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敏锐的感觉到我对他的惧怕,将冷冷的表情一滞,露出几许柔和:“心心,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看着他,孔雀从我眼里瞧出了不信任,不由苦笑了下:“风水轮流转,当日我看他卫倾城为情所苦幸灾乐祸,如今,却真正是个现世报了!”
我一听到卫倾城三个字,身子颤抖了一下,忽略那锥心的一痛道:“闾大叔告诉我,你与未央城本有协议,在月夕村你们一前一后入村,本来是约好的吧,都是为了毗翎刀而来,是么?”
孔雀哼了一声,语气里透着苦涩:“对,闾方回不愧是老狐狸,这些,瞒不过他!”
我摇摇头:“闾大叔告诉我,这些不是他自己查出来的,是未央城的白蝠告诉他的,他将刀交给凤,卫倾城,后来却接到一个神秘人给他的纸条说是月夕村遭袭,他离开未央城赶回去看到村子一个活口都不剩,他又折返回来想要把我带出未央城,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被你从未央城带出来了。”
我看着一言不发的孔雀,道:“闾大叔说,他后来仔细想了想,加上白蝠告诉他的一些事,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分明是有人算计好了的,这个计划,便是要人相信,一切是未央城做的,拿未央城背黑锅,以图自己脱罪,未央城虽然因为拿着毗翎刀看着威风得很,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树大招风的他如今是四面楚歌,他想来想去,这里头最得利的,就是与未央城一直不相仲伯的九州城。”
“闾大叔说,这表面上看着像是俩个男人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可是因为毗翎刀,未央城处事有欠公允,行事落了下乘,如今大家都传未央城人卑鄙无耻,为了拿到刀不择手段,所以这毗翎刀于他们,不过是烫手山芋反而坏了名声,倒是你们九州城少城主夜公子你情深意重,不惜为真情与强权叫板,极有人心,夜公子,你说闾大叔说的这些,可对?”
我对孔雀称呼的转变,令孔雀面色一变,我却又道:“一把刀,它再厉害,终究只是器物,能决定时局的,是人不是刀,您才是最厉害,因为你明白这个道理,当所有人都把目标集中在那把刀上的时候,你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目标是我对吧!”
我,才是那把磨人的刀具,磨钝了未央城的锋芒,磨碎了一个男人的心智,聚敛了所有人的目光,成就了一个真正的枭雄。
倾城,卫倾城,你可还好?
当闾大叔和我说清这几点之后,我突然明白,其实你也是这个局里的被算计者,有多少事,是假的,有多少事,是你没有做过的?那一日之后,你可还好?
我突然非常想念他。
“呵呵!”孔雀面对我的质问,沉默许久后,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他退了一步,施施然在我面前绣墩前坐下,一挥手,喜烛陡然寂灭,一抹烟丝袅袅盘桓,屋子里突然暗了下来,啪一下,他却又用指尖弹了弹点亮一盏油灯,昏暗的光芒下,他秀美的脸庞半隐半显,平添几分神秘。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把玩这酒盏垂眸凝视:“对,品心啊,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只要哪一点被你知道了,你一定会明白全盘,我果然还是不够谨慎,防了那么密,究竟防不住。”
“对,你猜对了,卫倾城是个明白人,若是足够时间给他想,恐怕很快就会想明白,白蝠和闾方回说的,我想一定是他转告的,我也不瞒你,是,一切都是我计划盘算的,只不过么,其实这一切,还要说一开始真的只是意外。”
“有人告诉我毗翎霸刀的事情时候,我正在为了家里头那点破事焦头烂额,我告诉你的那个故事,并不是杜撰,你也看到,我那个老父,行为乖张,喜好玩乐不管事,被人一撺掇就脑子不清楚,娶了个后娘就因为这个想要和她自己生的那个儿子联合起来将我弄死,我要维系九州城的名声地位,要对付这对母子,实在不堪重负。
而我也知道,卫倾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我们这般声名在外的江湖子弟,背负的东西重,顾虑的事情多,我与他又是常常被人拿来比较,故而我们其实都很注意了解对方,我知道他那个父亲重名声,野心大,江湖上很多事喜欢插手管,又缺乏真能耐,他要尽孝要给他老子擦屁股,其实也挺不容易。
我一开始确实想要拿到毗翎刀以便让针对我的人无话可说,但是凭我一人之力是取不到的,而这事又不能太过公开,到时候人多了更不好做事,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让自己躲到暗处让那母子现形好一齐解决,所以我决定,私下里联合卫倾城,我知道他在修炼大罗因刹关键时刻需要个隐蔽场所闭关,正好,月夕村村落隐蔽,非常适合,他断然不会拒绝,只等拿到刀,我们可以凭借这个,各自扬名天下,当然,最后谁拿到刀,还得更凭本事,这点我与叶倾城君子协定,他也是很爽快同意了!
只不过,我先一步借着那女人给我招亲半途追杀我的事装着受了一击跌落悬崖溯流来到月夕村,安顿了不久之后,原本应该和我汇合的卫倾城倒是来了,可是我发现,他居然失忆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装的,然而我百般试探,发现,他大概是猝不及防吧,大罗因刹练得正关键被手下赶上,伤得很意外,真的忘记了一切。
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老天爷给了我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我成了这件事唯一的知情者,我决定改变原先计划,而之所以我会改变计划,虽然是因为卫倾城的意外,可是,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你,方品心!”
作者有话要说:猜到米?
坦白
夜更深了,屋子里除了孔雀的说话声,几乎再没有其他的声音,这令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清冷,带着一种绝然的味道。
他似乎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语气起伏平淡,口吻近乎冷漠。
我第一次发觉,剥离开抽风嬉闹的外壳,孔雀,不,夜霜华其实和卫倾城有异曲同工之处,正如他自己说的,他们是一类人,脑子里充满算计,所谓深情与否,都是在算计下的表现。
我很想问,这样的与人交往,累不累?
在他们的生活里,有真心可言么?
不过我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孔雀继续道:“品心,不管你信不信,我与卫倾城有一点没有骗过你,他也好,我也罢,也许一开始的目的不单纯,但是你对我们来说,都是从没有过的吸引。
我们俩所接触的女人,品貌端庄的很多,性格或狡诈,或深沉,或活泼,或矫情,唯独没见过像你这么纯的,品心你不知道,头一回见着你,我就在想,这世上还有这么样的女孩?你的眼睛里,纯的就像一汪清澈的溪流,照着人会觉得自惭形秽,它太纯净,什么算计都没有,笑就是笑,哭就是哭,不需要想那么多,那简直就像是在讽刺我们,讽刺我们活得那么累做什么!
你可以怪我一开始算计你是为了那把刀,可是品心,那个时候我不认识你,所以我必须要为自己算计,可是遇到你,我开始觉得,那把刀其实没那么重要,你才更重要。
我开始想,毗翎刀太过醒目,如果有一天我把它拿出来,势必会引起太多人注意,人们会去想它的来历,会去查它的根源,拥有它几乎等同拥有麻烦,我不觉得一把刀就可以称霸什么江湖之类的,那根本是夸张之词。
比起刀,有一样比之更重要,我看得出月夕村不少人都是大有来头的,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大家都尽心尽力呵护一个人,所以才会有品心你这样纯洁善良的心灵,得到你,远比得到那把刀更重要。
只是我要得到你,首先就要把卫倾城这个磕袢铲除掉,他可以把别人的目光给吸引走,我就可以顺利带走你。
朱女是我杀的,她自己撞上门来,这也是我的运气,我知道未央城那一阵子正好赶上魔尊出来捣乱,卫倾城告诉过我他要接着这个机会趁机把未央城里的那些叛逆给铲除掉,只不过后来意外,他一时失忆了。
他本来是要趁着花女选举之际再回去的,那个叛徒,就是那个熊堂主是个靶子,我知道他因为找不到卫倾城还在鱼骨镇转悠,我若是杀了朱女势必可以让他来勘察一番,发现卫倾城,正好够他们斗一斗的。
我趁机把你带走,这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是这里头出了岔子,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后来却和卫倾城在一起,还一块上了路,等我再找到你,我发觉卫倾城已经恢复了记忆,他正在朝着我们原先计划的那一步棋走。
而且他也和我有了一样的心思,他既要得到刀,也要得到你。
而我发现,纯真的你,已经被他先下手为强得到了。
我不能和他当面撕破脸,因为我也和他一样怀着会让你厌恶的目的。
我不得不改变原先的计划,而且我也要按着原先布局铲除那俩个拖我后腿的母子,我才能腾出手来。
等我处理完我自己的事情,我原本想着去月夕村找朝露他们,由他们出面来和你当面说明真相,让卫倾城一败涂地,可是没想到村子遭人暗算,品心,不管你信不信,村子的事,不是我让人干的,我细细查了,这些人都是被不属于中原武林的怪异手法暗算的,而且我也发现有人没有被屠杀。
我一路找过去,给我碰上了兰儿,我发现,她正要给你送信又没法子进未央城,而她可能和你朝露姐一样,怀疑是卫倾城让人斩草除根对付他的。
这又是我的机会,我知道自己目标太大,卫倾城盯着我,而我正大光明的送兰儿进城,卫倾城心里有鬼一定会软禁她,结果正好弄巧成拙让她的怀疑更深,我只需要在什么地方加把火让你能够接触到她,一切就会顺理成章。
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很幸运,卫倾城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太自负,他自负的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以为他可以凭借自己搞定一切,诸不知,有时候,拆墙脚的都是从后院起来的。
康怜儿主动找到我,她大概是觉得卫倾城利用了她之后对她太冷漠,她一直以为卫倾城会娶她,但是你的出现令这个女人不自在,所以说,女人么,都是敏感的,卫倾城不懂这点,他觉得只要自己做的够好,令老城主满意,他就可以主宰自己的婚姻。
他太自信了,人的心是贪心不足的,卫魇不仅要让未央城名扬天下,还要更加令人不可撼动,和医岛联姻,不啻是个好手段,医岛在南边小岛周边威信很重,更是因为医术在江湖上地位显赫,强强联姻是卫魇早就计划好的,怎么可能因为儿子的拒绝而放弃。
康怜儿来找我,是因为我故意透露给她信息我也很在意你,她就想着利用我把你从卫倾城眼皮底下赶走,又不会让卫倾城责怪到她头上,我呢,正好需要她的自以为是,稍稍点拨一下,她也是聪明的,卫倾城防着我,却防不了内部,康怜儿因为卫魇在未央城很有势力,调走看守你的人,安排你见着兰儿,轻而易举。
后面的事,大致你都知道了,我还是借着康怜儿的帮助,当然,还有毛毛,你养的这些小家伙吧,和你都挺像,机灵,聪明,懂事,大概是卫倾城以前不待见小家伙,小家伙也不怎么待见他,利用他把我的信使送到你身边,你又正恨着卫倾城,所以我说的你都会照做。
果然,卫倾城本来想着和康怜儿拜堂后把她软禁起来,把你安置在洞房,这样第二天大家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饭,也就没法子再改变了,可是你却变成了新娘子出现在大厅,我想卫倾城当时一定很意外。”
孔雀说到这,似乎得意的很,不由笑了笑:“我说过,毗翎刀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会带来麻烦,果然吧,卫倾城慌乱中心智不定,擅自用大罗因刹驱动霸刀,结果,不仅被自身功力反噬,还伤了你,当然,因为事先我叫你做了准备,你的伤其实并不重,只是他见着你被他用九成功力伤及一定以为你撑不住的,所以心中定然伤痛至极,而你也以为自己伤的很重,其实我给你的那件贴身小衣乃是用鬼蛛丝制成,可以化去大半内劲,而且当时我推了你一把,你的伤,只是看着重而已。呵呵,卫倾城果然中计,如今又被霸刀刀锋反噬,定然卧床不起,这未央城离了他,又有倒行逆施的名头,自然撑不了多久了!”
孔雀说到这,终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抿了抿嘴,这才看向我:“事情就是这样,小心心,你还有什么不明白?你问,我知无不言。”
深寂的夜色,随着他的声音隐没在黑黝黝的夜里,我只能感觉到他那一双幽然发光的眼,迥然清晰的看着我,犀利,却又缠绵。
我默默摇了摇头,一切就像他说的,很清楚,再没有什么疑问,所有的目的起源于那把刀,而最终,落在我自己身上。
孔雀仿佛看到我的摇头,在黑暗中嗤嗤笑了下,慢悠悠凑近我:“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好了,为夫也没什么再隐瞒的了,我们继续洞房吧!”
我一惊,霍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就要后退:“什么!”
“既然说开了,也就结束了,我们乃是三叩九拜的夫妻,良宵苦短,我们理当不负佳时不是么?”他站起来,黑暗中我猛然觉得他的身躯变得高大,极有压迫感。
“不,”我惊呼:“结束了,一切结束了,你得到了一切,放我走,我不关心你们要做什么,也没有兴趣你们的霸业,我只要做我的村姑,孔大哥,你放我走吧,现如今你还要留我做什么?”
孔雀的声音在夜色里变得极富魅惑感,慢悠悠的踱过来:“矮油,小心心,你这什么话,我说了那么多,苦心孤诣了那么久,你还不明白?都是为了你,我的小心心,我的心肝宝贝儿,你我已经是夫妻,自然要长长久久在一起才是,什么叫放你走呢?来,乖,听话,孔大哥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会对你好,你是我夜霜华明媒正娶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只要你好生在我身边,孔大哥会倾尽一切对你好的,嗯!”
面对逼迫而来的孔雀,我仓皇后退几步,一下子被绊了下,一屁股栽倒,跌进身后的大床。
不待我起身,孔雀强劲俯身而来,将我牢牢压制在床上,钉住我挣扎不已的四肢,一只手抚摸上我的脸,声音逐渐沙哑,透着隐忍的情,欲:“乖,心心乖,我等这一刻等了那么久,给我好不好?”
我张口欲喊,被孔雀一下子堵住我的舌品尝捻转,重重一吸:“嗯,好香甜,别动,让孔大哥服侍你,会很舒服的嗯!”
话音刚落,我便感觉到胸前被一只大手覆盖着,攥住我口唇的舌若一只灵动的小舌,开始向下,盘桓游走,在喉间流连。
我的腿,被大力的顶开,身子牢牢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我终于发现,孔雀来真格的,而我,若砧板之鱼,一切假象撕破之后,他对我的觊觎,再没有顾忌。
我骇然挣扎,却仅仅只能扭动,我感到绝望,以及深深的恐惧:“不,求你,孔大哥,求你,别这样,别!”
“乖,孔大哥会对你好的,给我吧,听话,我不会比那只扁毛弱,你会喜欢的!”孔雀喃喃的哄,手下却丝毫不肯放松。
“不!”我想要尖叫,可是很快又被堵住口,他缠绵流连,强悍的力量,令我无法摆脱。
“别哭了,好乖,今晚是你我的新婚之夜,没有人会来打搅的,嗯,心心,你真甜美!”孔雀一声叹息,紧贴住我,大手开始来拉扯我的衣领。
就在这时,突然有声音冷冷响起:“堂堂九州城少主,就是这般强迫弱女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木有不明白地方?
放手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压制在我身上的孔雀身子一僵,我顿时寻着了空隙一巴掌推开他,夺步就要跑。
孔雀一翻身跃起伸手就将我捞在怀里扣住腰,却又朝着屋门口冷冷道:“哪位高人兴致这般好,恕在下有失远迎!”
那声音呵呵一笑道:“老朽不才,扰了公子雅兴,对不住了!”
我听得分明,不由欣喜若狂:“大叔,闾大叔,大叔救我!”
孔雀钳制着我不让我动弹,一边哄:“小心心乖,别闹,你我乃是夫妻,良宵苦短,咱不理这些个扰人清静的人好不?”
我奋力挣扎:“放开我,放开!”
孔雀比我还执拗,“不放,小心心你听话,孔大哥如今就要你,别的什么也不要,这天下,没什么拦得住我夜霜华要你,你乖啊,咱洞房吧,回头你给孔大哥生一窝小孔雀行不?”
我如今哪里还肯听这厮胡言乱语的肖想,挣扎不开情急之下张口就咬,也不知咬着他哪里,嘴里头溢出一股子血腥味来。
但听孔雀哼都不哼,只是道:“乖,小心心,孔大哥不会放开你的,除非我死!”
只听外头闾大夫冷冷一笑道:“霜华公子,话不要太满,你再不出来,你家老子就要成脱毛的老孔雀了,你要做不孝子不成?”
孔雀这下顿时没了声息,抱着挣扎不止的我发了会愣,终于抱起我,迈开步子走到门口,一脚,将门揣了开去。
头顶凉薄的月色一下子舖撒了过来,廊阶之下白茫茫一片,乃是新年前刚下的一场雪,厚重的雪几日过去还没有化去,迎着月色,越发清冷的发白。
廊檐下立着闾大夫略带佝偻的身子,面目不清,却有一双泽泽发光的眼,洞悉一切般瞧着出了门来的孔雀。
也瞧着被他抱紧在怀里的我。
“丫头,可还好?”
我拼力想要挣开孔雀的桎梏,眼里含着泪,想要扑进这个唯一觉得亲密的人的怀里:“大叔!”
我满腹委屈,不甘,难过,还有伤心,终于觉得找着个人可以发泄。
闾大叔瞧着我点了点头,摸摸下巴:“嗯,倒是还那副小可怜样,不怕,一会大叔就带你走,别哭了,方正家闺女不兴哭猫子!”
我吸吸鼻子,不知为何心中安定了下来,不再挣扎。
闾大叔这才又朝着孔雀道:“霜华公子别来无恙?”
孔雀一边箍着我,一边瞧着闾大叔,涟涟的冷光泛在他的目光中透着晶莹:“多谢惦念,本公子前些日子一直遣人寻找大叔,却不想您已经到了我的地界,不知您老人家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免得我怠慢了先生?”
闾大夫哂笑道:“老夫一把老骨头闲散惯了,当不起什么客套,公子既然要讲客气,那就请把我这位老友的闺女送过来让老夫带走,别的,也就没必要了!”
孔雀道:“大叔说哪里话,心心如今已经是在下之妻,大叔何必要拆散我们?这拆散夫妻的事,老人家还是高抬贵手吧!”
闾大夫闻言哈哈一笑,瞧着我道:“我们家这丫头身子弱,禁不起折腾,上回那只鸟儿就把个小身板折腾折腾折了,阁下与那位,怕是不相仲伯,我看这丫头实在禁不起二位这么看重,老夫觉得还是请公子你高抬贵手,放了这丫头吧,回头找个能折腾的就是了。”
闾大叔的话,令孔雀的脸由白转青,再维持不住镇定,冷冷道:“在下敬重大叔乃前辈,还请前辈自重,心心乃在下明谋正娶之妻,休要胡言!”
闾大叔满不在意的摊摊手:“霜华公子,老夫一向就事论事实话实说,也罢,既然你不喜欢听,那便不说了,不过这人,还是要请你放过,她年纪小心思单纯,我受他父亲所托只要保她一生平凡安宁就好,若论此,公子并非良人,难道不是么?”
孔雀闻言面色更是难看:“大叔此话怎讲?天地可鉴,品心已经是在下之妻,大叔不信在下能保她平安不成?”
闾大叔笑道:“公子所求,你自己心知肚明,日后宏图霸业之上,以丫头这点能耐,能与阁下相配?你若真要保她平安,除非舍弃如今所得,公子做得到?你即便做得到,你的手下能容许?公子如今除了前进一途背后就是刀山火海,你该明白的!”
孔雀神情凝重,眼中踯躅闪烁:“在下,在下定能做到两全!”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公子聪慧睿智,岂能不明白?你若真的对丫头有心,真的如你所言要护丫头周全,还请公子放手才是!”
孔雀身子晃了晃,面色惨白,目光一转,罩住我,两手环住我的腰,抱紧:“心心?别走好不好?”
“公子!”一声大喝传来,安静的院子突然涌进来许多人,穿着九州城守卫的服色,横刀拔剑,正逼着个人从院子外围过来。
“公子,老城主被他们抓着,公子快想个法子!”人群涌进来,这才看清夜幛天被人箍着脖子挟持而来,借着月光,可以看清那人,却是久违的郑魁。
郑魁拖着夜幛天一只手成爪扣住他的咽喉,直退到闾大叔背后停住,一双铜铃大眼死死瞪住围拢而来的众人,神情警醒。
闾大叔对场中一触即发的气氛视若无睹,只是瞧着孔雀:“公子?放人吧!”
孔雀望着夜幛天,神情闪烁不定,低下头来又瞧了瞧我,身上的红衣在眼里划过一道红光:“哼哼,天地都拜过了,岳父在天之灵,难道不信?”
闾大叔道:“这事,丫头也不是第一回,若论先后,公子这个可不是头一个。”
孔雀黑了脸,盯着我道:“大叔说我护不住丫头,难不成觉得那一个就护得住么?”
闾大叔淡淡道:“这事,就不是老夫能决定的了。”
孔雀不理,伸手摸上我的脸,夜凉如水,令他绝色的容颜泛起一丝凉薄,透着股子哀怨缠绵的瞧着我:“心心,留在孔大哥这里好么,答应我嗯?”
我侧了侧脸:“不!”
孔雀神情惶然,沉默不语。
“公子啊,快想法子救老主人,咱们九州城可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围着院子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句,引起不少人的应和。
孔雀闭了闭眼,嘴里头嘟囔了句:“无情的丫头!”突然伸手将我一推:“你走吧!”
我被推得一个趔趄,跌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朝他看了眼,隐蔽在廊檐阴影之下的孔雀看不清面容,只有一袭萧瑟的身影,背手而立,略带凄冷。
“丫头,过来!”闾大叔朝我招招手,我扭回头,快步朝他奔过去。
随着我跑近,郑魁手一松,反手也将夜幛天推了出去。
夜幛天连声大咳,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衫随着他不停的颤抖而晃动,被几个上来迎接的手下赶紧护住救回去。
然后哗啦一声,几十个人围拢了过来,将我们三个团团围住。
我略略不安的挽住闾大叔的胳膊,他却朝我安抚的笑了笑。
仰起头冲外围孤冷而立的孔雀道:“霜华公子?”
孔雀屹立良久,终是伸出手来,迎着清冷的月光,那修长的手晶莹透白,挥了挥:“让他们走!”
“公子!”有人喊道。
孔雀冷冷道:“怎么?我已经答应放人生路,想要九州城失信于人么?”
无人再答,只是哗啦啦松开一道口子。
闾大叔面露微笑,迈步就走,我小心翼翼跟着,瞧着四周那一双双怒火喷吐的眼神,泛着冷寒的刀光,心中忐忑惶然。
闾大叔伸手按住我的脑袋,压低:“不怕,别看就是了!”
一旁的郑魁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瞪住四周,护着我们往外头走。
走出去老远,又听孔雀幽冷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心…,好好保护自己,孔,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的!”
闾大叔没有停留,带着我一路走出九州城,走下山峦,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夜霜华倒也是个君子,说放手就放手,看来是不会追来了!”
闻听闾大叔这么一说,一旁的郑魁仿佛才松了口气,瞧了我一眼,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来:“闾先生如今准备和,和姑娘去哪里落脚?”
闾大叔瞧了我一眼,望了望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笑笑:“老夫要带心儿往锻青山一趟,朝露乃是虚莲师太座下弟子,之前有过约定,若是品心身边没人了,就带她往锻青山去让师太收留她,我这也就算是功成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