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谈论得热闹,不想话题的主角香大少爷就在隔壁的徐家别庄住着呢。
正喝着茶的香大少爷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拿帕子优雅地印了印口鼻:“谁骂我呢这是?我才刚过来,没得罪谁吧?”
“嗤,”潘家铭斜睨了香大少一眼,“你来的时候没看见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含情脉脉地冲你笑?你得罪的人多了去。”男人太美了也是祸水,没听门房说今日别院大门口又多了不少路过休息或者问路的马车?咳咳,自从他住到这里来,最烦的就是这点,徐子麒不是说他们家这别院很清静吗?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香大少仿若丝毫没有听出潘家铭话语中的嫌弃,“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笑呵呵道:“子和还真是有经验呢!也是,我人还没到洛城,就听说了我们铭世子多么多么受欢迎,有姑娘为了套近乎,拍马屁都拍到马蹄子下去了,你说现在这纨绔怎么就这么吃香呢?”哼,兄弟俩半斤八两,谁也不要笑谁好吧?呃,不是,应该是兄弟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悠悠哉哉“坐山观虎斗”的萧峰,香大少眯了眯那对勾魂的桃花眼,听说这位毫不犹豫辞了官的榜眼郎似乎也招惹上不少烂桃花啊,躲避了京城里的赐婚,跑到这躲清闲,呵呵。
萧峰不用抬眼看也知道那股让他不寒而栗的寒气从何处来,赶紧撇清:“我只是坐在这品茶,呵呵,品茶,你们两兄弟的娘,当年一个是京中第一美女,一个是第一才女,不相上下,你们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差不离,差不离。”一个是一肚子坏水的大郢第一美男,一个是第一腹黑纨绔,可不是差不多?都是招蜂引蝶的“祸水”。
话说,当年名动京城的霍家双茱,那对美丽善良的堂姐妹,怎么就生下这样两个妖孽呢?老天啊,把这两个妖孽收…不…还是先把他收走吧,眼不见为静不是?
不过,既然老天不可能这么快收走他,他还是得赶紧先转移话题才是,免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是?
“咳咳,”萧峰换了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敏悦,陛下让你过来是查验那个什么迷蝶七香的吧?梅庄尹大姑娘提供了一盒真正的娇颜七香给官府帮助查案,你们看到东西了吗?”这个话题选的好,自己感兴趣,另外两位保准也喜欢。
香君然不用说了,一提到香其它什么事都能丢脑后去,何况那娇颜七香确实非凡品,如今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研究,还能不兴奋?
至于潘家铭,本来就很欣赏尹大姑娘在成亲之日断然决然选择和离,并赶回京城接走弟弟妹妹的的举动,在确定尹大姑娘姐俩就是那对让他充满好感又特别好奇的兄妹后,更加好奇了,听到关于梅庄的八卦就两眼发光,从在点点心遇到尹大姑娘回来起到今天,他至少问了四条三四次“梅庄两位少爷回来没有?”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还不就是想上门去,想结交尹家,又不想有损尹大姑娘的名声?
如萧峰所愿,他的话音刚落,那两位的注意力果然都转了过来,一个双眼灼灼明亮,一个终于放下了手中那本别人刚“孝敬”来的独一本的名家马经。
香大少道:“听林大人说了这事,不过还没看到东西,我和许老太医的意思是修整一日,明日开始研究那两种香。许老太医担心秋家交出来的迷蝶七香配方会被动手脚,那样他就很难确定迷蝶七香是否含有寒毒,毒性源于什么,所以才求了皇上派一个精通制香之人同他一起研究,这不,才便宜了我?呵呵。现在有了尹大姑娘的娇颜七香,两相比较,我相信即使没有配方,合我和许老太医之力,也应该可以验出端倪,时间长短而已。”何况事已至此,秋家怎么样也得交出一张过得去的配方,最多敢改动其中一两种药材或者用量(他高估庆元侯府和牛家的胆量了,他们对香方一窍不通,哪里感动手脚?)。
潘家铭点了点头:“皇上派许老太医和你过来,确实是最合适的。”许老太医是太医院里最为精通药理、药性的太医了,甚至在整个大郢朝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有不少隐士高人在民间。
有许老太医和香君然在,潘家铭对这个案子的结果很有信心,这些日子他了解了不少关于迷蝶七香和牛如夏、绣姨娘的消息,直觉庆元侯府会企图将尹大姑娘拖扯下水,没想到尹大姑娘也不好算计,第一时间做出了漂亮而又顺理成章的反应。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些,潘家铭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双灵动的眼眸,还有俏皮的翻白眼。
第202章 惊闻(两更合一)
京城,一个幽僻的小院里,柳芸正坐在树下发呆,小青在一旁衲鞋底,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她家主子,仍然一动不动,好半天了都没改变一下姿势…
她动了动唇,似乎想劝上一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终于还是闭了嘴,暗暗叹了口气。
突然,隔壁院子里又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婉转清扬,倒是好听,只是…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柳芸。
果然,柳芸烟眉轻蹙,瞟了一眼两家院子之间的那堵墙,眼里的沉痛之色更浓了。
那个戏子搬到隔壁快半年了,据说之前在戏台子上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花旦,这不,搬到这条巷子上成为某位官员的外室、离开戏台子后,还是改不了吊嗓子、练曲儿的习惯,每日这个时候都要在院子里咿咿呀呀一番。
本来这也没什么,互不相干,还有免费的戏曲听,挺好,而且柳芸大多时间都是呆在屋里,也极少到院子里来。
但是,自从数日前她让小青悄悄请来一个郎中,得知自己已有两个月身孕后,整个人就不好了,常常一个人发呆,听见隔壁的曲儿就心烦,偏偏又喜欢跑到院子里来。
这会儿,柳芸的手抚在小腹处,然后慢慢收紧,紧紧揪着那处的衣料,拧成一团…
小青忍不住了,轻声道:“娘子,郎中说了,如果不想…,就要尽早。娘子,其实…,这次老爷过来,就告诉他吧。”她看得出,老爷对娘子是真心的,他不止一次说过,希望娘子能为他生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好。现在的嫡夫人戚氏刚刚为老爷添了一个嫡子,可是老爷还是盼着娘子生的孩子,他哪里知道娘子一直都服了避孕的汤药呢?这次能够怀上还真是个意外呢,偏偏娘子还想着不要。
听说老爷正想法子给娘子换个身份接进府里呢,这样她们主仆俩就真正安定下来了,她再嫁个府里的管事,留在娘子身边做妈妈,岂不好过现在这样没名没分没保障?
让小青意外、紧接着喜不自禁的是,她的话音刚落,娘子就点了点头:“我也不想后半辈子都同一个戏子为邻。”
既已下定决心,柳芸放松了紧攥着的拳头:“让李嫂准备一下,我今天亲自下厨给老爷做鸡茸馄饨。”尹二老爷最喜欢吃馄饨,尤其柳芸家乡的地道美食鸡茸香葱馄饨,平日里柳芸也会让小青做一些讨好他,但从未亲自动手过。
小青高兴地应了,正要起身,就见跟着李嫂刚进门的尹晖一脸激动地朝柳芸走去:“芸娘知道爷今日过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芸娘竟然亲自为他做鸡茸馄饨?他可是知道,芸娘最不喜下厨了,这么多年来,他只吃过一次芸娘亲手做的鸡茸馄饨,还是沾了尹昭的光。那次,他正好在尹昭的书房,小青刚送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茸馄饨,芊昕郡主的贴身丫鬟也送了牛肉面过来,结果,尹昭毫不犹豫地让他吃了馄饨,乐呵呵地声称自己就喜欢牛肉面。
柳芸半垂着的眼眸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才抬眸看过去:“芸娘还真不确定爷今日会来,只是想着爷您近来辛苦了,熬点鸡汤做一碗鸡茸馄饨给爷补补,左右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东西,爷若没来,我和小青、李嫂分了吃也浪费不了。”
柳芸若即若离的态度一向拿捏得很好,只是平日里的委婉多一点,今日更直接一些,既表达了对尹晖的关切和重视,又没有太过黏糊。这已经让尹晖很受用,而且他喜欢的就是柳芸这样带点清冷的美,不像其他那些姨娘,装娇弄痴,一个个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偏偏无论是撒娇还是哭,都没有柳芸一蹙眉一撇嘴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妩媚。
“那倒是,”尹晖心情愉快地揽着柳芸的肩,“爷怎么觉得今儿芸娘的心情很好呀,有什么喜事吗?”
“可不就是大喜事?”正要同李嫂一起进厨房的小青急不可待,好像生怕柳芸改主意似地抢先答道。
“哦?”尹晖大奇,柳芸主仆成日在这小院子里呆着,能有什么喜事?他刚才也只是心情好,随口一问罢了。不过,他今日过来,倒是带来一个好消息。想到很快就能既如愿接得美人回府,又财源滚滚来,他就恨不得先抱着柳芸亲两口。
“就你多嘴,”柳芸瞪了小青一眼,随即叹了口气,对着尹晖犹豫道:“进去再说吧,也算不上什么喜事,我还没考虑好呢。”
尹晖一愣,真有事?只是,小青一脸喜色好像捡到宝,芸娘却是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怎么回事?等等,还没考虑好?考虑什么?不会是…柳芸想给小青开脸…让她做自己的通房丫鬟吧?就跟叶氏、戚氏、还有其他两个姨娘一样,她们都喜欢做这样的事。
想到这种可能,尹晖突然烦躁起来,刚才的好心情立马没了,芸娘对他…终究还是不那么上心的么?他本来想着,他跟芸娘之间的感情是不同的,与跟其他女人之间完全不同,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没能把这个女人的心捂热吗?
好在柳芸没有吊太久,一踏进自个儿卧房,在尹晖开口前就利索地掀开了谜底:“郎中说我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可是我…我不想孩子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爷,不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而是…,不明不白地活着,我宁愿他不要来到这世上,我…我也是为孩子好。”
“…”尹晖完全呆住了,好半天才将所有东西理清,两手握住柳芸双肩,好似一个即将初为人父的毛头小子:“芸娘,我的芸娘,你是说你怀上了?我终于有了一个完全属于我们的孩子么?我有没有听错?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
柳芸一愣,尹晖确实说过多次希望她为他生一个孩子,但她还真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话说,尹晖已经有五六个孩子了好吧?
柳芸的眼里再次闪过复杂的情绪,不可否认,尹晖确实待她很好,而且越来越好,没有像她之前担心的那样,拥有了就不再稀罕。可是,她的心里只有表哥尹昭,明国公世子年轻俊朗,又那样呵护她,她都没有真正动心,又怎么会爱上这个对尹昭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她只是…累了,为了她心里仅剩的一点骄傲,不想再在这条巷子里住下去,不想沦落到与低贱的戏子为伍。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以及半年来隔壁的咿咿呀呀,彻底打败了她故作不在意的自欺欺人。隐世脱俗吗?她真的做不到,否则当年表哥不要她,她就去落发清修了。
“我怀孕了,有两个月了,”柳芸一字一句道,“可是…”
“没有可是,”尹晖斩钉截铁,又有些意气风发,“这个孩子不会没名没分,也不会在这里出生,你的新身份很快就能办来,我就能接你们母子俩回府。不,呵呵,我更希望是个女儿,一个同芸娘一样美丽可人疼的女儿。”这孩子同她娘一样,就是他的福星啊!一想到玉先生说的那些话,他对这个还未出世的小福星更添了两分疼爱,这孩子明显有贵人缘啊!
“新身份?”柳芸的眼睛亮了亮,尹晖之前倒是提过,可是,谈何容易?她曾经是尹昭的表妹,住在大将军府那些年为了出风头、证明自己的存在,着实缠着芊昕郡主参加过不少大小宴会,后来又是明国公世子最疼宠的爱妾,京里贵妇圈中认识她、听说她的人可不少。
尹晖没有错过她脸上接连闪过的欣喜和失落,得意地笑道:“放心吧!有贵人相助,很快,你就是柳家二房的嫡长女柳沅了,也是我尹晖光明正大抬进府的平妻柳氏。”若不是芸娘的制香秘方和技能,玉先生身后的主子哪里会再次看上他?
“柳沅?”柳芸一脸疑惑,“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柳沅是比她小一岁的堂妹,庶出二叔的长女,自小身子不好,熬到十三四岁就死了。
尹晖笑得神秘兮兮:“不,不是死了,是听从一位大师的建议,被送去庙里休养,所以至今云英未嫁。”
柳芸不是白纸一张,很快就明白了,蹙了蹙眉:“二叔会愿意吗?他有什么条件?”当年柳家巨变,她爹临死前可是让她将整本柳家制香秘籍烧了,说柳家嫡支到他为之,制香也到他为止,决不允许让柳家秘籍落入与外人勾结陷害柳家家族的二叔手里。不想,她被从小仰慕她的一位世兄所救,并很快乔装送出了城,一路奔京城而来投奔了镇北大将军府,那本秘籍也就保住了,直到她背熟了所有秘方才悄悄烧掉。
尹晖“哼”了一声:“这是他的荣幸,他哪里有的选择?更别说提什么条件了。”
柳芸点了点头,她知道尹晖跟着尹家本家靠上了太子,刚才他口里的贵人即便不是太子,也不会是一般官员,而柳家二房一个破落户,凭什么讨价还价?说不定还暗自庆幸能跟尹家、跟那位贵人牵扯上关系呢。
也好,堂姐妹长得像很正常,而且,说白了,只要有了冠冕堂皇的“遮羞布”,就是有人怀疑、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她有了平妻的身份,以后孩子生下来也是嫡出,这就够了。说不得那些怀疑的人也只能在背后羡慕嫉妒她,不但能够在明国公府的崩塌中活下来,还能继续进官家做平妻。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算想明白了,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活得好、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尹知若不是就果断选择和离,带着弟弟妹妹在梅庄过得惬意自在?如果她当初怕人非议,担心这个害怕那个,委委屈屈留在秋家作妾,哪里还能照顾到弟弟妹妹?只怕自己都被侯府欺负到骨头不剩,那大笔嫁妆也白白便宜了秋家!
柳芸情不自禁地将手抚上小腹处,如今她最在意的只有她自己和腹中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尹晖瞥见她的动作,也是再次兴奋起来:“你放心,这孩子的将来会很好,等我们的制香坊开起来,其中一成就落在这孩子名下。”
制香坊?什么意思?柳芸一愣:“爷要开制香坊?”
尹晖笑呵呵地搂着她往走到床边坐下:“不是我,是我们?我可不会制香,但你会啊。你不知道,庆元侯府在洛州开了个醉香坊,那镇店香就是模仿你们柳家那什么七香仿制的迷蝶七香,才开几个月,听说那银子是大把大把进账啊。可惜,仿制的就是仿制的,功力不够,竟然被洛州知府查出有寒毒,如今皇上已经派了一队人去协助查案了。呵呵,你知道仿制你们柳家那香膏的人是谁吗?就是原先在尹知若那贱丫头身边的如夏和如秋。呸,还真以为是个人都会制香了。”
尹晖越说越激动,站起来边踱步边继续:“可惜啊,尹知若老早就将如夏和如秋逐出梅庄了,这个案子牵扯不到她。”尹知若将他的全盘计划都打碎了,差点毁了他的前程,他可不恨死那个小贱人了?
他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想跟柳芸说什么,这才注意到柳芸的脸早已经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尹晖赶紧坐下把柳芸搂在怀里安慰,“你别害怕啊,她们仿制你们家的香害了人,同你们柳家的正宗香膏并没有关系,牵连不到你的。倒是我们这时候出来推出正宗的那个什么…对了…娇颜七香,保证震动整个制香市场。芸娘,你们家的制香秘方,你还会几个啊?不会只有娇颜七香吧?”
镇定下来的柳芸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记得不少,不过,爷,虽然是如夏二人仿制的香有毒,多少总是会影响柳家香的声誉,你先跟我详细说说这件事的始末,还有,是你说的那位贵人要我制香吗?这是他们的条件?”
第203章 出山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直焦头烂额、疲于应对各种大小混乱的尹晖之前对“迷蝶七香”事件还真是一无所知,直到今日玉先生将事件始末详细告诉了他。
这会儿,他也就照搬给了柳芸:“尹知若那个死丫头现在倒是越发精明厉害了,将你之前送她的两盒娇颜七香中的一盒送去了知府府,说是帮助官府查案。对了,芸娘你是不是还送了娇颜七香的秘方给尹知若?据说那死丫头可是毫不领情,你一离开她就让如夏给烧了,也幸好她当时让如夏烧了秘方,且正好有徐家的三姑娘作证,否则这会儿如果如夏、如秋一口咬定她们的迷蝶七香是按照你的那张娇颜七香配方所制,就是你们柳家的娇颜七香,你可就白白惹上这场祸事了。”
能给尹知若招祸他自是很乐意,但牵扯上他的芸娘就不好了,何况这件事若真的追根朔源起来,芸娘可是罪魁祸首。
别看尹晖口口声声“仿制”,他不傻,如夏一家又都是尹家的家生奴才,府里奴才中若真有如此制香天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那牛三两口子也不是能低调的人好吧?能不想办法换取好处?
所以,什么“仿制”根本就是胡扯,迷蝶七香肯定就是娇颜七香,也就是说,当年芸娘送给尹知若的秘方就是有寒毒的配方,是芸娘要报复芊昕郡主故意做了手脚的配方。
尹晖的心里既高兴又有些酸溜溜,高兴的是他的芸娘与他同仇敌忾,同样憎恨大房,只是,芸娘对大房的恨来自对尹昭的执着吧?
柳芸此时哪里顾得上尹晖在想什么?自顾自白着一张脸呢喃道:“烧了?我一转身她就烧了?毫不犹豫地让丫鬟烧了?”她以为尹知若得了娇颜七香秘方,即使不缠着芊昕郡主找制香师傅制出来,也会藏着待出嫁后再用,毕竟,娇颜七香对女子的诱惑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难怪当时她跟尹知若说她在她爹闭眼前承诺了娇颜七香只能自用不能卖时,尹知若想都不想就满口应下,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用那张秘方,收下只是为了敷衍她,又有什么不能应的?
柳芸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伤害,一种被轻视、被无视的伤害。枉她费尽心思才改出那张“秘方”,枉她在送出秘方后还屡屡在佛前忏悔,却原来,人家根本不在意她,在她转身后就将让人将秘方烧了…
原来,那小丫头的天真无知、纯良无害也都是装的,难怪了,就芊昕郡主那样一个高傲善妒、虚伪狠辣的母亲又怎么会教出一个良善亲和的女儿?尹昭表哥也绝对想不到他的妻女都是这样的人吧?
尹晖见柳芸仍然白着一张脸,赶忙握着她的手轻拍着安慰:“不用忧心,酔香坊的迷蝶七香就是仿制的,与娇颜七香无关,你给的那张秘方尹知若早让人给烧了,证据确凿。谁再拿出什么娇颜七香秘方说是你写的那张,其居心只能说是司马昭之心了,也要有人相信不是?”
柳芸点了点头:“我送给芊昕郡主和尹知若的娇颜七香香膏都是无毒的,给她的秘方自然也无毒。”彼此心知肚明,她自然也知道尹晖、甚至他口中的那位贵人对秘方和所谓“仿制”的事心中有数,无需多说。她有一种直觉,那个所谓贵人这么帮她,还要她开制香坊,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赚银子,虽然那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既然都有见不得光的心思,她怕什么?她现在要的,只是她和她的孩子活得光鲜亮丽,不用再在这条小巷子里偷偷摸摸地数着日子。
柳芸抬起头直直看进尹晖的眼里,声音中多了一分不容置疑的坚定:“爷,我既然跟了爷,爷的利益,尹家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爷要开制香坊,我就在爷的身后打理,必定尽心尽力,也不多图什么,但是爷刚刚说过的话一定要作数,不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制香坊的利润,有一成一定要记在她的名下。”
她也希望是个女儿,女儿贴心,有嫡女的身份,再有她的筹划,将来找个好姻缘,岂不悠哉?又何必同其他兄弟争尹家那一亩三分地?又不是多大的家业。就是制香坊挣的银子,她估摸着,那位贵人指不定要分几成呢?
柳芸并不是没想过开制香坊,但做生意一需要资金,二需要有人庇护,越是容易挣钱的生意越需要权势相护,他们柳家会被人利用二叔害得衰败,甚至家破人亡,还不就是因为爹得罪了权势人物?
三来嘛,她之前只是个妾,而且没有好心情。
现在既然是贵人助她的交换条件,她的孩子又能得一成利,而她因为制香坊挣银子也能在尹府多两分脸面和底气,还算是值得的。
尹晖听了柳芸的话,越发感动地搂紧了怀中的人儿:“放心,虽然说爷的就是你和孩子的,但爷刚才说的一成利可不是玩笑话,会白纸黑字在契约中记上的,玉先生四成,爷四成,你一成,孩子一成。当然,这是你和孩子的私房银子,公中各人该有的什么份例,你们一样有,不影响。”本来他同玉先生说好的,他们各四成,柳芸一成,尹庆一成。现在,他的小福星孩儿自然比弟弟尹庆重要。
“他们要四成?”柳芸惊讶了,她以为那位贵人至少要一半,也就是五成呢。不过她都已经那样说了,尹晖还能想到给她留一成,她还是…有些满意的,或许尹晖才真的是她命定的归宿。
尹晖以为柳芸不满送出去太多,笑mimi地解释道:“不用心疼那四成,玉先生身后的贵人可不差我们这点银子,也只是表明我们的诚意罢了。而且老爷我的重心还是在仕途上,有贵人帮我们,以后你和孩子的身份地位才会越来越高,这是用银子都买不来的。
第204章
因为庆元侯府交出来的迷蝶七香配方没敢动过手脚,许老太医很容易就找到了寒毒的根源,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写出这配方之人若是精通药理,着实是非常歹毒,留香草和红兰根混合能产生寒毒这一点一般的郎中还真不知道,我师父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不过郎中用药极少用到留香草,更不会与红兰根同用了。”
香君然连声附和:“老太医说的极是,说起来酔香坊那些制香师父还真是无辜,别说我,就是我爹拿到这张香方,估计也看不出问题,只会想着是不是这样奇怪的配搭才让香膏能变换多种香味,且香味持续时间长。”他这是自谦了,众人皆知道香大少制香的造诣不在香大老爷之下,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堂上众人以及在堂外围观的民众(这个案子影响太大,朝廷指示公审)都惊呆了,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看不出来啊,两个丫鬟出身的姨娘竟然这么厉害?比制香世家的当家人还厉害!
“啪---”林知府敲响了惊堂木,连斥了两声“肃静!肃静!”两旁衙役也训练有素地齐声应和“威---武---”,场面才安静下来。
跪在下面的牛三两口子和绣姨娘皆是面色死白,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只有如夏始终兴致盎然地玩着手中的一根红绳,间或大叫一声“香香,七香,我的,是我的,嘿嘿嘿”,疯傻之态毕露。
秋逸然侯爵在身,是有椅子坐的,看上去面色沉静,实际上也已经是手脚发软,冷汗湿背,更重要的是,难堪不已。他本是当朝最年轻的候爷,本该意气风发,等待机会一展才能,一鸣惊人,谁料壮志未酬,先成了“堂下之人”。
看着堂上坐在林知府旁边听审的比他还年轻一些的潘家铭,秋逸然更难堪了,也嫉妒不已,皇上的圣旨中明明白白强调:恰巧英国公世子潘家铭在洛城,就由潘世子代朕听审,以示朕对此案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