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听胖婆子居然说是新任知州大人叫她带回去孝敬父母的。便有人嘀咕起来,前日知州大人将关关闭,不许任何船只通过,好多船家为了能早日过关,送了不少东西去了知州府,想必这就是那些东西。有的却疑惑起来,那些个到知州府的船商根本是交足了税银这才能离开。那边就有人嘀咕着,肯定是前头大门紧闭,后头死命收钱,这位知州大人倒是会做官。
胖婆子见到有人围了上来,更是来劲了:“这是二爷孝敬老爷的,这是奶奶孝敬太太的。。。”她这是破釜沉舟了,要将她当贼,她怎么也要把二爷拉下水,她要让这济宁城的人晓得章延闿根本就不是样子上做的那样,其实也是个贪官。
顺儿骂道:“放屁!二爷从郧县到济宁来的盘缠还是五姨老爷出的,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若是有那么多的好东西,我们还放得着天天吃青菜豆腐啊。哥几个你们去问问,我看你根本就是个骗子。老董,这就把她带回去,交给大人亲自审理。”
“叫我做什么?”章延闿背着手走了过来,忙道:“大人,她假冒咱们老宅的人,说这些是你捎给老爷太太的,咱们哪里有这样好的东西。若是有好的,还让您穿旧衣裳么?”
那话众人都是听见了,一个个的眼睛都往章延闿身上瞄。
章延闿转了视线,一看到那一包包的金银财宝,整个人眼都直了:“我的乖乖,这哪里来的这样多的好东西?”又看着胖婆子,走到跟前,很是知礼的道,“胖大娘,您怎么回来了?前儿不是才走的么?”
胖婆子一再解释着:“我没走,我今日才要同五姨老爷上京的。”
顺儿忙拉着章延闿:“二爷,您看仔细些,她根本就不是胖婆子,瞧着是有些像,可是胖婆子却没有这么胖。您再仔细的看看。”
章延闿再仔细的打量着胖婆子,突然问道:“你既然说你是胖婆子,那你肯定是晓得我家里情况的,那我问你,我在家可得老爷太太的喜欢?太太是喜欢我还是三弟呢?”
胖婆子哪里敢说章太太不喜欢章延闿,忙道:“老爷太太当然心疼二爷了,二爷从小就有出息,老爷太太。。。”
“放屁!满京城的人都晓得太太只心疼三弟一人。我章老二没出息,三天两头叫老爷子打的下不了床来!谁没看过我的笑话?从小就有出息?笑话!”
“你果然是没出息的很。”冷冷的声音在章延闿身后响起,众人只瞧着个身着深蓝色八宝莲纹直缀的男子带着人走了过来。他周身散发着贵气,让人不由的退让开。
“侯爷。”
郑睿原本只想看看章延闿要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却没想到,他张口便说自己混,恨不得把自己那些个糟事全都抖将出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劣根在那里,也别妄想他穿上了锦衣就成了雅人。
“侯爷。”章延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是知道的,我以前是多混的,她还居然说我有出息。。。这也就算了,太太明明是心疼三弟的,什么时候心疼过我。。。都晓得我不是太太生的。。。老爷子也不喜欢我,否则我怎么中了举人都没参加院试?到穷乡僻壤待了这么几年?”章延闿说话间,已经流露出一丝的伤感。
章延闿的过去郑睿还是知道的,不过,他已经觉察到这里头的事情并不是现在看到的这样:“你说这个做什么?”
章延闿抬起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他对着郑睿拱着手,“既然侯爷在此,还请侯爷暂缓一日启程,做个见证。”他双目闪过一丝肃杀:“将这个妇人带回衙门,老爷我要开堂问审!”又嘱咐道,“大家若是想知道,只管去。”
郑睿躬身上轿的那一刻,嘴角不由的往上翘了翘,这个章延闿倒栽葱是很会鼓动人。他天生就是一个鼓动人的人,郧县数万百姓能叫他鼓动的同官府作对,他能鼓动郧县数万流民一心跟着他,现在又要将这济宁城的人鼓动起来。他倒要看看,章延闿要怎么做。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处决(下)
新任知州老爷上任的头一件案子居然是审自家人,还允许百姓旁观,一时间是热闹纷纷,只要是无事的,都跑到知州衙门瞧热闹去了。
只是这审自家人,向来只有在戏文上看到包龙图斩包勉的,却没亲眼瞧过的,这一时间知州衙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让人后退。
“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像是假的。若是真的,知州老爷哪里敢打开门让咱们看。”
“说的是。”这人的理由好像说服了一群人,众人纷纷点头,那边有一瘦小的年轻人道:“未必,说不定知州老爷是演戏给咱们看的。”
“拿那么多的金子银子演戏?”
年轻人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再说咱们这位知州老爷算盘打的精光响,这点的银子便为他买了个好名声,倒比他送东西到上官那走门路强的多。”
这人的理由好像也是很有道理,先前被说服的人觉得自己又被他说服了,又点了点头。
“演戏还能这样?你见过有这么演戏的?哪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先头那人很是不服气,自己的观点叫人否决了,他只觉得不舒服。
年轻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是没见过,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你是打外地来的。哪里人啊?瞧着像四川那边的。”
年轻人不由的竖起了大拇指:“真有您的,大叔,您听出来了?”
中年人得意的晃晃脑袋:“那是,我在这码头上也跑了二十多年了,什么地方的人没见过。你们四川每年都有上好的川橘天麻沿水路运到我们这来,都是找我做的中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年轻人正要说什么,那惊堂鼓敲响了,中年人忙肃穆站直,悄声道:“升堂了。”
衙役上堂,吆喝了“威武————!”新任的知州老爷从后堂出来,走在他前头的那个泰宁侯,他只坐在堂下摆着的一把太师椅中。知州老爷等泰宁侯坐下后,站在堂一威严的瞧了外头的人群,这才撩了衣摆坐下,敲了惊堂木:“带犯妇!”
叫人锁了的胖婆子被人拖了上来,只往地上一丢,还不等她喘个气儿,就见章延闿重重敲了惊堂木:“下跪妇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有何人,为何来济宁。”
胖婆子叫这惊堂木敲得三魂没了两个,再一见这大堂是如此的威严,早已没了底气,她半日没声,那衙役已经喝道:“老妇,大人问你话呢!”
胖婆子忙说了自个儿的名字:“老妇人是京城人士,是京城吏部考功清吏司章老爷家下人。我们家二爷升任济宁知州,我们老爷太太叫我来看二爷。”胖婆子也就是初临大堂叫吓住了,等她回过神了,说话也顺溜了。要说害怕,二爷别自己还害怕呢,反正现在人家都认为二爷是贪官,只要她死不认下,二爷就拿自己没法。
“章老爷?吏部的哪个章老爷。他唤什么名儿?”
“章煦。”
“打你这个刁妇!既然你说你是章大人家奴怎敢直呼家主名讳?本欲掌嘴,见你初上大堂,暂且记下。”
胖婆子冷不防自己这上头出了事儿,其实她们跟着太太陪嫁过来的私下都直呼老爷的大名儿,他们哪里瞧得起章煦,也都叫疲了嘴儿。
章延闿看着胖婆子,冷冷一笑,她们平日里是什么人难道他不晓得?他一出手便叫她露了馅儿,也要多谢章太太出身好,连带站下人也瞧不上没出息的章老爷,要不,他怎么能抢得先机?
“你说你们老爷命你来看你们家的二爷,可有什么凭据啊?”
胖婆子一听不由的暗骂,她哪里有什么凭据。老爷给二爷的信她早就交了二爷,哪里还能有什么凭据。她笑道:“二爷,老爷给您的信,我不是交给您了吗?”
章延闿四周瞧了瞧,指了指自己:“我?你。。。本官日前接到家父的来信,只是另有人带来,并非是你。”他重重的拍着惊堂木,“大胆刁妇!你是受何人主使,竟敢在本官跟前陷害本官?是何道理?还不从实招来。”
胖婆子立马叫冤枉:“小的说的句句是真,二爷,您如今做了官儿,怎么能不认亲呢?您真是要寒了老爷的心么?”
章延闿笑道:“你倒是赖定是本官老家的下人了,既然你自称是本官老家的下人,那本官的事想必都是清楚的。那好,本官且问你,本官今年多大,是什么时候生的?”
胖婆子叫章延闿问住了,她还真叫问住了,谁还关心章延闿是什么时候生的。
“本官问你呢。”
胖婆子仔细的想了又想,章延闿是二十岁成的亲,今年是。。。“二爷今年二十五岁,是三月生的。。。”
“三月多少?”
胖婆子瞧着章延闿双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顿时来了底气,她不过是蒙的三月,没想到就中了,她想了又想,三月,好像是有那么一日:“三月十八日。”
章延闿满带着一抹的笑意,他随即招人过来:‘去,把吏部给本官的官凭拿过来,让她看看。“
钱师爷忙取了官凭出来,却不是全胖婆子看,而是走出大堂,往百姓围观的地方去:”请诸位看看,若是有认字的还请念出来。“
先头说话的瘦小年轻人已经率先念了出来:”十月三十日。知州老爷是十月三十日生的。“
钱师爷笑了笑,又将官凭拿到了别处请众人都仔细的瞧了。哪里有人见过官凭,一个个都稀罕的不得了,管他认不认识那上面写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东西,都踮着脚要看个清楚。
待钱师爷将官凭让众人瞧毕已经是花去了不少时间。
章延闿又道:”尔等未曾见过官凭,本官已命本州辖下各官员取了本人官凭前来,还请大家一辩真假。只是有劳众位略等一会儿。“
百姓没想到知州大人会想的那么细致,有大胆的大声叫道:”那有什么事,只是要劳烦您了!“
百姓们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章延闿忍住笑。他早就去请了下辖属官带了自己官凭前来,有近的已经到了,只等他宣上大堂,等属官到齐后,章延闿命衙役拿着,让大家同自己的官凭比对着。
”得了,我瞧得真真的,您是真的。“
百姓们又笑了起来。
章延闿命人收回官凭,猛地将惊堂木一拍:”刁妇!你还敢说是本官老家下人?连本官的都不晓得!“
胖婆子这才回过味来,好个二爷,他先前那抹惊讶是故意流露出,引自己上钩,让她以为她猜的是对的,不论自己说的是几月,二爷都会这样,为的就是引自己上钩,露出破绽。是她自己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是太太跟前的人,是自己的说太太疼二爷的。。。这么一层的关系,她居然不知道二爷的生辰。这明显的说明她是个假的。
胖婆子已经软成了一滩。
而那里章延闿已经将案子断的清清楚楚的。
”审得京城高氏,心邪狐媚,行丑鹑奔。觇人之财,百计营谋,千思算计,佯装宦官家人,招摇撞骗。天不容贼,出访就擒,拟判满徒。今有女,为其拐骗,不知其家,姑念幼小,暂居州府,待寻家人,立案存证。“
这边结了案,那边章延闿命顺儿将胖婆子带到后衙。为数不多的下人已经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谁都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只是从一开早便在这等着。
章延闿带着人走了过来,在簇水的招呼下众人忙向章延闿问好。
章延闿点了点头,却是把人交给了世芸:”这是内宅出的事,交给你处置。“
世芸指着胖婆子神色严峻的道:”这就是胖婆子,她是京城太太跟前的人,老爷让她带话给爷,’要做好官,不要受人财物‘。她倒好,转眼就忘了,收了这么些东西。尤其可恨的是,她居然要偷偷跑走,叫人知道了,还满大街的说这是爷收的东西。她贪财卖主,这能饶么?“
胖婆子只道:”二爷,二奶奶饶命,是他们逼着我收的,说这是送给老爷太太的。“
世芸一出一声毛骨悚然的笑声:”逼你?你但凡记住老爷一句话,忠心对二爷,你敢收?还敢把事情赖到爷的头上。来人!“
顺儿应声站了出来。
世芸只吩咐一声:”赏胖婆子个全身。“顺儿逮了胖婆子便将她拖了下去,怎么没了也不晓得,只见世芸吩咐着那几个从京城来的人:”你们几个给我听清楚了。“
那几个人立即软腿跪了下去。
”若是让我晓得京城有什么,胖婆子就是样子。“
那几个人忙应着:”胖婆子在路上受了风寒,一命呜呼,已经就地葬了。“
”好了。都散去了!“
处理好了这一茬,章延闿却道:”这要怎么办?“这么多的东西,确实是从商人家收的,倒是个难办的事。
世芸笑道:”这有什么,你已经断明了这是坑骗的财物,就去还人,那些人是断不敢收的。你就归账做册,一律为百姓做好事,修那济生堂,义渡义学。“
章延闿不由的笑了笑:”咱们去做了那事,他们哪里还能闲的住,少不得要捐了钱财,这倒省了我好些事。到底是夫人,聪明过人,两下就把这难题解了。“
世芸笑笑,这才想起来,是要送郑睿走的,章延闿忙往外头走:”坏事了!“可到了门口,顺儿一路小跑过来,”爷,候爷说今儿不走了。还要再过些日子!“
不走了,还要待一些日子,这是。。。”为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私访(上)
郑濬又不走了,章延闿同世芸是面面相觑,这位大老爷又是唱的哪出戏。
“可有问了为什么么?”
顺儿摇着头:“什么也没说。”
章延闿嘱咐着:“去问问。”
世芸推着他:“你要他去问能问出什么来,到底还是要你去才行。”
章延闿点了点头:“你先去,我这就去码头。”
顺儿道:“爷,侯爷就要进府了,您还是等一会儿吧。”
“这是怎么说的?”
“方才跟侯爷的人已经回来了几个,把原先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拿了回来,说侯爷过一会子便要回来了。”
这下好了,根本就不用去码头了,他还想到船上去劝劝郑濬,这…章延闿烦躁的挠着脑袋,歉意地对世芸道:“还要有劳夫人再辛苦几日了。等…等过年…我就不信了,侯爷连过年都不回去了!”
世芸只推着他:“你还是快过去吧。有你的意思我就知足了。你去问问三弟,侯爷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咱们也好有个准备。”她就是不明白了,郑濬好好的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他天天事多,怎么还赖在她们这里不走人。
章延闿一路小跑到外书房,郑濬的几个护卫正帮着下东西,他忙去找小舅子想要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悄悄的靠近,找了个掩体冲着谭世仪又是招手又使眼色的,到底把谭世仪的注意力转向了这边,才招手示意他过来,却叫郑濬发现了。
“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章延闿笑着走上前:“侯爷在啊,怎么把箱笼都搬了回来?这是…”
郑濬看着章延闿吩咐道:“你同我进来。”
章延闿望向了谭世仪,想问头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好有个底儿。
谭世仪耸着肩膀,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原本以为侯爷就是为了看热闹的,结果,是出了城,到了码头,上了船,却不妨,侯爷又说不走了,让人打包了东西回来。
章延闿拱着手,示意谭世仪一定要给自己一点提示。
郑濬走到门口,撩了帘子便要进屋,只听见章延闿没跟上来,也不回头道:“怎么还不进来?磨磨蹭蹭的在做什么?惟勤,我方才嘱咐你的事可做好了?”
郑濬冷不防的开口,让妻舅二人顿时分开,一个拱手跑到东厢做事,一个则是老老实实的跟了进去。
谭世仪在东厢还未坐稳,世芸便打发人过来,他忙过去:“姐,我什么也不晓得的。”
世芸笑道:“我还没开口问你,你就知道我要问你什么?这就说什么都不晓得。”
谭世仪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的:“我能掐会算,能知过去未来。姐,你不开口,我就晓得你要问我,侯爷为什么又回来了?侯爷叫姐夫过去是做什么的。对不对?”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世芸答的干干脆脆的。
谭世仪见世芸丝毫不否认到也愣了下,他随即道:“姐,我不是说了么,我是真不晓得。”
世芸不信的道:“你不用骗我,你成日里就跟在侯爷身边,侯爷有什么打算你难道不知道么?”
谭世仪就差点歃血表白了,他竖起三根手指头,认真的道:“姐,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晓得侯爷还要回来的。我们都到了船上了,侯爷突然说不走了,要回来。我还摸不着头脑呢。”
世芸看着谭世仪那小葱拦豆腐的模样,也晓得他所言不虚,也就不再问他,却是道:“既然你不走了,那明日陪我出去一趟可行?”
“什么事?”
“我要烦你到时候看几本帐册子,写几个字儿。”
谭世仪点头应下:“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却是这个。不过,姐,为什么要到外头去?姐夫不去么?”
世芸只笑不说话,只吩咐谭世仪明日一早便要去,早饭也不在家吃。
世芸说话只说一半,而且这早饭也不在家吃,这是要做什么?
“我明日请你在外头吃。”
谭世仪听了笑道:“好姐姐,这我可说好了,我要吃好的。我这些日子连荤腥都不沾,光吃青菜豆腐了,吃的脸都黄了,你看看,我这脸窝子都凹下去了。”谭世仪特地凑到世芸跟前让她看看自己的脸,他随即笑眯眯的对世芸道,“姐,你跟姐夫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的?”
“嗯?”
谭世仪笑眯眯的摩擦着下巴:“都是给这个胖婆子看的吧。只是,姐,姐夫这一招棋走的挺险的。”整件事的破绽颇多,他甚至在围观的百姓中瞧见了姐夫的一个师爷,百姓中的导向教师爷掌控了。百姓说好的,师爷偏偏说不好,看似唱反调,其实是让事情看起来更真。
“还能怎么样?让她把东西带走了,让你姐夫背这个窟窿么?”胖婆子收了不少的东西,偏她们发现的晚,临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现在细细的想想,真是有不少的漏洞,所以当时才会极力主张让百姓旁观,甚至还把方进撒了出去,只为了能让漏洞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亲家太太…姐,你同姐夫想好了要怎么办了么?”处死胖婆子是可以让事情一了百了,可是亲家太太哪里是肯罢休的人。
“胖婆子那是在途中病死了的,太太就是再恼能说我们什么?”
谭世仪不由的对着世芸竖起大拇指:“倒是,亲家太太就是再气,如今姐夫在这个位置上头也不敢怎么样,到底还是有功名说话底气硬些。就是母亲,如今因为我们,如今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提到生母,世芸垂下了眼,“你若是能真正得了功名那就好了。在侯爷身边做事到底不是正经的出
身。”
谭世仪支支吾吾的应了,便说还有事要走了,世芸应了,却是一再强调谭世仪明日一早就过来。
送了谭世仪,世芸叫来了簇水:“你明日卯时到汪家走一趟,把倩儿送回去。”
簇水早就有处置倩儿的心,只是因为倩儿不是她们府里头的,也不好随意处置,一听世芸的吩咐,立马应了,这才应下,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儿:“明天卯时?这般早?”
印时天才刚刚亮,自己这个时候到汪家去,到显得诡异的很:“我待会就去。”
世芸笑着吩咐着她:“今日先不慌着去,明日一早,等我们出门后,你再去。”
簇水只得应下。
“你把倩儿给我看好了,不许她有任何闪失,若是她有什么,你跟着我十几年的情分咱们就一笔抹了。”
簇水见世芸说的那么严重,立马跪了下来:“奶奶放心,我亲自过去看,一定不出岔子。”她从世芸的口气中已经意识到事情的生要性。她脑子转的也快,已经从世芸的吩咐中整理出信息了。等世芸出门再去,也就是要通过她的口给汪太太传个话儿,奶奶明日是要见汪太太的。
…
一大早,谭世仪便赶了过来,哪里晓得章延闿也去,谭世仪酸酸的道:“我就晓得,姐不是单让我一个人吃独食的。凡事都叫上姐夫的。”
世芸只是催他们快走:“咱们快点走,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谭世仪见世芸急成那个样子,更对那个不知名儿的酒楼抱有极大的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还要急着去,难道去迟了就吃不着了?他的兴趣被撩的老高老高的。
世芸一行人上了马车出门,后门,簇水亲自带人捆了倩儿往汪家去了。
谭世仪挑着车帘子往外头张望着,这个时候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又苏醒了。大家已经为了一日的生存开始忙碌着,谭世仪颇有兴致的道:“姐,咱们这是上哪里?这济宁城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是哪里?”
湘儿已经率先叫道:“三舅舅,你到外头吃好吃的怎么不叫上我?”
谭世仪一愣,随即支吾着道:“这是到了哪里啊,湘儿你有出来逛逛么?等过两年你爹回京述职,到时候三舅舅带你到京城大街上逛,带你去吃京城的点心,看杂耍。”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一转眼便叫谭世仪转移了话题。
马车歪歪曲曲的走了好一会儿总算停了下来,谭世仪率先跳了下来,一看这四周破破烂烂的到是一愣,随即又道:“酒香不怕巷子深?”
章延闿抱着湘儿领着他们往门口进。
那守门的还没睡醒,瞧着有人早上的就来,不耐烦的道:“干什么干什么,这都能随便进?”
顺儿抢上一步,“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二爷。”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结结实实的东西握在手里,守门的立马清醒了,低头看着手里那一串的铜钱,再看着来人,那人手里还抱着位大姐儿,长得到是好玩的很。他忙赔笑着道:“小的眼拙,爷,奶奶,这位小爷,大姐儿,可是要领丫头到府上去?您里面请,小心台阶,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的都机灵能干,保证比那外头买来的强。老侯,你快过来,把人都领过来,让爷跟奶奶好生的选选。”
谭世仪明白了,这不是来吃饭的,还是买丫头的,只是他还从未听说过到人牙子家去选人的,这是…
待他走了进去,看着那照壁后的木板上头的字,他突然明白了,这哪里是人牙子家,明明是朝廷公办的育婴堂,姐姐同姐夫来这里是为了这个!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私访(下)
守门人殷勤的请了章延闿进屋,随即去旁另一边的门:“高嫂子,来客人了,烧水泡茶。”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吃来:“胡长子你没事总敲我这个寡妇的门做什么?昨晚儿还没吃够老娘的洗脚水么?”
胡长子被骂了尴尬的对着章延闿笑了笑,扭头对着妇人道:“好嫂子,来人了…来人了。”
妇人一抬头倒看见了那边站着的人,她见章延闿同世芸都穿的很普通,懒洋洋的拢着衣裳:“你让个丫头烧便是了。”
胡长子笑道:“嫂子,这里头煮地茶谁能比的了你?上连珠茶。”
高嫂子立马领会到胡长子的意思,这是他们这地方专门的暗语,若是来了领丫头的回去的人便要梅子茶,若是要领男孩便叫老君眉,若是两个都领便要莲子茶,却是一见面就得了赏钱便要上连珠茶,这是来了大头了。高嫂子忙拢好衣裳系上腰带,抬手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满脸堆笑的走过来对着章延闿世芸蹲礼:“老爷太太,我这就去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