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卫倾城,你真的,要拿我的血肉,成就你更可怕的霸业么?
你还要开始多大的杀戮?
我完完全全被禁足,看不到日起日落,所谓的公子忙碌的依然没有任何空隙,两个守门的护法依然忠实守候,另外说一句,看来我依然很被重视,堂堂四大护法两个被派在我个村姑门口守着,忒瞧得起我了些。
窗外黑了白,白了黑数日间,两位护法大概怕见我会守不住对卫倾城的忠诚,再不肯进屋,吃茶送饭只差人来往屋里一送。
我寻思着我再难过,也不能和自个过不去,吃饭睡觉拉撒的一个没断顿,说到底我依然有个不怎么靠谱的愿望死也要死前再见一面卫倾城,他既然不来,我好歹得留口气活着。
断,就要断个干净。
这吃喝拉撒睡的日子过的是无聊而缓慢,瞅着外头俩门神成日闷声发大财的又不肯进屋一步,我也没那往日心情死皮赖脸去和俩大护法套近乎,这般就觉得日子极其难熬。
好在未央城这人没义气,畜生还是有点义气的,毛毛失踪几日后,又一次冒了出来。
彼时我正趴着门窗每日一呆,这厮叼着个扁毛畜生径直从窗外窜了进来。
那只黑压压的扁毛畜生犹自在它嘴里头垂死挣扎。
惊动了屋外俩门神,进来看了眼,终究没说什么又出去了。
我瞧着那扁毛畜生在它嘴里头的模样,莫名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味道,大了胆子拍了下毛毛脑门,示意它把这美味给吐出来。
如今我算是知道了,我捡回家来的这猫非彼猫,乃是山猫,说起来和那大虫才是一个亲戚来的,不是那叫娇小玲珑的家猫。
怪不得这厮体态委实大了些。
毛毛拿眼冷睨了我一眼,那表情甚是不屑,然则口却一张,还真就把这扁毛畜生给吐出来了,然后懒洋洋的翻着肚子大爷的等我将我那算得上很丰盛的晚餐分出一部分来伺候它猫大爷。
我也不认识倒霉催的这只鸟是啥种,乌压压的只有那尾巴几许暗绿,直到后来我无意在阳光下一举,才发觉那毛色是墨绿的,我一时无聊,就养着了这个小家伙。
说起来我这到哪都能捡东西的毛病倒是到哪都能给碰上。
不过这扁毛畜生我养着虽然有几分可怜,也有几分不可言说的小九九。
我瞅着那鸟屁股上的扁毛就来气,没事揪一撮来泄泻火,门口守门和送饭的对我辣手催鸟的行为视若无睹,以至于这只倒霉催遇上毛毛没被吃又倒霉催遇上个喜欢拔毛的伺主倒霉催到家的鸟在最后整个鸟屁股已经没毛了,只剩下那光屁股成日一瘸一拐在屋里头悲催的蹦跶,前头看尚可后头看,黑压压一通体黑毛后头有个白溜溜的鸟屁股。
它这种暗无天日又没法子申诉日渐憔悴的日子终于在一日得到解脱,因为我这个主人在这一日突然被已经好久没和我搭话的段燕带出屋,又带到了另一个屋子里。
这屋子比那一处更显得逼仄,却一应物件齐全,我看着离那主城道甚近,也不知是啥地方。
难不成是我要被献祭的小黑屋?
我懵懂的看着段燕,她一脸看不出悲喜的表情无比严肃的对着我道:“姑娘,今晚你便什么都会明白的,坐好了别出声别乱动!”
我自然是想出声想动也是不可能的,早被她点了穴按在床上,然后看她一拍床头,呱唧,身子连着床,就转动了起来。
整个墙面带着我的床转向另一头,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处布置的富丽堂皇精致绝伦的屋子,满眼的都是红,还有金灿灿的线条,晃得我眼花。
我动了动唯一还能动的眼皮子,结果却看到突然屋子里多了几个妇人,七手八脚将我衣衫拔除。
羞涩都来不及羞涩一下,便从内到外又被七手八脚换了一身全新的衣衫,同时还有人将我的头发归拢梳起,利落的整了个发髻,插上满头的刺,原谅我看不清那扎头的玩意,只觉着每一回刺过来都那般尖利,而我被那刺眼的七彩绣线晃花了眼,不待我看清楚,那头顶又罩下来一块厚实的大布头,这下,我连看都被剥夺了。
娘的这祭祀实在是不够人道,卫倾城你终究连个面,都不肯施设给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的寂寞就在于,木有人撒花。。。。。
悍然决裂
折腾了半天后我便被安置在一床沿,然后听得脚步声走出门去将门一关,又只留下我一个人孤独的坐着。
我数着手指从一到十又从十到一反反复复来来去去足足有一百二十八遍后,方才听到外头有了动静。
一种突然而起的喧闹打破长久的沉寂,突然从外头呼啦啦一下子簇拥到了我所在的屋内。
我逐渐萎靡的精神猛然一震,接着就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被一群人叽喳着围成一团,拉扯着站起来,脚上一麻,突然□可以动弹了。
只听耳边有人笑道:“恭喜恭喜新娘子哟,能得公子青睐入主未央城,可是天大的福气哟,老身这里先和娘子恭喜咯,哎哟,快快快,吉时不等人内,还不快扶着新娘子出门,可小心些,这可是咱公子的宝贝,临来前还再三叮嘱要仔细呢,没见过公子这般疼人的,新娘子有福哟!”
耳边咋咋呼呼一通,我被人半架半拖着起来,簇拥着出了屋门。
外头更是热闹非凡,锣鼓喧天的响着,鞭炮轰轰烈烈的炸着。
我甚是有些稀里糊涂,这祭祀,委实闹腾了些。
一路,都可以听到细碎的恭喜之声,不绝于耳,身子虽然酸软,架着我的胳膊倒是分外有力,我完全无需考虑走的道看不看得见的问题。
很快我便被架到了目的地处,站定着,一旁只留下一个人扶着,上半身依然动弹不得,唯能听熙熙攘攘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传来,无非还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恭维,貌似这地方,乃是个大厅,耳边喧嚣之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说话声,也不知有几个人这般中气十足,只让我耳朵嗡嗡作响。
但听前头有人更加中气十足的嚎了一声:“老城主到!”
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不过一会儿,那声音又是一声嚎:“有请青城派当家魏爷,有请青州派总瓢把子刘三爷,有请通江两路十八水寨总舵主张老爷子…!”一通有请下来,不带一声喘气的停歇,我闲闲无聊得想,这不知何方高人,竟有如此的中气。
随着一声声有请来的各方英雄豪霸纷纷问好落座,就听到那个老城主卫魇沙哑沉重又不失威慑的声音慢慢道:“老夫不才,今日犬子大婚,竟然惊动了各位屈尊于此,实在是令老夫惶恐,我未央城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英雄海涵啊!”
“哪里哪里!”各方传来客气的回应,有人笑道:“老城主不必过谦,现如今未央城乃武林泰斗圣地,今日又是倾城公子与医岛千金结百年之好,更得朝廷赐号,实乃三喜临门,鲜花着锦之事,我等理当来此恭贺才是!”
“是啊是啊,听说人生四喜,登科及第,久旱甘霖,洞房花烛,他乡故知,现如今公子算得上已经得人生二喜,若是再努力一把,这另一项也必不久矣,老城主你果然是好福气,有子若此,夫复何求啊,哈哈!”
卫魇笑应着:“各位吉言,客气客气,来啊,请公子入堂来!”
又是那惊天动地的嚎:“倾城公子新郎官有请!”
我的心,突然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擂击了一下一般,闷闷的,耳畔什么声音都远去,只有那咚咚的响,仿佛是自己的心跳,又仿佛是那熟悉的脚步。
脚步声慢悠悠来到我身旁,即便隔着头巾,我依然可以感觉得到那份冰冷,如同冰柱一般立在我的身旁,感觉不到一丝的亲切。
我动一动手指头,试图去触碰就在咫尺的手,然而仅仅只是艰难的翘起指尖,触及一点点,那只手,就如同针扎了一般缩了下,将手一背,远离了我的触碰。
我在这时候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我已经万分的熟悉了那个声音,那个身体,那个人。
然而讽刺的是,我熟悉的,其实根本仅仅只是一层我看得到的假象,直到刚才,我依然还是在以为着,我看不到的倾城,都是虚假的,我看到的,才会是真实。
我何其愚蠢。
厌弃我若斯,又何必亲近我若斯?
倾城,卫倾城,你是凤凰我是草鸡,果然天壤之别,终是陌路。
我隐隐约约的听到嚎声又起:“二位新人拜堂,一拜天地哟,恭祝新人天作之合,永享好年!”
我被一旁搀扶着的人使着劲摁住了腰际,随着一麻,被迫朝着前头一弓腰。
“再拜高堂哟,恭祝新人和和美美,一家亲融!”
我再一次被迫屈尊下拜。
最后一声嚎叫,我听着已经到了声嘶力竭般的地步,仿佛这拜堂之事,端的是劳神费神的辛苦:“夫妻对拜哟,恭祝新人燕婉双和,共效于飞!”
当我被“搀扶着”硬生生转过身去朝着那地上一双大脚就要再被摁下去的时候,但听一个更加尖利的叱喝打断了嚎叫插了进来:“慢,她不是新娘,她不是,我才是!”
这一下,如同钢刀刺入,呼啸而来,瞬间将大堂之中的人震了一震,接着便是一阵哗然。
我只觉头顶呼啦一下子厚实的红布头被人掀开,刺目的光芒顿时令我眯起了眼。
上身突然一松。
“心儿!”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却充满了惊诧。
我捂着眼,好半天才从刺眼的晕光中恢复过来,看清四周,偌大的大厅之中,熙攘一群的人,纷纷注视着我这个方向,神情各异。
“心儿!”我转动眼珠,将目光对准眼前的人,不过数日不见,我竟然有一种如隔数秋的感觉。
依然还是那张脸,他改变了我的审美取向,我承认,这张脸如今瞧着,还是那么令我心动。
同样还有心碎。
他也望着我,乌黑浓墨的眼中,分明写着震惊诧异,神情闪烁着,剑眉紧锁。
我有一瞬间,甚是想去将那眉抹平。
然则此刻,脱口而出的话,比那思绪更快:“公子,可是怨我坏了你的好事?”
卫倾城闻言面上一震,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来,死死瞪住我,刁梢凤目中,噗的燃起一撮火焰,接着成燎原之势,聚满他浓黑的瞳仁。
熟悉他的人如我,自然明白这位,怕是火大了。
我也知道,若是换了我好生生的婚礼被人搅乱,甚至拜错了堂,差点还入错了洞房,也该气性大些,其实我觉得我还是很地道的,怎么滴,我也和他算是除了拜堂该做都做了,他与我一个拜堂的礼,又哪里不该了?
然而瞧着那怒火,我却觉得心凉,接着更是一层压抑久了之后的愤怒。
我不害人,难道就该被人这么戏耍么?我合该被人戏弄,合该被人利用,合该家破人亡?
你凭什么得了一切还理所当然的发火?
我漠然看着他,仰着头颅看着,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一个隐约的弧度。
狠狠瞪着我的凤凰看我这般神情,却莫名的身子晃了晃,神情恍惚了下,接着便露出几分悲伤,几分恐惧,还有几分不安,上前就要来拉我:“心儿,你听我说!”
我手心一滑,脚往后退了退,眼见我要脱身,凤凰伸手就要来抓,一旁阻止了婚礼的康怜儿已经几步跳将上来拦在中间,盯着凤凰道:“公子,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联合外人算计我们,将妾身绑起来,要不是有人机灵觉着不对来寻人,妾身就要被人害了,你可不能再被她骗了,这女人心机重着呢!”
凤凰眼神一冷,一挥手就将康怜儿挥开,几步要上来拉我,康怜儿趔趄一下跌出去老远,不由又羞又急,怒道:“卫倾城,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可以如此待我!”
凤凰恍若未闻,罩着我就要抓过来,身后卫魇大喝:“孽子,你做的好事!居然敢欺瞒老父,你要置老父,置未央城于何地!还不快将这妖女打发下去!”
眼见着卫魇冲着我这就劈手而来,凤凰眼风一动,挥手而去,便见一阵疾风呼啸,卫魇顿时趔趄了下,脸色煞白,怒道:“孽子,你敢对为父动手!”
我趁着这一团乱转身拔脚就要走,凤凰面上一急,劈手抓来:“心儿,不许走,你听我说!”
我扭头淡笑:“公子,你已经从我这骗走了毗翎刀,得到了天下英雄的赞誉,我虽不过是个小村姑,好歹请你看在我给你害的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份上,给小女子留条生路?”
我这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然则这厅堂之上,都是耳目聪明的大家高手,这话,哪里能逃得过他们的耳目?
果然此言一出,群雄哗然,面面相觑间,窃窃私语了起来。
卫魇面色巨变,连连怒喝:“废物,都是废物,孽子,你惹的好事,还不快将这胡言乱语的丫头给拿下!”
说着一翻掌,冲着我又扑了过来。
卫倾城闻我所言面色也是一黯,然则卫魇这么扑将过来,掌风凌厉,如雷霆之势,他立刻面色一白,身躯一扭,迎着卫魇而上,劈头翻掌接了上去。
卫魇大怒,喝道:“孽子,未央城百年之誉都要被毁了,你居然还要儿女情长不成,我卫魇,决不许这等污蔑诽谤之词乱说,你给老子让开,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
卫倾城脸上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混乱,身形却丝毫不慢,顷刻间已经与卫魇连过数招:“请父亲息怒,恕儿不孝,您听儿子一言,儿子自会向你解释,您不要为难心儿!”
卫魇的脸上,由白转红,怒发冲冠:“孽障,你居然敢用大罗因刹对付我,好,好,我卫魇生的好儿子,好!”
但见他白发冲冠而起,一阵劲风呼啸,眼中赤红,卫倾城大惊,连连后退:“爹,爹,你息怒,你听儿子一言!”
卫魇状若疯狂,恍若未闻,掌风越发凌厉,厅堂之中那么多人看着,却在这时,纷纷退了退,只是拿眼看着,谁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我冷冷看了场中一眼,不由暗下冷笑,果然,这江湖,人心个个都是贪的,爹爹说的话,金玉良言。
看着这些人都恭维贺喜未央城的风光,又有哪一个,不是眼红嫉妒着的?
毗邻一出,天下必乱,爹爹留给我的话,一个个全说中了。
斗吧斗吧,于我无关,卫倾城你不仁,也不要怪我不义,我一忍再忍,总也有个忍耐的极限,既然你逼我到这般地步,休怪我回你一份大礼。
我才不会等着你来将我放到砧板上任君鱼肉。
卫倾城与卫魇斗在一处,却依然耳观六路眼看八方,眼见我就要踏出大厅,不由大急,一声鹤唳冲天而起,他猛地出掌将卫魇逼退几步,朝着我掠身飞了过来。
我大骇,难不成跑不掉了,好不容易计算到今日,前功尽弃了不成?
就在我茫然无路可退之时,就听身后一声长啸,接着身子被人轻轻一揽,滴溜溜转了个圈,脚下急点,横飞出去数寸,堪堪避过卫倾城掌风余力。
耳边甜滋滋一声笑:“矮油我的小心心,孔大哥来接你啦,这回,可没晚吧,嗯!”
永诀
我仰着身子望着那张妩媚绝色的脸蛋,弯弯的两道眼眨动着雀翅一般的长睫,翩然妖艳。
微风掠动,拂起一缕乌发,将他白玉的面盘子切割出几道纹路,黑白分明的眼珠流淌莹然,嘴角的笑,如阳光一般绚烂夺目。
他微笑着伸出手来捋了捋我的鬓角,柔声道:“小心心乖,孔大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眨了眨眼,只觉得那入了眼的光芒有几分刺眼,刺得我涩涩的。
细长的指尖拂过我的眼皮,孔雀今日分外的温柔:“乖,不哭,孔大哥在这里,谁也欺负不了我们小心心嗯!”
“夜霜华,你放开她!”一股子劲风在脑后呼啸而至,凤凰红着眼飞将而来,朝着孔雀劈手就是一掌。
孔雀冲着我笑了笑,手中却是一紧,抱着我足尖一点,身子往后纵身几寸,但见身前凤凰身未到,掌风已到,正中前方青石板上,只听格拉拉几声,顿时碎裂。
齑粉一般的碎石散落开来,朝着四面八方飞散,只见孔雀五指一收,挥臂一卷,舞起一股子劲风,将飞射而来的碎石挥散开去,顺势一收袖子,冲着面前的凤凰咧嘴一笑道:“夜霜华还没来得及恭喜公子你功成名就,请恕在下礼数不周,抱歉抱歉!”
凤凰长身玉立于方寸之外,目光如赤,死死盯着孔雀怀中的我,一双手骨节发白,紧紧拽于身侧,一身长袍被浑身的戾气激荡的飞扬舞动,猎猎作响。
他对孔雀恍若未见,只不错眼珠的盯住我,声音透着一种绝望般的挣扎:“心儿,你乖,到倾城这儿来,听我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在孔雀的怀里朝他望去,晚霞酴醾的光辉极致的晕抹在他的周身,如最绚烂的锦袍,却衬得他的脸更显惨白。
“小心心!”孔雀在我耳边唤了一声,使得恍惚的我一个激灵。
不,我再也不做那个轻易被骗的品心,他也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凤凰。
事到如今,一切的泡影都已经破灭,若非有孔雀的帮忙,我难逃生天。
若不是他用毛毛嘴里的鸟儿来给我送信,我怕是此刻,就是他卫倾城功成名就后卸甲的良弓。
我遥望着那张分明瞧不真切了的脸,摇摇头:“倾城公子,我方品心只不过是一介村姑,高攀不起您的垂青,我知道你要的不是品心,只是品心身藏的秘密,毗翎刀您已经得到,以您如今的力量足以驱使他为你的霸业出力,若要再进一步,请恕品心不能如你所愿,我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村姑,但是也是一条命,我不想死,我不会做你大开杀戒的奠基,刀你便取去用就是,但求你高抬贵手看在我好歹被你利用了这么久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从此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凤凰身子晃了晃,满面惶然,瞳眸骤然敛聚,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心儿你说什么?不,我不许,你乖,刚才的话,我当什么也没听到,你休要听他人撺掇,过来,听话,我会解释给你听一切的,过来!”
孔雀扬声笑道:“喂,卫倾城,做人别太难看好不?小心心说了不要你了,你没听明白么?还是如今你大功告成,真要卸磨杀驴不成?”
凤凰凤目一凌,扫了眼嬉皮笑脸的孔雀,后者却面色如常,依然笑嘻嘻对着他。
凤凰抬手一挥,一阵劲风扫过,我俩面前的地面又噗一声炸裂了开来,此刻的他,如同雷神恶鬼,凶煞之气漫延铺张:“夜霜华,不要以为你有九州城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未央城,容不得你放肆,放开心儿,不然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我心下一揪,拽着孔雀不安的看着他,孔雀仿佛感觉到我的不安,低头冲我笑了笑,拍拍我:“不怕不怕,小心心,你看过孔大哥吃亏过不?来,给孔大哥笑一个嗷,孔大哥最喜欢咱心肝宝贝笑了,一笑孔大哥就浑身有力量呐!”
孔雀似乎在什么时候都能够将压抑的气氛缓解出几分无厘头来,我被他一逗,心情再遭,亦不由撇了下嘴角。
“乖,好宝贝!”孔雀顿时弯了眉眼,浑身抖着笑了起来,颇有几分花枝乱颤的味道,似全然没把那几步开外的厉鬼般的凤凰放在心上。
嘎哒一声,凤凰咬牙切齿的声音截断孔雀愉快的笑:“心儿,我再问你一次,过来,你答应过倾城什么?难道都忘记了么?”
答应什么?我茫然望过去,眯着眼看着凤凰,看着他孤傲的身躯立在晚霞里,鲜红的新袍如浴血一般,展翅欲飞的凤凰在他胸口冷冷俾睨,一把雪冷的钢刀,亦映着赤红的彩霞,如同抹上浓酢的鲜血。
“心儿,卫倾城错了,错了,倾城要的不是什么刀,倾城只要你,只要你回来,这把刀,还给你,好不好!”
“我求你了心儿,回来,回到倾城身边好不好,你答应过倾城,永不分开的,你答应过的!你难道忘记了么?”
凤凰如入魔怔,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哀求,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如一曲哀怨的乐曲,回环往复的弹奏,声声锥刺着我的心。
我只觉得胸口疼的厉害,我记得,怎么不记得。
我记得你说过“心儿是倾城唯一的,最重要的…”
唯一的什么?最重要的什么?
筹码么?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我不信,我再也不会信:“不,卫倾城,是你先骗我的,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不,心儿,我开始是骗了你,可是从离开村子倾城就真的喜欢你了,你信我,除了这把刀我瞒着你,其他都没有骗过你,真的,你信我!”
“那朝露姐呢,月夕村呢,是你杀了他们,是不是?”
凤凰面色一变:“心儿,你以为是我杀了他们么?”
“难道不是么?”
“不,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不,心儿不是我!你要相信我,你过来,我一定帮你查清楚,一定帮你报仇好不好!”
我摇头,哭道:“不,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即便不是你杀的,也是因为你,因为你要得到毗翎刀,若不是你要取刀,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人提起,我恨你,我恨你,都是你害的,是你!”
我激动的破口大骂起来,孔雀一把按住我好言哄到:“好乖心心宝贝,不难过不难过,我们走,孔大哥这就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哽咽着:“走,带我离开这!”
“好!”孔雀爽利的应道,转身就走。
“不许走!”凤凰大喝:“夜霜华,你以为这是你九州城么,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把心儿放下,我不与你计较,否则,休怪我无情!”
夜霜华抱紧了我,蔑然一笑:“矮油我说倾城公子,你这人烦不烦,得了江山还想要美人,这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我就是要走,你拦得了么!”
孔雀身形纵起,但听得四周噼啪作响,凤凰冷冷的声音如地狱而来,透着无比的决绝:“未央城各方听令,给我围起来,休得放跑夜霜华!”
呼啦啦一阵响,我略略抬头,只见下方玉阶上,漫山遍野突然围过来一群黑衣劲装的大汉,瞬间见我们团团围在了大殿前的空台上。
我心一冷,卫倾城,你终究不肯放我一条生路么?
但听胸膛口孔雀爆发出一阵大笑,“天下英雄在此,卫倾城,你莫不是想让大家伙都看看,你倾城公子有多么卑鄙么,骗了人家姑娘东西害了人家家人,还要强留强取,在下倒真是钦佩的很!”
他将我放下,低声道:“乖,心心,一旁等你孔大哥一会,我与倾城公子今日切磋切磋便是!”
“不要!”我一把拉住他,担忧的瞧着。
孔雀朝我莞尔:“矮油,心心担心我呀,孔大哥好高兴哟,放心,你孔大哥有大富大贵的命,死不了!”
说着,推开我的手,径直往前一步,朝着凤凰微微一笑:“卫倾城,请吧!本公子倒是想会一会阁下的毗邻刀,是否真是这般不可战胜?”
凤凰瞥了我一眼,瞧着孔雀眼神一冷,将手中毗翎一展,声若数九寒天的冰霜:“幸会,那便请吧!”刀尖在地面一划,唰一声划过一道刺目的火花,纵身而起挥刀劈来。
刀锋凌厉若赤火升腾,周身烈焰萦绕,与那远处山峦上孤悬的余晖交相辉映,凤鸣呼啸。
这一刀,竟然给我一种毁天灭地般的力量,远望山峦璀璨的碧翠仿佛亦被这雷霆之势颤了颤,山摇地动般一抹金红碎裂了开去,血一般赤红笼罩山头。
从大厅里蜂拥而出的各路豪杰挤在台阶之上,瞩目着在主殿前的大演武台上比试的二人,面上倒是几分好奇几分激动,指着场中议论纷纷,却没一个上来劝解的,老城主卫魇拨拉开众人踉跄而出,朝着场中一望,倒是面色一变,破口大喊:“倾城,你疯了,住手!”
这一喝,仿佛令凤凰略缓了缓,孔雀就势往一侧一扭,避开那雷霆一刀,面上一白,喘了口气叹道:“大罗因刹,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