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铺中瞧瞧?铺中有何可瞧的?
华君铭抬拳抵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般轻咳了几下,兮镯惊讶的发现他居然脸红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准备准备成亲要用的东西…”他又咳了几下,面上晕红越显。
准备…成亲要用的东西…那就是聘礼?
她眨了眨眼,笑了开来,“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视线透过他转向周遭,唇边微笑也透出迷离之感,“君铭,我们明日再细选可好?”
“我已经…有好久好久,没逛过临江的夜市了…”
华君铭的眸色深黑,静静望着她被风吹起的长发,泼墨似的颜色,柔软顺滑的触感很是令人沉醉。被她那神色感染,他忍不住也望将过去,富庶临江笼罩在烛光闪耀烟火璀璨之下,是能让人醉了心的美。
逛临江的夜市吗…
呵,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翩翩姐,将会是下篇欲开滴坑滴女主~~~~
至于男主是谁… 不用多说了吧?嘿嘿嘿
然后捏,小晋当年背叛镯子的真相即将说出,而且还是XXX说出来的哟~ ←_←
新坑近期会开,本文也即将完结~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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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旧雨夜剖真心(1) ...
“这色如何?”兮镯自一众大红的绸缎中取出一匹绸缎,色如云薄,触亦如雾般沁凉,正是铺中最上等的云雾锦。
兮缎瞅了瞅她手中的云雾锦,又瞅了瞅桌上摆放的其余绸缎,开口道:“小姐,鸳鸯是吉兆,喜服绣上鸳鸯才好呢。”
她拿起一匹布料,上头精湛的绣工绘出祥云成片,鸳鸯交颈,煞是喜庆。兮镯望着那对鸳鸯,也不知是想到了何事,眉目微微蹙了起来。
“…算了,这两匹都带上,让君铭挑吧。”对于这方面,她一贯没甚耐心,“铺中卖得好的几款首饰也带上。”
兮缎将首饰全数装入首饰箱内,接着喊了两个伙计过来抬缀,自己则抱着兮镯指定的两匹布料,“小姐…”
“嗯?”兮镯头也没抬,手里拿了支垂络簪花,正考虑着是否要一并带去。
兮缎跟在她身后,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您…您真想…”
——真想和华少爷过一辈子吗?
她想问,却不知为何始终问不出口,那话在喉间辗转许久,终归还是艰难咽下,“嗯,没什么…”
其实严格来说,华少爷人还是不错的,一直对小姐诸多照顾,与他一起…小姐该是幸福的吧…
兮镯有些莫名的看着她,她讪笑了两声,忙道:“小姐,咱们已耽搁不少时间了,还是快些出发吧。”
兮镯点头,领着他们出了商铺,朝华府方向走去。因为抬着箱子,自然不好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当他们绕到后门方向,远远便见到两个小厮模样的男人来回渡步,似在等人。不过待她走近了,却只见到一个小厮,另一个不知跑哪里去了。那小厮见到她,忙不迭的迎她进门,“兮少爷您可来了,少爷等您好久了呢。”
兮镯勾唇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刚想说话,便看到了华君铭。依旧是檀纱轻薄,他坐在轮椅上,双手覆膝,面容如刀锋刻就般凌厉。身后几名小厮静静站着,见她望过来,无一不是恭敬冲她道:“兮少爷。”
兮镯见状也没多言,上前握上轮椅扶手,微微使力让其转了个弯,推着他朝东厢方向走去。
“在铺中耽搁了些时辰,让你久等了。”她低头看着他披泄在肩的柔顺长发,轻轻解释道。
“…啊,没关系…”华君铭一怔,反应过来后忙道:“我只是觉得屋里太闷,所以出来透透气。”
不过,说是这么说,唇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
——等她早已成为习惯,只是头回听见她的解释…惊诧之余,难免欢喜。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在试着慢慢接受他…
华君铭忍不住回头,她的眸色温暖柔和,映着夏日繁叶,是能令人炫目的耀眼。
感觉到他的注视,她回望,精秀眉目稍弯,露出个既好看的弧度。
他不由痴了。
***
“布料与首饰我都带来了。”兮镯让伙计将首饰箱打开,兮缎则将怀中抱着的两匹布料摊开,让他挑选。
华君铭的视线自两匹布料上巡过,毫不犹豫的选了那匹绣有鸳鸯交颈的暗红云锦。也就是兮缎说喜气的那匹。
兮镯瞧着他爱不释手的摸着那料子,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的恬然。
‘鸳鸯喜庆,交颈便能相偎一辈子’…这种话,君铭也会相信吗?
不过她既然说了让他选,那自然是遵循他的意见。
当日下午,华君铭敲定了婚宴当天要用的一众物品后,兮镯便离开了。临行前,华君铭将她送到府外,道:“小兮,你明日有空吗?”
兮镯摇头轻笑,“衣服与首饰都需现做,这几日怕是不得空闲。怎么了?”
“啊…没什么,等你有时间了再说吧。”
他不说,兮镯自然不会勉强,兮缎与三两伙计跟在她后面,一行几人渐渐便走远了。华君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低声道:“进去吧。”
小厮应了声,推着他慢慢进府。
回到商铺的兮镯饭也没顾上吃,叫来制衣绣娘与打造首饰的老师傅着手赶制婚物后,便跟着绣娘进了绣衣厅。
之后的数十天,她都呆在绣衣厅内没离开。其实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清算账目、拟定婚礼当天的宾客、还有布置喜堂、成亲当日需要用到的酒菜时令…等等等等。
可是当她看到那双鸳鸯,又会忍不住将手上的事放下,静静看着绣娘一针一线细致且认真的刺绣,将那双交颈依偎的鸳鸯一点点绣上鲜艳到夺目的嫁衣。
鸳鸯、鸳鸯…
她明明已经…不相信鸳鸯了啊…
为什么还是会被鸳鸯夺了心神,无法做其他的事?
自那日从华府回来后,兮镯便没回过兮府。这日,兮夫人将兮缎找来后,问道:“镯儿最近在忙些什么?”
——怎的天天都不回府?
“…回夫人的话,近日铺里事多。”她并没有说谎,铺中为了兮镯要成亲的事已经忙疯了。
“多的连回趟家的时间也没了?”兮夫人明显不相信。
“这…”兮缎咬唇,却又不知该如何回话。兮夫人轻轻瞟了她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难不成她真打算与君铭成亲?”
当日在晋府,镯儿确实与她说过这事,只不过最近拾整兮府花了她不少时间,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
“唔…夫人…”兮缎为难,支支吾吾半天也没个下文。
兮夫人见她那摸样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抬步便往长廊上走去。兮缎一惊,忙追了上去,“夫人,晚膳时间快到了,您这是要去哪?”
兮夫人脚步不停,冷冷道:“我哪儿也不去。你去铺里和镯儿说,要是晚膳后见不到她的人,那她就一辈子呆外头别回家了!”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雨丝,斜飘落地时却成了豆大一颗,雨越下越大,没一会儿便倾盆滂沱。
“夫人…”兮缎跺脚,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心急于兮夫人刚才说的那句话,她伞也没来得及拿,就这么一路急匆匆的冲出府。兮缎跑进铺中时全身都湿了个透,抓了名伙计便问道:“少爷在哪?”
那伙计被她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少爷…少爷出门了。兮缎姐,你这是…下这么大的雨怎的也不打伞?”
她如遭雷击,哪里还顾得上伙计在说些什么,“何时走的?知不知道去了哪里!”
伙计摇头,“有几个时辰了,少爷没说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回可完蛋了…
兮缎急的就差没直接哭出来了。小姐呀小姐,这回兮缎可给您惹大麻烦了!她松开伙计,咬牙又冲进雨幕中,不一会儿便跑远了。
“哎,兮缎姐!”伙计喊她,可哪里还有人应。
铺中掌柜瞧她如此来去匆匆,估摸着是有什么大事,忙道:“快叫几个人将少爷找回来,怕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伙计一听也急了,“可是…我们不知道少爷去了哪里啊!”
“呆子。”掌柜啪了他脑门一下,没好气道:“少爷爱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一个地儿一个地儿的找!”
与此同时,被兮家人火心火燎满城乱找的兮镯,正悠闲坐在一家制伞铺中,手里端了杯清茶,仰头静静观望着门外的瓢泼大雨。
其实出来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觉得心里有些闷罢了,不过走到这附近却突然下起雨来,于是也只得先避避雨。她慢慢喝了口茶,边上的铺主人正往伞架上糊油纸,一层又一层的白浆覆于伞架上,将素面绢花的伞面黏紧,密贴严丝合缝,仿佛此物本为一体,从未有过分离。
她看着这场短期内不会停的暴雨,轻轻叹了口气。
她停了生意让铺中所有衣匠一齐赶制,终于在刚才将喜服完工,现在她已将喜服送往华府,交到了华君铭手中。
对于这场她亲口应下的婚事,她其实没多大想法,只觉顺其自然便好。没有刻意的装作很欢喜,也没有公之于众,只是静悄悄的、独自筹备着,连家人也未曾告知。
——娘她…定然不会同意她与君铭成亲,她又应该怎样才能说服娘接受君铭呢?
心情忽然就差了,她端着茶杯走到檐下,感受着雨气铺面的凉爽。
兮夫人性子虽温婉和善,但认定了一件事便绝不更改的脾气却是与她一样。所以要说服兮夫人,若不动点脑筋还真没把握。
可要是娘咬死了不松口,她又该怎么办呢?她不会、也不可能在娘反对的情况下还与君铭一起…
“小兮!”隔着雨幕,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喊。她下意识的抬眼,却见华君铭独自推着椅轮,极艰难的往这边过来。
她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华君铭明显也看到了她,被大雨打得微微眯起的双眸不由自主的睁大,绽放出熠熠夺目的狂喜。
“小兮、小兮…小兮!”终于找到她了,他终于找到她了!
雨珠顺着他额前的发丝滴落,他脸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多一些还是汗水多,提心吊胆担心了一路,担心着她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所以找不到人,这种几近窒息的恐惧…几乎能让人崩溃!可现在…现在她就站在他眼前,好好的站在眼前,完好无损。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忘了所有,甚至连自己早已残腿无法行走也忘了个干净。
他想立刻跑到她面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再不让她突然消失!
可是,他此狂喜急切就算让沉重冷僵的双腿感知到了,又有什么用呢?连支撑他站立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跑?
所以下一刻,他重重摔在地上。
水花飞溅,混合着泥土的雨水也溅了他满身。他落魄狼狈的倒在泥水混合的污秽青石板上,早被椅轮磨出数道血痕的双手已近麻木,可是他还是在努力向前爬着,努力再靠近她一些…再靠近一些…
“君铭…”兮镯心中一窒,连手上的茶杯落了地都没发觉,“君铭!”
她几乎是跌跪在他面前,面上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着急,“摔倒哪里了?有没有压到你的腿?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咬牙切齿的吼着,平素的沉静淡然哪里还能见到分毫?
华君铭轻轻替她擦掉脸上沾到的泥水,微笑了起来,“兮缎四处找你,估计是有什么急事,你还是快些回府吧。”
——他只字不提这一路艰难寻来的焦虑急迫、以及生怕她会有什么意外的害怕恐慌。
“你…就是为了说这个?”她不敢相信的瞪着他。
“还有…”他轻轻吐出口气,继而对上她冒火的双眸,认真道:“小兮,下回你出来能不能留个口信?”
那个人可以不是他,但她只要能让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行。像今天这种一遍遍满怀希望的找,又一遍遍满怀失落离开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害怕着会永远见不到她…
兮镯骤然失语。眼前是他湿漉漉的狼狈摸样,心中忽然便柔软了一块,有酸涩的感觉自其间冒出,点滴积聚,哽了她的喉口。
——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对她的在乎。
——也唯有在他这里,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有多么重要…
原本一直缠在心头的烦绪彻底消散,她弯唇,郑重其事的应道:“好。”
华君铭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那啥… 又食言了捂脸【被揍
下章真相尊的出来了…然后也素尊的开始隔日更…
后续章节也只剩几章,全放在了存稿箱中,会集中在中午这个时间更新╮(╯▽╰)╭
然后六月六号会开新坑,日子蛮好,六六大顺,哈哈,也就是翩翩姐X呆弱悠两只的文,会从头甜蜜轻松到尾的,这回是真的不虐!我以人格担保!!!
然后这个坑会和杏纸酱的新坑成系列,也就希望故凉们多多支持了笑~
别的也不多说了,总之丫鬟会一直隔日更到完结了~ 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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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旧雨夜剖真心(2) ...
华君铭当晚回府便开始发热。
他本就在调养当中,现下又在暴雨中淋了这么久,身体自然是扛不住了。已是半夜,华府却烛火通明人声鼎沸,霎时热闹。
不过这些兮镯却是不知道的。她将华君铭送回华府后,便被急急找来的兮缎给拖走。晚膳时间早过了大半,兮缎心中忐忑,小声冲兮夫人道:“夫人,婢子将少爷找回来了。”
兮镯道:“娘,我回来了。”
屋内还有三两侍婢,兮夫人让她们先行下去,独留了兮镯一人在屋中。她面上瞧不出喜怒,开口便直奔主题:“说吧,最近在忙些什么。”
她问出了这句话,也就相当于是告知兮镯一切她已知晓。兮镯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将此事道出,可现在看怕是不可能了。
于是她沉吟许久,斟酌道:“我…在筹办与君铭的婚事。”
兮夫人的面色变了变,亲耳听她说出此话,确实更难接受,“为娘说过,这件事绝不同意。”
“娘,我是认真的。”她唇畔泛出浅浅的弧度,眼神却坚定的不容忽视。
兮夫人蹙眉睨着她。
她望着兮夫人,再次重复道:“我与君铭成亲,不是赌气,也不是…”
“啪。”未尽的话语消失在清脆的巴掌声中,兮镯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兮夫人收回手,语气淡淡,“再说一遍。”
兮镯捂着被打的右颊,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长发也凌乱披泄在肩,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头,“我是认真的。”
兮夫人的手停在半空,看那架势是想再接她一巴掌。她认命闭眼,可兮夫人的手颤了颤,终究还是没落下来。她眉目倏紧,却是真的动怒了,“兮绣怎么办?”
“你到底将兮绣置于何地!”兮夫人疾厉声斥。
她缓缓睁眼,双眸澄澈平静,倒映出兮夫人怒急的脸,“娘,我早就说过了,晋凋与我…再无可能。”
“兮镯!”兮夫人勃然大怒,对她失望至极。
“娘,难道君铭不好吗?”她见兮夫人动了真怒,态度不由软化了下来,劝慰道:“君铭是您自小看着长大的,您不是一直很疼他的吗?”
兮夫人一时语塞,华君铭的秉性如何她怎会不知?若没有兮绣的存在,她自是乐见其成,可是…
可是现在她身边有着兮绣啊!
“君铭这孩子…我不是说他不好。可是镯儿,兮绣为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说放就放,怎么狠得下这心呐!”
兮镯淡淡的笑了。
娘并不清楚实情,所以才一直以为是她负的他,先前她将错就错,无非是不希望娘对他有意见,可是现在…
——反正已经不会再有交集,谁负了谁有何必再解释?
“娘知道你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却有个疙瘩。”兮夫人顿了顿,缓了神色温和道:“现在也没外人,你便将你的想法说出来。”
“娘…”兮镯哭笑不得。兮夫人老是说她心里有疙瘩闷着不说,可天知道她有多冤。心中所想早已说清,却始终没人肯信,“我想与君铭成亲。”
兮夫人静默,突然道:“…兮绣他,是不是根本没和你解释?”
她望着她的视线中充满了探究。这几日她越琢磨,就越觉得不对。要是兮绣真的说出了实情,她不可能会是这种态度!
兮镯叹了口气,“娘,说与不说,根本就没意义。”
多可笑,曾经她揪着真相的一角碎片苦苦查了六年,更甚于追在他身后死皮赖脸的寻求答案,她的执着…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让自己能够原谅他。可是现在,她都已经选择了君铭,想放下一切重新开始,他却巴巴跑了来,说想告诉她真相。
呵,若不是真不想再纠缠不休,她倒真想问上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他想说就要给他机会?凭什么他想说她就要听?当初她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他,他有动容过吗?
——对不起,他只会说对不起!
“我不想再花心思去知道那场已经发生了的悲剧是何缘由,也没精力去知道了。”她低低笑叹着,却充满了疲惫,“娘,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辈子,不想再复杂下去了。”
她很累,真的很累…
“君铭很好,真的很好,和他在一起,没有那么多心思要猜,我觉得很轻松。”重振兮家很累,不停追问着真相也很累,所有的一切…都很累很累…
兮夫人眸光微动,却依旧没说话。她当然清楚她有多累,可身在兮家,她又是唯一的独‘子’,除了坚强咬牙扛下去,别无他法!
“你…真的不想知道?”
兮镯倏顿,半响后,斩钉截铁道:“不想!”
“你是不是怕知道真相后,会心软?”兮夫人永远都是那么的一针见血,尖锐的让她无法不正视,“你怕兮绣有苦衷、也怕自己错怪他,镯儿…你这是在逃避!”
“…”
“你将兮家败光,娘虽气你不争气,却也欣慰你的敢作敢当。你没有被困难打倒,站了起来,并且还一步步将兮家重振。”兮夫人抬手,摩挲着她被打得通红的右颊,心疼道:“镯儿,娘知道你心里苦,可这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人来接手。”
她又何尝不亏欠这孩子良多?别人家的闺女都是放在手心里疼,不需沾上丝毫烦恼,责任两字…是男儿才有的担当。可世事弄人,她偏偏是兮家的女儿,也偏偏…是兮家唯一的女儿。
“娘…”她被兮夫人此温柔语调勾出了心中酸楚,鼻间一酸就差没落下泪来。兮夫人摸着她的头,眼底隐隐也有些湿润了,“以前娘一直纵容你,是因为你日后要走的路会很苦很累,所以你要什么,娘便想尽办法给你弄来,就是你爹气你不听话要罚你,娘也从没同意过。”
“娘欠你的,不比你欠兮绣的少,可娘一直以来的纵容,却让你养成了骄奢成性目空一切的脾气。”兮家家业是大,她若是兮小姐,想如此过一世自然可行。可她是兮‘少爷’,她以后要扛起整个家,要成为这个家的家主!
试问,当家的家主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还骄奢纨绔成性,家业再大又有何用?早晚都是千金散尽的下场…
“娘对兮绣自小便严厉,可也是希望他能替你分担一些,让你能少点负担。”兮夫人说到最后,声音都哑了下来,“镯儿,镯儿…兮绣这孩子是真的苦,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有权知道,在明白所有后作出的决定,才算公平。”
兮镯的眸色有些恍惚,公平…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六年前他的突然改变是有缘由,可真正让她冷心的却是他的态度。他只会逃避,只会逃避!她兮镯虽愿为他一再降低姿态,可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底线。
——她不会,也不可能会永无止尽的给他机会!
“娘,就算我知道了真相,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她还是会选择君铭,还是会与君铭在一起…
“那是你的决定。”兮夫人道:“可你必须给兮绣一个解释的机会。”
“…”兮镯良久都没说话。
兮夫人又道:“镯儿,你曾恨兮绣的隐瞒逃避,可现在,你又何尝不是在逃避?”
“…”她无法反驳。
“镯儿?”
“…好。”她深吸了口气,咬牙道:“等他回来,我就…”
“你现在就能知道。”兮夫人打断她的话。
她愕然,眉微挑,双眸圆睁。
——娘…
“所有的起因缘由,为娘亲口告诉你。”
***
雨依旧淅沥不停的下着。夜晚已经悄悄过去,可这天依旧乌蒙暗沉,不时还有闪电游走天际。
兮镯自兮夫人房中出来时,恰好有阵晨风刮过,带着雨丝的清凉沁人,使她莫名打了个颤。
兮夫人与她谈了整晚,字字血泪句句如针,是几乎能将头脑刺穿的噬疼。兮夫人现已歇下,她轻轻掩门,婷婷立于廊间,忽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的心乱了。
娘没有说错,若她不知当年缘由是何,自是能做到巍然不动任其来去。他之于她,不过是个相熟的陌生人,连挚友都算不上;可现今,一切隐忍真相浮出水面,坦然剥开至于阳光之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终于明白了他的的逃避来自何处,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欲言又止缘由为何。垂于身侧的双手忍不住紧攥成拳,她咬唇用力一锤朱漆红木的廊柱,旋身往马厮方向跑去。
跑?
确实是跑。
一贯不急不徐以冷静沉稳自持的兮家少爷,真的失去往日沉稳淡然,如患失心症般疯狂疾跑了起来。雨丝冰凉凉的落在她身上,泼墨般乌黑的长发随风蹁跹纷飞,露出的额际光滑细腻,凝脂夭雪般的白。路旁带着斗笠拾缀打扫的下人头回见她有那么吓人的神色,忙不迭的往后退去。她冲进马厩的时候,马夫正在喂马喝水,听到声响抬头,不由一愣。
“少爷?”兮镯从未进过马厩,马夫自然奇怪,可还没等他问清发生了什么事时,她已抢过马鞭干脆利落的一个翻身,眨眼间已骑马绝尘而去。车夫维持着喂水的姿势,傻傻看着兮镯消失的方向,好半响,才惊叫出声,“少爷!”
可前路空荡,哪里还能见到她的踪影。
因时辰尚早,街上也就零星几人,城门口的守卫靠墙打盹,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似乎已经到了跟前,守卫一个激灵,下意识睁眼,却只觉迎面扑来阵狂风,水花溅上了他黑靴的同时,急促激烈的马蹄声已然远去。
兮镯在颠簸的马背上伏低身子,马鞭狠狠抽打着身下骏马,只盼着它能跑得快些,再快些!骏马吃痛,亦或许是感应到主人此心切焦急,撒开四蹄跑得越加飞快。
劲风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轻薄的纱袖与衣袂被吹得猎猎翻飞,可没过多久,雨水浸了满袂,紧紧贴在了马背上,再难如常那般飘荡。她紧紧握着缰绳的手背已现出青筋,可前路漫漫,一成不变得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晋凋数日前前往渝州,至今未归的原因,怕是存着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吧…她紧紧咬着唇瓣,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宁愿委屈至此被她误解至此,也不明说。
真是个笨蛋…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_← 本文完结后会进包月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