也长大了,总得挑些担子,”徒元徽望着徒元庭,“不经磨练成不得大器,你要想随便混混日子,二哥也不难为你,日后做个闲散王爷也还不错,若还想有些出息…”
徒元庭立刻说道:“臣弟自是要出息的!”
“你过来!”徒元徽将徒元庭叫到身前,在他耳朵说了几句后,随后道:“我日后能不能信得过你,就看你这出息了。”
徒元庭先还有些犹疑,到最后咬了咬牙,算是点了头,只又附加一个条件,“那以后皇嫂进门,要许我常来!”
徒元徽没理他。
徒元庭也只能说道:“二哥,此事便交给我了!”
***
东宫正殿上,已是正选之日。
秀女被领着进来,一时花团紧簇,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香气以及珠钗环佩轻触的脆响。
待小德子上前报过名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史姑娘走到座前,盈盈地朝着上面的太子爷徒元徽拜了拜,道:“臣女参见太子爷!”
一旁的秀女们瞧见徒元徽一看到史姑娘,竟露出她们进殿以来第一抹笑容,心中都免不得打起鼓来,疑惑难道真有内定之说?
“史氏,听说你父亲是保龄侯?”徒元徽一副很有兴趣的表情。
史姑娘脸上立时露出灿烂笑容,答道:“回太子爷,正是,父亲深受皇上信赖…”感觉太子更有兴趣了,便认为太子看重这一块儿,又连忙说道:“臣女姑父也是荣国公…”
“除了这些,您在京城可有什么达官贵人的亲戚?”徒元徽完全聊家常的态度。
“臣女母家便是在京城做官,舅舅刚拔了通政使司副使,还有…”
徒元徽一笑,心里不耐烦听,但是表面上却夸道:“说得好,”徒元徽拍了拍手,“那你便谈谈,若为太子妃,你家能给孤带来什么好处?”
“啊?”史姑娘一愣,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当了太子妃,父母脸上有光,史家会更上层楼,到时候在金陵越过贾家也不一定,谁会想到太子爷居然还打他家的主意,“这…史氏一族必当全心辅佐太子爷。”史姑娘立刻说出来。
“很好,很好!赏!”徒元徽似乎还挺赞许,示意小德子弄了赏赐。
众人心里不由打鼓。
“换另一位吧!”
见徒元徽对史姑娘的答案很满意,后面的秀女自是照葫芦画瓢,拼着命的扯出家中或明或暗的后台,甚至有一位还是李相正妻的远房侄女的小姑子,众人免不了对徒元徽大表忠心,暗示着要带着全家大小唯太子爷马首是瞻。
徒元徽越到后头笑得越发灿烂,乾阳殿派来的太监副总管赵全德心里震惊,怎么太子爷不像在挑媳妇,倒是在招募亲信,而他这般毫不避讳地询问秀女们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难道不怕传到皇上耳朵里,给自己惹来麻烦。
快到最末了,这时上来了一名身着宫缎素雪绢裙的女子,一头乌发梳了个随云髻,天生粉面不敷脂粉,却在淡扫娥眉处,别有一分娇态。
好一个天仙绝色。
“苏州府正六品留守令冯继忠之女。”小德子虽然认识,还是做没见过一样报了一声。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冯玉儿微垂螓首向上拜过。
徒元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自己只让她随便捯饬一下,怎么还是那么显眼,依旧问道:“你家中有何亲戚?能为孤如何效力?”
冯玉儿完全知道徒元徽的打算,她摇了摇头,说道:“臣女家中父母在堂,虽有贵亲,只父亲不好攀附,着实说不出口,”顿了顿后,冯玉儿继续道:“至于太子爷后面之问,臣女不敢回去难为父亲,他一向忠君爱国,若说效力,也只为国家社稷。”
徒元徽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孤娶这太子妃又有何用?”
“无论贩夫走卒或是潢潢贵胄,男婚女嫁最重的应是夫妻和合,宜家宜室,方能得人生圆满,若婚姻之事沾上了功名利禄,怕是求不得百年好合。”
“你倒是满口大道理!”徒元徽挥了挥手,示意冯玉儿可以下去了。
还有一些,后面回答倒是好听有别的,但是都比不上一开始的冯玉儿,等所有秀女都问完了一圈,徒元徽打了个呵欠,道:“众位优劣,孤已放在心上,您们且回去吧!”
此时秀女们正个个紧张得发抖,就等了徒元徽点选,虽然看得出太子妃之位差不离到了史姑娘手里,不是还有良娣之位可以指望吗?
***
乾阳殿。
看到徒元徽亲自写在金笺上的名字,弘圣帝只稍稍愣了一下,便恢复了常态。
安公公早将刚才徒元徽正选之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弘圣帝听得直皱眉,又免不得想笑。
自己这儿子有时候精得跟猴子有得一比,这些秀女们之前明白徒元徽让她们这些普通官员之女应选的深意,但是太子今日很会蛊惑人,让她们一个劲炫耀自己那不太显赫的家世,以及那不知从哪跑出来贵亲。
“冯继忠之女?你确定了?”弘圣帝笑着问道。
徒元徽点了点头,很随意地道:“此女虽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倒胜在是个老实的,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养在屋里不费心思。”
“六品小官之女!”弘圣帝摇了摇头。
徒元徽说道:“前朝皇后贵妃皆是平民,也免外戚之患。”
弘圣帝听了,想着太子以前的心向,倒是不说了这话题了,而是说道:“太子妃乃日后之国母,自当懿行端庄,克勤克俭,德备壶信,于内相夫教子,辅助夫君,在外率先垂范,安抚民生,你当乡下汉子娶婆娘,只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尽够了?”
“父皇教训得是。”徒元徽一副乖乖听话的表情,心里觉得弘圣帝那句“老婆孩子热炕头”,简直说到了自己心坎里了。
“那良娣之选呢,你有何打算?”弘圣帝甚觉金笺上只一个名字,未免太单薄了些,这么多秀女中,难道就不能挑出一两个凑合一下?他可是喜欢子孙满堂的,这么想着,弘圣帝的目光便投射到徒元徽身上。
第0074章
“那良娣之选呢,你有何打算?”弘圣帝甚觉金笺上只一个名字,未免太单薄了些,这么多秀女中,难道就不能挑出一两个凑合一下?
徒元徽自是心领神会,却给出了一个挺让人失望的答案,说道:“儿子目前只娶一妻足矣!”
弘圣帝面孔立马拉了下来,“身为嫡子,又是一国储君,除了承继祖业,还有绵延子嗣之责,唯此才能固我基业,你何来只娶一妻之辞,未免太过轻率!”
“诞育子嗣,太子妃当仁不让,要不娶来干吗?”徒元徽笑道:“别的秀女都越过冯氏家世,难免后院不和睦,再者,普通之家都讲究正室三年无出,才可纳妾生子,儿臣愿效法父皇,给冯氏几年时间。”
弘圣帝一听,想起自己的发妻,还有他几岁时养母和他说过的话。
养母也因为出身微贱,就是在民间和父皇拜堂成亲,最后进了宫还是因为无子和身份低贱被迫让别的女人做了皇后。
本是原配,皇祖母却不给她半点时间…
打量着弘圣帝神色有些缓和,徒元徽又补了一句:“况且儿臣如今还年轻,正是该当有所建树之时,若整日妻妾成群,沉迷女色,因而耽误了正事,免不得引来百官侧目,也有负父皇教导。”
弘圣帝忽然眉毛一挑,说道:“莫不是那冯氏和你说过些什么?”
徒元徽忙笑着拱手,说道:“儿臣如今还未和那冯氏单独见过,再说了,她瞧着就老实巴交,家境又微寒,给她十个胆子,也未必敢对儿臣说三道四,您且放心,儿臣日后必会管得她服服帖帖。”
“这就好,”弘圣帝心里还是不满意,但是之前反对之意倒是少了,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如今想来,当日你未娶大郡主也是万幸,那丫头居然第一回见面便怂恿你解散后院,若是真进了门,可不得牡鸡司晨,败我朝纲!”
“正是如此,”徒元徽作势擦擦冷汗,“父皇终于明白了儿臣用意,为何要选个没权没势的官家女儿。”
“行了,就这么着吧!”弘圣帝听到徒元徽这么说,对这儿子也没想去勉强,好在徒元徽如今总算要娶妻了,后院单薄一点就单薄一点罢,大不了等太子妃无出了,再给他纳些女人进来,到时候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
“冯氏?”听到母亲甄贵妃提到徒元徽定下的太子妃人选,徒元升倒是吃了一惊,“不是您说,他中意的是史家女儿?”
甄贵妃下意识朝自己身后的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瞧了瞧,然后很是遗憾地道:“说来是太子爷独具慧眼,那位冯姑娘也还不错,只可惜史玉莹品貌一流,竟与太子爷失之交臂,倒是委屈了这么好的女孩儿家。”
徒元升免不得低头笑了笑,别说太子爷,便是他自己,也瞧不上那种没什么脑子,还自视过高的女人。
“皇上已然首肯,听说明日便要下旨,”甄贵妃无奈地道:“太子爷这姻缘也是不易,好在如今尘埃落定,只是几家欢喜几家忧,没选上的未必不好,不过欠缺一些缘分罢了。”
徒元升这时隐隐约约地听到屏风后有女子在啜泣,心下顿时明白了,八成那位甄贵妃用心呵护的史玉莹正跟后头听壁角呢。
“刚才我去见皇上,听他的意思,太子爷这回只选了一位太子妃,连良娣都免了,”甄贵妃忽然之间突发奇想,“儿啊,莫不是太子爷心里还惦记大郡主,想着她厌恶后院纷争,所以再不肯纳妾了?”
“母妃,太子爷毕竟是储君,咱们不可妄议。”徒元升劝阻道。
“说得也对,这回总算该轮到你选妃了,”甄贵妃提到儿子亲事,她很兴奋。
“这一回为娘一定帮你睁大眼睛,选一位才貌双全的贵女。”
听到这话,徒元升眼前不由浮现出冯玉儿的身影,想来自己平生头一回瞧上的女人,还亲自过去求了太子,却被十六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也没得太子准讯,现在她竟然要做太子妃了!
虽说不上痛彻心扉,徒元升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娘瞧着办吧,只要您中意就成。”
后面的屏风轻轻响了一下。
“那个…儿啊!”甄贵妃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还有一点不悦,思忖了半天,她才犹犹豫豫地问徒元升,“你觉得史玉莹如何?”
徒元升惊讶于甄贵妃竟会这么问,不过见此时的甄贵妃不住地对着自己眨眼,手放在身前,还一个劲地在摇,徒元升心下一笑,知道这是希望他给个否定的答案。
“史玉莹样貌不凡,”徒元升握拳掩住唇边笑意,“谁人娶到她,自是有难得的福气,可惜太子爷眼光略输。”
听到儿子的溢美之词,甄贵妃面皮开始绷紧,问,“你想不想…”
“母妃,儿子说过,婚姻大事全由您做主,”徒元升笑着回道,瞧着甄贵妃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那…为娘让她做儿媳,你可满意?”甄贵妃的手摆得更快,以至忘了自己身份,竟对徒元升挤眉弄眼起来。
“母妃,太子爷不要的,您非得拉给我呢,上回那李二姑娘便是,”徒元升故意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回又来一位史玉莹,合着您儿子生来就是拣太子爷剩下的?”
眼见着甄贵妃明显松了口气,徒元升赶紧背过身去,这史家倒是好本事,估摸是父皇喜欢四大家族,史氏之前得了他的夸赞,徒元徽不要想要塞给他,娘得宠应当对父皇进言看看他的意思,娘才这般焦急模样,显然,娘看不上史氏。
“既是你介意,为娘也不能勉强你。”甄贵妃一脸笑盈盈,随后又用惋惜的口吻道:“这么好的姑娘,我儿看来没这个运气了,也不知要便宜谁家!”
徒元升心下摇了摇头,觉得也玩够了,便道:“母妃,皇上派人宣儿子未时去御书房,大概是要内务府着手准备太子爷大婚,这会子时辰快到了,您还有何吩咐?”
“你还不快去!”甄贵妃满意地望着儿子出了景阳宫。
“娘娘,”两个女孩手拉手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已有些忍不得,上去跪到甄贵妃面前,便大哭起来。
另一个女孩冷着声道:“史妹妹就这点出息,大家境遇相和,若我像你这般,早死个七八回了!”
甄贵妃忙阻止道:“李丫头,这会子史丫头心里正难受着,你可别火上浇油了。”
“娘娘,我没想到,太子爷居然选了那个小狐狸精,”史玉莹一边泪珠儿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那丫头算个什么东西,连她外祖家都瞧不上的货色,还好意思来宫里应选。”
“一个六品官的女儿,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想当太子妃,说不得和大郡主一个下场!”李二姑娘李月云也在一旁难免说了难听的话。
她是相爷的女儿,数一数二的贵女,竟然败给了一个六品官的女儿,她再好的心性一时也遮掩不住,更何况,这李月云本身就不是好性子。
“李丫头,不许胡说!”甄贵妃唬着脸喝了一声,“这是宫里,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你自己当明白。”
那边史玉莹倒替李月云说了起好话,说道:“娘娘,李姐姐是在为我打抱不平,您别怪她。”
甄贵妃对于这两位太腻味,只是一个李相家的,别以为她是得宠的贵妃就能为所欲为了。李相也是绝对需要尊重,还有一个牵扯着四大家族,甄贵妃的娘家甄家现在还没法入京,这四大家族在京里才算她的支撑。甄贵妃也得客气。
她叹了口气,“史丫头,你也听见了,本宫是想撮合你和老三,只我那儿子有些左性,本宫拿他毫无办法,你放心,本宫定会替你留意,对了,还有李姑娘的婚事,本宫也管了。”
李月云这时却红了眼圈,假意说道:“不劳娘娘操心了,我都已经想好,太子爷这般对我,竟是将我们李家的面子一扫而光,这辈子我早不指望嫁人,说不得便去做了姑子。”
深宫这么多年,甄贵妃完全看明白了她的做戏,口中还是劝道:“傻丫头,婚姻之事全讲个缘分,你和史丫头都是好人品,还怕遇不上可自己心意的?”
史玉莹又哭又怨了冯玉儿老半天都停不住,最后甄贵妃也劝得乏了,李月云颇识眼色,便拉了史玉莹退出景阳宫。
两人皆自认差一点便当上太子妃,结果都被太子爷无情抛弃,今日虽头一回见面,却因着颇为相似的际遇,顿生同仇敌忾之感。
“史妹妹,那冯氏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太子选了她这样的小家子女儿。”李月云随着史玉莹在一处僻静园子站住,忍不住打听起了冯玉儿,在甄贵妃宫里她不好多问,这出来了,自然要打听清楚。
“她有什么本事,”史玉莹此时也不哭了,只将心中怨恨尽数抛向冯玉儿,“除了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长得很漂亮?”
史玉莹顿时不说话了。
李月云便不再问这事,而是继续问道: “听说她跟你姑父家荣国公府有些瓜葛?”得了太子妃选定的消息,自要找人打探过一番,除了得知她母亲是荣国府的庶女,以及父亲在苏州府当小六品官外,倒没查出些别的。
“我姑母自来最不喜的便是府中庶长女,也就是冯大姐儿她娘,听说那庶长女是国公爷一个通房生的,还是生在我姑母进门前,可不是扫了她的面子。”史玉莹免不得想起母亲和其他夫人围坐在一块闲话时,一提到国公夫人的糟心事,那一脸好笑的神情。
“那冯大姐儿就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李月云诱导道:“要不怎能麻雀变凤凰。”
史玉莹抹了抹眼睛,恨道:“那女人有什么了不起,还不知是从哪蹦出来的?”
李月云一阵惊喜,听出了话中有些不同,立刻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听说冯家这丫头小时候掉塘里淹死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借尸还魂活了过来。”史玉莹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听姑姑提到过,后来才知道小丫头是走丢的,被一户人家收养,长大后才寻了过来。
听史玉莹讲述完冯玉儿的“传奇”,李月云冷笑一声:“这身世倒有些蹊跷!”便想着回去让自己父亲给好好查查,最好弄出她是个冒名顶替的货色,看那冯大姐儿可有脸当什么太子妃。
这李、史二人越谈越投机,觉得既然有了共和敌人,她们便是天生的盟友。
“史妹妹,等皇上下过旨,你也不用急着出宫,到我家住上两日。”李月云盛情邀请道。
史玉莹上前抓了李月云的手,“李姐姐心意我领了,只这一回我丢了父母的脸,还得紧着回去赔罪,说来便不打搅了,姐姐若不嫌弃,下回一定来保龄侯府做客。”
“史妹妹太客气,只你说那话我倒不赞成,什么叫丢父母的脸,”李月云嗔怨道:“你还不是被那姓冯的暗算了,若不说我还不知,你与她好歹一家子亲戚,史妹妹被欺负之时,她还在背后捅你一刀,我要是你,这一刀必要还回去!”
“明儿个人家就飞上枝头了,”史玉莹委屈地道:“回头见着她,怕是还得磕头作揖,这刀如何还得回去?”
李月云嗤笑一声,这史玉莹是个蠢的,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史妹妹的胆子也就针眼一般儿大,如今她不还搁枝头底下待着吗,算了,这事也难为不得你,要我呀,便是对付不了那女人,也要想法儿给她添个堵!”
御书房外,徒元升迎面碰到从外头过来的徒元徽,忙笑着上前拱手:“恭喜太子,您红鸾星动,臣弟在此恭喜!”
见到徒元升,徒元徽稍稍有些不那么痛快,不过该敷衍的还得敷衍,便回了回礼,道:“三弟也快要选妃,孤也恭喜你!”随后又问,“今日怎么过来了?”
“臣弟倒是为了太子爷之事而来,您这大婚在即,内务府也要着手准备了。”徒元升笑答。
“那便辛苦三弟。”徒元徽点了点头,便准备告辞。
“对了,臣弟已受皇上委任,要带着礼部众人前去苏州府下定,顺便护送太子妃回苏州府待嫁,采选苏州大婚用物,不知太子爷可有什么嘱咐。”徒元升的一句话,立时让徒元徽停了脚步。
皇家有时还是十分有人情的,若皇家正妻出自远地,皇家也会给予方便让负责大婚的内务府下定之时采集皇家媳妇家乡所需。
“倒要劳动三弟辛苦这一趟了!”徒元徽皮笑肉不笑地谢道。
“既是为了大哥,小弟在所不辞!”徒元升面上尽是诚恳,“请太子爷放心,臣弟必将皇嫂安全护送到埠。”
徒元徽心中冷笑,让他放心?放心就怪了!这老三狼子野心,看来得想法子把冯玉儿这块肥肉看紧了些,绝不许被徒元升叼走。
“难怪小十六总说三弟是个好兄长,”徒元徽淡淡笑道:“他日大婚姻之日,孤一定要敬兄弟一杯。”
这边和徒元升应酬完,徒元徽冷着脸便进了御书房,僵着身子和弘圣帝见过礼,便闷不吱声坐到书案前忙了起来。
弘圣帝不明所以地瞅了徒元徽几眼,不知道这宝贝儿子又是哪里不高兴了,说来,弘圣帝也觉得亲近,这样就代表太子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隐藏。
弘圣帝咳了两声,招呼道:“元徽,过来瞧瞧这册妃旨意。”
徒元徽上去,恭谨地接过圣旨,别的没瞧见,倒看到头里几句——“冯氏女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
这说法倒挺切合实际,徒元徽不由笑了笑,回道:“父皇,您实在过誉了,儿臣只觉得她就是根木头,不值当您这么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