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哪里都没去。只是在街上逛了逛。”
“畜生!”章老爷气喘吁吁地坐下,右手抚膝,“你哪都没去?那好,我问你,你说,你媳妇箱笼里的银子呢?”
章延闿越发的低下头,小声的道:“她的银子自然在她的箱笼里,儿子…”
章老爷面上突然露出狰狞地笑容,用着异常低沉的声音道:“你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圣人教你的礼仪廉耻呢?你如今出息了,连带着媳妇的银子都敢偷了!银子呢?我问你银子呢!”
“没有。”蒋执事摸了章延闿身上,恭敬地回话。
“说,银子都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去赌了?”二十多两银子一下午便没有了,除了赌,章老爷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来。
“儿子不敢。”
“我看你是狗胆包天!”章老爷拍着桌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读书不好,是天资不足,我也不说什么。可如今你连品行也坏了!”章老爷看着侍立在屋子里的子女们,长子那嘴唇上仍护着厚厚的一层药,一想到他那日装模作样,好一股怒气又涌了上来,他竟然生出了这样的两个儿子,他指着乖巧站立在一边的小儿子,“幼闿,你去啐他!”
章幼闿抬起头瞧了章老爷一眼,又忙低下了头。
“我让你去啐他!去羞他!”章老爷见章幼闿不去做,脸上气的铁青,一股怒火用上来,他大骂道,“庶生的果然没好东西!”
章幼闿忙跑了上去,对着章延闿狠狠的啐了一口,他面上做着不甘,其实心里到是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母亲同他说了,即使想看老爷打二哥也不能在面上表现的那样的明显,省得让老爷以为是他起了什么坏心。母亲说的对,他越是表现的弟恭兄友,老爷就越生气。
看着章延闿惨白着一张脸,章幼闿得意洋洋地又蔑视地瞧了他一眼。
李姨娘低着头捂着脸,瞧不清她的模样。章延闿紧紧地低着头,缩在袖口中的手紧紧的握住,他拼命地忍着自己的愤怒。
世芸同样也被章老爷最后一句话羞辱到。
“老爷。”世芸挨着章延闿的身边跪下,“老爷息怒。今儿二爷没去学里是我蹿唆的,不干二爷的事。”
“哼。”章老爷只是重重的一哼,他并不相信世芸的话。
“老爷,是我听了太太说外头热闹,央求着二爷给我带东西的。”
“那老二你半途中回来做什么?”章太太干脆开了口。告诉章老爷章延闿偷银子的是她,她的人听到老二媳妇主仆之间的谈话,也问清了。这明显的有猫腻,“我昨日给你的二十两银子呢?你带什么东西能把那二十两银子带没了?嗯?”
“我娘家妹子要出嫁了…我手上没什么好东西,让二爷替我挑两样首饰。”世芸这时候发现,其实世萱嫁到泰宁侯府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事可以往她身上推,旁人又不会说什么。
章老爷想到谭家的五姑娘是要给泰宁侯做续弦的,到也没什么表示,他仍旧在气章延闿说谎话,不在学里好好读书,偏偏跑到外头瞎逛。
“既然是这个就该说出来,偷偷摸摸的叫什么事?害得老爷还以为你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章太太瞧着章老爷的火气下来了些,眼珠子一转,淡淡的挑了白。
世芸心下一愣,这要如何作答。若是答不上来,便是巧言令色,这要如何呢?
章延闿慢慢地抬起头,语气极为平和,淡淡的,瞧不出任何的感情:“我回来拿银子的。她把太太昨儿给她的二十两打首饰的银子悄悄的叫我拿了出去,让换了金子打两件首饰。”
一句话到说的众人暗暗叫绝。
世芸喜的是章延闿寻了个这么好的理由,他开口却是比她说的要令人信服,他并不是只有忍耐一点。
章太太有些吃惊,老二是怎么晓得她同章老爷说的是那二十两银子给老二媳妇打首饰用的?这到有人传话出去?她同章老爷说话的时候明明把屋子里的人都撵了出去。
章老爷到是明了了,他自己就是庶子晓得这里头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可恶,不好好在学里念书,到处乱跑什么?若是下回再说谎,我定打算了你的双腿。”他转了头对章太太道,“亲家五姑娘要成亲,太太还是帮着准备些东西,别叫泰宁侯府笑话就好。”又板下了脸,“若是我听到有人嚼舌头,一律拔了舌头,打死了事!”
…
章延闿原要跟着李姨娘过去,却叫李姨娘推了:“我没事,你去吧,我没事。”她那苍白地脸哪里能说是没事。
章延闿到底跟着李姨娘回了屋子,撵了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姨娘的跟前,沉着声音道:“姨娘。我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罪了。”
李姨娘勾起心酸之事,再也忍不住,搂住章延闿便哭了起来:“我不打紧,只是连累了你跟二奶奶。”
世芸立在边上,垂着眼。难怪章延闿没有再忍,那句话终究是伤了他。她轻轻地唤了声:“姨娘。”
李姨娘拉了世芸的手:“只要你们好,我怎么都不打紧。”她擦干了眼泪,嘱咐着章延闿,“俗话说吃口馒头争口气,你若是体谅我,就好好的念书给我争口气。别叫人看扁了。”
章延闿咬着牙:“我一定争气。”
李姨娘双眼含泪:“好,我听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章延闿转身便出去,章延闿拉着世芸进了东屋,他坐在椅子上,半日缓缓而坚定地道:“我绝不讨小。”
第四十八章立志(下)
章延闿虽说平日里说说笑笑还是同以前一样,但世芸总觉得他在压抑着。可是,她却从章延闿的口中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想要看看章延闿做什么。只她一去,守在外头的云凤就回禀,等她进去的时候就瞧着章延闿捧着书本在那瞧着。
时间一久,她便瞧出,有什么不对劲。
那桌上的笔砚分明是还在用的,就是章延闿手上还留有墨迹,但桌上却是一张纸也没有。
他在隐藏什么?
他是她的夫婿,是她日后的依靠,她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说是夫妻?
章延闿在的时候她发现不了什么;章延闿不在的时候,她连小书房的门都进不去,云凤总是一张铁面守在外头。
“奶奶,您放心,只这一点点就够她好受的。”簇水向世芸展示着手中的东西。
“你问清了?管用?”
簇水肯定的道:“我问的清清楚楚的。大夫说这东西不能多吃,我怕他不给我那么多,分了好几家买的。每家坐堂的郎中都是这么说的。”
世芸点了点头。
…
云凤坐在东边小书房外做着针线。
小丫头蹬蹬的跑了过来,将几张花样子塞给云凤,急急忙忙的道:“云大姐姐在分点心。”说着,就一溜烟的跑了。
云凤愕然地瞧了小丫头,随即一笑。先不说她们这里鲜少分东西,就是有为数也不多,若是去晚了,也就没有了。难怪她那么急着跑去。
簇水一面开了雕双喜纹团圆攒盒,一面瞄着聚在屋里头的丫头,问道:“都来齐了?”
丫头们齐声道:“都来齐了。”
簇水只扫一眼就晓得云凤没来:“云凤怎么没来?”
丫头瞧着那攒盒中有好几样的点心,心里急,一听着云凤还没来,又只她一个,等不得的道:“云凤姐姐有差事。好姐姐,就快分了吧。云凤姐姐的,回头姐姐们再送去就是了。”
簇水同横云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簇水侧身让了位置由横云来分派点心。簇水则是拿了个小盘子挑了几样点心端过去专门去找云凤。
簇水悄悄的探了个脑子,四周望了望,云凤低着头争做着针线。簇水瞧着盘中的点心,暗自道:“就看你的了。”然后放重脚步走进来,“奶奶那里赏了果子下来,这是你的。”
云凤站起来向簇水谢了,接过来,却是直接放在身边,看也不看。
簇水看着她问:“你不吃么?是不喜欢么?我也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就每样都挑了一些。你告诉我都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换了。”
云凤摇着头:“我早上吃的饱饱的,等我饿的时候再吃。”
簇水见云凤不吃有些着急,这点心就是为了她才做的,她若是不吃,后面的事可怎么进行呢?她殷勤地劝着云凤:“尝一个吧。她们都说好吃,这是泰宁侯送到我们府上,五姑娘特地给我们奶奶送来的。”
簇水挑了一个她最喜欢的松子黄糕,狠了狠心塞进自己的口中,一面咀嚼一面道:“泰宁侯做点心的厨子是苏州来的,总喜欢用花入点心。你看看这个大方糕,这做的就像朵玫瑰花,这中间的是呈红色,你尝一口,有没有玫瑰花香?”
簇水殷勤地请了云凤吃点心,云凤推搪不得,只得张口吃了一个。
她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大方糕。口感松糯,色泽洁白,这面上的图案还做的那样的精致。只是簇水有一点说的不对,这里面不止有玫瑰花香,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玫瑰花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种酸酸的味道,是放了梅子的缘故?
“好吃么?”
云凤点了头。
簇水勉强地笑了笑。真不容易,为了让她吃一口,自己还以身试险,一想到过一会儿她会闹肚子,她就觉得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报应,她就不该想了个这么恶毒的法子。
“你做的是什么?这么精致?是给二爷的?”簇水没话找话说,她不知道只吃一个够不够分量,若是没用可就不好了。得看着云凤有了反应才是。
云凤摇了头:“这是预备给学里的先生的。”
簇水不解地瞧了云凤一眼,这学里的先生的东西还要云凤做?
“转眼就该过年,预备给先生的两双鞋一身衣裳的年礼,就要送过去了。”云凤解释着。
簇水点了头:“不是由公中预备的么?怎么要让你做?”
云凤瞧了簇水一眼,没有再解释。只低着头做自己的。
簇水不晓得该跟云凤说什么,这给她的感觉是怏怏的,都不晓得该说什么,简直就说不到一块去。算了,还是不贴在这冷板凳上了,省得她到是起了疑心了。
簇水站起身:“你慢慢忙吧,我走了。”
她一溜烟的到了外头,却只坐在廊下叫小丫头把自己的针线拿来,就在外头做针线,总要看着她是不是真的闹肚子,哪怕是一会儿也是好的。
云凤瞧了瞧簇水,又低下头,做着自己的针线。每年都要孝敬先生四时衣裳鞋袜,只是他们却不像旁人那样大富足,一点一点的都要掰着算计。只是族里面请的先生被长房那些富贵的养刁了嘴,她们这样的都瞧不上眼。
少爷这些日子的变化让云凤有些害怕,整日里不计辛苦,没日没夜的,这样下去人怎么能吃得消。她这几日在旁边看着少爷的精神没那么好了。
她想着又觉得新进门的二奶奶不心疼二爷。二爷整日都憔悴成那样,她却是一点表示也没有,难道就没瞧出来?是真没瞧出来,还是不想瞧出来,或者是根本就瞧不起二爷。
二爷千思量万谋划的居然娶进来的是这么位奶奶。有没有个好出生,是个庶女,父亲也不在什么要职,对于二爷的前程来说一定就没有相帮的地方。
簇水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不对劲,好厉害的东西,难怪那郎中说只要两三粒就可以让她肠道通畅。自己为了这东西居然装…一想到那些郎中瞧自己的眼神,她顿时红了脸。觉得肚子的动静更大了,簇水忙抱着肚子一溜烟的小跑。心里想着这云凤总该有动静了吧。不过是不是该给她再来点加了“东西”的水呢?
云凤自觉地自己的身子一向不错,今日却出了大事,她软了脚半日出不来。怎么会这样,她也没吃什么东西。除了…簇水拿过来的点心。
泰宁侯府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云凤颓废地喝了口水,这水还未咽下,这肚子就又咕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忙让丫头扶了自己出去,却在路上碰见同样惨白着脸要靠丫头搀扶才能行走的簇水。
簇水的不好意思只是那么一会会,很快她便被肚子里的翻江倒海闹的只顾走路。
世芸顺利的进入了章延闿的书房。书房还是同样的布置,还是那些书,整整齐齐的。她拿起一本书,那是中庸,在看到下面的书…
金瓶梅,再看后面的却是什么还魂记,中山狼,长生记…一本本的翻开,却都是些世情话本。
他在看这些书…
他明明同李姨娘发誓要好生读书,却读到了这里来。世芸很是失望,亏她为他这样的担心,白费了这份心。
“奶奶,云凤来了。二爷打发小顺回来,要云凤找什么书带去。”
世芸放下书,将书本都归置好,忙关了门回到西屋坐下。
她在思量着要如何跟章延闿说这事,那日在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他那么有气性的说要好生读书,怎么一转头就全忘了。大哥还在为他准备进学要用的东西…幸而自己没早给他。
…
章延闿下学回家又钻进了书房,直到二更他才上床睡觉。世芸躺在床上思量着要如何同章延闿说话,不一会儿章延闿便呼声响起。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很是无力,她居然嫁了这么样的一个人。
她只有满满的失望。
她绝望的闭上双眼,她谋划了这么久的时间,就是嫁了这样的人…
章延闿听着身边没了动静,慢慢地坐起来,像以往一样的下床。
世芸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睁开了眼,这么晚不睡觉是去做什么?
她坐了起来,取了放在床边架子上的衣裳,随手穿好,悄悄的跟了过去。
章延闿只坐在外间,炕桌上放着一本书,而他正伏在那写着什么。
一想到看到的那些个话本,世芸愣住了,难不成那些都是他写的?
他不睡觉就为了写这些?他所谓的要出息就是这个?
世芸气不打一出来,冲上去便要同章延闿理论一番。
“娘子,你…”章延闿惊讶地看着冲上来的世芸,忙放下手中的笔,她明明睡着了,怎么会起身?
就着纸上的字,世芸扫了一眼。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这是…”
中庸。大哥为他准备的那些纸上便有这么一句话。他看的是经书,而不是下午他看到的那些个话本。
“相公怎么又起来了?”
章延闿忙将纸上收起:“我睡不着,写着玩的。”
连中庸都背不全的人,居然能默写出。章延闿他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想做。
一开始的愤怒,惹恼…现在居然转成了悲鸣。
世芸默默地回屋取了灯烛出来,让章延闿可以看的更清楚,又回屋开了柜子,取出大哥给他准备的东西轻轻地放在桌边。
“这…”章延闿打开包袱,这里面放着本中庸注解,下面的纸上写的是一些题目,有诗词歌赋还有时策…这是精心为童子试的准备…她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娘家大哥给的。他说能做的只有这些,能不能考上还要看你肯不肯下功夫了。”世芸转身便回了里间。
章延闿忙跟了上去:“那些书是我抄的。一本500文。”他顿了顿又道,“你的银子是我拿的,不过我没有赌,我拿去有用的,以后我一定还给你,按典当的利钱算。”
世芸转过身子,默默地注视着他,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每当自己绝望的时候,他总会给自己希望。
“我这次一定会进学的,你相信我!”章延闿盯着世芸,明亮的双眸坚定的述说着自己的保证。
世芸点了头:“你看书,我给你倒杯茶。”
第四十九章暗渡陈仓(上)
章延闿自己虽是努力,只是每日仍要抽出工夫抄书,世芸见他这么累不由道:“等考试过后再抄也不迟啊。”
“我这是休息。”章延闿说着话,手下不停,他运笔飞快,在她快速移动的笔下,一个个十分工整的楷体字呈现在纸上。
看着章延闿写出的字,世芸心里道,要写出这样的程度,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明明是在拼命,可是他还要说这是在休息。
“那就起来走走。”世芸放下针线。自从那日后,她便可以随意的到书房来。
章延闿翻了一页:“不用,这也是在练笔速。我听人说,交的越早评判的分数便越高。”
让他休息,他的理由还特别的多。
“那就更要看文了。”
章延闿放下笔结果世芸递来的茶杯,趁机暖手:“钱也是要挣的。”说着章延闿垂下了眼睑。
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他还缺钱?
“要紧么?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来的时候姨娘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
章延闿抬起头:“你的银子等到咱们最艰难的时候再拿出来。”他想了想,还是把原委告诉世芸,“我想参加来年的童子试,需要位廪生做保。旁人对我都不熟识,只有送些钱财过去。”
参加童子试的童生们都要五人为组,由一名廪生作保这样才能参加考试。
“廪生的那点东西勉强糊口,如今是他们赚钱的好几回,像我这样不是熟识的,要十来两银子。”章延闿自嘲的道。
族里明明有廪生,只要送些东西过去,他们是会帮着作保的,也不用花这么多钱。章延闿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族里的人知道他去参加考试。
月钱不能随意动,只能靠抄书赚取银子,十几两银子,要抄多少本。
章延闿笑笑:“我现在已经攒了五六两银子了。这几本书才传出来,坊间的刻本还未出,趁着这会子工夫多赚一些。”
刻本也不贵,一千文便能买到。抄一本四百文,确实已经算是多的。
章延闿说着放下了笔,继续抄写着。
世芸想了想,试探的开了口:“我帮你抄如何?”
她希望他能多休息,身体能得到彻底的休息,这样才能有精力去看书。她的希望在于章延闿是否能顺利通过童子试,而不是为了那几百文钱没日没夜的辛劳。
章延闿看了看世芸,忙摇着头:“这东西你还是不要看了。”尤其是这本金瓶梅,因为内容过于露骨,坊间怕招来官府,迟迟未有刻本出现,因此,手抄本才如此盛行。
章延闿见世芸不信,又解释道:“这不是你做的。”他收起了书本子,又拿出谭世懋给他的东西认真的翻看着,舅兄给的东西真是金玉良言。他这些日子到觉得受益匪浅,果然除了下苦功夫读书外,还有些门道在里头。
世芸见他这么说也不勉强,想着大哥也是廪生,自己改日回去找大哥说说,就不用去寻旁人了。
到了章老爷下衙回来,让人把三个儿子都叫过去,章太太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特地让人过去好好嘱咐自己的儿子,莫要惹了老爷生气。
三个人往那老老实实的站了,一声不吭。
章太太笑着对章老爷道:“这么兴匆匆地把他们都叫来做什么?这段日子他们也没惹事。”
章老爷没接章太太的话,只是翻了书叫每人背书讲解。
章泽闿听了,转了眼珠子,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哎呦哎呦地说又疼了。
章老爷晓得他那是装的,也懒得点破他,他早就对这个长子失去了希望。到把目光转向了章延闿。今日他遇见学里的先生,说起他,先生到说了两句好话,说他最近用功了些。
章老爷略问了两句,见他说的也还勉强过的去,到点了点头。便提出让他去参加童子试:“你准备准备童子试吧。”
李姨娘听了到是颇为激动,双眼闪着意外惊喜,感激地看着章老爷。
章太太却是不同意意,只说章延闿的学问还不够,还要再好好练练。
李姨娘顿时如泼了盆冷水,好容易得来这样的机会,太太说不行就不行,实在可惜了,泽哥儿如今都二十了,人家有的十三四岁便进学,十七八岁就中了举人,比如说亲家大少爷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泽哥儿在等等,还要等多少年。她使了眼色,示意儿子便是一番,恳请老爷太太给他一次机会。
章延闿弓了身子:“儿子的学问还不成。”
“泽哥儿自己都说不成,你还逼他做什么?”
“我也不指望你能一次就考中,只是让你练练手,晓得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章太太听了道“若是泽哥儿此次不中,我就怕他心里不舒服。还是等等再看看。”
章老爷在旁的事上都是以章太太为主,只是这上头意志坚定的很:“长房的三哥那日同我说了,家里的几个孩子开春都要参加县学考试。我想着让他们兄弟三人也去试试。”
章太太瞧着自家儿子的面子上勉强的应了。她早就想让儿子去,只是他年数下,怕章老爷不同意,这次章老爷居然开了口,她正是欢喜,也懒得再说。只是寻摸着回舅舅家寻些门路。见他说的也还勉强过的去,便提出让他去参加童子试,趁机练练手。
章太太却是不同意意,只说章延闿的学问还不够,还要再好好练练。
章家的一位老太爷便是廪生,由他做了保,章家的一众子弟都报了名字。只等最后的考试。
章老爷对章延闿还是比较满意的,让他背书也都能背出来,讲解虽然不是那么的令人满意,其中总有些错误,到比平日好了许多。对章延闿,章老爷也渐渐的和悦起来。偶尔还会主动告诉他要如何作文,甚至拿些题出来让章延闿做了。
章太太却相当的不舒服,庶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有出息,她特地叫了章幼闿过来问,知道他最近用功的很。这么用功,若是过了童子试可就不好了。
“最近听说你颇为用功,我让厨房炖了只肥鸡给你。这是庄子上才送来的,极肥,又加了些滋补的药材,对你的身子极好的。”
章太太突如的好,让李姨娘同世芸看着颇为的惊心,不晓得她又有什么要的作法,只是这种长者所赐是不能拒绝,就怕那里面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儿子最近的肚子不大好,吃不得这些油腻的东西。”章延闿欠着身子,淡淡的回绝。
章太太面部不由地抽了抽。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给脸不要脸。章太太随即便要发火,站在她身边的胖婆子适时的捧了杯茶过来:“太太这是才泡地木樨、玫瑰六安雀舌芽茶,您尝尝可好?”
她递茶的功夫悄悄的递了眼色同章太太,示意她不要动怒,要怀柔。
章太太吃了口茶,将涌上来的不快和着茶水一同吞下,换了个关切的模样。她不太对章延闿用这样的表情,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扭曲的面孔。她尽量用柔缓的语调说话,可听上去却是那样的令人反感:“肚子不好?是怎么了?”
“只是贪嘴多吃了点心。”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的不管不住自己。”章太太又瞄了世芸一眼,“你也是的,怎么不劝劝?”
“我晚上读书过晚,有些饿了。”
章太太点点头:“这怎么能行?虽说是要读书,但是这也不是几天功夫就有用的。”章太太故意朝章延闿泼冷水,看着章延闿随即变了脸色,她觉得有了效果,随即道明了今日的来意,“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的事,就是想让你帮个忙。”她说着瞧了章延闿一眼。
章延闿微微低了头表示自己听章太太的吩咐。
“这到年底了,家里的几个铺子都送了账本子过来,我一个人也看不过来,你嫂嫂跟媳妇都又不认得几个字,我想让你过来帮我几日。你也趁机学学怎么看账本子,以后旁人也不好糊弄你。”
还有三四个月就要考试了,章太太非但不给章延闿创造机会让他能够好生的念书,反而故意找些琐事来妨碍他读书。
只是她如今不好开这个口。
章延闿低着头忽而抬起头,颇为真挚的道:“还是由太太劳苦些,等日后三弟妹进门,太太交给三弟妹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