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你们想想,迷蝶七香的事爆出才几日?如夏又是疯傻多久了?若说她当初是因为被她爹娘强行卖去宁家而疯掉,既然最终还是进去了,又深得宁老太爷欢喜,为什么还疯着?装疯卖傻很好受吗?”
强伯二人一愣,是哦,若是如夏在宁家的日子好过,又怎么会继续“疯傻”?用他们家大姑娘的话说,那也是个绝对的技术活呢,强伯直接想到了那一坨口水…
可是,日子不好过,“疯傻”了就好过了?为什么?难不成宁老太爷就喜欢疯傻的女子?强伯二人因为自己大胆的想法宁乱了。
知若被他二人的怪异表情弄乐了:“好了好了,如夏怎么样真的同我们没有关系,莫忘你不放心的话,派个人留意一下就好,倒不必日日盯着。至少,短时间内,她也不敢动什么妖蛾子的。”
莫忘点头应下,虽然他不明白姑娘怎么就这么肯定如夏是装疯的,且自顾不暇,但是姑娘的直觉和判断一向很准,他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了。毕竟,如夏的威胁确实不大。
“姑娘,柳芸那边呢?”放下如夏的事,强伯立刻提起尹晖和柳芸那一对白眼狼。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谋害尹诏夫妇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但是有齐八奶奶的“告密”,尹晖参与其中、作为外人陷害镇北大将军府的内奸却是已经明确了的,强伯几人每每想到这一点就恨不得先撕巴了尹晖。
强伯的声音中都带上了恨意:“要不,让存仁派人想法子暗中揭露柳芸的真实身份?”尹晖那狼心狗肺的害了大将军和郡主,还想着人财两得,美死他!哼,虽然不能先杀了那厮报仇,让他事事不如意、臭名远扬也是好的,算是先收点利息。
“不可!”知若和莫忘几乎是同时出声反对。
为了让莫忘培养的暗力量同达愿坊更好地相互配合、事半功倍,不久前知若已经让莫忘知道了达愿坊的存在。
因为莫忘之前就心中有底,猜测到梁大山、梁大海,甚至整个顺风镖局都是为知若做事的,倒也没有太惊讶。当然,至于梁家两兄弟的真实身份,他是不知道的,同其他人一样,只知道他们是大姑娘奶娘桂妈妈的侄儿,所以深受大姑娘的信任,这也符合常理。
莫忘见知若闭了嘴,淡淡笑着看向他,就知道是想先听他的解释了,遂也没推让,道:“达愿坊在京城刚立足,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已经盯上,柳芸变柳沅的事既是安排得如此隐秘,如果我们冒然揭出来,只怕会被有心之人盯上达愿坊、甚至我们梅庄。”
知若点点头,接口道:“正是,存仁大哥亲自跟踪尹晖,想看那位戴面具的玉先生到底是谁,结果差点被发现,好在存仁大哥心存顾忌、反应快,及时发现了玉先生的暗卫,抢先避开。若是为了这么点事害得存仁大哥和达愿坊遇险,我们可真是亏大了。柳芸也好,柳沅也罢,对我们没有影响。反而,留她在尹晖身边,我们只要盯着她,就可能发现尹晖、甚至那位玉先生的动静,倒是一颗好棋子。强伯,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尤其容不下尹晖,但幕后之人太过强大,我们只能低调,再低调,才有机会暗暗发展强大起来。”
强伯在莫忘解释完之后就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咳咳”了一声,“是我冲动了,欠考虑。”揭露柳芸的身份,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最多只是让尹晖不爽,勉强出口气而已。却会让那什么玉先生警惕起来,有可能盯上达愿坊,真正是姑娘说的,亏大了!
知若摆摆手:“百密难保没有一疏,强伯你不必介意。我已经给存仁大哥传了信,让他和榆钱伯商量,再安排一个人到柳芸身边。柳芸离开那条巷子,榆钱伯之前安排的棋子就没用了。”玉先生身后明显是还有主子的,出门竟然就能带两个暗卫,可见其主子的来头不简单。这样的人,想近他的身不容易,据说尹晖去见玉先生都是只身前往的,他自己至今都还不知道玉先生背后的主子是谁呢。
强伯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着相了,一心只想着让尹晖不痛快。却是忘了,柳芸进尹府,倒是能给我们一些机会。而且,让尹晖和什么玉先生金先生的先得意得意,放松警惕,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话是这么说,看尹晖挣银子、日子舒服了,他还是觉得很憋屈啊!
强伯很有自知之明地决定,他还是把精力放在铺子上吧,多挣银子,姑娘才能更多地投入资金发展他们的明力量、暗力量,才能早日报仇雪恨、复兴尹家。在强伯眼里,尹老将军这一支早就同宁州尹家没有关系,也无所谓什么本家,而尹老将军这一支,长房才是正宗嫡子,才能代表他们尹家。
至于仇人那些事、尹晖那些人,还是交给存仁、存义、还有莫忘他们,他们擅长此道嘛。自己只适合做大管事,管理琐事,就不跟着捣乱了。
主仆三人又对最近的一些事做了探讨,尤其是明泽一行就要回来了,莫忘有很多安排都需要事先做好,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又不露痕迹。
待几人从议事室出来,守在门口的如冬一脸不乐意地道:“姑娘,知府府派了个婆子过来,说如秋请求在发配前见您一面,还说有一个与姑娘密切相关的秘密要告诉您,您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的。知府大人担心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姑娘您关心的,就让人过来知会一声,由姑娘自己选择去不去,或者派个人走一趟。另外,明日一早,如秋和牛三他们就会同近期的其他被判处流放的人犯一起启程前往西北。”没有涉及林家人自己的利益,林知府和林夫人还是挺为她家姑娘着想的。
如春皱了皱眉:“她还有什么秘密可以威胁、或者诱惑姑娘的?裁决的旨意都下来了,她还想整什么妖蛾子?要姑娘救她?为她求情?自己作死,临了临了还一心拉姑娘下水,到现在了,怎么还好意思求见姑娘?”
第208章 死
强伯也皱紧了眉头:“姑娘,你不能去,谁知道那如秋想做什么?”那就是一个背义忘主的白眼狼,一不提防就会狠狠咬你一口。
不同于强伯几人的纠结和愤慨,知若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对如冬道:“不用理她,你去同那婆子说,让她帮忙转话给庆元侯府绣姨娘,我对人家的秘密向来不感兴趣。对了,新做出来的干果、蜜饯什么的,让人挑拣出两盒、四色,给林夫人带去尝个鲜。”春夏季水果多,知若早早让擅长做腌果子、蜜饯的齐婶带着几个会弄这些的婆子整了好多放在地窖里,准备留着点缀点点心的糕点,以及冬日里解馋、送礼之用。知若不会做,但是在现代时吃过的品种花样多啊,倒是给了齐婶她们不少灵感,愣是做出了比别处花样更多、口味更好的蜜饯和干果。
如冬也不赞成知若去见如秋,可是,又有些担心。她觉着,如秋这个时候要见知若,肯定就是想拿所谓秘密同知若作交换,所以没必要说谎。否则,就算把知若骗过去,她说不出所以然来,又有什么意义?
知若摇头笑道:“她本来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我过去见她了,就有秘密了。你们忘记上次如夏一定要进庄子里说话的事了?弄得神神秘秘似是而非,外人分不清真假,当事人莫名其妙,甚至有苦难言。”她那一次本来是不知道如夏要做什么的,直到后来回忆起如夏在见到她时脸上的失望和惊诧,还有被她爹娘拖走那一刻看过来的眼神里赤裸裸的恨意,才慢慢咂摸回味过来。
如冬想起知若曾经分析给她们听的道理,茅塞顿开,赶紧应了一声,匆匆离去,那婆子这会儿还在前面喝茶等回话,强婶陪着呢。
走出了好几步,兴致勃勃的如冬突然脚下一顿,呃,她怎么没想明白如秋的这次“秘密”同如夏上次的求助有什么关联?一样吗?如秋也想来个以死相逼什么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吧,如冬甩了甩脑袋,反正姑娘聪明,姑娘决定的事不会错就是了。管她如秋有没有什么秘密,姑娘真去了她还不放心呢,万一那个如秋发疯伤了姑娘怎么办?
这边强伯和莫忘见知若果断决定不理会如秋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在他们看来,如秋只不过是垂死挣扎,她一个内院丫鬟,能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话说,他们现在最关心的秘密就是那位玉先生是谁,他身后的主子是谁?尹晖都不知道,如秋可能知道吗?
倒是,迷蝶七香案刚刚才结案,之前牛三媳妇在公堂上试图攀扯上大姑娘和梅庄,虽然没能成功,但也造就了一些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如果这时侯姑娘再跑去见如秋,听什么秘密,只怕那些八卦愈演愈烈,各种猜疑愈发严重,对姑娘的名声影响可是非常不好。
所以,即使姑娘想去,他们也会反对。实在不行,也是如林知府所建议的,派个人去就好。
知若若是知道强伯二人的想法,一定又羞愧了,她还真没有强伯二人考虑得那么深,因为已有同如秋相处一世经历的她非常清楚,如秋还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她或诱惑她的“秘密”,这一世,如秋可没有机会得知那个信封。别说如秋了,除了她自己就没第二个人知道,连明泽都不知。因为,时机未到,没必要。
阴暗潮冷的大牢里,如秋正焦急地扒在门栏上往外看,她心里实在没底,尹知若究竟会不会上钩?若是尹知若不来,侯府会不会迁怒于妞妞?
如秋真的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如果她当初没有鬼迷心窍看上秋逸然,一心想做秋逸然的妾室,如今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若说她如今最恨的是秋逸然,那么排第二的就是尹知若了。若不是尹知若那么无情无义,不但不给她体面和任何嫁妆,还将她的卖身契给了季氏,让她一进侯府就低人一等,她哪里需要挖空心思挣银子?又怎么会同如夏合作弄什么迷蝶七香?更不会落到如今要被发配去西北的下场。就她如今日益衰败的身体,只怕不到发配地就没命了…
更让她无助的是,她的妞妞怎么办?
在公审之前,秋逸然就特意跟她说过,侯府如今只有一个供着整个侯府米粮的较大的庄子,就算皇上此次不治侯府的罪,罚一大笔银子也是难免的。若是卖了那庄子都凑不齐银两,将来就只能靠着许元娘的嫁妆过活和还债。
在那种情况下,若是许元娘容不下妞妞这个庶长女,只怕他都不好说什么。再说了,他一个男人也不能总盯着后院的事,而能插手护着妞妞的季氏和秋嫣然,却是原本就不喜妞妞的。
但是,只要如秋能在最后成功敲诈尹知若一笔,帮助侯府度过这一关,他必定发下重誓保证能将妞妞过继给族长的嫡次女。
族长家那位守寡的姑奶奶想过继孩子的事,如秋是知道的。
秋逸然那位倒霉催的族姐本来嫁得不错,没想到在随同丈夫到外地任职的时候遇上土匪,他的丈夫摔下山崖死了,而她虽然最终被救回,但惊恐之下,怀胎快五个月的她小产了,还落下毛病,再也不能生育。
夫家将这场灾祸归咎于她命薄,逼她主动离开…
族姐回到娘家,好在父母兄长疼她,倒也能安心住下养病。如今身体养好了,却也心灰意冷不想再嫁,反正她带回来的嫁妆产业也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就想着从族中过继一个女孩养着,将来再给女儿招个赘婿,也算老有所依。
听了秋逸然的话,如秋当时就心动了,她心知自己肯定躲不过罪责,本来最担心的就是妞妞,如果妞妞能过继给族长的女儿,那她真的了无牵挂了,就是判个秋后问斩也能安心闭眼了。
至于敲诈尹知若,如秋只担心尹知若不上当,心理负担是一点没有,这都是尹知若欠她的…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如秋抓在门栏上的手越来越冰凉,其实她心里真的是没底的,她只是在一次秋逸然醉酒的时候偶然听到一些话,猜测尹诏夫妇的死有蹊跷,镇北大将军府的倾覆有蹊跷,还有,有了不得的贵人似乎还在寻找尹诏的什么东西没有找到。
她日思夜想,结合尹知若前后的巨大变化,琢磨着尹知若必定知道些什么,离京那晚尹诏夫妇将她们四大丫鬟都遣开、单独同尹知若谈了那么久,肯定说了什么秘密的话…
这些日子,她拼命地想,可惜什么头绪都没有,对那些事,她确实一无所知啊。
于是,到最后,她也只能想到一个最含糊的、也最能让人遐想的词“秘密”,她求见尹知若最后一面,说有秘密要告诉尹知若。
只要尹知若真的跟那些事有一点关系,或者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或者也怀疑过她爹娘的死…就很有可能忍不住走这一趟。
只要尹知若来了,她就有办法让尹知若忌惮,乖乖地破财消灾。因为尹知若赌不起,她还有弟弟妹妹,有丰厚的财产。
如秋一边担心着尹知若不肯来,一边整理着尹知若来之后她要说的话、用的手段…
突然,外面传来开锁、移锁链的声音,如秋死灰般的眼神瞬间又亮了起来,跑回枯草堆那边做好,微微闭上眼,强压住心头的巨跳,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李如绣,”一个破落般的嗓子叫道,那是负责重罪犯这边的罗婆子,之前如秋将身上唯一值点钱的银耳钉给了她,并许诺等尹知若来了,还会给她她才肯帮着往上面递话,帮如秋求见尹知若最后一面,还将发疯一般打人的牛三媳妇给移到隔壁间去了。
如秋“吓”得睁开了眼睛,“罗妈妈,什么…罗…罗妈妈,尹大姑娘还没有来?”
“我呸!”罗婆子重重啐了一口,“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是谁?还尹大姑娘来了必会打赏呢,也亏我老婆子会相信你这个贱女人的话,我呸你十八代祖宗!就你这么一个背主忘义的奴才,人家尹大姑娘凭什么还要来见你?你以为这大牢是什么好地方,人人都稀得跑来玩啊?”
如秋的声音都颤抖了“尹大姑娘不肯来?”她没有时间了啊,真是秋后问斩还有时间,可她明日一早就要起程去西北流放之地。
罗妈妈再啐了一口:“尹大姑娘说了,她对人家的秘密向来不感兴趣,让你带着你的狗屁秘密去…”
“噗”地一声,如绣吐出一口鲜血,向后晕死过去…
第二日一早,牢里传出消息,那位被发配的庆元侯府绣姨娘咬舌自尽了,临死前还用血在墙上写了一行字:我可怜的妞妞,娘对不起你,娘先走一步了,在下面等着接你。
第209章 用心良苦
听到传闻,正在为霓裳居画服饰设计图的知若手下顿了顿:“她还真是用心良苦!”不管如秋多么自私自利、卑鄙忘义,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女儿的爱还是让人感慨的。
可是,知若并不会因此而同情她,每个人的路是自己选择的,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如秋和她女儿如今的“可悲可怜”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因果循环。
如冬不明白了:“用心良苦?外面都在说她那女儿可怜呢,不会投胎。要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如秋若是真的心疼女儿,就不会因为怕过苦日子而去选择自尽。”流放至少还有期限不是?二十年后还能看到女儿,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去西北种田而已,又不是充作官ji什么的,已经很好了。
知若淡淡一笑:“本来就是让人不待见的庶长女,再没了亲娘,还是在越发破落的庆元侯府,你说那孩子会有什么样的日子过?只怕不等嫡母进门做什么,就没了。”早产婴孩本就体弱,一不小心夭折了很正常。
如冬直点头:“嗯嗯嗯,外头都是这么说的,还有人说秋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孙女,肯定不会让她好好长大在面前晃悠。”她虽然气愤如秋的所作所为,但妞妞还是一个吃奶的小婴儿,如秋的恶行报应在妞妞身上,她还是觉得很悲惨。
知若放下手中的笔,往后靠在宽大柔软的椅背上:“所以啊,如秋比谁都清楚这些,才选择自尽并在墙上留下血书。”如秋确实是个心机很深、有谋略的人,可惜,心不正。
如冬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琢磨着知若的话:“按姑娘您所说,如秋就该留个血书威胁秋家才对嘛,比如秋家若不善待妞妞,她会回来索命什么的。”
如春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回来索命?呵呵呵,我看如冬你就是看那些大戏看太多了!人家如秋自己做坏事不怕报应,自然也知道这些对秋家人没用,怕索命怕报应就不会那么恶毒做那么多坏事了。”季氏连勾结山匪妄图洗劫梅庄的事都敢做,还会怕什么?
知若也好笑地看着如冬:“对有些人来说,报应什么的太遥远,也太虚渺,能真正让他们害怕的,只有现实中马上能影响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如秋自己是这样的人,最明白他们这类人要什么、怕什么,又同秋家人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自然知道如何抓住他们的命门。”
如春首先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是,如秋知道自己在流放前一日自尽,又在大牢中留下血书,血书内容一定会被传出来,当大家都在八卦妞妞在侯府里会如何遭苛待、什么时候去与她亲娘团聚的时候,秋家反而不敢虐待、甚至弄死妞妞了,因为他们要名声”侯府现在的名声已经够糟糕,再折腾就真烂了。
知若赞许地笑道:“就是这样,如秋最精于于算计,不过这最后一次的算计或许就是她这辈子所有算计中最成功、也最理直气壮的一次。”
如冬总算是弄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原来如此,难怪姑娘说如秋用心良苦。”
如知若所说,庆元侯府还真是被他们的绣姨娘在临死前摆了一道,雪上加霜啊,这几日本来就阴云密布的庆元侯府气氛愈发沉闷了。
得知绣姨娘求见尹知若最后一面,且知府府派了人去梅庄,秋逸然就知道绣姨娘是按他之前的要求行事了,立时充满了期待。
没办法,若是真的拿出五万两罚款,即使包含太夫人的私房,庆元侯府还是要完全被掏空了,许家给的银子(近一半已经用来购置送去许家的聘礼)、母亲的嫁妆、以及供应着侯府米粮的庄子都要没了。以后侯府靠什么收入?难道靠着典当首饰、物件什么的再去外面买米粮,直到许元娘嫁进来?
但是,若是绣姨娘真能够从尹知若那儿诈来两三万、甚至五万两银子,他就不用面对这些让他头疼的难题了,才好全力去应对侯府目前所面临的各种不利状况。
不得不说,秋逸然对绣姨娘的心计和手段还是很有信心的,为了妞妞,他相信她能将这最后一次手段耍得很精彩。
可是,他派去守在大牢门外的人一直没有等到尹知若的身影,更别说有梅庄的人送银票到侯府来了。
一夜的焦躁烦恼让他几乎没有合眼,却在一大早听到绣姨娘在牢中自尽并血书于墙上的事,血书的内容看起来就是绣姨娘给她女儿妞妞的遗言,实际上却是将妞妞这个庶长女在侯府的境遇摊开在所有人面前,还是非常不堪的境遇。这无异于当众控诉庆元侯府和他秋逸然的无情和狠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秋逸然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容不下、护不住,这不是等于骂他畜生不如吗?
因为绣姨娘那一行疯狂的血书,他们侯府再一次成为了八卦的焦点。
秋逸然对绣姨娘的死并不是很意外,他曾经想过绣姨娘很可能会用死来算计尹知若,绣姨娘不是个能吃苦的,现在身子又受到寒毒的严重损害,所以死对她来说或许还是个解脱,强过在西北喝风吃沙二十年,更何况一死还能换来妞妞的安然?
现在,绣姨娘确实是用死来算计,但算计的人却是他秋逸然。
那一刻,秋逸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砸自己脑袋的感觉,他用妞妞将来的处境威胁绣姨娘,是想激发绣姨娘的所有能力拼死一战,没想到的是,绣姨娘最终也没有算计到尹知若,倒是将激发出来的手段都用到他这来了。
季氏也是气得跳脚,她恨极了绣姨娘,自然不会善待妞妞,何况妞妞根本不是她的亲孙女,庶的都不是,留着干嘛?
可是如今被绣姨娘这么一闹,她不但不能弄死妞妞,还得护着她到时候不被许元娘弄死,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第210章 做戏
自从秋太夫人为了秋逸然选择去死,并背下侯府经营酔香坊的所有罪责,老侯爷和她就完全确定了秋嫣然所说的梦,即他们疼爱了近二十年的所谓嫡长子、继承了秋家爵位的秋逸然,根本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害死他们嫡长女的仇人的儿子。
秋老侯爷和季氏是很矛盾的,但是,别无选择。
秋逸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但现在已经是庆元侯府的候爷,而且是秋家爵位承袭的最后一代,即使现在秋逸然死了,或者被剥夺爵位,他们的亲生儿子秋夕然也不可能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侯爵。
再则,无论是处事手段、还是人情世故,秋逸然都比小他两岁的秋夕然强太多,毕竟,这个曾经的“长子嫡孙”是秋老太爷一手调教的,老候爷也花费了很多心思栽培。
所以,他们只能保持现状,继续支持秋逸然为振兴秋家而努力。只有这样,才能为秋夕然和秋嫣然争取更多。一句话,秋逸然必须努力去打拼,为秋夕然兄妹俩创造更好的境遇和生活,这是他欠他们、尤其欠秋夕然的。
季氏冷哼一声,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她抱到身边养十来年,不但能用来隔应即将进门的许元娘,将来也能“卖”个好价钱,何乐而不为?
孝大于天,别说秋逸然对他自己的身世毫无所知,就算知道了,又敢忤逆老侯爷和她吗?话说,老侯爷原本都已经很不待见她了,如今,因为身世和秋逸然的事,不知是同仇敌忾、还是心怀愧疚,对她倒是又重视起来了。
这么想着,季氏让人叫来了秋逸然,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通,摆足一副为了儿子可以忍受一切的慈母模样:“不管怎么说,妞妞都是你的骨肉,我们再落魄、再狠如绣那个贱人,也没必要迁怒于她一个奶娃娃,更不能因此让外人再说三道四,影响侯府和你的声誉。这样吧,今儿起就让妞妞搬到我的院子里来。”
秋逸然又是愧疚又是感动,跪下来给季氏磕了个头:“儿子谢谢娘!是儿子给娘添麻烦了。”若是她早听他娘的话,就不会逼不得已纳如绣进门、不会有个碍眼、碍名声的庶长女,更不会有酔香坊和迷蝶七香的灾祸…对他最好的始终还是亲娘。
“我儿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吧,”季氏一脸心疼地亲手扶起秋逸然,“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始终是我的儿子啊!”
“对了逸儿,”季氏道,“那笔罚款凑得怎样了?娘昨日给你的那些够吗?这些年侯府不景气,娘的嫁妆贴补进去不少,能拿出来的也只有那么多了。实在不行,…,唉,如果真拿首饰和那几件古董字画出去当了,也要找个可靠的人拿远些去当。”否则,丢不起这个人啊!
“够了,够了,”秋逸然赶紧道,“娘您放心,您那些私房嫁妆,儿子一定会尽快还给您的。还有那个庄子,这次也不卖了,之前祖母每个月都给我一些零花银子说应酬打点用,我昨晚归笼了算算,有三千多两呢。”来见他娘之前,他还在犹豫是否要将这笔私房银子拿出来替下米粮庄子,结果见他娘如此为他着想,哪里还好意思藏私?至于出外应酬的花费,许元娘不是很快就要嫁进来了吗?
季氏一愣,欣慰地笑道:“这样也好,那么好的田呢,以后可难再买到。有那庄子在,至少踏实些,其它的,慢慢来吧。”
低下头喝了一口茶的瞬间,季氏的眼里掠过一道恨意。死老太婆对她外孙外孙女是真的疼到心里去了,夕儿和嫣儿可从来没有从她那儿得到过什么零花银子,一个铜板都没有。就算老侯爷是妾生的庶子,也是老太爷的儿子、秋家的子孙。秋逸然和柯巧巧这对贱种算什么东西?吃秋家的、花秋家的,过得比夕然兄妹俩还富贵自在,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