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儿微微蹙起眉,突然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她转头向司空曜道:“我得回去,再查看一下西域使节曾住过的厢房。”说完,她转身向后退了几步,不料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她向后倒去。
见状,一旁的司空曜飞快地伸出手臂,稳稳地将她拥入怀中。
柳芸儿抬眸望向司空曜,正迎上他深情的目光,四目相对时,如流水般的情思缓缓地漾开,两人相顾无言。
“芸儿。”司空曜略一迟疑,声音有些沙哑,“其实,我已向陆丞相提起解除婚约之事。”
柳芸儿忘记了自己还躺在司空曜的怀中,惊诧地问道:“那结果怎样?”
“虽然陆丞相还未答应,但我心意已决。”司空曜望着她盈盈的眼眸,语气中透出不言而喻的坚定。
柳芸儿略一沉吟,转而问道:“为何你会忽然提出解除婚约?”望着司空曜,她似乎隐隐知道他要说的话,但她还是希望,他能亲口说出来,似乎这样,她才能心安。
“我…”司空曜刚要开口,蓦然神色一凛,他警觉地低呼了一声“小心!”之后大力地推开柳芸儿。柳芸儿被他的力道扫到一旁,诧异地望去,只见一柄闪亮的匕首凌空飞过,径直刺入司空曜的手臂,发出了触目惊心的声响。
“子唯!”心一紧,柳芸儿忍不住惊声叫道。
司空曜微一蹙眉,旋即向她微笑着摇摇头,安抚道:“我没事。”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腾空而至,握刀径直刺向还坐在地上,担忧地看着司空曜的柳芸儿。
司空曜见状,心神一凛,他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前,凌厉地一抬手,挡下了来人的招式,随即翻掌反攻向那蒙面的黑衣人。黑衣人接了司空曜一招,被迫后退了几步,但很快便调整好身形,紧接着再次欺身上前。司空曜与他过了几招后,脸色愈发苍白。
柳芸儿紧张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苦于自己无法帮忙,又怕司空曜因她而分心,因此不敢贸然有所行动。
司空曜在喘息的间隙,忽然一晃身形,有些站立不稳,他扶住身旁的大树,额上渗出涔涔的汗珠。柳芸儿再也看不下去,正要上前查看,却被司空曜厉声喝道:“别过来!”
此时,黑衣人毫不留情,脚一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闪着寒光的兵器直指向柳芸儿的咽喉。司空曜虽感乏力,但还是强撑着飞身跃起,挡在了柳芸儿的身前。
“不,子唯!”柳芸儿哭着想要推开司空曜,但他高大的身形却纹丝不动,她牢牢地抓住司空曜的衣角,将头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心中忽然涌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
她知道,他毫不畏惧地要为她挡下这一刀,但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他,她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她想到这里,泪水便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几个兵士飞奔而至。
双眉一拧,那黑衣人看着眼前的情形,啐了一声,不甘心地收了攻势,随即向来时的方向跃去,几个起落间,便失去了踪影。
“子唯!”柳芸儿见黑衣人离去,慌忙查看司空曜的伤势。
司空曜紧张地看着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关切地询问道:“芸儿,你没事吧?”
柳芸儿哭着摇摇头,“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司空曜无力地微微一笑,视线渐渐地涣散起来,眸光也不再澄明。察觉到怀中司空曜的身子越来越沉,柳芸儿不禁抽了一口冷气,赶紧再次查看他的手臂,这才发现,自他手臂处流出的血,竟然呈黑紫色。
“不好,那飞刀上有毒!快带大人回府!”柳芸儿一边解下自己的裙带,用力地系在司空曜的伤口向上几寸的位置,一边抬头向赶来的几名兵士吼道。
几人顿时反应过来,一阵手忙脚乱后,背起已失去意识的司空曜,向城里赶去。柳芸儿木然地跟在后面,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一山在司空曜的房内,一边焦躁地踱着步,一边不满地责问着柳芸儿,“你们说要调查,可净跑去调查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如今子唯生死未卜,柳姑娘你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柳芸儿坐在床边,看着昏迷未醒的司空曜,看着他那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她痛彻心扉,却流不出一滴泪。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躺在床榻上的司空曜,她面无表情地答道:“子唯是为了救我,才会中毒的。”
“我就知道是你的错,自古红颜多祸水。”陆一山愤然道,“老夫早就说过,让你离开京城,你却不肯听,现在可好,害死子唯,你就高兴了?这后果你能负责么?西域使节的案子又怎么办?”
“子唯不会死!”柳芸儿立即反驳道,“为了子唯,这案子,我也会继续查下去。”
“你,就凭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凭什么相信你?”陆一山不屑地道。
“那以我京城唐家来做担保,不知陆丞相是否满意?”话音刚落,一袭白衣的唐慕瀚翩然走了进来,待站定,他望着陆一山,正色地道,“陆丞相,我愿以唐家所有家业来做担保,若七日过后,芸儿还未能破案,我则交出所有财产,或者您要取走我这条命,我也无所谓。”
陆一山一怔,没想到唐慕瀚会突然出现,这样为柳芸儿说话,他随即讪笑道:“这当然没问题,不过拿唐家世代的家业和声誉开玩笑,慕瀚你可要想好了。”
“慕瀚…”柳芸儿起身刚要开口,却便被唐慕瀚挥手阻止住。
眼中沉淀着一抹不容动摇的决然,他沉声道:“我想得很清楚,陆丞相尽管放心。现在子唯受伤未醒,您在这里打扰他休息,是否有些不妥?相信您也愿意看到,他早日好起来。七日之期还剩下三天,请陆丞相回去等消息吧。”
神情中闪过一抹不悦,陆一山忌惮唐慕瀚的身份,也不好发作,只得强压住怒火,沉声道:“那好,今日我且先回去,你们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我,希望别再整出什么更糟糕状况来!”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狠狠地盯着柳芸儿,仿佛是在警告她,随即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慕瀚,你这又是何必?”陆丞相一走,柳芸儿走到唐慕瀚的面前,“我虽感激你为我解了围,但你以唐家家业为约,未免太重了一些。”
“我若不这样说,陆一山又岂会善罢甘休?”唐慕瀚不在意地道,“金银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还会赚回来的,但朋友之谊,却是千金难买,况且我信任芸儿,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慕瀚…”柳芸儿无法表达心中的感激,声音又有些哽咽起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坚强之人,即便是父亲死的时候,她也不曾落下一滴泪水,一心只想查清真相,为父报仇。司空曜为保护她而生死未卜,唐慕瀚为她抵押上万贯家财,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深沉的无力和满怀的感激,让她抑制不住泪盈脸颊,她到现在才发觉,原来感情竟是这般脆弱,这般不堪一击。
“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唐慕瀚以十指轻点了一下她的唇,转移了话题,“子唯,他怎样了?”

第17章:迷雾重重
柳芸儿侧目看向床榻,神色黯然下来,“我配了药,给他服下,但也只能暂时抑制住毒性,无法根除,时日一过,仍会毒发,到时恐怕就…”柳芸儿说到这里,又红了眼眶。
唐慕瀚爱怜地望着柳芸儿,心如针扎。他伸出手,想要揽她入怀安慰她,但看到整个心思都放在司空曜身上的柳芸儿,他迟疑了一下,又悄然收回了手,柔声道:“子唯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再想办法。芸儿你别忘了,眼下我们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查案。”柳芸儿点点头。
“关于这件事,你可有头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慕瀚,你需要去调查一个人。”柳芸儿想了想道,“这个人擅长易容,又能够用毒,且身手很好。”
“没问题,这人就是凶手?”唐慕瀚问道。
“还不能下定论,我只是怀疑,有人冒充了西域使节。”柳芸儿答道,“今日我们去山林查看,发现一开始,我们便犯了一个的错误,或者说,有人刻意引我们往错的方向查。西域使节很可能在进城前,就已经死了,而且尸首就停放在那山中,山内寒冷,延迟了尸首变腐的时间,这让我以为,使节是在那晚死的。”
“那就是说,还有另一个人乔装成了西域使节,随子唯他们进了城。可那使节的尸首,又怎么出现在了别馆?”听柳芸儿的大胆猜测,唐慕瀚露出些许的诧异。
“恐怕是那天之后才调换的,我在西域使节住过的厢房里,并未闻到西域奇香,当时便觉得奇怪,我猜,住在那里的人,并非真正的使节,那人当晚只需将门窗紧锁,做出假死的样子,第二天清早,众人发现使节被杀,也没有仔细查看,便急忙安顿,随即就进宫去向皇上禀报。随后在我验尸之前,有人将放置在山中的真正使节的尸首取了出来,替换装死的人即可。”柳芸儿解释道。
唐慕瀚陷入沉思,随即开口道:“若真是这样的话,此事一个人完成不了,尸首一直由陆丞相的人守卫着,此事需里应外合,且还要有人帮忙搬运尸首才行。”
柳芸儿颔首表示赞同,“陆丞相并不信任我们,此事还是暂不同他提,等揭开真相,我们再去他府里,寻找帮凶。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那假的西域使节。为了隐瞒真相,在我们调查时,突然袭击我们的人,想必也是那个假的西域使节。我们只要抓到此人,便可以拿到解药,救子唯。”柳芸儿焦急地道。
“好,我这就赶回去安排,派出所有的人手倾力调查。”唐慕瀚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追问道,“我方才听你说,子唯是为保护你,才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
柳芸儿略有些迟疑。她并不想让唐慕瀚担心,但为了早日查清真相,她决定不隐瞒,毕竟当前以她一己之力,无法完成此事。左右思量之下,她开口道:“不知为何,那人要袭击的人,好像是我,他处处都针对我而来,子唯为我挡去了那暗器,所以才会中毒受伤。”
唐慕瀚闻言,面色微沉,眼底更显凝重,他高声唤来了守在门外的唐六,随即向柳芸儿道:“不行,眼下你的安全要紧,子唯受伤,你不能再出意外,我来调查这件事。”
“当家的,您可是要我留在这里,保护柳姑娘?”唐六不解地问道。
“你?”唐慕瀚拍了拍他的肩,“你以为凭你那两下子,我能放心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去船上,将福伯找来。”
柳芸儿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盲眼,却功力深厚的摇船老人。她感激地看着唐慕瀚,轻声道:“谢谢你慕瀚。”
“我们之间无需说这些。”唐慕瀚淡然一笑,“我会命福伯不着痕迹地跟在你身侧,保护你。我先回去,安排一下调查的事情。”
“慕瀚,你也多加小心。”柳芸儿叮嘱道。
柳芸儿坐在司空曜的床畔,手执沾湿的白帕,小心地为司空曜擦拭着脸和手,指尖轻柔地划过他温热的肌肤,她的心不由地被担忧灼痛。按理说,他已用药一天,虽不足以清毒,但也该转醒过来,她一直守在床边,却丝毫不见他清醒的迹象。
“芸儿姑娘,吃点东西吧。”皓月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柳芸儿又望了沉睡中的司空曜一眼,这才接过皓月手中的饭碗,敷衍地吃了几口,却感觉食不知味。其实她根本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但她也明白,若不照顾好自己,又怎能侍候司空曜,又怎能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芸儿姑娘!”皓月看了看柳芸儿递过来的饭碗,愁眉不展地道,“您这样下去不行啊,去休息一会儿吧,大人由我来照料,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柳芸儿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轻声问道:“大人的药拿来了么?”
“在这里。”皓月从桌上的托盘中取出温热的药盅,交给柳芸儿。
“好了,皓月你先出去吧。”
“可是…”
柳芸儿望着司空曜,坚定地道:“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他,直到他醒来为止。”皓月见劝说无用,只得轻叹一声,收拾了东西,随即走了出去。
一手从药盅内舀出一勺药汁,另一手则微微撬开司空曜紧闭着的嘴,柳芸儿费力地向他口中送去,然后又忙取来一旁的帕巾,拭去顺着他唇边淌下的药汁。心里酸楚,她柔声道:“你为何还不醒过来?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这一关,你要挺过去,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你不能在我发觉爱上你之后,就这样一走了之。不管你有没有婚约,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才能听我说爱你。”
“芸儿….”司空曜微弱的呼唤声传来。柳芸儿以为听错了,迷茫地抬起头,正对上司空曜那深邃的目光。她心里一喜,不知为何,忍了许久的泪水,却在此时落了下来,她颤声道:“你终于醒了。”
司空曜艰难地抬起手,笨拙地为她拭去颊边的泪,低语道:“我这是第一次见你哭,你还是为我而落泪。抱歉,我让你担心了。”
“若是不想让我担心,你就快点好起来,在我找到解药之前,不许再有任何事。”柳芸儿哽咽道,“你现在感觉身体怎样?”
手在柳芸儿的脸庞上爱怜地摩挲着,司空曜缓缓地笑道:“我很好。你方才说的话,可是出自真心?”
柳芸儿一怔,随即想起自己的一番表白,脸微热了起来。她扭过头去,避开司空曜灼热的目光。司空曜见状,想挣扎着起身,却发觉周身使不上力气。
“你干什么,快躺好。”柳芸儿急忙按住他的肩,让他重又躺好。
司空曜趁势抓住她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她道:“芸儿别逃避我,你可还记得,当时在树林里,你问我为何忽然要解除婚约?那时没来得及说出的答案,我现在告诉你。若没有你的出现,我想自己可能就这样接受了安排,与陆乔成了亲。但现在,我的心里已经被一个女人填满了,而那人就是你,我无法再娶他人。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心思,我会很高兴。”这一大段话说下来,司空曜已有些微喘,额头也见了细密的汗水。
柳芸儿知道,眼下不宜儿女情长,却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动。她牵唇一笑,一手回握住司空曜宽厚的大手,另一手拿起旁边的帕巾,温柔地为他拭去额间的汗水。她忽然觉得,与此情此景相比,一切的纷扰似乎都已不再重要。
“子唯,就如我所说的那样,我可以不在乎你是否有婚约,只要你还是那个我所爱的人,我愿陪伴在你的身旁。”
司空曜将手置于芸儿的脑后,轻轻地将按她在自己的身前,深情地道:“我不能苦了你,等此事一完,我就同陆丞相说清楚,今生我要娶的人,就唯有你一人。”
柳芸儿聆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温柔地道:“所以你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的。”
“先把药吃了吧。”柳芸儿轻推开他起身,却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她端过药盅,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他的口中,之后又为他掖了掖被子,叮嘱道:“你才醒,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给你换药。”
她刚要起身收拾,却被司空曜握住了手,“哪儿也别去,就在这里。”司空曜打量着疲惫的她,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形,随即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心疼地道:“你为了照顾我,也没好好休息过,在这里睡一会儿吧。”
“我…”脸颊一热,柳芸儿有些犹豫。
“你不在,我无法安心入睡。”司空曜望着她说道,“而且我身上有伤,什么事也无法做,如此你还信不过我么?”
“胡说。”柳芸儿娇嗔着斥道,却依言和衣在司空曜的身侧躺了下来。司空曜未受伤的手臂环过她的腰际,两人相视一笑,虽未有再多的言语,但互明心迹的踏实与幸福,充斥在心中,如窗外的阳光一般温暖。
在柳芸儿的精心照料和调养之下,司空曜不消两日,便已好了很多,偶尔还能下床活动。他坚持要参与到还剩不足两天的查案中,柳芸儿拗不过他,也只得答应。
“你看起来还不错。”唐慕瀚坐在桌旁,冷冷地打量着披衣坐在对面的司空曜,“你至少还能活个一百年,有佳人作陪,果然心境就是不一样,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还得给你们卖命。”
见司空曜与柳芸儿的神情,唐慕瀚又岂会猜不到他们的心思?如今见这两个别扭的人,终于能坦诚以对,他虽感失落,但也衷心祝福他们。只希望这一关,他们能够平安度过。
“听你说话如此轻松,想必是查得差不多了吧?”司空曜气定神闲地问道。他从柳芸儿处得知,唐慕瀚用家业在陆一山那里做了担保。心生感动之余,他更坚定了查明真相的决心。
“我喝口茶总可以吧。”唐慕瀚悠闲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芸儿所说的那人,我已经查到,江湖上确实有个以易容和用毒出名的人,而此人已于十日之前,来到了京城,曾有人见过他。我手下的人,正在极力搜捕他。”
“可需要我帮忙?”司空曜问道。
“子唯,你体内余毒未清,现在我们还没拿到解药,你勉强运功,会加快毒性的扩散,你哪儿也不能去。”柳芸儿立即紧张地道。
司空曜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说过,我会没事的。”
“可…”
“好了,我可不是来这里,看你们恩爱的。子唯你还信不过我唐家的人么?你就安稳地坐在这里,等好消息便可。”唐慕瀚气定神闲地笑道。
“但时间不足两天,不知是否还能来得及?”司空曜担忧地问道。
“放心好了,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不如这样,时近午膳,不如我去让厨房备些饭菜来,你们边吃边等。”柳芸儿建议道。
司空曜微微一笑,“好,那就辛苦芸儿你了。”
“你等着,我一会儿亲自下厨做些药膳,给你补补身子。”柳芸儿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唐慕瀚看着眼前的一幕,笑得有几分苦涩,“看来你和芸儿之间,已经云开月明了。”
“慕瀚,你…”司空曜露出一抹迟疑的神色。他知道,虽说唐慕瀚平日看似玩世不恭,但他对芸儿的情却是真的。
唐慕瀚摇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你可真要再活一百年,给芸儿幸福,也只有你,才能给她幸福,因为她爱的人是你。”
“这你尽可以放心,即便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不一会儿,柳芸儿和皓月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几人边吃边谈,竟在发生西域使节的案子之后,透出几分难得的轻松和惬意,暂时将七日的期限和诸多纷扰,抛在脑后。午膳即将用完的时候,唐六匆忙赶来。
“怎样?”唐慕瀚问道。
“当家的,虽然我们的人也受了伤,但所幸那人已被我们抓到了。现在要送往何处?”
“去刑部。”司空曜说着就要起身。
“不行,你现在不宜到刑部审案。”柳芸儿坚决阻止道。
“我看不如这样,将人就带到这里,我们在前厅审,若行刺你们的人真是他,届时我们拿了解药,也好即刻给子唯服下。”唐慕瀚提议道,“我再去差人,把陆丞相也请到这里来,让他作见证。”
“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种大事怎能少得了我。”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着便服的秦子轩竟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雷霆。
“皇上。”几人正要行礼,却被秦子轩阻止,“不必惊动其他人,我也不是从正门走进来的,一切从简就好。”
除了柳芸儿心领神会,其余几人对他的说法,都略感诧异。秦子轩也不解释,目光落在了柳芸儿的身上,“芸儿,好久不见了。”
“皇上,没想到您还是老样子。”柳芸儿若有所指地道。
秦子轩不以为意地一笑,看着司空曜道道:“我在宫内听说,司空侍郎在查西域使节一案时受了伤,所以我前来看看,见你的气色尚好,我也放心了。”
“让皇上费心了。”司空曜恭敬地道。
“看来我来得正好,听你们刚才说,你们已经抓到凶手了?”
“回皇上,我们即刻就将凶手带到这里,交给您处置。”唐慕瀚答道。
秦子轩摇头,“审案可不是我的专长,还是由你们来审比较好,我就只做个观众,等着观看结果。”
几人商定之后,便安排下去,其余人则移至司空府的前厅等候。不到半个时辰,陆一山闻讯赶到司空府,见到皇上,他虽面露惊诧之色,但混迹官场多年,他早就练就了遇事淡定的本领,行礼之后,亦不多问。
这时唐六带着几个人,押着一个绑着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被按着跪在了厅中,有着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孔,就算他走在街上,想必也没有人会多看几眼,但就是这样的人,周身却散发出肃然的杀气。他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任人打量。
“大胆贼人,你还不低头认罪。”陆一山抢先开口喝道。
“不,上次刺杀我们的人,就是你吧,你先将解药交出来。”柳芸儿急切地道,但见那人依旧跪着,纹丝不动,置若罔闻。
司空曜从旁开口道:“芸儿,我的事情不急,还是先将案子查清楚。”
听司空曜这样说,柳芸儿只得无奈地点点头,“不过,还有一人尚未找到。”
“是谁?”
“我来将这案情整理一下,这个人自然就会原形毕露。”
柳芸儿上前一步,走到被捆着的人面前,“其实真正的西域使节,早在进城之前就被杀了,而皇上和子唯你们看到的那封信,想必也是在那之后,才被送到陆丞相那里的。”
“你这样说有何依据?”陆一山问道。
“我在使节住过的房内,并未闻到西域奇香,那时我便开始怀疑,后来在城外山林中,我意识到尸首出了问题。其实那使节,在入城之前就已经死了,但尸首一直被藏在寒冷的山里,因此不易腐化。”顿了顿,柳芸儿指着眼前的人,解释道,“那晚你乔装住进别馆,之后诈死骗过众人,然后在停尸的那几日,又将真正使节的尸首调换了过来。而使节发间的树叶,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我在你那晚睡过的枕上,也发现了你易容用的妆粉。”
见那人还是垂目不答,秦子轩若有所思地道:“如果真是这样,他一人又怎能骗过陆丞相的守卫,与尸首对换?”
“所以就肯定还有个人做了内应,而这人,想必是陆丞相派去别馆现场的守卫中的一个。”
“竟然会有这等事!”陆一山拍案怒道,转头看向一旁侍卫,吩咐道,“找出那人,格杀勿论!”
听闻陆丞相带着戾气的话语,跪在地上的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浑身一震,他侧目看向陆一山。陆一山冷笑道:“怎么,你这个重犯,竟敢用这种眼光看老夫?”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人像是忽然间想通了一般,缓缓地开了口。
“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刺杀我们?”司空曜问道。
那人冷哼一声,“自然是收人钱财,为人消灾,而这人…”
“你肯认罪就好!”陆一山高声插话道,打断了那人的话,接着他起身走到那人的身旁,“你这样做,是罪恶滔天,你还想说些废话,为自己开脱,更是罪加一等!”